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的笑意拂過耳畔,肩膀隨之一重。


    他——昏了過去。


    「白梓墨,白梓墨……」


    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毫無反應,是真的暈了過去。


    好險……


    秦陌芫鬆了口氣,將他放好,想要起身,卻發現男人的長臂緊緊箍著她的腰身。


    無論她如何掙脫,都無濟於事。


    罷了,他因她而中了月寒,她再當一次暖爐又何妨。


    月色清冷,映在竹窗上,在地上打下一層光亮,有些迷惘。


    竹榻上,男人俊眉緊攏,眉眼處的寒霜寒意迸發。


    他沒有暈,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


    月寒之毒的侵蝕讓他痛不欲生,可比起她的離開,更讓他生不如死。


    他慶幸今晚月寒之症發作,用內力逼迫自己不要暈過去。


    唯有這種時候,他才能真切的將她抱在懷裏,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秦陌芫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天的疲憊和渾身的痛意讓她有些睏倦。


    幸好有阡冶的藥,僅僅隻是半天,傷勢好了一些,沒有那種劇痛感了。


    三日後他就要跟著諸葛辰風一起回北涼了,到時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她真恨不得恢復女兒身,嫁給阡冶。


    可想起他王爺的身份,她又猶豫了。


    她怕自己想要的一世一雙人,阡冶現在的身份給不了。


    胡思亂想中,竟然沉睡了過去。


    昏迷的男人緩緩睜開眉眼,忍著月寒的侵蝕,看著懷裏的女人。


    指腹摩挲著她的廉價,眸色沉痛不舍。


    為何世間造化弄人?


    為何他們會變成表兄妹?


    為何他守護了她八年,卻比不過諸葛榕斕的幾個月?


    白梓墨眉眼輕闔,眸底的一滴淚落在女人臉上。


    「陌芫,我該拿你怎麽辦?」


    *


    月色沉寒,客棧外,一抹身影矗立於此。


    房門打開,諸葛辰風負手而立,看著離於身前的明淨。


    明淨將手裏的名單交給他,「四王爺,這是爺命我交給你的。」


    諸葛辰風接過名單,看著上麵的內容,俊容微沉,眸底的冷意閃瞬即逝。


    他收起名單,頷首道,「本王收到了。」


    明淨點頭,轉身離開。


    房門關上,他看著手裏的名單,臉色漸漸的寒徹。


    今日明淨來找他,讓他速速帶兩個人去宮裏,按照諸葛榕斕說得去宮裏重複一遍。


    與他交換的目的便是幫他找出大齊潛伏在皇宮裏的細作。


    他沒想到諸葛榕斕的實力這般強大,竟然全都找了出來。


    薄唇緊抿,收起名單,看著外麵清寒的月色。


    房門被輕輕敲響,阿六的聲音透門傳來,「四爺,年小姐到現在都不進食。」


    諸葛辰風臉色微沉,轉身開門走出去。


    走到緊閉的房門前,大手凝聚內力推開房門。


    突然的巨響驚的蜷縮在床榻上的年小元嚇了一跳。


    她慌錯抬眸,便看到諸葛辰風陰沉著一張臉拾步而來。


    高大的身形立在榻邊,居高臨下的睨著她,鳳眸冰冷。


    男人低沉薄怒道,「你鬧什麽脾氣?」


    年小元身軀一顫,下意識搖頭,「沒有,是我沒食慾。」


    諸葛辰風傾身,大手捏住她的雙腮,迫使她抬頭,「你是跟著本王不是你大哥,由不得你耍小性子。」


    男人壓抑著怒意,「囑咐你辦的事情你沒有完成,為了你大哥你也沒有完成,如今又在這裏絕食,是做給誰看?」


    年小元水眸一紅,腮幫有些痛,心裏又很是委屈。


    她不過是想念秦陌芫,又氣秦陌芫丟下她離開,到現在查無音訊,所以吃不下飯。


    至於諸諸葛辰風交代她的事,讓她從秦陌芫身邊得到胥城的兵部圖。


    若是得到,她大哥在鳳城也會安全一些,早日防範。


    可是,她雖然不是祁安城的人,多少也打聽到了一點。


    胥城是笙大將軍的地盤,秦公子怎麽可能會有笙大將軍地盤上的兵部圖?


    她紅著眼眶,嘟囔了一句,「我吃就是了。」


    諸葛辰風看著她通紅的水眸,眸色黑沉如霧,陡然鬆開她。


    負手而立,冷喝道,「阿六,看著她吃,若再不吃,就讓她餓死在這裏,我們回北涼。」


    年小元臉色微變,猛地跳下榻坐在軟椅上,端起桌上的米飯吃了起來。


    一邊吃著,一邊用雙水汪汪的眼眸瞪著諸葛辰風。


    嘴裏全是食物,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小倉鼠似的。


    諸葛辰風緊抿著薄唇,無奈的捏了捏眉心,轉身走出房間。


    他忽然後悔將年旻禾的妹妹帶在身邊。


    這小丫頭性子太跳脫了,又倔強,辦不成事反而竟添亂。


    房門關上,諸葛辰風離開,阿六站在一側看著她。


    在看到她眼珠子滴溜溜轉時,內心像是泛起了一層蜜意。


    年小元吃的撐了,喝了口茶水,有些食不知味。


    她忽然抬眸看著阿六,問道,「阿六,南戎太子你可知道現在在哪裏?」


    這都十幾天了,她的蹤影到現在都不見,像是消失了一樣。


    外麵都在傳她失蹤了,在她心裏,秦公子如神一般的存在,怎麽會失蹤?


    在鳳城年小元愛慕秦公子,眾所周知。


    阿六神色黯淡,恭聲道,「在宮裏,今日回來了的。」


    「真的?」年小元猛地站起身,激動的打翻了桌上的茶盞。


    她回來了。


    她就知道秦公子那麽厲害,一定不會有事。


    再次問道,「咱們何時回北涼?」


    阿六回道,「三日後。」


    三日後……


    若是如此,她想趁此機會見一見秦公子,問問她那晚究竟有什麽事,重要到將她丟下也要離開。


    *


    宮裏寢殿,一道清脆的響聲驀然響起。


    宮女驚慌的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下。


    寢殿內,東西破亂的倒了一地,女人蓬頭垢麵,抬腳踹翻了地上的軟椅。


    「為什麽!」


    她大吼,轉身走向一名宮女,蹲下身攥住她的衣襟,怒吼道,「憑什麽要誅景家九族?憑什麽是我嫁到北涼?憑什麽!」


    嘶吼一聲,將宮女狠狠推在地上。


    拿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砸在另一名宮女頭上,「你們都該死!」


    宮女被砸的慘叫,不停的喊著公主饒命。


    景泠月踉蹌著腳步後退,自嘲一笑,青絲淩亂的貼著眉眼。


    青絲下,眉眼透著陰狠的光,悽慘大笑,「公主?」


    誅景家九族,將她一個戴罪之身封為公主嫁到北涼,不是擺明了讓她去送死嗎?


    一個無權無勢,被誅九族的南戎罪女嫁給北涼位高權重的四王爺,隻會受盡欺辱和白眼。


    她大吼道,「都滾出去!」


    宮女嚇的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望著漆黑的房間,景泠月吼叫出聲,雙手抱著頭不停的揪著青絲。


    這一且都是慕容芫害的!


    若不是她,他們景家怎麽會被滅族?


    慕容芫!


    此生此世,一定不會放過她。


    *


    暗夜逝去,晨曦的光亮灑在竹窗處,刺眼的光線映的榻上的人眉眼微蹙。


    白梓墨眉眼含笑,看著懷裏的女人,唇角的笑意愈發寵溺。


    昨夜的月寒之毒是他這八年來最輕鬆的一次。


    一早睜開眼就能看到心愛之人,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值的。


    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卻在觸及到滾燙的肌膚時,臉色驀然一變。


    大手附在她額頭處,這才知道,她竟然在發燒!


    男人身形一僵,驟然起身,目光所及,看到她湖藍色的衣袍上沁著血色。


    她受傷了?!


    看樣子,傷的還很重!


    傷的如此之重,昨夜又被他身上的寒氣侵蝕,怪不得會發燒。


    身形一躍而下,取出藥箱,走到床榻旁。


    看著女人蒼白的臉色,眸色泛著心疼。


    坐在榻邊,大手附在她衣襟上。


    外袍褪去,看著衣袍上被傷口染得血漬,白梓墨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秦陌芫緊緊蹙眉,感覺渾身泛著痛意,渾身無力,頭暈沉沉的。


    她昏沉的睜開雙眸,目光所及,看到白梓墨單手執藥,正抹在她手腕上。


    心下一驚,她慌忙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外袍竟然不知何時落在地上。


    而她身上的衣袍上侵染著點點血液。


    她眼睛輕顫,唇畔有些顫抖,「梓……」


    「碰——」


    竹屋的房門驟然被一股內力撞開。


    白梓墨緊抿著薄唇,眸色驟然一凜,指尖微彈,秦陌芫身上的裏衣幾不可微的散開。


    纏著的裹布毫無預兆的露了出來。


    秦陌芫微驚,剛想要攏起衣襟,目光卻頓在竹門處,動作也徹底僵住。


    竹門處,諸葛榕斕一襲白衣俊美如謫仙,豐神俊朗的容顏泛著令萬物都冰凍瑟抖的寒意。


    男人長身玉立在竹門處,鳳眸一瞬不瞬的凝著榻上的人。


    在看到她身上敞開的裏衣時,俊容愈發寒沉,冷厲。


    白梓墨褪去外袍裹在秦陌芫身上,俊容同樣冰冷。


    秦陌芫隻覺得這一刻完了!


    頭暈沉沉的,身上的傷口痛的她想要昏死過去。


    可眼下的情況決不允許。


    諸葛榕斕拾步走來,每走一步,竹屋的氣氛便寒冷壓抑一分。


    男人傾身逼近,白梓墨伸手阻攔。


    諸葛榕斕用了內力揮開他,大手捏住秦陌芫的下顎,俊容沉寒。


    冰冷的聲線自牙縫中一字一句的迸出,「我不過是出宮交代一些事你就沒了蹤影,你可知我找了你一夜!」


    秦陌芫沒想到會是如此。


    她以為阡冶為她上好藥,出宮回去了。


    她便去找了皇後,找了童豆豆,最後去看白梓墨。


    根本不知阡冶還會回來。


    更不知道他找了她一夜。


    諸葛榕斕冷笑,笑意如臘月寒霜,帶著濃濃的鄙夷嘲諷,「原來你是和別的男人私會了!」


    淚水瞬間席捲了眼眶,秦陌芫搖頭,「我沒有!」


    「沒有?」男人鳳眸微眯,「昨夜我問你,你何時嫁於我,你卻沉默了,其實你不願,你真正想嫁的人是不是他!」


    男人揚袖一指,直直指向白梓墨。


    秦陌芫一怔,錯愕的看了眼白梓墨。


    下顎猛的劇痛,諸葛榕斕嘲諷道,「是不是聽到他為你付出了八年,守護了你八年,你感動了,你的心裏裝了他,他現在是你的表哥,和他成婚,是不是可以親上加親!」


    秦陌芫臉色一僵,震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艱難的問出聲,「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男人嗤然冷笑,鳳眸掃了眼她身上的青澀衣袍,「都睡到一個榻上了,還要我如何看你?」


    心驀然一痛,像是萬千銀針刺入心脈。


    身上的灼痛遠不及心裏的痛意。


    男人鬆開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聲音冰冷,決然,「既然你費盡心思想要離開本王,本王便成全你!」


    諸葛榕斕冷漠轉身,眸底的嘲諷輕蔑深深刺痛了秦陌芫的心。


    「阡冶,我沒有!」


    秦陌芫想要衝下去,腰上驀然一麻,朝著榻下栽去。


    白梓墨傾身上前將她擁在懷裏,緊緊抱著她,薄唇緊抿,大手有些薄顫。


    她想動,卻發現全身都動不了。


    諷笑浮現眸底,隻覺得心痛的像是撕裂。


    竹門外,男人不發一頓,目光冷然的睨著相擁的兩人,薄唇噙著自嘲冰冷的弧度,拾步離開。


    「阡冶……」


    她低下頭,忽然笑出聲,笑意蒼涼,悲痛。


    白梓墨緊緊抱著她,薄薄的唇緊緊抿著。


    秦陌芫看著身上的青袍,低啞著聲音,冷聲道,「可以解開我的穴位了嗎?」


    白梓墨身軀微顫,眉心緊擰著,沒有言語。


    是的,方才在她想要下榻追諸葛榕斕時,他點了她的穴位,讓她無法動彈。


    他不想她和諸葛榕斕在一起,他們兩人不會有結果的。


    一個南戎太子,一個北涼王爺,她即便恢復女裝,嫁過去也是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


    以她的性子,如何能接受?


    倒不如讓諸葛榕斕徹底誤會,斬斷他與秦陌芫的情根。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將她留在南戎,想要每日都能見到她。


    在昨晚他便察覺到有人在尋她,所以帶著她離開了白府,來到這裏。


    一早上撤了自己的人,讓諸葛榕斕找到了這裏。


    他聲線微啞,「陌芫,長痛不如短痛,你忘了他好嗎?」


    秦陌芫冷笑,無力的靠在他懷裏,抬眸看向他,一瞬不瞬,「讓你忘了我,可以嗎?」


    白梓墨神色微僵,緊抿著薄唇,未再言語。


    他忘不掉,這一生都忘不掉了。


    秦陌芫閉上雙眸,斂去眸底的痛意。


    罷了,這本就是她欠白梓墨的,即便他設計她,她也無從責怪。


    在阡冶踏進竹屋,在白梓墨動用內力散開她的裏衣時,她便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白梓墨的設計。


    可她卻不能怪他。


    白梓墨解開她的穴位,想要為她上藥,對方避開。


    走下榻,褪去身上的青衫,撿起地上的外袍穿上。


    她低斂著眸光,淡聲道,「梓墨,你勸我放手,勸我忘記阡冶,你何不也勸勸你自己,忘了我,就將我當作表妹。」


    白梓墨臉色冰冷,沉聲道,「十年前在我為了你成了現在的白梓墨時,就已經註定我們的緣分,這一生我都不會忘!」


    她轉身,眸底含淚,「既然你都忘不了,可你憑什麽要讓我忘了阡冶!」


    咽下眸底的淚水,她低聲道,「你的恩,我會報,你在我身上付出了多少,我哪怕用命相報都可以,唯獨這顆心,給不了你。」


    她轉身,朝著竹屋外離開。


    淚止不住滑落,忍著渾身的痛意和顫抖朝著皇宮離去。


    *


    秦陌芫去了客棧,去了能找的地方,可能想到的任何地方。


    可,終究沒有找到阡冶。


    她衝到諸葛辰風麵前,迎著男人的目光,急切問道,「四王爺,你知道阡冶在哪嗎?」


    諸葛辰風一怔,看著眼前風塵僕僕,衣袍染著鮮血的秦陌芫。


    眉心微攏,「他半個時辰前剛走。」


    秦陌芫眼睫一顫,「去了哪裏?」


    諸葛辰風蹙眉,「回北涼了。」


    回北涼了……


    他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嗎?


    就這麽丟下她,回了北涼。


    失魂落魄轉身,拾步離開。


    諸葛辰風看著她的背影,眸色微眯,眸底的深意如深海幽沉。


    客棧拐角處,一抹身影撞在她身上,那人一個抬頭,頓時驚喜出聲,「秦公子!」


    秦陌芫回神,看著眼前的女子,唇角隻是略略一挑,「小元。」


    年小元見她臉色蒼白,身上還有血跡,擔憂道,「秦公子怎麽了?」


    她回道,「無事,你回去吧,我先回宮了。」


    言罷,拾步離開。


    手腕卻是一緊,女子攔在她身前,蹙眉問道,「秦公子就沒有什麽對小元說的?」


    秦陌芫微怔,「說什麽?」


    年小元臉色一滯,跺了跺腳,「我再有兩天就要回北涼了!」


    「回便……」話剛出,她猛地意識到什麽,急切的看著年小元,「兩日後是不是諸葛辰風迎娶景泠月回北涼?」


    年小元點頭「是呀。」


    秦陌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知道了。」


    身形一閃,朝著客棧外奔去。


    當年小元追出去時,哪裏還有她的身影。


    氣的跺了跺腳,臉上流露著失望。


    秦公子為何就不能停下來好好看看她?


    難道在秦公子心裏,她一點點的地位都沒有嗎?


    *


    景氏一族被滿門抄斬。


    皇後在洛霞宮對麵的涼亭下活活跪死。


    劉貴妃在天牢裏,三尺白綾自縊。


    笙帡被派到胥城鎮守邊城,沒有皇帝命令,永不得踏入祁安城。


    秦陌芫走進皇宮,正好看到走出皇宮的慕容燕肖。


    慕容燕肖眸色微斂,對著她躬身一鞠,「臣參見太子殿下。」


    男人身形修長,微低著頭。


    秦陌芫為抿著唇,腦海裏劃過蘇扈楝曾經告訴她,當初搶奪佛卷,是慕容燕肖阻攔了蘇扈翼。


    這才導致蘇扈翼晚點到了晚上才經過連月湖,也讓她發現了阡冶的身份。


    同時,誤會了他。


    而當時在連月湖的崖頂,三個蒙麵黑衣人裏就有他。


    她傾身上前,低聲一笑,笑意涼寒,「二哥,當初連月湖本宮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慕容燕肖臉色微僵,隻是一瞬便恢復原本神色,謙卑有禮道,「臣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不明白嗎?


    她挑唇,玩世不恭的笑意浮現眉心,「在山澗上,二哥那三箭射的,真準。」


    慕容燕肖依舊神色平靜,回道,「臣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還是不明白?


    嗬!


    當初在山澗上的戰亂,以慕容燕肖的心機怎麽會不參與?


    那晚的三支箭她想了許久,最終懷疑的目標隻有慕容燕肖。


    因為在馬車上,阡冶為白梓墨拔出利箭時,她無意中看了眼,是白府的標記。


    阡冶在南戎出事,而且刺殺的還是白府標記的利箭,北涼勢必會逼迫父皇給他們一個交代。


    如此一來,白府就會被北涼的脅迫所受壓製,白府一旦失了一些勢力。


    她身為南戎太子,失去了白府的相助,也等於是個沒有利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若是她失了勢力,最受益的隻有慕容燕肖。


    秦陌芫斂眸,斂去眸底的冰冷,淡淡一笑,「無論二哥是否明白,現在都已經不重要。」


    她越過他離開,腳步頓了一下,譏諷道,「二哥現在還是想想如何討得父皇歡心吧。」


    聽著對方的腳步漸漸離開,慕容燕肖冷冷凜眸。


    身子站得筆直,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了起來。


    餘昏的紅霞灑在身上,憑添了幾分嗜血的戾氣。


    她這是在向他炫耀嗎?


    炫耀自己得盛寵,是父皇最寵的兒子嗎?


    *


    兩日後,泠公主嫁於北涼,即刻啟程。


    原本婚期是在明年,因為景家的事,提前到了今年。


    同在這一天,笙箏嫁入四王府。


    祁安城外,皇帝站在城樓門上,低頭看著下方。


    諸葛辰風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方,後麵是精緻的馬車,裏麵坐的正是景泠月。


    身後跟著北涼的隊伍,整齊有序的站在後方。


    在隊伍後方,馬蹄聲漸漸傳來。


    皇帝低著頭,看著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走向隊伍的最前方。


    她轉頭朝上看去,擺了擺手,「父皇,保重。」


    皇帝淡笑,對著她擺了擺手。


    諸葛辰風詫異的看了眼身側停下的秦陌芫,問道,「太子殿下這是?」


    秦陌芫挑眉一笑,「身為泠月公主的哥哥,想要將她親自送到北涼臨城,看著你們成婚後再回來。」


    諸葛辰風眸光微凝,明顯的不信。


    卻也斂了眸光,看向遠處,也許他知道慕容芫此去是要做什麽。


    找諸葛榕斕吧。


    後方馬車裏,景泠月眼睫輕顫,下意識伸手挑起車簾。


    微微挑起一絲縫隙,看著最前方的背影。


    湖藍色的袍子,欣長的背影,正是慕容芫。


    她說要親自送她去北涼?


    親自看著她完婚?


    臉色微變,猛地收手,斂了冰冷仇恨的目光。


    這是在刻意監視她嗎?


    是怕她中途逃跑嗎?


    搭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攥起,連指甲崩斷了都沒察覺。


    與阿六同行的年小元瞪著水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的少年背影。


    她沒看錯?


    是秦公子?!


    她竟然要一起去北涼?!


    所以說,這一路她都可以看到秦公子了嗎?


    大部隊全部出發。


    秦陌芫牽著韁繩,看著遠處的官道,唇畔輕抿。


    此行是為了阡冶。


    不論他們感情如何,她絕不能讓他誤會她。


    *


    遠處的高樹之上,一抹青色身影長身玉立。


    風吹袍角,翩訣俊美。


    男人俊容冰冷,眸底裹著自嘲的痛意。


    她終究還是去找諸葛榕斕了。


    即便那個男人將話已經說得絕情於此,她還是義無反顧。


    自從認識諸葛榕斕,她似乎永遠是那個義無反顧,主動追尋他腳步的女人。


    這八年來,她每每見到他都是避之不及,在發現大當家死後,性子變了。


    但卻更加遠離他了,去追尋了諸葛榕斕的腳步。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道身影,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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