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芫逆著光而進,所有人看不清她的容貌,隻看到少年腳步翩訣而來。


    穿著一襲黑色的披風,頭上帶著風帽,一步一步,在眾人目光下走向大殿中心。


    褪去身上的黑色披風,扔給一旁的侍衛。


    一撩前袍,恭敬的跪在地上,對著首位之上的皇上淡笑道,「父皇,兒臣回來了,讓您擔憂了。」


    皇帝走下台階,每邁一步,臉上的冷意便少一分。


    走到秦陌芫身前,大手將她緊緊擁在懷裏,低斥道,「芫兒,這些時日你去了哪裏?」


    秦陌芫真切感受著來自皇上的寵愛和擔心。


    忍著身上傳來的痛意,她低聲道,「父皇,待會兒臣會親自向所有人皆是兒臣這些時日去了哪裏。」


    皇帝鬆開她,微低著頭,一雙布滿風霜卻漆黑的眉眼緊緊鎖著她。


    這一眼像是在看她是否完好,是否安恙。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皇帝低低道了兩句,臉上眉梢都洋溢著會心寵溺的笑意。


    眾位大臣神色各異。


    皇帝寵愛太子殿下,看來不止是表麵寵,是深入骨髓的寵愛。


    慕容燕肖低著頭,臉色冰冷,垂在身側的大手微微緊握。


    眸底深處泛著譏誚的嘲諷,薄唇緊抿著冰冷的弧度。


    同為兒子,他在父皇眼裏卻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皇帝鬆開秦陌芫,轉身走向大殿之上,霸氣凜然的坐在龍椅上。


    神情冰冷威嚴,聲音低沉有力,泛著不容侵犯的冷意,「今日早朝繼續,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眾位大臣連忙應聲。


    自從秦陌芫進來,笙箏臉色瞬間蒼白,低垂的水眸裏裹著濃鬱的怒火仇恨,


    身軀微顫,像是止不住的想要衝上去撕裂她一樣。


    手背一熱,她側眸,看了眼身側的男人。


    低眉斂目,氣息平靜,大手裹在她的手背上,像是在安撫她。


    今日的朝堂上少了一個人,是白宰相,他親自向皇上告假,去尋找太子殿下。


    秦陌芫目光清冷,拱手道,「父皇,此事事關重大,兒臣想請皇後娘娘來龍殿。」


    眾位大臣神色各異,摸不透太子殿下的心思。


    禦史台主心裏隱隱不安,轉身冷聲問了一句,「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幹政,讓皇後娘娘來龍殿,恐有不妥。」


    秦陌芫眉心一揚,泛著冷傲,「是不妥還是心裏有鬼?」


    禦史台主臉色一變,「太子殿下此話何意,恕老臣不懂。」


    秦陌芫冷笑,臉上的冷意昭然,「等皇後娘娘來了,本宮說了之後,相信禦史台主自然會懂,而且會非常懂!」


    禦史台主眉心緊擰,總覺得此次的太子殿下不同與往。


    她究竟要說什麽事,讓皇後親自道龍殿內。


    陡然間一抹不詳的念頭滑至心頭,他身軀微顫,不可思議的看著已然緩緩起身,悠閑自得立在那裏的太子。


    莫非是有關於——洛妃娘娘的?


    眼皮子直跳,這一刻他從未有過的慌亂,即便是皇上讓他女兒嫁到北涼都沒這麽慌過。


    *


    山澗之上,男人一襲白袍長身玉立,看著腳下的草地。


    當時的她就站在這裏,當時他那般斥責的責怪她。


    男人鳳眸輕闔,眸底的深沉悔恨似是要將周圍的景物吞噬。


    身後勁風而來,明淨落在男人身前,因為激動腳下踉蹌了幾下。


    男人俊眉緊攏,不耐道,「人還沒找到回來做什麽?」


    明淨驚喜搖頭,「爺,秦公子回來……」


    話未說完,衣襟便被男人的大手提起,低沉薄顫的聲音驟然響徹,「她在哪裏?」


    明淨被自己衣襟勒的快喘不過氣來,剛要繼續說,男人沉怒的聲音再次吼了過來,「快說!」


    明淨隻覺得一口血要嘔死了。


    想要他說,先別勒他脖子!


    艱難的指向皇宮方向,「宮……」


    「碰!」


    剛說了一個字,明淨無情的被甩出去,砸在地上,摔的是七葷八素。


    待回神,哪裏還有諸葛榕斕的身影?


    十羅剎也瞬時出現在明淨身後,風帽下的十張麵容皆是悶笑著。


    畢竟看明淨如此悽慘不容易。


    每次他遭遇的悽慘都與秦公子有關。


    之前是小和尚時,被秦公子可謂欺負的很慘。


    如今恢復了身份,又因為秦公子被爺欺負的很慘。


    明淨扶著腰,臉色沉沉的瞪了眼十羅剎,「別笑死了。」


    於是,十羅剎的笑聲愈發的大了。


    這似乎是十幾日來,所有人由心而發,最輕鬆的一次笑意。


    *


    與此同時,祁安城內,高頭大馬飛一般的沖向城外。


    路上的行人紛紛避開,驚慌的看著一臉激動的人。


    阿華騎馬到了城外,看著一望無際的空曠,沒有自家五爺的蹤影。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今早五爺自己要親自去大齊找秦公子,這會是不是已經走出很遠了?


    在他思索間,前方陡然間響起馬蹄聲。


    抬眸望去,遠處煙塵滾滾,高頭大馬身後,是漫天的灰塵煙飛。


    馬上,男人一襲青袍,矜貴無比,俊美如斯。


    漆黑的鳳眸裏裹著濃鬱的激動,即便裏的如此之遠,他依舊看的清清楚楚。


    五爺已經已經知道了?


    在男人經過他身側時,他還是大吼了一句,「五爺,秦公子回來了,在宮裏。」


    「知道了。」男人薄唇緊抿,唇角噙著久違的笑意,風一般的朝著宮內方向而去。


    這十幾日她究竟去了哪裏?


    若非在半路遇到錦陌山莊的人稟報,他差點就去了大齊,再一次的錯過她。


    到了皇城外,男人翻身下馬,腳步極快的沖了進去。


    守在皇城的禁衛來不及阻攔,隻聽低沉迫切的聲音隨著風聲傳來,「誰敢阻攔本相,殺無赦。」


    禁衛身軀皆是一抖,中規中矩的站著,當沒看到。


    南戎新上任的宰相,皇宮出入自由,權力滔天,豈是他們這些小嘍囉阻攔的?


    *


    晌午已至,暖暖的光線灑落在大殿之中,反射著刺眼的亮光。


    派去的太監已經去了鳳鳴宮,就等著皇後前來。


    整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擔憂,有人看戲,有人惶恐,有人沉著怒意。


    秦陌芫負手而立,悠閑自得,眉心微揚,唇角泛著冷傲的弧度。


    大殿外,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沖了進來,眾人都以為是皇後娘娘。


    轉身之際,卻見一白一青兩道身影站在太子殿下麵前。


    等眾人看過去時,皆是一震。


    一襲白袍是北涼二王爺,諸葛榕斕。


    一襲青袍是當朝宰相爺,白梓墨。


    兩人豐神俊朗的容顏皆是沉冷冰寒,鳳眸裏都裹著無法抑製的怒意。


    對,怒意!


    滔天的怒意!


    兩個男人身上的怒意散發在整個大殿之上,讓大臣們都有些畏懼。


    秦陌芫眨了眨雙眸,錯愕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兩人。


    什麽情況?


    她才剛回來,這兩人怎麽這麽快找來了?


    不過眼下的情況可不允許這兩人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猛地退後兩步,她麵色微凝,聲音疏離冷淡,「白宰相和北涼二王爺忽然出現在本宮麵前做什麽?」


    她眉心微揚,瞥眼了一側,「還請兩位移到一側,本宮有事處理。」


    皇帝坐在龍椅上,眸光深沉似海,在兩個男人的背影上徘徊。


    眉眼輕眯,唇角的弧度若有若無。


    秦陌芫見兩人未動,身上的怒意更甚,她心裏一虛。


    「請兩位移至一側,本宮——」


    「這十幾日你去了哪裏?!」


    眼前驟然一暗,男人已逼至身前,大手攥住她的手腕,語氣沉寒。


    秦陌芫心神一顫,抬眸錯愕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清楚的察覺到手腕傳來的顫抖,是男人的身軀在抖。


    若非觸碰,她真是絲毫看不出來。


    餘光掃了眼大臣們好奇的眼神,她臉色鎮定,。


    水眸瀲灩的看著他,眸底泛著隻有男人才能看到的乞求,「二王爺,這件事待會再談。」


    男人薄唇抿的緊緊的,鳳眸沉寒,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有多想將她抱進懷裏。


    緊緊抱住,生生世世不要再放開。


    這種失而復得,十幾日擔憂死灰的心一瞬間得到緩解。


    這一刻他想將她藏起來,讓她與世隔絕,不再被任何人所擾。


    手腕被男人的力道捏的很痛,秦陌芫輕抿著唇畔。


    另一隻手在袖袍下攥住男人的雲袖,輕輕拽了下,眸底乞求的看著他。


    看著她如同小貓般乞求的眼神,諸葛榕斕恨不得現在就將她帶走。


    但他清楚,此刻不能衝動。


    俊眉緊攏,放開她的手,卻是往她身側一站,修長的身形矜貴如皇。


    那種與生俱來的氣息讓人從心裏覺的畏懼。


    白梓墨始終站在她對麵,鳳眸深深的凝著她。


    眸底濃烈的情緒過著萬千情緒,最終都化為一片黑沉,湮滅在眸底深處。


    男人拾步朝她走來,與她一步之遙。


    目光卷著無人能看懂的身影,低沉的聲線自薄唇溢出,「回來就好。」


    僅僅隻是一句話,男人斂了眸光,徑直走到她的另一側,負手而立。


    秦陌芫低眉斂目,眉心緊緊凝著。


    這兩人能不能離她遠一些?


    如今這個局麵,是故意讓別人以為他們有斷袖之癖嗎?


    可是兩個男人猶如雕像,長身玉立,低眉斂目。


    這周遭的一切都沒有放在眼裏,唯有身側的女人是他們所在意的。


    這十幾日的遭遇他們不想再嚐試一次,再也不想!


    笙箏低斂著眉眼,垂在身側手緊緊攥起,止不住的顫抖著。


    自白梓墨進入大殿,至始至終他從未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慕容芫身上。


    他眸底濃烈的深情,那種呼之欲出的擔憂和心疼。


    那種隱藏著想要將慕容芫藏起來的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


    如今第一次見,卻是對一個男人!


    察覺到手背上的禁錮,她冷笑抿唇,一切從昨晚已經不復存在了。


    白梓墨!


    慕容芫!


    她要他們為她所承受的付出代價!


    「皇後娘娘駕到——」


    外麵響起太監稟報的聲音,聲聲傳入到大殿之內。


    秦陌芫凜眸,目光冷然的看著殿外。


    皇後——李秧寰!


    終於來了嗎?


    大殿外,皇後身著鳳袍,蓮步輕移,雍容華貴。


    走進店內,眾位大臣拜見皇後。


    唯有三人未動,太子,北涼二王爺,白宰相。


    皇後走來,美眸輕抬間,看向立於兩個男人之間的那抹身影,雍容華貴的容顏驟然一僵。


    前來傳召的太監隻說皇帝傳召,卻隻字不提大殿中的任何事。


    她以為事其他的事情,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平安無事的慕容芫!


    消失了十幾日的人竟然沒死?


    她派了人在暗中尋找,找到後就地誅殺,但是那些派去的人無一人回來。


    沒想到慕容芫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皇後走向大殿前,眸光在秦陌芫身上淡淡略過,走到皇帝麵前,行了一禮,「不知皇上宣臣妾前來所為何事?」


    皇上眼神冷淡的在她身上移過,「是太子有事找皇後。」


    慕容芫?


    莫非是她發現了什麽?


    皇後心瞬間一跳,鳳袍寬大的流雲袖下,雙手微微收緊。


    剛想轉身詢問慕容芫,皇上的聲音卻響徹大殿,「芫兒,皇後已經來了,有什麽事你說吧。」


    皇後方才已經看了眼,這明顯是早朝未退,慕容芫又讓皇帝傳召她。


    臉色愈發的難看,卻也隻能靜觀其變。


    秦陌芫眉眼輕抬,目光冷冷的落在皇後臉上,唇角輕輕一挑。


    不知為何,禦史台主和皇後在見到秦陌芫那麽譏諷的弧度時,皆是心裏慌亂至極。


    笙帡半張臉侵染著血液,微低著頭,眸底黑沉陰霾。


    秦陌芫走到皇後身前幾步停住,眉心微揚,冷聲問了一句,「皇後娘娘還記的本宮的母妃,洛妃娘娘?」


    不止皇後一驚,就連眾位大臣和皇上亦是震驚的看著太子。


    不明其意,她為何會提起洛妃娘娘。


    又為何詢問皇後娘娘?


    皇後臉色變了幾許,復而恢復了平靜的神色,「自是記的,難道太子讓皇上宣本宮來此隻是問這個問題的而已?」


    「自然不是。」秦陌芫冷然一笑,纖白的手掌自袖袍取出一樣東西掛在指尖。


    淡淡一笑,目光卻是冰冷如絲的看著皇後,「皇後可識得這樣東西?」


    眾人目光所及,看到的是太子指尖掛著一枚月牙形玉佩,上麵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鳳凰,代表的不正是皇後的身份嗎?


    皇上眸色一緊,一瞬不瞬的凝著她手裏的玉佩,那是當年他送給洛兒的!


    皇後呼吸陡然一滯,袖袍下的掌心沁出幾許薄汗,「本宮怎會識得這枚玉佩?」


    秦陌芫瞭然點頭,「也是,皇後的心早已被權勢蒙蔽,如何識得這樣東西?」


    「放肆!」皇後大怒,氣的紅唇顫抖,「你雖貴為太子,但本宮也是皇後,是你名義上的母後,豈容你隨意羞辱的!」


    秦陌芫冷笑,笑意涼然,「那皇後就可以仗著後宮之主的身份設計暗中害死本宮的母妃?!」


    什麽?


    皇後害死了洛妃娘娘?


    洛妃娘娘不是十年前在意外的大火中燒死的嗎?


    皇後臉色驟然一變,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愣在那裏。


    她如何也沒想到慕容芫回來提起的事情竟然是十年前的洛妃之死。


    大殿之上,有一人身軀微顫,明黃身形沖了下來,雙手緊緊攥住秦陌芫的雙肩。


    一雙漆黑的眸裹著震驚和疼痛,艱難問道,「芫兒,你的母妃……」


    秦陌芫心疼的看著眼前的父親,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比誰都清楚,父皇有多愛洛妃。


    那種愛深入骨髓,以至於洛妃死後,再未碰過其他女人。


    後宮沒有勢力的一些妃子都被遣散出宮,隻有和朝中大臣有關聯的妃子留在後宮。


    為的是穩住朝堂,壓製幾方的勢力。


    秦陌芫看著皇帝,「父皇,待會兒臣就會將十年前的真相揭露出來,讓所有人看看皇後的真麵目!」


    皇帝臉色陰寒,放開秦陌芫,負手而立,站在他們前方,目光陰寒的睨著皇後。


    這目光,是她從未看過的。


    即使當年洛妃死了,他也不曾用這種目光看過她。


    皇後冷冷瞪著秦陌芫,怒喝道,「一派胡言,洛妃已經死了十年了,整個南戎都知道她是死於意外的大火,與本宮有何幹係?太子殿下汙衊本宮也要拿出證據,空口無憑,將本宮置於何地?」


    「證據嗎?」


    秦陌芫微微彎頭,笑的痞氣,笑的玩世不恭。


    她微斂了眸光,看著手裏的玉佩,雙手捏著玉佩的兩邊。


    在眾人的目光下,狠厲一掰,玉佩驟然斷成兩節。


    而玉佩之中,郝然夾著一張白色布條。


    皇後臉色微變,紅唇緊緊抿在一起。


    皇帝臉色陰沉,目光盯著玉佩中捲成細細的布條。


    秦陌芫取出布條,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緩緩打開。


    她冷然勾唇,將裏麵的內容讀出來,「害我之人乃是皇後李秧寰,本宮不求皇後償命,隻希望芫兒能夠逃過皇後毒手,能遠離皇宮這個地獄,若是有朝一日襄戊看到此信,洛兒求皇上將慕容芫逐出慕容皇譜,永生永世不要和慕容皇族有任何牽扯。」


    眾人清楚的看到,布條背麵鮮紅刺目的字。


    那是,血書!


    好像所有人眼前浮出一幅畫麵。


    大火之中,洛妃撕碎一截袍角,咬破手指,在白布上,一字一字的寫著。


    大火瀰漫,洛妃狼狽,身後的火是蔓延。


    皇上震然,僵硬的伸手奪過秦陌芫手裏的血書。


    伸出手愛憐的撫摸著每一個字,鮮紅的血像是萬千銀針刺入指尖,直衝心脈。


    痛,蝕骨的痛。


    這是她的字跡,即便化成灰他也識得。


    究竟有多大的冤屈和痛苦才能寫的如此決絕?


    皇後臉色微白,絲毫不敢去看那封血書,對著秦陌芫厲吼道,「荒繆,僅憑一封無緣冒出的血書就給本宮強加之罪!」


    她穩定心神,看著皇上,蹙眉冷聲道,「皇上也認為這血書是洛妃臨死前寫的?若是,那本宮倒要問問太子,這封血書是如何在玉佩裏?又是如何在你身上?你為何早不發現,卻在今日才拿出來?又有誰能證明這封血書是洛妃寫的而不是你自己寫的?」


    皇後冷冷一笑,「你一個堂堂南戎太子,不關心朝中大事,卻任由心性玩失蹤,回來又無理取鬧,做一些荒繆無稽之談的事情,又是什麽意思?」


    「本宮與你無冤無仇,將你當作親生孩子對待,你衝撞本宮也就罷了,如今還未來汙衊,是何居心!」


    皇後一字一句,讓朝中大臣微微偏向她。


    禦史台主上前,跪在地上,目光怒斥的瞪著秦陌芫,「太子殿下說皇後娘娘殺了洛妃,拿出的這些證據又能證明什麽?微臣知道太子殿下平日就不待見皇後,生氣十年前皇上去普清寺帶著皇後沒有帶洛妃,所以懷恨在心,讓微臣不得不懷疑太子是報復皇後的居心。」


    諸葛榕斕鳳眸微眯,看著秦陌芫的身影,薄唇輕抿著。


    白梓墨亦是目光複雜,凝著站在那裏,冷傲挺拔的身影。


    「這是洛兒的字跡。」


    沉寂的大殿中,隻聽到皇上薄顫的聲音響徹開來。


    皇後心神一跳,「皇上,字跡可以模仿,就憑太子幾句話就要認為是本宮殺了洛妃,本宮何其冤枉!」


    「冤枉?」秦陌芫冷嗤,「本宮既然今日能明目張膽的站在這裏,自是有了所有的人證物證。」


    聽到她說到人證,皇後臉色微變,卻是不動聲色的反唇相譏,「有什麽人證?又是找一些阿貓阿狗的來汙衊本宮?」


    秦陌芫淡淡一笑,眉目微揚,「這個人可是當年親眼見證一切,更是見證本宮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遭遇皇後的暗殺,親手從母妃手中拿走玉佩的。」


    皇後臉色徹底變了,身軀緊緊繃著,狠狠瞪著她,唇齒僵硬的不知該說什麽。


    就連禦史台主都震住。


    會是誰?


    當年的與這件事有關的人全都死了,就連救走慕容芫的秦裴炎也死了。


    還會有誰有這個能耐能揭穿皇後?


    秦陌芫低斂著眸光,眸底泛著忍耐的痛意。


    她抬眸,眸光冰冷,看著皇後驚疑不定的神色。


    慌了嗎?


    真正慌的時候才剛剛開始!


    這十幾天她走了一趟鬼門關,機緣巧合得知了一切。


    秦陌芫站在原地,腳步有些僵硬的轉向大殿外,目光冰冷,沉聲喊了一句,「秦裴炎,進來!」


    ——誰?


    秦裴炎?


    眾位大臣皆是錯愕,紛紛看向大殿外。


    禦史台主和皇後臉色瞬間一變,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


    秦裴炎不是已經死了嗎?


    怎麽可能還活著?


    十年前沒有死成,那一次怎麽可能還活著?


    皇上臉色沉沉,看著殿外走進來的瀋陽,掌心攥著血書,指節泛白。


    白梓墨與諸葛榕斕複雜的看著秦陌芫,皆是疑惑,這十幾日她究竟做了什麽?


    諸葛榕斕的鳳眸始終緊鎖著女人的麵容,他真的很想問,她究竟遇到了什麽?


    為何忽然消失?


    慕容燕璃眸底亦是略過一絲訝異,很難相信秦裴炎還活著。


    眾人目光所及,看向殿外。


    一抹身影走了進來,跛著腳,佝僂著背,一隻眼睛嚇著,帶著眼罩。


    瞎眼的半邊臉延伸到脖子處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像是一把鋒利的長劍從眼睛那裏直接往下劃開。


    自從他走進來,那一隻可以看到的眼睛就落在皇後身上,帶著蝕骨的仇恨。


    走到大殿中間,秦裴炎跪在地上,因為跛著腳,腳步踉蹌了幾下。


    秦陌芫亦是腳步踉蹌了幾下,彎腰伸手扶住他的長臂,壓抑著悶痛和哽咽,「秦……叔叔,你受苦了。」


    為了她,為了她的母親,他承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和壓力。


    本是主僕之間的關係,他卻為她們做了那麽多。


    皇後腳下像是灌了鉛,僵硬的立在那裏,一瞬不瞬的盯著跪在地上的秦裴炎。


    她怎麽可能還活著?


    秦裴炎看著秦陌芫,反手握住她的手臂,卻沒有用力道。


    他擔憂的看了眼她身上,搖了搖頭,「小殿下無需擔心,屬下無事。」


    他鬆開她,抬頭看向皇上,雙手伏地,重重將頭磕在地上。


    粗啞難聽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奴才求皇上為洛妃娘娘做主,懲治兇手,為洛妃娘娘報仇,為受了十年追殺苦命的小殿下報仇。」


    禦史台主眼神飄忽,一時間竟然不知該怎麽辦。


    皇上沉重的看著跪在身前的秦裴炎,拾步走向他。


    眾人隻見皇上竟然彎下尊貴的身軀,伸手握住秦裴炎的手臂,將他扶起來。


    「秦統領,你無須跪朕。」


    皇帝看著他唯一的一隻眼睛,看了眼他側臉猙獰的傷口,「你為朕護住了芫兒,讓小殿下安然無恙的回到朕身邊,是朕欠你的,是芫兒欠你的。」


    他拍了拍秦裴炎的肩膀,「秦統領,這些年,辛苦你了。」


    隻是一句話,讓堂堂一個老男兒瞬間紅了眼眶。


    秦裴炎跛著腳走到皇後身前,一直獨眼冷冷瞪著她,令皇後渾身發顫,寒從心起。


    「皇後,是不是沒想到我還活著?」


    皇後忍著心顫,冷冷反駁,「本宮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秦裴炎冷笑,跛著腳走到大殿前,對著眾人,紅著眼,一字一句,將當年的事說了出來。


    「十年前皇上帶著皇後去普清寺祈福三日,到了第三日,原本晴朗的天氣颳起了大風,而皇後正是借了這場大風和不在場的證明,命人將洛霞宮裏的人迷暈,在洛霞宮裏放了一把火。」


    眾人震驚中,秦裴炎說的眼睛通紅仇恨。


    「當時我正在禦花園為洛妃娘娘采蜂蜜,當我回去時,就看到洛霞宮起了大火,宮裏的宮女太監昏迷在地,隻有少數人在救火,但是那晚的風很大,根本救不急,洛妃娘娘憑著最後一口氣將小殿下送出來讓我帶著逃離南戎,永遠不要回祁安城來。」


    「洛妃娘娘被房梁掉落的柱子砸中,無力回天,我帶著小殿下逃出皇宮,後麵有禁衛軍在追殺我和小殿下,當時我聽的清清楚楚,那些人說,皇後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殺了小殿下,不能留下活口。」


    「屬下拚死將小殿下帶出祁安城,扮成乞丐,躲避追殺,裹著乞討,任人欺辱的日子,不論是哪個乞丐都在欺負小殿下,說她有娘生沒娘養,說她有個瞎子爹,說她怎麽不去死!」


    說到這裏,秦裴炎心疼的看了眼秦陌芫。


    皇帝更是心神俱顫,看著立在身側秦陌芫,渾身顫抖。


    他和洛兒的孩子承受了這麽多,當時的她還是一個孩子,如何承受的了這些?


    眾人神色各異,目光皆是落在秦陌芫身上。


    諸葛榕斕目光裹著心疼,緊緊的鎖在僵硬立在那裏的女人身上。


    白梓墨的目光亦是不曾離開她的身上。


    秦陌芫隻是低斂著眸光,唇畔抿的緊緊的。


    這些都是真正的慕容芫承受過的,即便沒有經歷,但那種恨意和屈辱卻是一直縈繞在心底,揮之不去。


    皇後臉色早已變的慘白,想要說什麽,卻被皇上陰寒無比的眼神瞪的愣是失了言。


    秦裴炎的聲音還在繼續,「後來我帶著小殿下躲過追殺,逃到鳳城,在那裏建立了秦家寨,召集小匪,隱姓埋名,躲避追殺,後來我去接了一次買賣,無意中遇見了一個人!」


    說到這裏,他看向禦史台主。


    「當時在南戎胥城,我親耳聽到禦史台主對別人說,當年洛妃之死他最清楚,也知曉皇後的計劃,他也參與了其中!」


    他轉身,抬手怒指著皇後,「皇上已經宣布小殿下已死的消息,皇後卻還不善罷甘休,派人殺小殿下,若非是我以命相救,小殿下已成了皇後的刀下亡魂!」


    「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屍體沉溺湖水,其實沒有,是一位神醫救了我,我昏迷了整整八個月才醒來,當我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小殿下,卻得知小殿下已經回到了祁安城,當了南戎太子。」


    他走向皇後跟前,一隻眼睛狠狠瞪著,「若是我說的這些皇後還不承認,那你還記得十年前,我潛入皇宮,偷走皇後的孩子,被皇後逼到懸崖,帶著你的孩子一起跳崖的事嗎?」


    皇後臉色終於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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