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芫要瘋了,這一天天的刺殺,真特麽沒完沒了了!


    這十個人,她篤定,自己若是硬抗,隻有死的份。


    早知道就先待在檀寒寺不出來了!


    她緊繃著心弦,冷冷問道,「你們是誰的人?」


    十個黑衣人用嗜血冷漠的眼神看著她,沒有一人回話。


    隨即,為首的黑衣人一擺手,嘴裏冰冷無情的吐出一個字,「殺!」


    驟然間,十個人手執長劍沖了過來,周圍殺意洶騰,落葉殘卷。


    秦陌芫抽出腰間的軟劍對抗著,同時快速朝小溪裏倒退著。


    黑衣人似乎看出她的意圖,為首的冷聲道,「她要逃,動作麻利點!」


    話落,這些人的動作加快,渾身殺意更甚。


    秦陌芫揮劍擋著眼前鋒利的一劍,抬腳踹向麵前的黑衣人,卻見他身子一轉落在後方。


    在旋轉之間,黑衣人身上的黑袍被風帶動,露出裏麵的錦色綢緞。


    這款式,衣袍上的秀圖,不正是昨日皇宮裏大內侍衛的穿著嗎?


    莫非他們是——皇後的人!


    瑪德!


    那個毒婦,在宮裏殺了不她,竟然派人在外麵刺殺她。


    她是哪裏招惹這個毒婦了!


    就在那十個人再次衝來之時,秦陌芫已然招架不住。


    退,小溪深處的水太遠。


    進,死路一條!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遠處驟然閃過幾道身影,阻攔了是個黑衣人。


    秦陌芫微怔,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八個穿著平民衣著的人,一時間有些懵。


    這些人是誰?


    怎麽出來救她了?


    其中一人趁此衝到她麵前,臉上對她是仇恨的冷意,嘴裏卻說了一句,「我們是五王爺的人,趁現在,你快走!」


    哎喲——


    秦陌芫忍不住心裏發樂,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們了。」


    無視對方仇恨般的視線,她朝著密林深處快去閃了進去。


    一直跑到深處,躲在一處洞內,她這才坐下來休息。


    她沒想到當初威脅諸葛千羽,隻是讓自己少一個被追殺的對象,沒成想到頭來竟給自己整了一個保命符。


    看來這諸葛千羽也挺惜命,怕她出事連累他也屍骨無存。


    如果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杜撰的,不得氣的嘔血。


    望著已經晌午的天色,秦陌芫嘆了口氣,直接走出山洞。


    走了大概小半個時辰,來到了臨城外的郊區。


    她正準備買匹馬離開,驀然聽到兩道交談的聲音,話裏似乎談論到了和尚。


    秦陌芫微微斂眸,鬼使神差的走過去幾步,認真聽著。


    隻聽那兩個村夫說道,「剛剛累死我了,不過這一來一回賺了二十兩銀子,太值了!」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這是二十輛,夠咱們一年的花銷了。」


    「你說一個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頭要我們抓一個和尚幹什麽?」


    「誰知道,說不定那老頭好那口也不一定,我可是聽說之前有不好小男孩慘遭毒手。」


    「哎,看來那個和尚估計也活不了了。」


    秦陌芫心神一顫,下意識的覺得,這兩人說的就是譚老頭和阡冶。


    見那兩人作勢離開,她走過去,掌心放著一錠小金豆問道,「你們方才說的,可是譚家的譚老頭?」


    那兩人本有些猶豫,待看到她手裏的金豆時,快速點頭,「正是。」


    秦陌芫冷眉,再次問道,「那和尚是誰?」


    那兩人搖頭,「我們不清楚,但是那老頭給了我們一張畫像,讓我們按照畫像上抓人。」


    說著,其中一人取出畫像交給她。


    畫像攤開,上麵豐神俊朗的麵容直接撞進她的眸底,讓她心頭猛然一滯。


    真的是阡冶!


    他不是在檀寒寺嗎?


    怎麽又會被譚老頭抓了?


    那兩人貪婪的看著她手裏的金豆,「這位爺,這金子……」


    秦陌芫冷眉,嗤笑一聲,一腳一個將他們踹的倒在地上。


    在他們想反抗時,抽出身側的匕首橫在一人脖子上,臉色陰沉,「你們抓了小爺的人還想要金子,要不送你們見閻王?」


    那兩人見她不是個善茬,嚇得臉色煞白,不斷求饒。


    冷冷的瞪了眼他們,秦陌芫轉身離開。


    買了匹馬,看著眼前的道路。


    一頭是離開臨城,一頭是進入城內。


    她是該走還是回去?


    阡冶是檀寒寺的高僧,皇上皇後都禮讓三分的人,應該沒什麽事。


    今日還是皇上去檀寒寺祈福的日子,發現他不見定然會派人全城搜查。


    她一個土匪去,就是個笑話。


    這般一想,駕著馬朝著臨城外而去。


    *


    封閉的房間內,房內周圍一圈都掛上了黑色的紗布,阻隔了外麵的亮光,顯的屋內異常昏暗。


    靠著牆壁兩邊擺放著桌案,點燃著許多蠟燭。


    房間中央,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被綁在椅子上。


    在他麵前,站著一個老頭,手裏拿著綢緞製成的鞭子打在他小腹上。


    在室內最裏麵,一張椅子上,一抹身影正襟危坐,鳳眸輕闔。


    譚老頭冷冷一笑,轉身拖著鞭子走向裏麵的人。


    看著這張豐神俊朗,令人癡迷的麵容,雙眼裏的貪婪和慾念愈發濃重。


    他冷哼道,「上次被人救走了,我看這次誰還能救你。」


    說著,他作勢上前,想要拽下他的袈裟。


    和尚鳳眸驀然睜開,凜冽含著殺意的冷光充斥眸底。


    指尖微動,卻在下一刻收回手,俊容上立即浮現一抹恐懼。


    同時,房門被踹開,就在譚老頭的手即將碰到和尚的袈裟時,一腳被踹的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


    譚老頭掉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哎喲」的慘叫著。


    他剛想大喊來人,驀然察覺脖子一涼,接著痛意襲來,驚的抬頭。


    一張陌生,卻異常冷厲的麵容閃現眼前,譚老頭嚇的大叫,「你是誰?!」


    秦陌芫臉色陰寒,聲音更是像從寒沉的潭底溢出來,「死老頭,上次小爺警告你,你不長記性,還敢對我的人下手!」


    譚老頭這一刻終於知道這人是誰了。


    他沒想到這次做的天衣無縫,竟然又被這人找到。


    頓時氣的嘔血卻也不敢反抗,隻是威脅的瞪著她,「老夫是丞相的小舅子,你若是敢殺了我,丞相絕對不會放過你,整個北涼都容不得你!」


    嗬!丞相的小舅子?


    怪不得譚老頭可以這般肆無忌憚的張狂。


    怪不得譚老頭一句話,盧良史便乖乖聽話讓賀齊林帶阡冶來北涼。


    她冷笑,笑意涼薄,「小爺這次是偷偷潛進來的,你說抓和尚也是偷偷抓的,做的天衣無縫,那我殺了你,還有誰知道?」


    譚老頭下意識看向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男子,卻被秦陌芫冰冷的聲音毀滅最後的念頭。


    「你以為小爺還會留他活口?」


    語落,一把小刀甩出,那男子頃刻間沒了氣息,連一絲悶哼都未發出。


    譚老頭這次徹底慌了,不停的磕頭,「大俠饒命,隻要你放了我我一定當做沒發生這件事,而且我有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隻要你別殺我。」


    秦陌芫嗤笑,臉色陰寒,「你的命值多少錢?」


    譚老頭一怔,抬頭看著她,下一刻脖子一痛,他驚恐的捂著噴血的脖子,張了張嘴,最終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收斂內心的冷意,轉身走到那個男子麵前,用他的衣袍擦拭掉匕首上的血跡。


    沉了口氣,轉身看向坐在那裏的阡冶。


    方才在進門那一刻,她沒有錯過他臉上的恐懼,那是對譚老頭的害怕。


    那一刻,所有的怒火湧上心頭,直接狠厲的殺了譚老頭。


    秦陌芫走上前,解開綁在他身上的繩子,直接怒斥道,「你做什麽這麽大意,明知道臨城想抓你的人那麽多還不小心點,若是我沒來,你——」


    後麵的話她氣得說不出。


    她也不敢想!


    幸好走了一會她掉頭回來,心始終擔憂著他。


    若是她沒改變主意,那阡冶豈不是就糟了譚老頭的毒手!


    怒上心頭,瞪著他,「你不是檀寒寺的高僧嗎?怎麽失蹤了也沒人尋你?」


    阡冶斂眸,身軀微微有些薄顫,似乎是被嚇著了。


    他薄唇緊抿,好半晌,一抹微顫的聲線低吟傳來,「我隻是徒有虛名,四年前我是檀寒寺的高僧,承蒙皇上敬愛,所有人想我死,所以我才離開檀寒寺去了邊關鳳城,隻為了能平安無事,此次被抓,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會來救我。」


    秦陌芫心頭驟痛,攥著他雙臂的手也猛然收緊。


    原來,他也隻是表麵風光。


    原來,這也是他盛名在外卻隻願待在鳳城的原因。


    諸葛千羽千裏迢迢來鳳城殺他,可見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和尚在臨城多麽艱難。


    雙臂驀然一重,她垂眸,看著放在她雙肩上,一雙白皙如玉的大手。


    抬眸,對上和尚清澈如泉水的鳳眸,心底微顫。


    阡冶出聲,語氣多了一絲祈求,「秦陌芫,我們一起回鳳城,別丟下我。」


    心像是被尖刀狠狠淩遲,痛得她渾身發抖。


    她之前一直忌憚著他的身份,試圖離開他。


    可如今,一切並非她想的那樣。


    同時,她心裏也攀上了一絲喜悅,追了這麽久的和尚,第一次對她示弱。


    第一對她說,帶他回鳳城。


    這塊硬石頭,現在她篤定,終於捂熱了。


    一直卡在心頭的煩悶煙消雲散,管他的檀寒寺,管他的權勢,管他的高僧身份!


    他現在是白水寺的阡冶方丈,是她這個土匪頭子看上的男人。


    這般一想,她站起身,迎著和尚希冀的神情,伸手握住他的掌心,笑眯眯的彎頭,「小爺帶你回家。」


    和尚眸底頓然盪起一抹笑意,那笑意,發自真心,眸底深處的一抹憂慮,更是煙消雲散。


    兩人偷偷潛出譚府,秦陌芫低聲道,「一會別人問你幹嘛去了,你就說和我出去轉轉,千萬別提譚老頭一句。」


    阡冶跟在她身上,薄唇噙著一抹笑意,「好。」


    「待會去了寺裏,趕緊換身衣裳,免得遇到狗鼻子的人,聞出我們身上的血腥味。」


    「好。」


    「還有,既然那麽多人想殺你,你就盡量避開皇上他們,免的太招搖,好不容易消失四年讓一些人快忘了你,回頭又惦記上你。」


    「好。」


    「一會我躲在禪房裏,等皇上他們走了我再出來,到時咱們給四王爺說一聲,我們就回鳳城。」


    「好。」


    秦陌芫一怔,不對!


    她怎麽說什麽,和尚都說好,難道他沒自己的意見?


    轉頭看向他,似是看出她的心中所想,和尚淡笑,「隻要你別丟下我獨自回鳳城,我什麽都答應你。」


    艾瑪——


    這好像是今天破天荒的兩次,和尚這麽依賴她,而且對她發自真心的笑。


    秦陌芫微挑眉心,痞氣勾唇,傾身逼近和尚。


    雙手摟住他的脖頸,灼熱的氣息吐氣如蘭,「既然什麽都答應,那做我的壓寨夫人怎麽樣?」


    和尚臉色一窒,薄唇緊抿,黑眸輕斂,周身的涼意再次襲來。


    秦陌芫頭痛的蹙眉,看來拐到手,還不到時候。


    她仰頭,踮起腳尖,笑的痞氣。


    迎著和尚微涼的眸光,吻上他的薄唇。


    「既然暫時做不了壓寨夫人,小爺總得在你身上討點甜頭,不然我多虧。」


    他反手拉住她芊白的手掌,「走吧,這個點皇上他們應該快來了。」


    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掌,秦陌芫抿唇笑的悶悶的,臉上的笑意都快遮掩不住。


    和尚走在前方,薄唇噙著若有無的一抹弧度,黑眸下,笑意蕩然。


    到了檀寒寺的後門,果然看到裏麵的小和尚都忙忙碌碌的。


    說是皇上他們已經到了。


    兩人走過迴廊,秦陌芫拉住他,低聲道,「我先去禪房了,這皇家裏,我當真是瘮得慌。」


    語落,她便要走。


    但——


    手被對方抓著,無法脫身。


    她蹙眉,轉身疑惑的看著和尚,「怎麽了?」


    阡冶垂眸凝著她,黑眸裏深意如墨一般,濃的化不開。


    「沒事。」他鬆開手,負在身後,薄唇緊抿著。


    秦陌芫轉身離開,清冷低沉的聲線驀然從身後傳來,「秦陌芫,你會丟下我嗎?」


    她步伐驟停,轉身看向站在那裏的和尚。


    原來他還在擔心這個。


    挑唇一笑,眉眼深處都是最真誠的笑意,「放心,我可是秦家寨的少當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丟下你離開。」


    她還想將和尚拐到手裏,怎麽捨得離開。


    在她話落的同時,和尚那張俊美如斯的容顏泛起點點笑意,剎那間,萬物都像是失去了光華。


    秦陌芫看癡了,有些傻愣愣的杵在那裏。


    直到和尚對她微微頷首,轉身離開,她這才回過神來。


    一拍腦門,咒罵自己一句,花癡。


    看了眼四周,朝著禪院方向快去奔去,剛閃進院門,便撞上一睹溫熱的胸膛。


    她一驚,還未回神,隨即腰身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力道箍住。


    同時院落的門被對方用內力關上,發出「碰」的一聲。


    熟悉的氣息侵蝕著鼻翼,秦陌芫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詫異道,「錦譽,你怎麽在這?」


    「皇後壽宴已經結束了,你怎麽還沒離開?」


    他抬頭淡笑,負手而立,「今日皇上讓我一同參與北涼的祈福。」


    秦陌芫蹙眉,聽著外麵來回奔波的腳步聲,有些微凝,「讓南戎和大齊的人來參與,皇上倒真是野心勃勃。」


    「小心隔牆有耳。」男人低斥了一聲,神色微凜。


    秦某元抿唇,心裏冷笑。


    她如何不知道皇上的野心,帶著南戎和大齊的使臣一同參與北涼的祈福。


    不過是祈福北涼昌盛繁榮,順便心中暗想一統南戎和大齊兩國。


    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想一統天下的。


    青錦譽低沉道,「你現在盡量待在這裏那也不要去,等明日離開臨城回鳳城。」


    秦陌芫抬眸看著他,「那你呢?」


    她自是知道自己萬不能與青錦譽同行。


    兩人立場不同,一個北涼,一個南戎,免不了被有心人利用。


    男人神色冷淡,一身墨青色的衣袍將他整個人襯的愈發內斂深沉。


    他沉聲道,「我過幾日回去。」


    隻怕今日過後,北涼皇上還暫且不會放他們走。


    男人斂著黑眸,一抹冷光一閃而逝,「我會讓阿華跟著你,護你平安回到鳳城。」


    秦陌芫眉心微擰,「不行,你比我更需要阿華。」


    他的處境她最清楚不過,在南戎,一個不受寵的庶子被派來北涼,絕非表麵這般風平浪靜。


    她怎能放心!


    似是她的關心愉悅了他,男人眸底泛著一抹笑意,「我沒事,就按我說的辦。」


    不等她拒絕,男人已經走到門前,打開院門再次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鳳城見。」


    看著墨青色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秦陌芫心莫名一慌。


    隻希望此次,一切平安。


    忽然想起什麽,她衝著那道消失的身影追了過去。


    鋪滿碎石小道上,青錦譽察覺身後的聲音,轉身凝神看去。


    少年臉色緊繃,疾步朝他而來,那麵容上滿是對他的擔憂。


    心口深處一撞,他抬手,將跑到跟前的少年一把拉近懷裏,緊緊抱住。


    鼻翼間充斥著少年身上淺淡的氣息,心底深處也像是被什麽東西,瞬間填滿。


    「你怎麽又出來了?」


    秦陌芫急聲道,「給你樣東西。」


    她掙開他,從懷裏取出當初忱公子給她的信號彈。


    抓著他的手,將東西放在他掌心,「拿著它,關鍵時刻,說不定可以幫到你。」


    男人掌心微握,將東西收起來,眉眼含笑,「好。」


    *


    從碎石小路回來,眼前一抹紫袍微盪,她心神一緊。


    抬眸謹慎盯著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諸葛千羽,臉色一沉,「五王爺怎麽在這裏?」


    諸葛千羽望著遠處消失的墨青色身影,唇角陰冷一挑,「南戎使臣來得,本王就來不得?」


    果然,他還是看到了青錦譽!


    她臉色沉冷,「五王爺若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諸葛千羽伸出長臂攔住她,鋒利的劍眉泛著陰寒,「本王的人為了保護你全部喪命,這筆帳該怎麽算?」


    她自然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檀寒寺後山的事情。


    緊抿著唇,冷冷看著他,「五王爺莫非忘了和我之前派去的女人之間的交易?」


    諸葛千羽嗤笑,朝她走來兩步,身子微彎,「殺你的人可是皇後,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殺你嗎?」


    秦陌芫臉色緊繃,垂在雲袖內的雙手緊握,冷冷看著他,等他說完。


    他冷笑,笑的猖狂,「因為本王和太子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惹本王,等同於惹了太子和皇後,你說皇後他們會放過你嗎?」


    秦陌芫凜眸,「所以也是皇後他們指使你去鳳城刺殺阡冶?」


    諸葛千羽冷笑,雙眸陰沉沉的,「你說呢?」


    瑪德,還真是!


    他們要殺阡冶,而她救了他,所以皇後和太子將怒意牽扯到她頭上!


    她冷嗤,「那你的人為了保我和皇後的人對抗,就不怕皇後遷怒與你?」


    諸葛千羽冷笑,臉上皆是冷妄之色,「那幾個人早已死了,死無對證。」


    她臉色冷凝,總覺得,此次諸葛千羽找她,定然是因為令牌的事。


    她當初忘了,賀齊林在秦家寨見過青錦譽,此次青錦譽代表南戎使臣來北涼,賀齊林定然會告訴諸葛千羽。


    方才青錦譽又和她在禪院見麵,若是傳出去,百口莫辯。


    似是看出她眸底一閃而逝的慌亂,諸葛千羽冷聲道,「將本王的令牌還回來,此事本王便當做看不見,否則到時,你和南戎使臣,都別想活命!」


    又像是堵住秦陌芫最後一絲退路,他嗤笑,陰狠著神情,「別想著用諸葛辰風壓本王,到時若是那個公子真的謀反,本王大不了與你同歸於盡。」


    靠!


    這是將她最後一條路都堵死了!


    秦陌芫頭疼,疼的想炸。


    令牌被忱公子拿走了,她從哪去變一個出來給他?


    深吸了口氣,她沉聲道,「令牌被公子拿走了,要想拿回來,一時半會可能不行,五王爺可能等上幾日?若是不願,那就五王爺隨意,大不了十八年後我和南戎使臣還是一條好漢!」


    她仰頭,冷傲的瞪著她。


    諸葛千羽臉色陰沉,鼻腔裏發出冷嗤,「最多五日!」


    語落,他拂袖離開。


    秦陌芫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五日還請五王爺繼續派人保護我,若是我被皇後殺死了,那令牌可真就沒希望了。」


    諸葛千羽臉色陰鶩,步伐加快,明顯是被氣的不輕。


    一路走回禪院,靠在門上,疲憊的閉上雙眸。


    看來明日是暫時無法離開臨城了。


    令牌……


    她臉色一喜,計上心頭。


    *


    今日皇家祈福,聽說很是順利。


    臨近下午,皇家人已經陸續回宮。


    整個檀寒寺再次恢復以往的清淨。


    大堂之內,阡冶一撩前袍起身,輕輕彈去身上莫須有的灰塵。


    銀絲袈裟在光下線泛著耀眼出塵的光華。


    他拾步而出,身後傳來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阡冶。」


    腳步微頓,男人轉身,看著身後之人,俊容浮現一抹笑意,「師父。」


    無痕大師頷首,眉眼裏泛著點點欣慰和悵然,「進來和為師說幾句話。」


    側門的小室內,無痕大師看著阡冶,輕嘆一聲,「你還要走嗎?」


    阡冶雙手拱在身前,低眉斂目,清冷的聲音從薄唇溢出,「望師父體諒阡冶。」


    無痕大師輕嘆,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抬起,「也罷,待在這裏對你們來說都不太好,鳳城雖遠,但也清淨。」


    阡冶單手負後,依舊低眉斂目,「謝師父體諒。」


    無痕大師看向窗外,神情悠遠空目,「阡冶,你可還恨著他?」


    小室內清淨無聲,唯有外麵小和尚來回走路的腳步聲。


    阡冶依舊低眉斂目,鳳眸清冷淡薄,「貧僧已是出家人,六根清淨,脫離世俗。」


    無痕大師輕笑,轉身抬手輕拍他的肩膀,「但願你真能如此。」


    收回手他淡聲道,「你走吧,日後有事,飛鴿傳書與我。」


    阡冶頷首,語氣裏有著絲絲敬意,「謝師父。」


    回到禪院,剛踏進門,明淨焦急的臉色迎麵而來,「方丈,秦陌芫不見了。」


    男人身形微僵,俊容瞬間冷沉,「都找過了?」


    明淨道,「整個檀寒寺找遍了,不見她的蹤影。」


    男人冷眉,緊握著掌心的佛珠,走進禪房。


    明淨跟上前,問道,「方丈,需要派人去外麵找嗎?」


    男人聲音暗沉,裹著濃鬱的寒涼,「不必,她既然想走就讓她走!」


    *


    天色昏暗,萬家燭火,整個街道比起白日,更加熱鬧。


    秦陌芫站在宮外樹下,一瞬不瞬的凝著宮門口,似是在等什麽人。


    沒錯,她是在等諸葛辰風。


    她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找諸葛辰風,看一眼他的令牌,去做一個假的。


    從下午皇家從檀寒寺出來她便跟在後麵,現在到晚上了還沒出來。


    就在她的耐心快要被磨滅時,宮內終於漸漸走出幾道身影。


    為首的,正是諸葛辰風。


    臉色一喜,她走上前,身子微躬,「見過幾位王爺。」


    諸葛千廷揚眉看著她,眉眼裏透著桀驁不馴,還有對她的輕蔑鄙夷。


    一個土匪,他不看在眼裏,即使是阡冶禪師的朋友,他依舊不屑。


    諸葛辰風眉色微凝,「秦公子是刻意在這裏等本王?」


    三人目光皆是落在她身上,她垂了眸,應道,「正是,我找四王爺有些私事,不知四王爺現在可有時間?」


    「你一個七品的縣衙小官找我四哥做什麽?莫不是想要攀關係?」諸葛千廷鄙夷的看著她,「像你這種勢利的人本王見多了,著實討人厭。」


    這八王爺,當真是欠的很!


    秦陌芫懶得理他,抬眸看向諸葛辰風,瞪著他回話。


    諸葛辰風迎視她的目光,話卻是對著兩邊的兄弟說的,「你們先回去。」


    諸葛千羽直接不樂意了,兇狠嚇唬的瞪著秦陌芫,「四哥,你真要跟她去?她萬一讓你幫忙進臨城提拔她呢?」


    秦陌芫心中冷笑,提拔?


    將皇位給小爺都不帶稀罕的!


    諸葛辰風抬手阻止了諸葛千廷的絮叨,與秦陌芫一同去了遠處的一家茶香飄溢的二樓雅間。


    秦陌芫一撩前袍跪在地上,直接開門見山,「懇請我王爺能否讓我看下您的令牌?」


    端著茶盞的手微頓,諸葛辰風被她的動作和語氣皆是整的有些微怔。


    隨即,眸色微眯,眸底有些冰冷,「你要作何?」


    她不能說,畢竟諸葛辰風和諸葛千羽之間是互相爭鬥的。


    若是將諸葛千羽令牌丟失的事告訴他,難保他不會去皇上麵前參諸葛千羽一把。


    這樣一來惹怒了諸葛千羽,他害了青錦譽可就完了。


    低頭斂目,她應道,「今日我在檀寒寺見一個侍衛手裏拿著一枚令牌,上麵寫著諸葛,令牌的左下角有一個四,所以便想看下四王爺的令牌是否還在。」


    諸葛辰風臉色微變,放下茶盞從腰間取下令牌握在手裏,卻並未交給秦陌芫。


    他沉聲道,「你確定沒有看錯?」


    秦陌芫有些心虛,連忙低頭,「確定。」


    她沉了口氣,抬頭看向他掌心的令牌,仔細觀摩。


    入神間,脖子驟然一痛,郝然是諸葛辰風攥住她的脖頸!


    黑眸冷厲,危險的凝著她,「你在騙本王?」


    秦陌芫差點窒息,心裏更是苦悶。


    這人從哪裏看出她是騙他的?


    不等她想措辭,諸葛辰風冰冷危險的聲音再度響起,「說,你要看本王的令牌意欲何為?!」


    秦陌芫「咳咳」出聲,剛想要言語,緊閉的房門隨即被敲響。


    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外響起,「四王爺可在?」


    她心頭一驚,竟然是阡冶!


    諸葛辰風亦是詫異,冷眉鬆開她,重新坐好,低沉道,「本王在。」


    房門推開,一身銀絲袈裟的阡冶拾步而入,第一眼便看向跪在地上,臉色發白的秦陌芫。


    鳳眸驀然一沉,他問道,「秦施主怎麽在這裏?」


    秦陌芫還是忍不住喉嚨的刺痛,猛烈的咳了幾聲,擺了擺手,「找四王爺聊些家常。」


    她可不敢說自己來的目的,怕再一說,這個四王爺再一發火,直接送她見閻王。


    這四王爺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諸葛辰風起身,左手微抬,「阡冶禪師請坐。」


    阡冶頷首,冷漠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薄唇輕抿。


    一時間,雅間內氣氛著實怪異。


    秦陌芫費盡心思的想著怎麽再看上幾眼令牌,方才大概紋路記得差不多了,隻是背麵還沒看到。


    諸葛辰風已然收起令牌,問道,「阡冶禪師來找本王,可是有事?」


    阡冶俊容清冷,淡漠道,「並非是什麽要緊的事,隻是今日和秦施主無意中看到有個下人拿著四王爺的令牌,以為是四王爺丟了,便來確認下,畢竟諸葛令牌事關重大。」


    什麽情況?


    秦陌芫懵了。


    她詫異抬頭,怔楞的看了眼坐在那裏,低眉斂目的和尚。


    這話,和她方才的說辭一模一樣。


    莫非他方才就在門外,所以聽到了?


    哎喲——


    和尚可真是她的救命福星,她說的話沒有信服力,檀寒寺的高僧總有吧。


    果然,諸葛辰風臉色幾不可微的一變,眸底略過一抹歉意的掃了眼秦陌芫。


    而後手臂微抬,出聲道,「秦公子起來吧,再不喝,這茶可就涼了。」


    早就涼了好嗎!


    估計脖子上的掐痕沒幾日是好不了了。


    為了看個令牌,這個痛吃的,當真是憋屈。


    就這還沒看個完整的。


    她起身坐在一側,腦中思索著如何再讓諸葛辰風將令牌拿出來看下背麵。


    不料和尚清冷的聲線傳了過來,「秦施主,我們走,四王爺還有要事,不便打擾。」


    秦陌芫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和尚離開了茶樓。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但她卻能清楚的從他身上察覺到寒意。


    經過一個巷口,和尚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巷內的拐角,避開外界的全部視線。


    男人眉目寒涼,壓抑著一股怒意,「你找四王爺做什麽?莫非不知道皇家無情四個字?你看看脖子上的傷,若是我晚去一會,你——」


    她笑眯眯的看著他的黑眸,「和尚,你在關心我?」


    男人臉上的寒意還未褪去,大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推開,「你為何要看四王爺的令牌?」


    秦陌芫笑眯眯的看著他,眉心微挑,卻泛著一抹涼意,「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和四王爺在茶樓的?」


    而且那般巧合的幫她圓謊。


    和尚斂目睨著她,神色清冷,多了幾分冷漠,「若非貧僧找四王爺辭行,路上恰巧遇到你們,你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貧僧麵前?」


    原來如此。


    秦陌芫低嘆,渾身疲憊的靠在牆上,捏了捏眉心。


    她低聲道,「和尚,咱們明日走不了了,得多待幾日。」


    和尚聲線涼薄,「為何?」


    秦陌芫也不打算隱瞞他,直接將事情告訴他。


    隻是隱瞞了忱公子這個人,說成令牌被她弄丟了。


    她頹然道,「所以咱們暫時走不了了。」


    眼前驀然一暗,抬眸,便見阡冶逼近她,左手撐在她身側的牆壁上,眉目寒涼,「所以你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青錦譽?」


    不知為何,她隱隱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莫不是自己聽岔了?


    隻是現在兩人的處境,她心潮澎湃,第一次感覺,這樣的和尚簡直太霸氣了!


    她仰頭,笑眯眯挑眉,「他是我秦家寨的人,也是南戎的使臣,我不能因為我的原因而害的他受牽連。」


    男人鳳眸微眯,一瞬不瞬的凝著她,「當真如此?」


    秦陌芫連連點頭,「千真萬確。」


    言罷,和尚攥住她的手腕便朝外麵走去。


    秦陌芫看著那淨白大手,唇畔抑製不住的輕揚。


    似乎這趟臨城來的,和尚愈發的自主還是和她接觸了。


    她湊上前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走出巷口,和尚鬆開她,單手負後,左手撚著佛珠,冷淡道,「諸葛令牌我接觸過,可以幫你刻一個。」


    啊?!


    和尚要幫她刻一個?


    秦陌芫不敢相信,怔楞的又問了一句,「你刻?」


    男人不悅蹙眉,眉目略有些不耐,「有問題?」


    「沒有。」


    她下意識應聲,心裏卻是有些狐疑。


    一晚上忐忑不安,當第二日和尚拿著令牌給她的時候,秦陌芫徹底相信了。


    看著令牌上的紋路,她滿眼喜悅,直接蹦上前在和尚俊容上親了一下。


    「和尚,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這紋路,這材質,簡直和真的令牌一模一樣。


    她高興的差點跳起來,縈繞在自己心頭的難事竟被和尚隨手間給解決了!


    阡冶坐在軟椅上,看著她滿臉的喜色,薄唇盪起一抹若有無的弧度。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快點回鳳城了,不用在這個充滿龍潭虎穴的臨城待下去了。


    「阡冶哥哥——」外麵驀然響起熟悉的聲音,脆生生的,當真是好聽極了。


    但是,也讓秦陌芫厭惡極了!


    禪院外,藍靈酒淡藍色的身影沖了進來,雙頰暈紅,喜悅難以自製,「阡冶哥哥,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這句話著實氣的秦陌芫想一腳將這不知廉恥的女人給踹出去!


    什麽叫又!


    男人俊眉緊攏,周身也溢出了一層寒意。


    藍靈酒仿若沒有看到,直接跑了過去,剛一接近,眼前忽然閃過一道殘影,卷著淩厲的風動!


    她一驚,快速後退躲開那淩厲的衣角,氣的瞪著眼前的少年。


    又是她!


    秦陌芫!


    這臭小子怎麽就陰魂不散!


    秦陌芫擋在阡冶身前,負手而立,一雙眸極其厭惡的凝著她,「藍二小姐,你要不要臉?」


    藍靈酒氣的身子顫抖,指著她就是一頓臭罵,「臭小子還不滾遠點,信不信我讓我爹爹殺了你!」


    殺了她?


    這藍二小姐,當真是蠢貨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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