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近在咫尺,豐神俊朗的容顏,她伸手攬住他的脖頸,湊上前——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男人鼻翼處,她挑眉,「你就不好奇我和國師談了什麽?」


    和尚黑眸寡淡的凝著她,長臂橫在兩人之間,微微拉開距離,聲音低沉清冽,「關於貧僧的事。」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肯定到秦陌芫差點以為和尚偷偷跟著她。


    她湊上前,雙手放在和尚的麵容兩邊,逼迫他的視線對上她的目光,「你如何知道的?」


    男人視線落在她雙眸上,目光冷淡,「你眼裏已經告訴貧僧了。」


    什麽?


    秦陌芫下意識眨了眨雙眸,從和尚漆黑的鳳眸裏看著她的容顏。


    當看到他眸底略過一抹促狹時,她揪住和尚的衣襟,危險逼近,「好啊,臭和尚,你也會耍我了?」


    和尚低眉斂目,竟然發出一聲低低的淺笑。


    那笑意,低沉磁性,好聽極了。


    秦陌芫一時癡迷,下意識的傾身附上男人的薄唇,迎著對方驀然冰冷的眸子,她挑釁揚眉。


    「和尚,你耍了我,我從你身上討點甜頭,剛好。」


    男人長臂橫在他們之間,將秦陌芫推的坐在蒲團上,起身一揮袖袍,輕輕擦拭薄唇不屬於他的氣息。


    秦陌芫也未惱,指尖摩挲著唇畔,笑意浮現眉心。


    她起身,神色隨之變的凝重,取出一把匕首放在和尚手裏。


    迎著對方疑惑的黑眸,她鄭重道,「拿著它防身,以防不測。」


    看著掌心的匕首,和尚俊眉微攏,「出家之人手拿利器,著實……」


    「不妥二字敢說出來,小爺當場辦了你!」


    秦陌芫威脅的瞪著他,這和尚,敢拒絕她的一片好心試試!


    微怒的聲音讓和尚薄唇瞬間緊抿,最後兩個字當真沒有再說出來。


    他緊握著匕首,轉身朝著禪房外離去。


    秦陌芫摸了摸鼻樑,微有些錯愕。


    她這是又把和尚給惹惱了?


    *


    兩日後,城外的圍場,被皇家禁衛軍全部包圍。


    大批的隊伍走進了圍場內,官宦之家帶著女眷。


    此次秋獵,甚是熱鬧,帶著的人也很不少。


    圍場中心,擺放著上好的楠木案桌,所有的官員和女眷皆規矩的坐好。


    大臣們陸續而來,互相寒暄著。


    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阡冶禪師到——」


    那聲音頓時將整個圍場嘈雜的聲音瞬間炸的平靜萬分。


    所有人朝著外場外圍看去。


    畢竟此次秋獵是殺生之所,一個佛家之人參與,著實有些不妥。


    但此次行為是皇後和太子殿下要求,他們到很好奇,阡冶禪師竟然會真的前來。


    遠處兩道身影翩訣而來,一人銀絲袈裟,萬千星輝沉溺其中,俊美如謫仙。


    一人湖藍色衣袍,行走間,威風盪起袍角,與這湛藍的天空融為一體。


    眾人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阡冶始終低眉斂目,左手撚著佛珠,步伐沉穩的走向軟椅處。


    秦陌芫眸色微凜,著實不習慣。


    一撩前袍剛坐在軟椅上,對麵幾道各種情緒難明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有仇恨的,有複雜的,有幸災樂禍的。


    她垂眸,端起眼前的杯盞,正準備將裏麵的酒水一飲而盡。


    手腕驀然一緊,五指修長的白淨大手握著她的手腕。


    側眸,對上和尚淡漠的目光,他清冷道,「出家之人,不可飲酒。」


    秦陌芫微頓,陡然想起之前在皇宮時,阡冶對皇後說她已經皈依佛門,隻是代發修行而已。


    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她放下酒盞,忽覺一道視線很是複雜,帶著怒意,還有不甘,甚至探究的意味。


    她抬眸,正撞進一雙黑沉沉的瞳眸裏,那人郝然是藍大將軍。


    在他旁邊,隻有藍蜀冉,未見藍靈酒。


    這一點她倒是好奇,這種秋獵,依照藍靈酒的性子,怎會沒有參加?


    藍大將軍的視線始終落在他們身上,那眸底濃深的複雜和探究,甚至還有怒意,都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她可不覺得自己的罪過這個大將軍。


    藍靈酒那筆帳她還沒找藍府算!


    思索間,便見藍蜀冉起身,徑直朝她這邊而來。


    略一沉吟,她斂目,打算靜觀其變。


    視線之中,出現一雙黑絲軟靴,頭頂傳來藍蜀冉磁性內斂的聲音,「阡冶禪師。」


    這語氣似是在打招呼。


    隨即,那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甚至帶著一抹關切的意味,「不知秦公子的傷如何了?」


    心神一凜,秦陌芫抬眸,斂去眸底的詫異,「已經無礙。」


    莫非是藍靈酒告訴她大哥傷了她?


    藍蜀冉斂眉輕笑,不過笑意清冷,他拱手對著秦陌芫行了一禮,「小妹行事衝動,傷了秦公子,實屬抱歉,不過小妹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也請秦公子可以既往不咎。」


    秦陌芫沒想到藍蜀冉竟會在她麵前提起這件事。


    說真的,她恨不得將那臭丫頭逮起來暴揍一頓。


    讓她就這麽放下恩怨,她做不到。


    臉色微涼,她語氣疏離,冷漠道,「秦某一向恩怨分明,藍將軍有這個功夫與我言語,不如去勸勸自己的小妹,讓她別再來招惹我們!」


    藍蜀冉麵色微窒,眸底的涼意寒了幾分。


    他這次來,隻是想要當著阡冶禪師的麵取得秦陌芫的原諒,並非他怕她。


    而是他們將軍府賭不起。


    幾次接觸,他大致清楚秦陌芫的性情,恩怨分明,卻也是不吃虧的主。


    他生怕她藉機此次機會向皇上抱怨兩句,到時連累到他們將軍府。


    阡冶禪師雖說既往不咎,卻不代表這個秦公子能做到。


    隻是沒想到她會當著眾人的麵駁了他的麵子。


    心有微岔,卻也沒有表現在麵容上,藍蜀冉收回手負在身後,語氣淡淡,「小妹因為此事躺在榻上至今昏迷不醒,莫非秦公子還要將人逼至絕境,不留餘地?」


    這話一說,周圍的一些人自是聽出了個大概,皆是好奇的看向這邊。


    秦陌芫更是心中微震,抬眸問道,「此話何意?」


    她可還沒去教訓那個臭丫頭。


    莫非是藍大將軍教訓的自個女兒?


    她可不信,藍靈酒的性子是家族裏慣養出來的,藍大將軍怎會對自己愛女痛下狠手。


    「藍大公子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麽日子?」


    低沉清冽的嗓音響徹而來,裹著微涼的氣息。


    藍蜀冉麵色微僵,看向一旁神色寡淡,鳳眸清冷的阡冶,心中微窒。


    他自是清楚他話中何意,可是此事若秦陌芫不給個痛快話,他無法安憂。


    指尖撚動佛珠的聲音發出淡淡的輕響,卻讓人心神緊繃著。


    阡冶神色冷淡,「藍大公子大可放心,此事已經過去,不必介懷。」


    一句話,藍蜀冉緊繃的心頓然鬆懈。


    他雙手拱在身前對著阡冶行了一禮,而後轉身離開回到自己座位上。


    秦陌芫全程懵懂,總覺得兩人之間似有玄機,還是關於她,而她卻不知的。


    她身子微傾,靠近和尚,低聲問了句,「藍靈酒怎麽了?」


    和尚睨了眼她,語氣冷淡,「謹慎慎行,不該問的別問。」


    靠!


    臭和尚竟然和他賣關子!


    若非今天場合不允許,她絕對撲.倒和尚,逼他說出她不知道的事情。


    看著桌上誘人的糕點,她剛想伸手拿一個,和尚的聲音在耳畔再度響起,「這裏的東西不要吃。」


    伸出的手微僵,秦陌芫低斂著眸光,隱約間感覺一道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抬頭,果然看見對麵的諸葛千羽臉色陰沉的看著他們。


    她心中微凜,低聲問了句,「和尚,是不是酒水和糕點都被人動了手腳?」


    在她意識裏,和尚應該懂醫,不然怎麽有那麽神奇的藥。


    果不其然,和尚聲音低沉極輕的「嗯」了一聲。


    隨即她感覺掌心一熱,垂眸看去,掌心郝然放著一塊紅豆糕。


    耳畔是和尚冷淡的聲線,「餓了先吃著。」


    秦陌芫笑眯眯抿唇,心瞬間暖暖的。


    這和尚,就是麵冷心熱,可算是為她著想了。


    「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太監的聲音再次傳來,瞬間全場寂靜,全部走出案桌,恭敬的跪在地上。


    皇上和皇後走向最上方的主位,讓眾人平身。


    所有人恭敬的坐回原位,隻聽太監的聲音再度傳開,「南戎使臣白梓墨,大齊使臣蘇扈楝到。」


    秦陌芫心神驟緊,抬眸看向外圍,兩道身影,翩訣而來。


    兩人皆是人中龍鳳,玉樹臨風之色。


    在她抬眸的瞬間,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她身上,一人擔憂,一人探究。


    秦陌芫對上蘇扈楝的視線,對方鳳眸黝黑深邃,雖看起來平靜如水,但她堅信,絕非外表這般。


    兩人走到前方,微微躬身,一同行禮。


    皇上龍顏微悅,微一抬手,「兩位使臣不必多禮。」


    他掃了眼眾位大臣,「此次秋獵不比以往,今年有南戎和大齊兩國的使臣參與,眾愛卿可別失了本朝的顏麵。」


    這句話,雖語氣平和,卻讓眾人後背緊繃凜然。


    皇上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要他們好好表現一場,讓兩國使臣見識一下北涼的實力,回去如實稟告兩國帝王。


    往深了想,他的舉動,暗含統一兩國的心機。


    青錦譽與蘇扈楝兩人垂眸不語,神情淡淡。


    眾位大臣恭敬應聲。


    恍惚間,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陌芫凜眸,順著感覺看去,正好對上一雙黝黑泛著興味的眸子。


    不是國師又是誰!


    這人,怎麽看起來這麽陰邪。


    渾身的氣息,邪氣的,怪異的很。


    而且,她還摸不透這人心中所想。


    不過有一點,他所承諾的那一百兩黃金,她贏定了!


    她笑眯眯挑眉,手裏捏著和尚給她的紅豆糕,對著國師輕輕一舉,便咬在嘴裏,挑釁似的咀嚼。


    那力道,就像是金子咬在嘴裏的感覺,倍爽。


    國師那張看著陰鬱透著邪氣的臉不冷不熱,端著酒水,亦是隔空對著她微微一揚,一飲而盡。


    兩人的舉動在別人眼裏像是達成某種共識一樣。


    諸葛千羽臉色陰冷,掃了眼他們兩人,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握。


    一抹冷笑滑至心頭,今日他就讓這臭小子走不出這獵場!


    賀齊林和盧良史坐在下方,目光時不時的看向秦陌芫的方向。


    這幾個人,都恨不得整死這個土匪頭子。


    一個二個的,都差點被這個土匪頭子給坑慘了。


    臨城的譚老爺,丞相的小舅子,死在府邸,被人割喉。


    雖然查不出真兇是誰,但他們心中可謂是明鏡似的。


    那兇手,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土匪頭子。


    兩國使臣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而他們的方位,正是阡冶身側。


    青錦譽坐在阡冶身側,一撩前袍,坐在軟椅上,側眸,目光若有深意的掃了眼氣息冷淡的和尚。


    轉眸間,對上看向而來秦陌芫,看著她笑眯眯彎頭,他眉眼含笑,將唇角的笑意壓抑住。


    和尚一揮袖袍,阻隔了兩人的視線,轉頭冷淡如斯的睨了眼少年,「秦施主,貧僧可不想為你超度。」


    這句話說的,愣是讓秦陌芫遲鈍了好半晌才回過味來。


    這合著是在警告她,注意她和青錦譽的身份,若是被發現了,兩人恐難逃一死。


    隻是,他說話會不會委婉點?


    皇上的聲音再次響徹在圍場上,「此次秋獵,也讓朕看看你們真實的能力如何,都將你們的真實本領拿出來,獲勝者,朕重重有賞。」


    他微一擺手,一旁的太監將手中的托盤端過來。


    黃布掀開,裏麵的一道聖旨露出來。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皇上威嚴的聲音響起,「此次誰贏了,朕便將這到空白聖旨作為獎賞賜予他。」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驚的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震。


    他們都深知,空白聖旨意味著什麽。


    看來今年的這場秋獵,當真是風雲湧動,隻怕會比往年,更加危險。


    「本宮聽聞鳳城秦家寨的少當家文武雙全,此次比賽,秦陌芫也一同參與,本宮倒想見識下,四王爺推薦的少年英雄,當真有這般厲害。」


    雍容華貴的聲音泛著淡淡的涼意,響徹整個圍場之間。


    皇後黛眉微攏,看著下方不為所動的秦陌芫,有些慍怒,「怎麽?秦陌芫可是不願?」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全部落在她頭上,各種目光意味難明。


    她斂起心緒,倒真沒去聽皇後說了些什麽,方才一直在想皇上所說的空白聖旨。


    秦陌芫起身,走向中間,一撩前袍跪下,「微臣願意。」


    現在她可是七品芝麻官,說個微臣,應該沒有錯。


    氣氛凝滯間,一道腳步聲朝她走來。


    眼角的餘光看去,便見諸葛辰祐走到她身側,一撩前袍,跪在地上,「父皇,兒臣建議今年來個不一樣的比賽。」


    皇後眸光微閃,紅唇間,似有笑意抿在其中,意味難明。


    皇上倒是起了興趣,「說來聽聽。」


    不知為何,秦陌芫感覺有種不好的預感,太子這建議,絕對是衝著她和阡冶來的。


    果然——


    諸葛辰祐恭敬道,「既然父皇這次給的獎賞這般大,倒不如每個會武的人帶一個不會武的,在圍場待上三天,最後誰獲得的獵物最多,且兩人毫髮無傷,就獲勝,父皇覺得這個比法怎麽樣?」


    皇上聽聞,倒是頗為贊同,臉色盛著讚賞,「好,太子這個提議朕倒覺的更有挑戰,既然如此,你們可自行挑選。」


    話落的同時,秦陌芫見諸葛辰風似乎要起身,那方向,貌似是阡冶的方向。


    心頭微凜,她驀然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向坐在那裏,仿佛跟這裏毫不相容的和尚身前。


    她伸出手,五指修長白淨,眸光含笑,「不知秦某可有榮幸邀請阡冶禪師與秦某為一隊?」


    在這裏,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和她有交易,暫時為同謀的諸葛辰風。


    遠處的諸葛辰風腳步微頓,也看向這裏,深黑的瞳眸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冰冷。


    眾目所處下,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掌搭在少年的掌心中。


    和尚抬眸,俊容清冷,「好。」


    這種情況大家早已預料,畢竟阡冶禪師那日在皇宮護著秦陌芫,眾目所睹。


    秦陌芫斂眸,斂去眸底的一片冰涼之色。


    她怎麽不明白諸葛辰風的意圖。


    諸葛辰風想要帶著阡冶,好利用阡冶來控製她。


    不為別的,一為楚知兒的安危,二為控製她全力配合。


    若是此次她順著諸葛辰祐的計劃,將計就計,而她不能全力配合,他便會以阡冶來要挾她。


    諸葛辰風自是不敢傷害阡冶,但是此次狩獵,若是她不配合,諸葛辰風故意將阡冶推到風尖浪口,到時受傷的,隻會是和尚。


    她決不能賭,任何能傷害到阡冶的事情,她都能不能冒險。


    恍惚間,似有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沉重令人心中莫名壓抑的氣息。


    掌心微僵,她側眸,正對上青錦譽那雙泛著沉洌的黑眸,眸底,顯然是對她此次決定的不悅。


    還有,怒意!


    她抿唇,避開他的視線。


    她清楚,青錦譽生氣了,氣她衝動,魯莽行事。


    但她不悔。


    掌心一熱,是和尚的大手包裹著她的手掌,黑眸淡淡的凝著她,「秦施主能放手了?」


    轉瞬間,她低頭,隻見原本握著她掌心的大手已經鬆開,反而是她的手,緊緊攥著對方。


    眉眼微挑,橫眉瞪著和尚,這廝,搞什麽?


    眾人看好戲的目光,愣是讓她一個厚臉皮紅彤彤的。


    鬆手負在身後,惱怒的瞪了眼雲淡風輕的和尚,坐回原位。


    所有人都選好了對方的合作目標。


    不會武功的賀齊林竟然選擇了青錦譽!


    看著對麵兩人,秦陌芫眉心微擰,他知道,賀齊林這混蛋心裏指不定想著怎麽坑錦譽。


    這次的狩獵,她讓他連走出這獵場的機會都沒有。


    遠處,兩道身影吸引她的目光。


    一個抬眸,她愣在原地,著實有些詫異。


    對麵藍蜀冉和諸葛千廷站在一起,藍蜀冉臉上微有些糾結。


    他再次出聲,「八王爺,要不您和四王爺在一起?微臣恐保護不周,讓八王爺受傷。」


    諸葛千廷微一擺手,倒是豪爽的很,「無礙,秋獵而已,大不了一輸,本王就沒想過贏,與四哥在一起沒有與你在一起來的舒心。」


    說著,他笑眯眯仰頭,扇子在藍蜀冉的肩膀上敲了兩下,「本王相信藍大公子的能力,定能護得本王周全。」


    藍蜀冉麵色微窒,拱在身前的雙手有些僵硬,想要再推辭的話哽在喉頭,說不出來。


    八王爺諸葛千廷竟然不會武功!


    秦陌芫著實詫異,她覺得皇家之人,不該是各個身懷武藝嗎?


    這廝竟然是個廢柴?


    看兩人的互動,貌似諸葛千廷很『依賴』藍蜀冉。


    他看著藍蜀冉的眼神,莫名有點像她看和尚時的目光。


    隱約間,她貌似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


    在狩獵開始前,表演了一場盛大的舞蹈。


    這舞蹈,名為一覽北州,隱隱之中透露著北涼皇上的野心。


    歌舞昇平,表麵雖然看起來一片祥和,暗地裏卻早已風起雲湧,暗藏殺機。


    一些大臣端著酒盞,藉此機會攀附丞相與幾位王爺。


    諸葛千廷端起酒盞,起身朝著那邊方向而去。


    他一個抬眼,坐在藍大將軍身邊的大臣瞬間起身讓開位子。


    藍蜀冉隻覺眼前微暗,略一抬眸,神情頓然一怔,一抹煩悶滑至心頭。


    他捏了捏眉心,拱手道,「八王爺。」


    諸葛千廷笑著擺手,略一舉起酒盞在他眼前一揚,「本王幹了,你隨意,畢竟待會進了獵場,一切還要辛苦藍大公子。」


    藍蜀冉無奈,端起酒盞,不敢放肆,與他一同飲下酒盞裏的酒。


    酒剛劃入喉頭,對麵的八王爺忽然說道,「藍大公子,你說咱兩這像不像在喝合巹酒?」


    「噗——」酒水猛地噴了出來,諸葛千廷撐開扇子擋在眼前,「幸好本王機智,不然可就遭殃了。」


    藍蜀冉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嗆的是臉紅脖子粗的。


    幾許酒水沾染在他薄唇上的胡茬上,諸葛千廷微挑眉,剛伸出手,對方猛地後退站起。


    這過激的反應驚的諸葛千廷微頓,「你胡茬上有酒水,本王隻是想幫你擦拭而已,這麽激動作何?」


    藍蜀冉後退兩步,語氣有些慍怒,卻也不敢造次,「八王爺,微臣有些私事,待會狩獵開始微臣就會回來。」


    語落,也不等諸葛千廷出聲,對方便快速朝著圍場外圍離去。


    那速度,頗像是身後有猛虎野獸一樣。


    諸葛千廷扔掉扇子,端著酒水一飲而盡,忍不住大笑出聲。


    索性歌舞的聲音壓過他的笑聲,幾乎無人聽的到。


    身邊衣袍輕盪,他抬頭,對上諸葛辰風不悅的視線,當即斂了笑意,有些岔笑,「四哥。」


    諸葛辰風沉眸低斥,「父皇麵前,不可胡鬧!」


    諸葛千廷輕咳一聲,摸了摸鼻樑,「我知道了,我隻是想逗逗那個一本正經的藍大公子而已。」


    「荒唐!」諸葛辰風再次低喝一句,警告的目光掃了眼他,這才離去。


    諸葛千廷斂了眸,復而看向藍蜀冉離去的方向,眸光幽深,不知其味。


    恍惚間,有誰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帶著幾許興味。


    他循著視線望去,郝然對上那個少年促狹的目光。


    對方對著他揚了揚手裏的紅豆糕,「哢嚓」一口要在嘴裏。


    唇角的笑意微揚,透著濃濃的揶揄笑意。


    諸葛千廷傲嬌的轉頭,一個土匪頭子,一個七品小官的臭小子而已。


    *


    夜,漸漸濃鬱,透著秋風來臨的涼意。


    圍場四周點燃著燈盞,禁衛軍站在兩旁,目不斜視的守著。


    首位之上,皇上威嚴的聲音在夜裏充斥開來,帶著讓人由心敬畏的感覺。


    「朕宣布,狩獵比賽,現在開始,三日後,朕看看,誰才是最後得勝之人。」


    皇上語落,所有大臣附和。


    圍場外麵,二十匹馬,兩人一組,等待著皇上再次發話。


    阡冶騎著一匹純白色的白馬,一身銀色袈裟,裏麵的衣袍依舊是白色的。


    月光輕灑所致,在他身上渡了完全光華,俊美如謫仙,清冷矜貴,卻又雲淡風輕。


    在她左邊,正是青錦譽,一身墨青色衣袍,袍角上繡著竹青。


    他緊握著韁繩,俊容沉冷,目光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麽。


    半晌,他側眸,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半晌便移開。


    忽然眼前有什麽東西拋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接住,垂眸一看,郝然是她之前送給青錦譽的信號彈。


    疑惑轉頭,隻聽青錦譽低吟的聲線傳來,「既然這東西有用,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他怕在獵場內,萬一有疏忽的地方,沒能護的了她。


    秦陌芫心頭微頓,周圍耳目眾多,她便不再糾結,收起信號彈。


    遠處,諸葛辰風的目光掃向她,兩人視線交匯中,對方對她微微頷首。


    秦陌芫自知何意,唇角輕挑,幾不可微的頷首。


    此次她不僅和青錦譽之間有計劃,亦和諸葛辰風之間有計劃。


    太監一聲令下,二十個人全部朝著密林深處而去,會武功的人後背都背著弓箭。


    青錦譽駕馬離去,在經過秦陌芫身側時,快速說了一句,「我就在你前麵,有事大喊,我會立刻趕到。」


    語落,他依快速離去。


    賀齊林緊隨其後,在經過秦陌芫身側時,陰冷的目光冷冷瞪著她。


    秦陌芫冷笑揚眉,單手橫在脖頸,唇畔無形中說了一句,「祝你死的愉快。」


    賀齊林後背冒起一股寒意,收回目光,陰毒的看著前麵那道墨青色身影。


    身側忽然冒起一股寒意,她側身,冷眉看著駕著馬走在她旁邊的諸葛千羽。


    對方臉色陰沉,那目光,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


    她笑眯眯挑眉,「五王爺,又見麵了。」


    諸葛千羽冷笑,「但願你還有機會笑出來!」


    他冷哼一聲,駕馬離去,跟在他身後的人也一併離去。


    秦陌芫悠哉的駕著馬,笑眯眯的看著身側雲淡風輕的和尚,問了一句,「和尚,你怕嗎?」


    和尚撚著佛珠,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怕有何用?」


    她身子傾斜,笑的痞氣,「怕了告訴我,我護著你。」


    旁邊傳來一聲冷嗤,「救你?一個土匪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秦陌芫微詫,直起身轉頭看去,便見藍蜀冉和諸葛千廷一同駕馬而來。


    諸葛千廷傲嬌的看著她,那眼神,傲氣的不行。


    馬兒走到她身邊時,諸葛千廷仰頭,更是傲嬌的哼了一聲,「土包子。」


    然後快速駕馬離開,連一絲給秦陌芫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藍蜀冉頗為無奈,快速駕馬跟著前去。


    這次狩獵,他不奢望贏得比賽,隻希望八王爺能夠平安無事。


    若是八王爺有個好歹,他們將軍府多少會受累一些。


    秦陌芫冷眉,鬱悶的看著早已跑沒影的諸葛千廷,有種想將他扁一頓的衝動。


    這八王爺說話,當真是欠的很。


    她斂起心緒,掃了眼身後一些人,冷聲道,「和尚,我們走,跟著錦譽他們。」


    她和錦譽之間還有計劃,首先第一個除掉的,就是賀齊林。


    她也清楚,密林深處,危險重重。


    這裏麵,隻怕布滿了各種陷阱,甚至還有暗衛。


    而暗衛,保不齊幾個王爺的人都有,甚至太子的人居多。


    念頭剛落,身側一陣肅風凜冽而行,太子冷笑的看著她,丟下一句,「秦陌芫,讓本宮看看,你是否有三頭六臂。」


    看著所有人都衝進了密林,秦陌芫的內心愈發沉重。


    她衝著青錦譽的方向而去,誰知半途中阡冶的馬驟然朝著另一道方向而去。


    她一驚,快速趕上,卻發現那馬兒跑的極快,她無論怎麽追趕,總是差一些距離。


    夜幕漆黑,隻能根據昏暗的月光才能看清一些視線。


    她急聲道,「阡冶,拉韁繩讓馬停下。」


    前方傳來和尚清冷的聲線,「貧僧不太會騎馬。」


    不會騎馬?


    她怎麽就那麽不信!


    之前是誰騎馬從臨城趕回鳳城,又從祁安城趕回鳳城的?


    似是猜透她的心思,前麵的和尚再次說了一句,「我晚上看不清夜路。」


    秦陌芫有些焦急,這一次明顯的從和尚語氣裏聽出了一絲惶恐。


    她掃了眼四周,眸色一凜,沉聲道,「拉著韁繩,讓馬調個頭,我跳過去!」


    幾乎話落的同時,前麵的馬竟然真的掉頭。


    趁機機會,秦陌芫跳起來站在馬背上,取下背上的弓箭箭羽拿在身前。


    在那馬兒朝她衝來之際,一腳蹬在馬背上,跳了過去。


    隻是——


    腳下的馬兒竟然朝前猛地衝過去,讓她瞬間淩空,眼看就要栽下去!


    靠!


    要不要這麽倒黴?


    想要救和尚,結果自己栽個大跟頭?


    就在她即將栽到一邊的大石頭上時,前麵的白馬朝她沖了過來。


    千鈞一髮之,馬兒的頭一低,而她救這麽順利的落在馬背上。


    驚心動魄的心跳驟然落下,秦陌芫錯愕的看著白馬,心中有些怔然。


    這馬,貌似很有靈性。


    腰身驀然一緊,是和尚攬住她的腰肢,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夜裏極為清晰,「秦施主,現在去哪裏?」


    秦陌芫垂眸,看著腰身前的長臂,唇角挑起一抹弧度。


    掌心直接拽住和尚的手,一拉韁繩,「去找青錦譽。」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說完這句話時,明顯感覺周圍的氣息冷厲了許多。


    她微一擰眉,原本駕著馬兒朝西南方向而去,誰知馬兒竟然自覺朝著東南方而去,徹底顛倒了方向。


    「哎,跑錯了,你停下!」


    無論秦陌芫怎麽拉動韁繩,馬兒毫無所動,直接衝著前方跑去。


    著實氣的她肺疼!


    這馬,還真是不聽話的厲害。


    和尚清冽的聲線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歉意,「秦施主,貧僧這馬就是頑劣,不長記性。」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不對味?


    秦陌芫氣的冷嗤,「到時回了鳳城,我絕對宰了它吃肉!」


    她回頭看了眼西南方向,心中微沉,現在估計和青錦譽聯繫不上了。


    如今,她隻能按照自己的計劃實行了。


    天色愈發的暗沉,秋風侵蝕,整個密林透著股陰冷的氣息。


    秦陌芫謹慎的凝著四周,前方驀然傳來一絲微動,她冷眉望過去,發現隻是一隻兔子在前麵蹦躂著。


    一拉韁繩,馬兒停了下來。


    秦陌芫微怔,氣的一拍馬兒的腦袋,「你個畜.生,怎麽現在這麽聽話?」


    方才就跟癔症了一樣,害的她都沒能和青錦譽匯合。


    阡冶坐在她身後,漆黑的鳳眸掠過一抹暗光,僅是一瞬,便化為一片冷淡。


    「和尚,你待著別動。」


    秦陌芫丟下一句,跳下馬,取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


    瞄著前麵蹦躂的兔子,專注的拉開弓弦。


    唇角微挑,手上的力道驀然一鬆,與此同時,遠處也射出比她更狠,更快的利箭!


    那利箭射斷她的箭,直直射中在那蹦躂的兔子。


    秦陌芫臉色一沉,冷冷凝著利箭射來的方向。


    她走向阡冶身側,拉著韁繩,渾身戒備。


    遠處傳來馬蹄聲,愈發逼近。


    接著昏暗的月光,看著遠處的一條小道上,一人騎著馬,手握弓箭漸漸走來。


    當那張臉清晰的露在月光之下時,秦陌芫震然。


    她想到了任何人,唯獨沒想到會是他!


    ------題外話------


    秦陌芫:和尚,你這馬怎麽這麽頑劣?


    和尚:它同你一樣頑劣,不長記性!


    秦陌芫:我怎麽了?


    和尚冷笑:還是不忘找青錦譽?


    秦陌芫一臉懵……


    馬兒:我一切都聽阡冶禪師的。


    大黑狗:我也聽阡冶禪師的。


    明淨暗暗舉手:我也聽阡冶禪師的。


    秦陌芫鄙視的看著他們:小爺瞧不起你們!


    紅塵出來了~~明日,將有一場大戲拉開帷幕,秦陌芫與和尚聯手虐渣的路程即將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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