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外,光影婆娑,禁衛軍守在兩側,威嚴無比。


    一抹身影漸漸出現在眾人視線裏,一襲白袍翩訣俊美,身形欣長挺拔。


    豐神俊朗,眉目星辰,薄唇輕抿,周身的氣息矜貴無比,卻又涼薄寡淡。


    男人走在中間,對著皇帝拱手,態度不卑不亢,兼備有禮,「北涼諸葛榕斕參見皇上。」


    月色下,寂靜無聲,隻有男人低沉清冽的聲線,低醇好聽,如滴水入泉般,好聽極了。


    周圍坐著的女眷皆是抬眸,目光落在中間那抹長身玉立的身影上。


    原來北涼的二王爺這般俊美無匹。


    這俊美如斯的容顏,和南戎的白五公子不相上下,兩人的氣息卻是完全不同。


    一人清冷寡淡,雲淡風輕。


    一人冰冷內斂,冷漠疏離。


    秦陌芫眉眼低垂,搭在膝蓋的手微微緊握,半晌卻又鬆開。


    她微抬眸,看向下方的男人,心裏悶痛,延申四肢百骸。


    昨晚這個男人傷的那麽重,內傷加外傷,僅僅一天功夫,如今站在這裏,看起來與平常無意。


    他的傷好的那麽快嗎?


    還是這個男人比常人更能忍?


    似是她的目光過於專注,男人陡然抬眸,漆黑如墨的鳳眸與她相撞。


    臉色微變,她快速移開視線,心裏竟有一些慌亂。


    微微蹙眉,她作何慌亂?


    隨即,再次抬眸,冰冷無情的迎了過去,卻看到男人鳳眸裏卷著一絲笑意。


    那笑意,似是寵溺,揶揄。


    秦陌芫唇畔緊抿,再次移開視線,低著頭,不再去看他。


    白梓墨俊眉緊攏,視線緊緊鎖在秦陌芫臉上,薄唇愈發的緊抿。


    無人能看透他眸底的情緒,看到的,隻是一片冰寒之色。


    皇上讓三位就坐,宴會繼續。


    席坐中間,一個女子的視線始終落在首位邊上的少年。


    少年端著酒盞,唇角含著淡淡疏離的笑意,和敬酒的大臣言語。


    禦使台主走回席位,坐在軟椅上,側眸掃了眼怔愣的女兒,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竟然是——五王爺!


    他微微眯眸,又轉眸看向身側的女兒,淡笑道,「月兒,你在看什麽?」


    景泠月猛然回神,眉眼低垂,紅著臉搖頭,「女兒沒看什麽。」


    她隻是沒想到,那日在城外看到的少年竟然是當朝五王爺。


    換上官袍的他,多了幾許沉穩和內斂,更加的英俊不凡。


    禦使台主笑了笑,「女兒大了留不住了。」


    景泠月臉色愈發的紅透,她低聲嗔怪道,「爹爹莫要胡說。」


    禦使台主笑了,眉心微挑,轉頭看向皇帝旁邊的五王爺。


    他低聲道,「若是你心悅五王爺,可以找皇後娘娘做媒,趁現在五王爺府上還沒有王妃,你這時若是行動,再加上皇後相助,成為五王爺的王妃指日可待。」


    景泠月臉色愈發的紅透,時不時的抬頭看向首位上的男人。


    似是她的目光過於專注,對方察覺,眉眼輕抬朝她輕輕掃過來。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少年對她微微頷首,唇角挑著一抹淺笑,隨即便繼續和大臣們言談。


    景泠月仿若失去了呼吸,袖裙下的芊芊玉指緊攥著,掌心也沁出些薄汗。


    方才他在對她笑了嗎?


    *


    琉璃燈盞的光輝將整個禦花園映的光影婆娑。


    一襲紅霞鳳袍的皇後美眸微斂,目光所至間,落在遠處俏臉紅暈的女子臉上。


    端著酒盞的指尖輕輕一頓,似火的紅唇幾不可微的挑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秦陌芫端著酒盞為皇帝敬酒,而後走到皇後麵前,神情淺淡,含著淡笑,笑意卻是涼薄,「兒臣敬母後一杯,謝謝母後今日為兒臣所做。」


    皇後紅唇輕挑,風韻猶存的麵容上泛著笑意,「你剛回來不久,許多事不太懂,身為母後,為你做這些倒沒什麽。」


    秦陌芫仰頭,袖袍遮掩酒盞唇畔,將酒一飲而盡。


    老巫婆,真會做戲!


    不知是宮裏的酒太烈還是今日心情太好,竟微微有了醉意。


    皇上淡笑,伸手握住秦陌芫的手背,對著眾位大臣道,「今日是老五的生辰,朕在今日送給你一樣禮物。」


    最後一句,他轉頭,笑容寵溺,神情裏盡是溫柔的父愛。


    秦陌芫眉眼微挑,隱隱察覺到他說的禮物可能是什麽。


    果然——


    皇帝掃了眼孟河,孟河領命,拿出一道聖旨打開。


    明黃色的聖旨在夜裏愈發的耀眼,皇後臉色驟冷,不動聲色的低頭。


    眾位大臣神色各異,皆是看向明黃色聖旨。


    笙帡眉眼微眯,搭在膝蓋的雙手驟然緊攥成拳。


    慕容燕璃捏著酒盞,指尖微微有些泛白,額前的兩縷長發遮掩了一雙緊攏的俊眉。


    孟河的聲音響徹在禦花園中,「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五王爺慕容芫德才兼備,體恤民心,有勇有謀,智勇果敢,即日起,被立為南戎太子,入主東宮。」


    下方一片抽氣聲,而後便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諸葛榕斕眉心緊攏,鳳眸低垂,不知在想什麽。


    秦陌芫眉眼低斂,唇畔緊抿著。


    她當真奪回了太子之位,而這裏的功勞蘭榮最大,也不知那個男人這幾日去了哪裏。


    許是那晚,她說的話有些重了。


    席坐上,一人起身,跪在地上,雙手拱起撐在身前。


    秦陌芫雙眸微眯,冷冷凝著跪在地上的白宰相,不知這老狐狸想要做什麽。


    她可沒忘錦譽是如何被這個無情的父親傷害的。


    白宰相恭敬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還望皇上成全。」


    皇後神色微凜,目光落在白宰相身上,眸底閃爍著陰冷的光。


    皇帝倒是眉尖一挑,微凝道,「白宰相有何事相求?」


    所有人看向跪在地上的白峰崖,好奇他會在五王爺生辰上向皇上提出什麽要求。


    白峰崖斂眸,一字一句,認真道,「老臣想要退隱朝政,由老臣的兒子白梓墨擔任宰相一職,輔佐皇上。」


    他俯首跪拜,「還望皇上答應老臣這個請求。」


    眾人皆是一震!


    前幾日五王爺當街袒護宰相府的下人,公然與大將軍府作對。


    祁安城還有一個流傳,白五公子和五王爺關係很好,當初五王爺在鳳城做土匪時,白五公子還是五王爺的軍師。


    如今白宰相將宰相之位傳給白梓墨,那白家便會傾向五王爺。


    五王爺如今被立為太子,有皇上與白家的勢力支持,五王爺坐上皇位是指日可待。


    皇帝並未料到白峰崖會在今晚說出這個要求。


    他一笑,聲音沉穩,「既然白宰相要求,那朕豈能駁了白宰相得意,一切依照白宰相去辦即可。」


    白峰崖眸色微深,眸底劃過淡淡的喜色,跪謝隆恩。


    皇帝抬頭,目光落在那個正襟危坐地男人身上,問了一句,「白梓墨,你可知繼承你父親的宰相之位,要做的是什麽?」


    白梓墨起身,走到白峰崖身側,一撩前袍跪在地上,雙手拱起,俊容深沉。


    他道,「輔佐皇上,與太子殿下一同造福南戎百姓。」


    僅僅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白梓墨抿唇,微低著頭,眸底劃過一絲淡淡的滿足。


    她為太子,他為臣,為她守住這江山,守住她的位置。


    讓她這個太子之位坐的無憂無慮!


    秦陌芫心神微顫,唇畔緊抿著,她豈會聽不出白梓墨話中何意。


    這一生,她終究是欠了他。


    *


    琉璃燈盞搖曳,禦花園人影綽綽。


    所有人坐在席位上,聽著戲台子上的戲子唱曲。


    恍惚間,有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方向……


    她微微斂眸,終是忍不住心底的顫抖,抬眸順著感覺望去。


    側邊的主位上,諸葛榕斕鳳眸低斂,淨長五指攥著酒盞,氣息寡淡至極。


    她微微蹙眉,難道方才的感覺是錯的?


    驀然間又是一道視線,她抬眸對上,竟是蘇扈楝!


    見她看過來,蘇扈楝俊容泛著淡笑,酒盞握在手中,淩空一揚,而後一飲而盡。


    秦陌芫亦是端起酒盞,隔空一揚,剛要飲酒,清冷低沉的嗓音驟然響徹禦花園。


    「太子殿下還是少飲些酒,酒多傷身。」


    男人聲音雖然很低,卻愣是讓在場的人忽略了戲子的戲曲,皆是聽了進去。


    皇帝倒是心情頗好,「二王爺倒真是個暖心的人。」


    諸葛榕斕起身,雙手拱起,淡淡一禮,「謝皇上誇獎。」


    秦陌芫攥著酒杯,對著男人的鳳眸,嘲諷的回了一句,「本王的身體如何心裏有數,不勞北涼的二王爺操心了。」


    語落,她將酒盞裏的酒一飲而盡,再度倒了一杯。


    他有什麽資格管她?


    他又是她什麽人?


    他不讓做的,她偏要對著來!


    端著酒盞,步伐有些輕晃,顯然是醉意有些上頭。


    男人俊眉緊攏,鳳眸泛著一絲隱匿的不悅,緊緊凝著她。


    秦陌芫眉眼望著遠處,唇角含著笑意,故意繞開諸葛榕斕,走到諸葛千廷身前。


    迎著諸葛千廷始終發懵的黑眸,她戲虐一笑,「八王爺,許久不見,你這眼神,莫不是傻了?」


    眾大臣皆是一怔,也更是驚嚇了一瞬。


    堂堂南戎五王爺,如今的太子殿下,竟然堂而皇之的辱罵北涼八王爺。


    她這簡直就是目中無人!


    若是北涼王爺追究,難保不會讓兩朝地關係開始僵硬。


    都以為北涼八王爺會發火,會惱怒時,隻見對方隻是木訥地端起酒盞。


    他眨了眨雙眸,猶是不敢相信,竟然伸手在自己臉上捏了下。


    痛感襲來,諸葛千廷這才回過神來,直接繞過桌子,湊到秦陌芫身前,低聲問了句,「土匪頭子,你真是南戎的王爺?」


    他糾結蹙眉,壓低聲音,「確定不是冒牌的?」


    秦陌芫輕笑盪開,抬手,指尖曲起,在他頭上巧了下,嗤道,「你沒長眼睛嗎?」


    諸葛千廷揉了揉腦袋,輕嘆一聲,直接將酒盞毫不避諱的碰在秦陌芫酒盞上,爽快的一句,「幹了!」


    這兩人熟絡的關係讓所有人很是好奇。


    秦陌芫一笑,雖然八王爺這人有時真不是東西,而且很是欠打。


    但跟他在一起談話,卻是不必拐彎抹角,勾心鬥角。


    端著酒盞,作勢便要一飲而盡,手背驟然一暖,隨即,掌心一空。


    身側暗影浮動,熟悉好聞的氣息充斥著鼻尖,撩人心弦。


    諸葛榕斕薄怒低沉的聲音響徹而來,「請太子殿下注意儀態。」


    男人指腹擦過諸葛千廷酒盞碰過的地方,將酒盞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白梓墨眸色凜然,泛著沉冷之色,搭在膝蓋的淨長五指驟然緊握。


    秦陌芫凜眸,奪過男人手裏的酒盞,端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仰頭,抿著酒盞一飲而盡!


    她聲音沉涼,「北涼二王爺是否管的太寬了?」


    男人卻是凝著她唇畔方才抿過的地方,鳳眸深深,似是劃過一抹笑意。


    秦陌芫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竟然與他用了同一個酒盞,而且還是同一個地方唇觸碰過的地方!


    緊抿著唇,將酒盞重重擲在桌上,冷聲道,「本王做什麽,還輪不到北涼的王爺指手畫腳。」


    言罷,她轉身走向上位,卻因為身子轉的太急,酒意上頭的厲害,腳下一個踉蹌!


    就在她要撲到在地時,手臂驟然一緊,男人幹燥溫熱的掌心穿透衣衫沁入她的肌膚。


    男人低沉的聲線有些不悅和低斥,「你就不能安分點?」


    他的聲音壓的極低,低到隻有他們兩人才聽的到。


    秦陌芫甩開他的掙脫,卻見男人修長的身軀晃了幾許。


    她冷漠轉身,譏諷丟下一句,「我做何事,與你無關。」


    男人鳳眸微沉,薄薄的唇邊緊抿著一絲冰冷的線條。


    *


    戲子的戲曲唱的有些乏味,至少在秦陌芫聽來,讓人犯困。


    秦陌芫指尖揉著鬢角,有些昏昏欲睡。


    旁邊微微輕動,隨即,皇後輕柔的聲音響徹在禦花園,卻是驚的秦陌芫和席下的幾個男人一震。


    她說,「皇上,今日是芫兒生辰,他被立為太子是一大喜事,如今他年紀也不小了,正好再為他選個太子妃,雙喜,豈不是更好?」


    秦陌芫身軀一顫,一時間有些怔愣。


    皇帝轉轉頭看向秦陌芫,笑了笑,「的確,芫兒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給她選個太子妃了。」


    他拍了拍秦陌芫的手背,再次轉頭,目光卻是看向皇後,問道,「不知皇後可有人選?」


    皇後一笑,黛眉下,美眸低斂了一瞬,斂去眸底的冷色。


    再抬眸,已是柔笑一片,「若說人選,本宮倒覺的禦使台主的嫡女不錯,品貌端正,知書達理,溫柔賢淑,也是本宮的親侄女,論其身份還是配的上太子的。」


    白梓墨起身站出來,走到中間,一撩前袍跪在地上,沉聲道,「皇上,太子殿下剛回朝不久,應當先熟悉朝中之事,至於太子妃暫且不急,可日後在選不遲。」


    秦陌芫亦是點頭,附和著白梓墨。


    讓她一個假男人娶太子妃?


    給她十個女人她也整不出子嗣,到時指不定女兒身還會被發現。


    她就知道皇後這老巫婆沒安心好心,將她的侄女安置在她身邊,不就是想著時時刻刻監視她嗎!


    她豈能如了老巫婆的心願!


    諸葛榕斕淨白五指執著酒盞,鳳眸微斂,薄唇輕抿著,意味難明。


    皇後看向跪在地上的白梓墨,臉色不悅,美眸流轉著怒斥之色,「還沒正式成為宰相到開始擺起了宰相的職責,你這是當中責怪本宮故意給太子指太子妃,讓他故意沉淪美色嗎?!」


    白梓墨低頭,態度不卑不亢,「微臣沒有,是皇後娘娘誤解了。」


    「本宮誤解?」皇後臉色愈發的不悅,「白梓墨,你好大的膽子!」


    男人緊抿著唇,未在言語。


    白峰崖蹙眉,眸底劃過冰冷,站起身走到白梓墨身側,一同跪下,對著皇帝道,「皇上,老臣覺的梓墨說的不無道理,太子殿下如今應該將朝政放在主要,選太子妃一事,暫且不急。」


    白梓墨眉心微詫,側眸掃了眼自己的父親。


    似乎這是他們父子第一次統一戰線,為的都是同一個人。


    景泠月臉色微微發白,緊抿著唇畔,眸光低斂了半晌,抬眸看向那個始終臉色冰冷,毫無言語的少年。


    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目光所至,正是皇後娘娘暗示的掃了眼她與禦使台主。


    禦使台主起身走來,跪在白峰崖身側,恭敬道,「皇上,老臣認同皇後娘娘的話,太子殿下治理朝政和迎娶太子妃並不衝突,反而府上有了太子妃打理,太子殿下更能心無旁騖地學習朝政。」


    皇上眉心微攏,薄唇輕抿著,沒有言語。


    皇後芊芊玉指輕柔的握住皇上的手臂,「皇上,臣妾也是為了芫兒好,月兒這孩子自小便一直進宮陪臣妾解悶,這脾性你最了解不是?有她在宮裏幫襯芫兒,豈不是更好?到時芫兒不僅熟悉了朝政之事,也有了子嗣,皇上也有了皇孫,享受天倫之樂豈不更好?」


    秦陌芫蹙眉,簡直快聽不下去了!


    這老巫婆倒真是會蠱惑人心。


    她正想言語,卻不料遠處的女子站起身,蓮步輕移,雙手規矩的撐在腹前。


    走到禦使台主前,跪在地上,目光卻是望著秦陌芫,水眸瀲灩,似有層層情意盪開。


    她輕柔,聲音卻異常堅定,「皇上,臣女願意嫁給太子殿下,請皇上成全。」


    她跪伏在地上,臉色徹底透紅。


    自從在皇城外的第一麵,她便心悅他。


    得知他是五王爺,如今還是太子,人中龍鳳,她更是心悅至此。


    今晚是她最重要也必須把握的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這個男人,她一定要嫁!


    秦陌芫厭惡蹙眉,她一直覺得這女人有點熟悉,就在方才想起來了。


    那日在皇城外,這女子坐的馬車停在皇城外。


    白梓墨臉色緊繃,眸底蘊含了一抹怒意,他再次沉聲,「請皇上三思!」


    白峰崖亦是出聲,「老臣懇請皇上三思,太子殿下現在不適宜迎娶太子妃,應該以朝政為主。」


    皇後怒了,風韻猶存的容顏泛著陰寒,「你們白家究竟是忠心還是別有用心?不讓太子迎娶太子妃,是想太子絕後嗎?是想皇上沒有皇孫嗎?」


    慕容燕肖幾位王爺始終低斂著眸光,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秦陌芫眉心愈發的緊蹙,眸底的寒光有些瘮人。


    手背驀然一重,她側眸,對上皇上看著她的黑眸。


    慕容襄戊當著眾人,隻是問了秦陌芫一句話,「芫兒,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皇後眉眼微跳,禦使台主更是身軀一僵。


    慕容燕肖冷笑,手執酒盞將酒水一飲而盡!


    慕容燕璃始終低斂著眸光,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聞。


    秦陌芫心間輕顫,起身跪在地上,堅定道,「父皇,兒臣顛沛流離了十年,剛回到祁安城不久,兒臣一人也習慣了,暫時沒有娶太子妃的打算,還望父皇成全兒臣的心願。」


    慕容襄戊深深的凝著跪在地上低著頭的人,心頭輕嘆。


    自從老五回來,從未對他提過什麽要求,如今第一次開口,他如何不答應。


    腦海裏再次拂過女人的聲音,「襄戊,答應我,日後芫兒的婚事由她自己決定,若她不願,任何人不能強求。」


    皇帝寵溺一笑,伸手握住秦陌芫的手臂,將她扶起來,「既然芫兒不願,便不娶。」


    眾人一驚,他們沒想到皇帝竟然對慕容芫寵到如斯地步。


    皇後還想說什麽,皇帝拂袖,冷聲打斷,「此事到此為止,至於老五的婚事由她自己決定,若是哪日看上了哪家丫頭想娶,那再娶也不遲。」


    秦陌芫心頭顫動,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一直知道皇帝疼愛慕容芫,卻從未想過今日當眾拂了皇後和禦使台主的臉麵,隻為了成全她的心願。


    秦陌芫心緒大動,低著頭,壓抑著眸底的淚水。


    皇後臉色陰沉,坐在一側,鳳袍下,素白雙手緊握成拳。


    見禦使台主仍不死心,她一個眼神遞過去,禦使台主驟然閉嘴。


    景泠月臉色卻是煞白,瞬間毫無所色。


    依舊跪在地上,頭低著,在被太子當眾拒婚,這一輩她都抬不起頭了!


    指不定還未走出皇宮,就有人嘲笑她,尤其是官家小姐們,背後不知道怎麽嘲諷她。


    一個女子,厚顏無恥的求皇上賜婚嫁給太子,卻被太子當眾拒婚。


    不僅丟了她的臉,更讓父親的老臉蕩然無存!


    即便跪在地上,即便沒有抬頭,她都能清晰的察覺到許多視線。


    有嘲諷的,輕蔑的,鄙夷的,看好戲的,還有噁心的。


    景泠月身軀薄顫,壓抑著眸底的淚水,聽著皇帝讓他們平身。


    僵硬的回到席坐,生辰宴也接近尾聲,景泠月再也無法忍受一些人嘲笑的目光,向皇帝皇後稟報,提前離開。


    秦陌芫臉色清冷,凝著景泠月故作僵直的背影,微微蹙眉。


    這女人終究是選錯了人。


    她閉了閉雙眸,目光所至間,卻撞進諸葛榕斕泛著興味地鳳眸。


    臉色一冷,她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她知道他在戲虐什麽!


    不就是她也是女人,卻有個別的女人非要嫁給她嗎!


    那道興味地目光始終徘徊在身上,秦陌芫終是忍不了,對上男人的鳳眸,狠狠一瞪!


    男人卻是抿唇低笑,白皙如玉的指尖把玩著酒盞,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蘇扈楝眉眼微眯,在兩人身上停留了幾許,眸色微深,薄唇若有無的輕挑。


    *


    生辰宴結束,皇帝和皇後回了寢殿。


    大臣們陸續回宮,這幾日秦陌芫會先住在王府,因為北涼王爺和大齊太子同時要求住在五王府。


    皇帝無奈,隻能應允,待兩朝王爺與太子離開,秦陌芫再搬進宮裏,住在東宮。


    禦花園外,秦陌芫走在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心神沉重。


    她在逃避。


    回到王府便會麵對阡冶,她無法去麵對。


    一旦見到他,便想起以往的一切,恨不得殺了他,更不得殺了自己。


    夜風寒潮,她搓了搓雙臂,雙眸失神的看著湖中心。


    身後傳來腳步聲,欣長的影子漸漸在她身側拉長。


    陌生的氣息席捲而來,轉身看去,卻是微詫。


    見她如此表情,男人目光淡淡,看著遠處,低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很驚訝嗎?」


    秦陌芫搖頭,輕咳一聲,看向湖麵,喊了句,「四哥。」


    四哥?


    好久遠,陌生,甚至諷刺的兩個字。


    慕容燕璃負手而立,一襲月牙白袍再月光下泛著凜凜幽光,視線悠遠深邃的望著湖麵。


    他薄唇輕啟,似是自問,又似是在問她,「幫我在父皇麵前說好話對你有什麽好處?」


    秦陌芫眉心微擰,不意他會說這個。


    更沒想到他全都知道了。


    是啊,幫他對她有什麽好處?


    似乎沒有,而且還會被他仇恨,被有心人利用。


    可是她想幫。


    隻是單純的想幫一個父親不疼的孩子得到一絲絲關愛而已。


    今晚的事情,似乎她做錯了,錯的離譜。


    整個生辰宴,父皇不曾與慕容燕璃說過一句,更不曾給他一個眼神。


    ------題外話------


    今天更的早~~~~


    十二點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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