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昭給陸尹南列了幾條規定:按時到組不得遲到早退, 拍攝期間不準接觸任何經紀公司,把每個角色的台本讀完並附上霍盼盼的人物小傳, 每天去導演那兒背台詞。


    陸尹南哆哆嗦嗦答應了, 娛樂休閑全部斷掉, 夢裏都是顏老師冷颼颼的眼神。


    一日,劇組組織演員開了個台詞會。大家拖著小椅子聚在大桌子旁,像小學生讀課文一樣挨個念台詞,提前熟悉劇情,避免正式拍戲時掉鏈子。


    對完台詞, 已經是晚上八點。


    散會後, 顏昭伸了個懶腰, 走出四教, 街道上路燈幽幽, 沒什麽人。等過個幾天, 學生返校了,學校裏才會熱鬧起來。


    ……他那時候也得全副武裝上了。


    顏昭和小豆鍾靈走向停車場,寬闊的地界上隻零星停著幾輛車。在自家小保姆車旁, 駐著一輛黑色豪車, 對比起來,像是一隻小綿羊和一匹灰狼。


    男人靠在車上, 指間夾著一根煙,如豆火星閃爍。


    顏昭衝上去,奪過他手上的煙:“我還不知道你是個煙鬼。”


    沈元庭斜著眼看他:“偶爾抽一次,沒癮。”


    “那就更不能抽了, 萬一你喜歡上它了豈不是賠大了?”顏昭碾滅了煙,把它丟進垃圾桶裏。


    顏昭叫兩個助理先回去,問沈元庭:“你來接我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錯過了怎麽辦?”


    沈元庭淡漠道:“沒想那麽多,想見你就來了。”


    ……煩死了,粘人精!


    顏昭莫名覺得臉有些燙,他別開眼:“我們逛一會兒吧?”


    顏昭這些天都沉迷拍戲,遊戲都不打了,也沒有其他好玩的事情可以說,就撿劇本和他聊:“關映的成長線比較隱晦,畢竟他是男主角,如果心理上要成長,那他之前是個幼稚鬼,不夠蘇,能力上要成長,又不夠爽……”


    沈元庭靜靜聽他分析完角色,問:“他和女主角分手了,結局呢?”


    顏昭望著夜空上的星:“破鏡重圓。幻想的故事,總需要一個好結局。如果真的放在現實裏……可能就結束了吧,兩個人都能為一段感情堅守十年,這種概率太小了。”


    沈元庭沉默了一會兒,說:“但求而不得的執念,往往比愛恨更長久。”


    他說這話時,望著遠方,側臉在月光下有些朦朧,好像是落入水中的月亮,被風一攪,就碎了。


    顏昭心說他還沒想到這一層,回頭得在劇本上記下。轉念一想,沈元庭能說出這話也是了不得,不知道是在哪本青春疼痛小說上看見的,還是說這是他自己的感悟?沈巨巨的內心有這麽細膩?


    “不提這個了。”顏昭說,“不管現實怎麽樣,人家在小說裏就是為愛堅守。”若是言情小說都要按照現實來書寫,那人生也太苦逼了。


    沈元庭“恩”了一聲。


    顏昭說:“我上次拍的團綜這周末播。”


    上周節目組就放出了預告片,也沒給顏昭加美顏濾鏡,就讓那隻好鬼在鏡頭前晃悠。


    沈元庭笑了:“你塗烈焰紅唇那一期嗎?”


    顏昭也不禁笑開:“能把裂口男說得這麽火辣,謝謝你哦。”


    走到一半,顏昭驟然停下腳步:“我東西忘拿了。”


    “什麽?”


    “手套。”


    開台詞會時,他把手套放在抽屜裏,散會後就忘了。路還沒走遠,現在回去拿也不遲。


    四教還沒拉閘,顏昭原路返回,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毛線手套,冰淇淋藍色,上麵縫著個歪歪扭扭的“昭”。


    顏昭給沈元庭炫耀:“粉絲送的。”


    沈元庭一聲輕哂,頗為不屑。


    他們坐電梯下樓,數字一閃一閃地降低,馬上要跳到2時,顏昭覺得眼前黑了一瞬,很快他發覺那並不是自己的錯覺,電燈閃爍了兩下,轟的一聲,與電梯停滯感一同襲來的是一片黑暗。


    電梯卡住了。


    顏昭:“………………”


    臥槽,什麽情況?


    “停電了?”沈元庭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慘白的燈光照亮了密閉的狹小空間。


    顏昭就著光去按緊急按鈕,中控室的人聽了情況,說馬上就來。


    “把手電筒關了吧。”顏昭忐忑道,總覺得下一秒,那光掃過的地方就會出現一雙本不該出現的紅鞋子……


    臥槽,不能細想!


    他靠在牆上,手貼著冰冷的金屬牆。瞳孔已經適應了黑暗,稍微能夠辨別物體了。但這種什麽都模模糊糊的視野,也沒比什麽都看不見要好到哪兒去。


    電梯裏修了一麵透亮的鏡子,映出二人的身影。顏昭不禁想,在他眨眼的時候,鏡子裏的倒影會不會自己動起來——


    別別別別想這個了!!!學校裏這麽多朝氣蓬勃的大學生,有鬼都被嚇跑了!


    ——傳說四教鬧鬼,動工到一半,總有各種的原因停止施工,直到修了八卦陣才好起來。


    顏昭斂著眼,嘴唇緊緊閉著。


    四教是凹字形的,在那個被高樓包圍的庭院裏,好像的確是放著幾塊灰色的石碑,如果從天空往下俯視,就會連成個八卦……


    大部分怕鬼的人,都是被自己嚇死的。顏昭想東想西,越想越是心驚,仿佛一隻發現同伴沒了蛋蛋的貓。


    忽然掌心一熱,一隻手牽住了他。


    ——臥草泥馬啊!!!!信不信我撕了你?!!!


    顏昭已經來不及思考“鬼的爪子為何是熱的”這個哲學問題,一巴掌打開他的手,對方卻利落地按住他的臂膀,往旁一攬,他就和他肩並肩地貼在一起。


    沈元庭語調沉穩:“是我。”


    顏昭磕磕絆絆道:“噢、哦。”


    驚嚇之中,他情緒有點不穩。一方麵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麵又有些氣惱。沈元庭幹什麽都不說一聲!


    顏昭質問道:“我讓你摟我了嗎?!”


    沈元庭漠然道:“不可以?”手下一用勁,甚至還摟得更緊了一點!


    顏昭簡直要氣成河豚。


    掌下的身軀,有些細微的顫抖。沈元庭問:“你是不是在抖?害怕?”


    顏昭反駁道:“我那是凍的!”男子漢怎麽可以怕鬼?反正在別人麵前不能怕!


    摟著他的手鬆開,黑暗裏,男人脫下了大衣,拉他到自己麵前,將大衣披在他身上。


    “還冷麽?”沈元庭問。


    大衣上還殘留著男人的體溫,像是一簇火苗,燒過他的背脊,將他的四肢百骸都灼得滾燙。


    顏昭攏緊男人的大衣,盯著地麵,悶悶地“恩”了一聲。


    現在他沒心思想什麽鬼不鬼的了,心心念念的都是身旁這個男人。


    顏昭沒談過戀愛,但也不是遲鈍得無可救藥的類型。


    他悄悄去看沈元庭,男人的視線剛好和他對上,顏昭心虛地挪開眼,手卻不聽話地往某個方向躥。


    他的手碰到了男人的指節,剛挨著一小塊肌膚,就如觸電一般閃開。


    萬一是他自作多情……算了不管了就是剛!


    顏昭忐忑地再次去觸碰沈元庭的手,男人卻一下將他抓住,擠開他的指縫,強硬地和他十指相扣。


    顏昭隻覺腦海裏轟的一聲。血液從心髒湧出,奔騰而上,他麵部紅了個透,連耳朵尖都熱得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沈元庭,我□□。顏昭想,從此世界上又有一個直男被殘忍地掰彎了。


    維修人員來得很快,顏昭甚至覺得他們來得太快了,破壞了他和沈元庭的二人世界。


    明明前幾分鍾還希望這個鬼電梯被人道毀滅,現在顏某人隻想把它拆進博物館好好珍藏。


    回家的路上,他們去買明天的早餐。路邊開了個蛋糕店,裝潢精致而溫馨。


    顏昭抬頭一看,招牌上寫著“騷氣單身蛋糕坊”。


    顏昭勾起嘴角,他又不是單身——


    但是沈元庭好像也沒告白,他也沒有告白。


    顏昭嘴角笑容漸漸消失:“……”


    這樣一想,好像除了沈元庭那句“我養你一輩子”,他倆既沒說過情話,也沒訂過約定,所以他還是單身狗???


    突然脫單突然又分手的現實讓顏昭生出一種自己在做過山車的錯覺,他神情恍惚,被沈元庭搖了兩下才從“我到底有沒有男朋友”這個問題裏脫出。


    “怎麽了?”他問。


    沈元庭:“你要哪種蛋糕?”


    顏昭頭昏腦漲,根本沒挑,隨便指了兩塊蛋糕。


    沈元庭瞄了眼標簽,似笑非笑:“哦?”


    顏昭被他那輕飄飄的尾音撩得心間一顫,仔細一看蛋糕名:趕快吻我、等待告白。


    “……”心事仿佛被戳中,顏昭連忙道,“不不不我說旁邊那兩個!”


    再一看:今夜等你、枕邊有你。


    顏昭:“………………”老板,你好騷啊。


    最終,顏昭挑了純情的“教我數學”和“做同桌吧”作為早點,臉都快臊得埋到地裏去了。


    晚間蛋糕店搞優惠,送了他兩瓶無糖烏龍茶。


    顏昭瞄了眼,包裝上的臉和簽名都熟悉得很。


    他樂道:“這是我代言的!”


    這算是他代言裏國名度最高的一款了,畢竟高奢珠寶並不麵向大眾,但是飲料大家都買得起,廣告那麽一播,大型商場普通超市和小賣部一進貨,存在感就刷起來了。


    沈元庭笑了笑,將兩瓶水擰開,一瓶遞給顏昭,一瓶自己喝了。


    顏昭偷偷盯著他,男人的脖頸修長,喝水的時候,突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好像在勾引他去咬一口……


    啊啊啊打住,不要這麽欲求不滿啊!顏昭甩了甩腦袋,揚起脖子咕咚咕咚灌水,感到胃沉甸甸的,他才冷靜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空窗二十多年的小顏迎來愛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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