閻五哥左手按著右肩上的傷口,咬牙忍著疼痛,有些驚懼地看了徐行一眼,不發一言,轉身就逃。


    周圍遠遠圍觀的那些人們,雖然看到徐行贏了,但眼見閻五哥逃跑,卻也是不敢阻攔的,轟然一聲,急急讓出一條路來,讓閻五哥逃走。


    徐行急忙去追,但追出幾步之後,卻是發現因為自己人小腿短,竟是追不上一心逃跑的閻五哥。轉頭又看到萬二哥也正在一瘸一拐地往另一個方向逃走,覺得自己還追這個更簡單一些,便回身去追萬二哥了。


    萬二哥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看到徐行轉身朝他追來,心中頓時慌了,連蹦帶跳,拚命地逃。


    但他的左腿終究是被徐行砍傷了的,不但逃不快,連蹦帶跳逃出數十步之後,更是左腿忽地一軟,身子不由得一歪,就此跌倒在了地上。


    徐行見萬二哥跌倒在地,心中微微鬆了口氣,看來這個是跑不了了。


    等到徐行來到萬二哥跟前的時候,萬二哥卻還在地上努力著,隻靠兩隻手努力往前爬。


    徐行仔細一看,發現這萬二哥的身體竟是在發抖,特別是兩條腿,更是抖得厲害,也就難怪他不站起來繼續逃了。


    徐行提著刀,邁步攔在萬二哥的前麵。


    萬二哥看前方的路麵上多出了一雙半大的腿腳,心裏一突,慢慢抬起頭來,看到了徐行那張還十分稚嫩的清秀瘦臉。


    徐行低著頭,開口道:“萬二哥?”


    萬二哥身體猛地一個哆嗦,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不……不敢當,叫我萬二就行……”


    徐行道:“那好,萬二,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攔住你嗎?”


    萬二當即痛哭流涕地說道:“少俠,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嗆!”


    柴刀忽然砍在了萬二腦袋旁邊的地上,濺起的塵沙細密地打在他半邊臉上,半邊臉一陣生疼生疼的。


    但萬二卻是一下停住了哭聲,連動都不敢多動一下。


    徐行半蹲下來,慢慢說道:“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說著,目光瞥了一眼萬二抓著塵沙的右手,又語氣泛著幾分冷意地續道,“還有,你是不是想把沙子撒到我的眼裏,然後趁機反擊或者逃跑?”


    萬二慌忙鬆開手裏攥著的塵沙,連連否認道:“我不是的,我沒有,我沒有這樣想過!”


    徐行並不理會萬二的辯解,目光平靜地看著萬二,語氣毫無波動:“那麽,我再問你一遍,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攔住你嗎?想好了再回答,不然下一刀可能就不是砍在地上了。”


    萬二聽到這話,也不敢再假裝痛哭求饒了,他認真想了一下,靈機一動,趕忙從自己的懷裏掏出大把的銅錢,用雙手捧著,奉到徐行麵前,神色討好地說道:“少俠,我錯了,這回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把我剛才拿到的錢全部都交出來!”


    徐行沒有去接那些錢,而是用刀指了指地麵,示意萬二把銅錢放在地上,然後問道:“這就夠了嗎?”


    萬二微微一愣,目光瞧見不遠處那被他和閻五砸得亂七八糟的攤位,頓時明白過來,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從裏麵倒出一些碎銀子和數十枚銅錢,一臉的可憐相,說道:“這是打壞攤位的賠償錢,我身上隻有這麽多了……”


    徐行看萬二拿出來的那隻錢袋頗大,又讓萬二把所有的錢都裝進了錢袋裏,把錢袋裝得鼓鼓囊囊,這才伸手接過。


    就在萬二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徐行卻又道:“還有呢?”


    萬二見徐行似乎還不打算放過自己,一顆心又提了起來,結結巴巴道:“還……還有?”然後真的哭了出來,“少俠,我真的沒有錢了……”


    徐行嫌他哭得心煩,把手裏的砍柴刀往前遞了幾分,抵在了萬二的額頭上,萬二哭聲頓止。


    徐行等了片刻,見萬二果真是想不起來,便知道這貨在自己動手之前,根本就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於是提醒道:“你們砸了張大嬸的攤子,還險些傷到了她,難道不應該向她賠禮道歉嗎?”


    萬二聞言,急忙點頭應道:“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去道歉,這就去……”說著站起身來,朝饅頭攤位走去。


    徐行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萬二的腿居然又不抖了。


    萬二一瘸一拐地來到攤位前,衝著張大嬸點頭哈腰說道:“大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張大嬸神情還有些怔忡,對萬二完全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無動於衷。


    萬二說了片刻,見張大嬸毫無反應,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徐行。


    徐行卻隻是冷冷地看著萬二,一言不發。


    萬二心中暗暗叫苦,一咬牙,屈膝跪在了地上,一個接一個的耳光打在自己的臉上,一臉的追悔莫及,痛哭流涕道:“大嬸,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原諒我吧……”


    遠處圍觀的人群見此,都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哄笑之聲。


    萬二聽到那些笑聲,臉上不敢有絲毫不滿,心裏卻暗暗生恨:“你們等著,且待老子過了今天這一關,他日定要尋你們這些賊鳥的晦氣,讓你們知道,膽敢嘲笑萬二哥,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大約過了五分鍾,在萬二把自己的整張臉都打得麻木的時候,張大嬸的神情略略有些變化,兩眼終於恢複了幾分神采,看了萬二片刻,開口道:“行了,你別打了!”


    萬二大喜過望,當即停了下來,朝張大嬸作揖,口齒不清地說道:“賀賀嘎很!”


    張大嬸神情迷惑道:“你說什麽?”


    萬二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不清楚,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感覺臉上恢複了幾分知覺,不那麽木了,才再次開口道:“謝……謝謝大嬸!”


    張大嬸擺手,不在意他的道謝,而是問道:“你們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萬二心中一緊,道:“哪些話?”心裏暗暗道:“這老虔婆該不會還記恨著我說要燒她的篷子吧?我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又沒真的燒了……”


    張大嬸沉聲道:“就是你們說的關於我家阿成的事情!”


    萬二聽到這話,就知道自己想岔了,心裏鬆了口氣,點頭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們蛇哥在衙門裏有關係,他昨天請衙門的兩個公人一起去春花樓喝酒的時候,那兩人親口說出來的,絕對假不了!”


    張大嬸臉色一白,身體一晃,有些站立不穩。


    徐行急忙上前,扶著張大嬸在一隻凳子上坐了下來。


    這時,來了一個穿著衙役差服的男子,還沒走近,便高聲喊道:“張大嬸,張大嬸!”


    張大嬸循聲去看,遠遠看到那衙差,心中一沉,已經猜出衙差來的目的了,更是感覺全身無力。


    那衙差此時已經看到了坐在淩亂破攤之中的張大嬸,快步走了過來,說道:“張大嬸,衙門有東西要交給您,您請收好!”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和一封書信,遞了過來。


    張大嬸並不識字,但心裏已經有了十分不好的預感,她沒有伸手去接,反而目光盯著那封書信,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這……這信上寫的是什麽?”


    那衙差語氣有些低沉地道:“這是郡府發來的關於張成兄弟的訃告書,以及郡府給您的撫恤……”


    張大嬸有些艱難地問道:“什麽是……訃告書?”


    衙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就是一份……向您報喪的書信通告。”


    張大嬸怔了片刻,回過神來,語氣低沉地說道:“我不識字,衙差兄弟,你能幫我念念嗎?”


    那衙差答應了,把書信拆開,念道:“今有南成郡府衙告於捕快手張成之母張秦氏,令郎張成,自入府衙以來,每日勤勉謙恭,時刻盡忠職守,上下和睦同僚,遇事奮勇爭先,但凡相識之人,無不交口稱讚,堪稱楷模。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張成於追捕盜竊大賊‘飛天猴’司徒風之時,不幸因公殉職,府衙上下無不為之扼腕歎息,恨蒼天之不公,歎張成之命薄,嗚呼哀哉,不甚悲夫……”


    一份訃告,囉哩囉嗦寫了許多廢話,衙差站在那兒念了半天,總之就隻有一個核心意思:張成兄弟是個好人,他的死我們很悲痛。


    等到衙差念完之後,張大嬸也不知道究竟聽懂了多少,一直在那兒愣著神,沒什麽反應。


    衙差把信疊好裝進信封,再次和那錠銀子一起遞到了張大嬸麵前,輕輕喚了一聲:“張大嬸?”


    張大嬸這才醒神:“啊,念完了啊,辛苦你了!”把書信和銀錠接過,轉頭對徐行道:“小行啊,快幫衙差大哥倒碗水喝!”


    沒等徐行動作,那衙差便擺手道:“不用不用,我還有事,這就回去了!”說著後退兩步,正要轉身離去,卻是被地上淩亂的雜物絆了一下,險些跌倒。


    萬二正好在旁邊,急忙扶了一把。


    衙差站穩身體之後,心裏有氣,把絆到他的雜物一腳踢開,說道:“這裏怎麽這麽亂?”然後才正眼看向萬二,說道:“是萬二啊,你怎麽在這兒?說,是不是又來搗亂了?”


    萬二訕訕一笑,低頭不敢多言。


    徐行插口道:“衙差大哥,這攤子亂成這樣,就是萬二跟他的兄弟出手砸的。”


    衙差一聽大怒,當即一腳把萬二踹倒在地,罵道:“好你個混帳東西,才幾天沒收拾你,你的皮就又癢癢了?”


    萬二陪笑作揖說道:“小的已經知道錯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次?”衙差橫眉豎目,喝道,“跟我走,到衙門裏看我怎麽收拾你!”當先離開。


    萬二彎腰跟在後麵,一個勁地陪笑道:“是是是,小的一切都聽您的安排,任打任罰,都隨您的意,隻求您可千萬別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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