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芫單腿曲起,手肘慵懶的搭在膝蓋上,比了個二。


    賀齊林雙眸微眯,「兩千兩?」


    秦陌芫「嘖嘖」兩聲,指尖搖擺,「兩萬兩!」


    兩萬兩?!


    她怎麽不搶錢去!


    看著賀齊林臉色憋的青紫,想發火卻又龜縮的慫樣,她心裏就越發的痛快,「給還是不給?」


    賀齊林一口槽牙都快咬碎了,「給!」


    這筆仇,他記下了!


    本以為秦陌芫會放了他,誰知樓門上的少年忽然一躍而下,閑庭散漫的朝他而來。


    「賀大人,秦某想給你看樣東西,順便給你提幾個要求。」


    她笑眯眯的從腰間取出信函扔過去。


    賀齊林接過信封,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打開信封,看到裏麵的內容,登時臉色一變。


    將信函揉成一團,額間青筋跳起的瞪著她,「你從哪來的?」


    秦陌芫唇角含笑,傾身上前,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賀大人,去臨城的時候將我帶上,順便護我安寧,不然我要是出個什麽事,一不小心連累你了可就不好了。」


    「還有,年大人可是無辜的,您說呢賀大人?」


    賀齊林臉色陰沉的可怕,掌心的宣紙讓他捏的粉碎。


    他冷哼,差點嘔出一口老血,「秦陌芫,你可真是好樣的!」


    秦陌芫退身兩步,雙手叉腰,笑眯眯頷首,「多謝賀大人誇獎。」


    她轉身,雙手攤開,一挑眉,「對了,賀大人記得今日將兩萬兩送到寨子來,小爺在這裏等候。」


    賀齊林一拂袖,帶著滿腔怒火翻身上馬。


    劉知府跪著上前,求賀大人帶他離開,卻被賀齊林一腳踹開。


    整個山頭,官兵浩浩蕩蕩的往回返。


    隻是剛踏出寨子外,前麵驟然發出一聲聲驚叫,將樹林上的鳥兒都嚇的驚飛了!


    「秦—陌—芫!」


    悽厲泛著滔天的仇恨響徹整個山頭。


    所有人看著寨子外的大坑內,賀齊林衣衫襤褸的掉在坑裏麵。


    山頭爆發出鬧笑聲,不絕於耳。


    秦陌芫負手而立,挑眉戲虐出聲,「你秦爺爺在呢。」


    官兵們都憋著臉,不敢笑出聲。


    大坑周圍插滿細碎的竹子,賀齊林掉進去,身上的衣袍被刮成了布條。


    身上還有不少的細碎傷口。


    一動就疼,看著就滲人。


    那張小白臉更是紅痕交錯,活脫脫像一個耍猴的。


    幾個官兵將他抬了出來。


    一雙布滿陰霜的眸子狠狠瞪著雲淡風輕立在樓門上的少年。


    秦陌芫居高臨下,似是很無奈的搖頭。


    「賀大人,你怎麽這般不小心,這坑是我用來對付畜生的,你跳進去做什麽?害我還得重新再做一個。」


    賀齊林氣的直接噴了一口老血,唇角的殷紅讓他整張臉更加滲人。


    官兵盡數離開,秦陌芫一揮手,小匪們全部將兵器收起來。


    劉知府狼狽的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著。


    他現在落得真是裏外不是人,兩頭都得罪了。


    秦陌芫懶的看他,吩咐道,「將劉知府綁起來扔給年縣官,看他怎麽做。」


    沒錯,那日賀齊林對劉知府說的唇語就是要陷害年旻禾,剿滅秦家寨。


    她便將計就計,告訴年旻禾。


    今日賀齊林帶著劉知府抓年旻禾的事她都知道。


    年旻禾提前通知了勇於對抗賀齊林的百姓,故意製造民憤,讓賀齊林束手無策!


    隻是千算萬算沒想到,他手裏竟然有皇家的諸葛令牌。


    不過這個令牌現在在她手中,她倒要看看,賀齊林還能作出什麽妖!


    *


    餘昏輕灑,染紅了整片山頭。


    賀齊林的人果然派人送來了兩萬兩。


    看著手中的銀票,秦陌芫一雙眸子愈發的璀亮。


    她知道賀齊林不敢食言。


    畢竟她手裏握著他貪贓枉法的罪證。


    正是她之前讓李虎去邊關給忱公子送信函。


    信裏讓忱公子幫忙搜羅賀齊林的罪證,隻要能攥住他,讓他聽話就成。


    沒想到忱公子辦事真是神速!


    她真的好奇,忱公子究竟是何人?


    他在祁梧城的地位似乎不低。


    搖了搖頭,暫時不去想這些愁人的事。


    將銀票扔給李虎,吩咐道,「將這些銀票換成碎銀子,在城外蓋個粥棚和茅草屋,讓一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們有個安腳之地。」


    年旻禾做的雖有,但畢竟他的能力有限,無法長久。


    她能幫一點是一點。


    秦陌芫踏著紅霞下了山。


    來到白水寺,天色已經漸晚。


    翻身跳躍高牆,繞過長廊,來到阡冶的禪院。


    她前腳剛走到門外,便聽到裏麵隱約傳來水聲。


    眉眼一挑,唇角笑意驟然蕩漾。


    莫非和尚在……


    輕輕推開房門,拾步而入,站在屏風前。


    白色屏風內,男人修長的身形筆直修長。


    許是她發出一絲微響,屏風內沉冷的聲線傳來,「誰?」


    男人的聲音清冷低沉,好聽極了。


    「小和尚,除了我還能有誰?」


    秦陌芫輕咳一聲,越過屏風走進去。


    眉目星辰,眸底的墨色如星辰大海沁入了萬千的黑,薄唇緊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線,彰顯著他此刻的怒意,「出去!」


    沉冷至極的聲線繃著寒潮,像是要將人淩遲。


    秦陌芫眉眼含笑,唇角勾勒著一道輕佻的弧度。


    阡冶黑眸驟然一深,身上的氣息愈發的冰冷。


    「和尚,我好不容易撞見到你,怎麽捨得離開?」


    她抿著唇,抑製住唇角的笑意。


    阡冶臉色暗沉,大手驟然攥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的凝著她,「秦陌芫,你鬧夠了嗎!」


    鬧?


    她步伐微微後退,彎頭不解的看著他,「我很認真的。」


    而後,那雙靈動的雙眸落在他身上看著!


    阡冶不悅蹙眉,深深感覺到無奈。


    她究竟懂不懂什麽叫矜.持?


    而這一幕恰巧被秦陌芫看到。


    她「哎喲」一聲,雙眸璀亮,「和尚,你害.羞了。」


    男人低斥,「滾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貧僧讓人將施主扔出白水寺!」


    秦陌芫不屑撇嘴,「扔?就憑那幫老禿驢?」


    她一腳能踹飛一堆。


    今個她心情好,就想逗逗這個高冷,雲淡風輕,不諳世俗的男人。


    阡冶不悅蹙眉,糾正道,「出言莫要粗魯!」


    秦陌芫好笑的看著他,「你要一個土匪說話別粗魯,是不是有點不太理想?」


    秦陌芫雙臂環繞,戲虐的看著和尚早已徹底冷沉的容顏,笑眯眯的,「你生氣了?」


    「滾出去!」低沉的聲線裹著濃鬱的風暴,震盪的胸腔彰顯著男人此刻有多憤怒。


    看來他是真生氣了。


    摸了摸鼻樑,她輕咳一聲。


    好不容易讓和尚漸漸接受她一點點,可不能讓這點好感給敗沒了。


    「我出去等你。」


    一雙眸,戀戀不捨的掃了眼桶裏放了一層不知名的草藥,輕嘆一聲走了出去。


    走到屏風後,撩起前袍坐在軟椅上,耳朵倒是豎的直的很,聽裏麵的動靜。


    水聲漸漸消失,屏風後一道修長的身影走出來。


    她抬眸看去,隻是一眼,便怔楞住。


    和尚穿著一件白色寢衣,披著白色外袍,俊眉星目,豐神俊朗。


    身姿挺拔,渾身泛著雲淡風輕,卻又撩人的清冷氣息。


    簡直如同畫裏走出的人。


    阡冶冷眉看著她一副癡呆的模樣,不悅道,「施主為何還不走?」


    秦陌芫回過神來,雙腿直接盤在凳子上。


    一雙眸恨不得黏在和尚身上,「我幹嘛要走?我還要留下來保護你,萬一那晚的黑衣人再來刺殺你怎麽辦?」


    見和尚想要說話,她拉高音量,「再者,你可是小爺看上的壓寨夫人,得看好了,別丟了。」


    阡冶擰眉,轉身走到禪坐前,撩起前袍盤腿坐下。


    左手撚著佛珠,右手敲著木魚。


    隻是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略微有些僵硬


    秦陌芫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眉眼微挑,笑意泛濫。


    她就不信拿不下這個和尚!


    誦經聲持續了半個時辰,秦陌芫也坐了半個時辰。


    直到身軀有些僵硬,她伸了伸懶腰。


    房門從外推開,明淨端著素食走進來,當看到房內的阡陌元時,錯愕出聲,「你怎麽在這?」


    她怎麽進來的?


    秦陌芫跳下凳子,直接從托盤裏拿起一個饅頭自顧自的吃起來。


    抬眸掃了眼明淨氣呼呼的臉,她打趣了一句,「蠢和尚。」


    「你才蠢!」明淨氣的冷哼,將托盤放在桌上。


    伸手想要搶走秦陌芫手中的饅頭,「你這個土匪,做什麽總來我們白水寺,還不回你的土匪窩去!」


    「明淨!」低沉清冽的嗓音響徹房間,男人眉眼冷淡的掃了眼明淨。


    明淨不甘的瞪著秦陌芫,這才噤聲。


    他知道方丈是不讓他口吐髒言。


    可是,看這土匪的德行,他就是忍不住!


    秦陌芫坐在阡冶對麵,抬眸笑眯眯的看著他,「和尚,你在為我說話?」


    和尚低眉斂目,吃著眼前的飯菜,於她的話置若罔聞。


    明淨站在一旁看著,著實氣的不輕。


    這個土匪,臉皮真夠厚的!


    忽然想起什麽,秦陌芫抬眸看著阡冶,「你知道那晚的黑衣人是誰嗎?」


    和尚目光寡淡,冷淡道,「不知。」


    不知道?


    秦陌芫咬著筷子,眉心緊蹙。


    她可沒忘那晚的事,那些黑衣人的目標是阡冶。


    而她就是個附帶的!


    眸色微眯,她心裏忽然冒出一個身影。


    莫非是他?


    阡冶眉眼輕抬,探究似的凝著她,「莫非你知道?」


    明淨亦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秦陌芫側頭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小爺又不是未卜先知。」


    房內沉靜,即便如此,阡冶用膳依舊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秦陌芫笑眯眯彎頭,「和尚,你當初贈我一串佛珠,說不論我提什麽要求你都會答應?」


    男人黑眸微斂,薄唇輕啟,冷淡的「嗯」了一聲。


    她抿著唇,略一思忖,走到他跟前蹲下。


    突然的出現讓和尚措不及防,放下碗筷身子後退,謹慎的盯著她。


    看他這樣,秦陌芫心裏頗為受傷。


    她又不是豺狼虎豹,至於這麽躲她嗎?


    「施主做什麽?」他沉沉出聲,語氣緊繃透著戒備。


    秦陌芫看著他弱不禁風的一麵,湊到他眼前。


    「和尚,如果我要用佛珠換取你嫁給我呢?」


    「不可能!」


    幾乎是她的話剛落,和尚立刻拒絕!


    秦陌芫危險眯眸,「你想言而無信?」


    阡冶冷眉,氣息冷了許多,「貧僧是出家之人,再者,你我皆是男兒身,怎可能在一起!」


    秦陌芫笑的絕艷。


    和尚身子後退,黑眸沉怒的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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