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諸葛榕斕聲線涼薄,卻透著令人膽寒的涼意。


    秦陌芫緊抿著唇,不知道接下來又要如何解釋。


    「他為何叫你五爺,你與白梓墨有什麽關係?」


    男人再度問出聲,這一次聲音了夾雜著凜冽的威壓。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著,她努力想著辦法。


    「轉過來!」


    諸葛榕斕沉喝的聲音響徹身後,驚的她也在一瞬間有了主意。


    轉過身,微低著頭笑眯眯道,「回殿下,是因為半年多前奴才見過五爺和阿華,跟著那個男子與他們相識的,五爺為了感謝奴才救過那個男子,所以教了男子幾招功夫,也許剛剛是奴才和阿華談話時不經意露了幾手五爺當初交過奴才的招式,所以被阿華誤認為五爺了。」


    言罷,她微微抬眸,驟然對上男人漆黑冷沉的鳳眸。


    頭猛地更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奴才今後離阿華遠一些。」


    可是,話剛落,手臂卻是一重!


    她詫異抬頭,阿華已經將她拽了起來,「五爺生來不會跪任何人!」


    看他一副倔強的模樣,秦陌芫心頭微痛。


    是她欠了阿華的。


    諸葛榕斕看向阿華,自從和這個小子在一起,阿華似乎安靜了不少。


    男人冷沉道,「今後就讓阿華跟著你吧,每日晌午帶阿華找本宮,本宮為他針灸。」


    言罷,白袍輕盪,男人已然轉身離開。


    秦陌芫身軀一僵,唇畔緊抿著。


    今後每日晌午她都要帶著阿華去找諸葛榕斕嗎?


    「我送你回去。」


    秦陌芫朝著庭院那邊走去,卻不見阿華跟上來。


    疑惑轉身,隻見阿華頓在原地,委屈的看著她。


    唇畔輕啟,她問道,「怎麽了?」


    阿華走到她身前,直接跪下。


    秦陌芫一震,臉色微變,伸手就要將他拉起來,「你做什麽?」


    阿華低著頭,沮喪道,「五爺,你是在怪阿華沒有保護好殿下,所以不要阿華了嗎?」


    秦陌芫心頭一顫,瞬間紅了眼眶。


    她微微抬頭,將眸底的淚逼了回去。


    她隻是不想阿華跟著她受連累,畢竟她現在身處險地,四麵楚歌。


    若是有危險,阿華定然會第一個衝出去。


    秦陌芫壓抑著心底的難受,蹲下身笑看著她,「不是,我有任務交給你。」


    阿華單純一笑,滿眼裏都是期待和童真,「什麽任務?」


    「阿華!」


    遠處傳來三妹的聲音,急切,慌亂,害怕。


    秦陌芫伸手指向三妹,低聲道,「你的任務就是每天跟著她,聽她的話,然後每日按晌午在這裏等我。」


    見他猶豫,秦陌芫臉色嚴厲,正色道,「能不能完成任務?」


    阿華站起身,躬身道,「屬下一定遵命。」


    秦陌芫這才放心,起身對著三妹招手,「他在這裏。」


    三妹聞聲看向這邊,著急慌亂的臉色有所緩和。


    她衝過來直接抱住阿華,氣的不停的拍打著他的胸口,怒罵道,「你為什麽就不聽話,為什麽不能好好待著?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嗎?」


    阿華愧疚的看著三妹,忽然從袖口裏拿出幾顆棗子遞給她。


    笑的傻嗬嗬的,「給你棗子吃,甜甜的,吃了就不怕了。」


    三妹這下是又氣又笑,接過棗子全部塞進嘴裏吭哧的咬著。


    秦陌芫看著三妹,心底泛著暖意。


    她看的出來,三妹是真的喜歡阿華。


    如今阿華成了這般,她依舊不離不棄。


    似是她的目光過於關注,三妹察覺,抬眸凝著她。


    下一瞬眉心一擰,「你是誰?」


    剛問完,三妹指著她一驚,「你就是做出這麽厲害訓練方式的小醜八怪?」


    小醜八怪?


    秦陌芫斂眸,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的確是挺醜的。


    每次裝扮完對著銅鏡都不忍看下去。


    阿華拽住三妹的手腕,很不高興的斥責道,「這是我的主子,不是小醜八怪!」


    三妹一怔,眸底泛著疑惑掃了眼秦陌芫。


    隨後似是想起什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著秦陌芫低聲道,「他這裏受傷了,你別見怪。」


    秦陌芫低聲一笑,搖了搖頭,「無事。」


    她怎麽會見怪?


    *


    夜色沉涼,透著淡淡的涼意。


    城外驛站裏,幾人走向驛站內。


    其中一人精緻走向二樓的欄杆處,對著麵前的男人躬身道,「殿下,我們的人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秦姑娘的蹤跡。」


    還沒有嗎?


    蘇扈楝手指摺扇,慵懶的扇著。


    這個女人難不成還長翅膀飛了不成?


    「可還有其他情況?」


    男人聲音低沉,在夜裏很是沉涼。


    侍衛臉色微變,「倒是有一件,我們的人一旦出現,就會被浮冶閣的追殺。」


    把玩著摺扇的手驀然一頓。


    蘇扈楝忽然低笑,笑意冷然。


    看來諸葛榕斕是知道秦陌芫還活著,而且從大齊逃跑了。


    也知道他的人在找她。


    這是將他的人斬殺,生怕秦陌芫再次被他抓走嗎?


    侍衛再次道,「殿下,除了北涼太子,還有一波人在尋找秦姑娘。」


    蘇扈楝看向遠處,而那個方向正是南戎的軍營。


    「若本宮沒猜錯,那波人應該是韓九忱的人吧?」


    侍衛一怔,躬身道,「回殿下,正是。」


    男人冷嗤一笑,撐開摺扇慵懶的扇著,「將我們的人都撤回來,讓諸葛榕斕與韓九忱先鬥鬥。」


    等他們找到秦陌芫後,不論用什麽法子,他都要將她搶過來!


    摺扇驟然一收,男人身上的氣息都變得愈發冷沉。


    侍衛領命,「屬下這就去辦。」


    *


    小河潺潺,周邊的燈盞搖曳,映著月色,如夢如幻。


    小河裏遊蕩著小船,扇麵懸掛了一周燈盞。


    船的兩邊垂吊著珠簾,阻隔了裏麵的視線。


    一串清麗的笑聲自船內飄蕩而出,和潺潺的流水聲相輝映,好聽極了。


    珠簾內,燭光搖曳。


    楚知兒一襲淡水色衣裙,襯得麵容愈發的美艷,清新脫俗。


    手裏握著繡帕,眸底泛著星光。


    年旻禾看著她的笑顏,薄薄的唇角噙著一抹笑意,「今晚開心嗎?」


    楚知兒點頭,「開心。」


    將頭輕輕靠在年旻禾的肩上,她低垂著水眸,柔聲道,「旻禾,我們一直這麽幸福下去,好嗎?」


    男人眸色輕斂,斂去眸底的神色。


    微微抬手,冰冷的指腹摩挲著她的側顏,「隻要你開心就好。」


    楚知兒伸手握住他的手抱在懷裏,眉眼裏都是心疼,「你的手為何這麽涼?」


    男人身軀微僵,挑唇一笑,「也許是夜裏風寒的原因。」


    楚知兒起身,剛要褪下身上的狐裘,便被年旻禾攔住。


    男人將她擁進懷裏,低笑道,「我還沒有那麽弱不禁風。」


    「可是你的手真的很冰。」


    楚知兒不敢說下去。


    那種冰甚至比死人的手還要涼上許多。


    年旻禾輕笑,拍了拍她的後背,「無事,過幾天就好了。」


    「真的嗎?」


    楚知兒抬眸看著他,眸底明顯有著不相信。


    男人低低一笑,驀然間將她打橫抱起。


    忽然的淩空讓她一驚,嚇得趕緊抱住男人的脖頸。


    看她這幅模樣,年旻禾笑的開懷,「我還沒有道弱不禁風的地步。」


    楚知兒臉色一紅,嬌羞道,「放我下來。」


    年旻禾看著她,漆黑的雙眸像是要將她的嬌羞的一麵印在心裏,一輩子也不要忘記。


    「不放。」


    他不想放,可是卻不得不放。


    男人抱著她,笑容寵溺,泛著柔情,「你想看最美的繁星嗎?」


    「最美的繁星?」


    楚知兒疑惑出聲,「在哪裏看?」


    男人頭微低,薄唇附在她耳畔,「想不想看?」


    楚知兒臉色一紅,嬌羞的點頭,「想。」


    「我帶你去。」


    男人低沉一笑,抱著她驟然飛身而起。


    楚知兒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頸,震然的望著上方的繁星。


    年旻禾腳尖在水裏點了幾下,飛身朝著最高點而去。


    「好看嗎?」


    男人低沉的聲線響徹在耳畔,楚知兒望著上方的繁星。


    那些繁星像是近在咫尺,美極了。


    空靈中透著讓人深陷的夢境。


    「喜歡。」


    她笑出聲,眉眼裏都是喜悅滿足之色。


    年旻禾淡笑,抱著她停在了山頂之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楚知兒靠在他的胸膛處,聽著那震盪的心跳聲,無比安心。


    「知兒……」


    男人薄唇輕啟,不停的叫喚著她的名字。


    楚知兒閉上水眸,淡淡的「嗯」了一聲。


    今晚是她最快樂的一晚。


    雙臂緊緊抱著男人的腰身,她的笑意裏都充滿了甜蜜。


    夜色漸漸淡去,晨曦的光線映照而出。


    年旻禾將早已睡熟的楚知兒抱在懷裏,拾步離開。


    那一雙黑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容顏上,捨不得移開。


    知兒,對不起……


    那天四王爺為他把脈,也告訴了他一件極為嚴重的事。


    他命不久矣。


    因為頻繁用了內力,已經或不久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牽連楚知兒?


    在他餘下的生命裏,給她最後一次回憶。


    帶著年小元離開,徹底從他們身邊消失。


    他知道四王爺是要和殿下爭天下的,年小元跟著他不會幸福。


    即便現在幸福,在將來以為是要會成為諸葛辰風踏上皇位的犧牲品。


    在他餘下的日子裏,必須盡快為她找一門適合的親事。


    讓她過上平淡的日子,不要攝入皇族的紛爭。


    回到府邸,年旻禾將她放在榻上,俯身在她額角落下一吻。


    「知兒,保重……」


    男人起身,黑眸不舍的鎖在她身上,終是轉身離開。


    床榻上,楚知兒唇角含著幸福的笑意,陷入睡夢中。


    *


    庭院外,年旻禾身著狐裘,靠在牆壁上。


    五指捂著心口,臉色蒼白,唇角泛著血漬。


    在他的腳邊,是鮮紅的血,觸目驚心。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男人袖袍輕揮,地上的血漬驟然散開。


    取出錦帕拭去唇邊的血漬,走進庭院裏。


    年小元走出來,看著走進庭院的大哥。


    俊容蒼白,在月色下更顯的蒼白無血,仿佛隨時消失的模樣。


    心裏一驚,她跑過去握住年旻禾的手臂,低聲道,「大哥,你怎麽了?」


    年旻禾溫潤一笑,伸手將她鬢角處的亂發別致而後,「無事,不過是受了些風寒。」


    反手握住她的手,眉目低斂,「我們走吧,外麵的人我已經支開了。」


    年小元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身後。


    這就要走了嗎?


    可是為何心裏那麽難受?


    那麽的不舍?


    「小元,聽大哥的話,你並不適合這裏,留在這裏隻會讓你無止境的受到傷害。」


    年小元心頭一顫,最終點頭,跟著年旻禾離開。


    當兩人徹底離開鳳城時,年小元忍不住哭了。


    普金年旻禾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男人眉心緊擰,亦是不舍的看向鳳城方向。


    「哭吧,哭出來好受多了。」


    年小元哽咽著,抬起頭,「大哥,你捨得嫂嫂嗎?」


    男人身軀微僵,黑眸深邃,看不出去情緒。


    但卻能從蒼白的俊容裏看到幾分沉痛。


    「與其將來長痛,不如現在短痛。」


    他給不了她一輩子那麽長的幸福,又何必再耽誤她?


    握著她的手,朝著遠處漸漸離開。


    *


    天色徹底大亮,整個府邸都透著夜裏剛過的潮氣。


    阿六來到庭院,看著緊閉的房門,走上前輕叩,「年姑娘,四爺有請。」


    敲了半天都沒有一絲動靜。


    此時外麵的侍衛回來,看到阿六時恭敬道,「六護衛。」


    阿六蹙眉,「你怎麽沒在外麵守著?」


    侍衛道,「是年大人吩咐小的帶他們去街上買些東西,剩下的幾人去將他屋子裏的東西都抬出來,他說有些潮氣,想要曬曬。」


    阿六臉色微變,似是想到什麽,掌心凝聚內力打開了房門。


    衝進去後,屋內整潔,卻空無一人!


    遭了!


    果真不見了!


    「怎麽回事?」


    此時,諸葛辰風低沉冰冷的聲音傳來。


    阿六閃身退出去,急聲道,「四爺,年姑娘和年大人都不見了!」


    諸葛辰風腳步一僵,俊容陡然間沉寒。


    身形一閃衝進房間,裏麵果真是空無一人。


    閃身又去了年旻禾的房間,裏麵淩亂,依舊不見蹤影。


    阿六臉色有些難看,低聲道,「四爺,今早年大人支開了守在年姑娘院落的侍衛,應該就是帶年姑娘離開。」


    諸葛辰風身軀緊繃,俊容裹著寒徹的風暴,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


    他沉喝道,「給本王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年小元給本王抓回來!」


    阿六領命,轉身離去。


    諸葛辰風似是想起什麽,臉色驀然一沉,朝著另一處庭院而去。


    男人輕叩房門,裏麵沒有聲音。


    心底一沉,他驟然用力推開房門。


    房間內有些幽暗,可他卻看的清楚。


    楚知兒坐在軟榻上,臉色慘白道極致,手裏攥著一張宣紙,眸底含淚。


    「知兒……」


    諸葛辰風走進去站在她身側,薄唇緊抿著,不知該說什麽。


    楚知兒眼睫一顫,淚水滑落。


    她踉蹌的站起身,一雙眸恨恨的瞪著他,「是不是你趕她走的?」


    說著,手裏的宣紙的狠狠砸過去,落在男人身上,緩緩飄落。


    楚知兒上前攥住諸葛辰風的衣襟,哭的撕心,「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為什麽你要那麽狠心趕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揮打中,一巴掌扇在諸葛辰風的臉上。


    她後退兩步,眸底的淚水泛濫著。


    為什麽要離開?


    為什麽離開卻不帶著她?


    楚知兒一直後退,直到後背撞在牆壁上才停下。


    哆嗦的哭著,緩緩蹲下,雙臂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裏。


    昨晚的柔情,昨晚的幸福,一覺起來,全部沒了。


    原來昨晚是他留給她最後的溫柔嗎?


    諸葛辰風走到她身前,緩緩蹲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知兒,忘了她好嗎?」


    楚知兒恨恨的瞪著他,反問了一句,「忘了他?那你忘了年小元可以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對年小元的上心!」


    諸葛辰風站起身,背對著她,壓抑住眸底的怒意。


    「總之年旻禾離開對你與他來說都是件好事,到時表哥會為你選一門好親事。」


    言罷,男人拾步離開。


    楚知兒臉色慘白,起身衝過去抱起桌上的茶壺丟了過去!


    茶壺打在關上的房門處,濺了一地。


    *


    訓練場上,秦陌芫特意穿了一身髒臭的衣袍跑過去。


    遠遠的便看到阿華等在那裏,四處張望。


    「我們走吧。」


    她帶著阿華來到諸葛辰風的庭院。


    剛走進去便看到明淨守在門外。


    見她走來,明淨下意識蹙眉。


    尤其是在看到她身上又髒又臭的衣袍時,直接喊出聲,「回去換身衣袍再過來!」


    秦陌芫無辜挑眉,「殿下讓奴才來晌午帶阿華來的,奴才剛從訓練場上下來,還來不及換衣裳這不是就到時間了嗎?」


    「讓他進來。」


    房內傳出男人低沉清冷的聲音。


    明淨應聲,打開房門讓阿華走了進去。


    秦陌芫巴不得不進去,省的被他們認出來。


    她直接坐在台階上看著遠處打發時間。


    明淨關上房門,看了眼坐在台階上的人,眉心緊擰著。


    房內,諸葛榕斕將銀針刺入阿華的頭顱,白皙如玉的指尖捏著銀針,再次刺入他的脖頸。


    昨晚這一切,用錦帕拭手,朝著房門而去。


    房門打開的瞬間,男人鳳眸驀然落在台階下的身影上。


    背影單薄,慵懶而坐,單手撐著下顎,似在看著遠處。


    這一刻他的腳步生生頓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是她回來了嗎?


    因為背影很像!


    不!


    確切的說,這背影與她如出一轍!


    諸葛榕斕心神顫抖,僵硬邁出步伐小心翼翼的走到秦陌芫身後。


    鳳眸低垂,一瞬不瞬的凝著她,生怕這一切都是夢。


    明淨站在一側,疑惑的看著這一幕,不知爺要做什麽。


    秦陌芫看著遠處,腦海裏卻在想著事情。


    忽然間像是有誰的目光緊緊鎖著她,讓她渾身不舒服。


    心神一顫,她下意識抬頭,驀然對上男人漆黑如墨的鳳眸。


    那雙鳳眸裏泛著濃濃的柔情!


    「殿下!」


    秦陌芫一驚,快速站起身後退兩步,低著頭心裏慌亂。


    該死的,她竟然走神到有人站在她身後都未察覺!


    諸葛榕斕看著轉過身來的那張醜陋無比的臉,眸底的柔情頓然消失。


    他沉聲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陌芫低聲道,「回殿下,是殿下讓奴才每日晌午帶著阿華來這裏的。」


    男人鳳眸低斂,似在回憶。


    半晌,他沉聲道,「你轉過去。」


    秦陌芫一怔,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轉過去!」


    男人沉聲,聲音了多了幾許不耐。


    秦陌芫「哦」了一聲,快速轉身。


    雙手緊張的在袖子裏攥著,搞不懂諸葛榕斕想要做什麽。


    男人鳳眸深沉,如深潭般幽深,讓人看一眼便隱匿其中。


    他一直凝著她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真的很像……


    可不是她。


    明淨疑惑的看過去,卻在仔細看到秦陌芫的背影時,猛地一震!


    他這下終於知道爺為何要這醜八怪轉過去了。


    因為她的背影和秦公子太像了!


    就連他都差點區分不了。


    男人驀然轉身,聲線寡淡道,「日後你便跟著本宮,訓練場的事交給別人去做。」


    秦陌芫一怔,轉身急聲道,「殿下,奴才是來參軍的,可是要打仗的!」


    「打仗?」


    諸葛榕斕嗤然冷笑,薄唇溢出譏諷至極的傲然,「這仗不一定能打起來。」


    什麽意思?


    難不成不打了?


    那諸葛辰風為何還要招兵?


    而他又為何要帶領楚家軍來到鳳城?


    「去洗漱幹淨來本宮這裏,若有違抗——」


    男人聲音加重了幾分,「亂棍打死!」


    秦陌芫心頭一跳,很不甘願的道,「奴才遵命。」


    既然軍營這條道行不通,她就另想辦法!


    *


    跟著諸葛榕斕三天了,她發現這個男人什麽也沒讓她做。


    隻有一點,不論在哪裏,他都讓他站在前麵,背對著他。


    搞不懂他要做什麽,她也沒敢問。


    這天天色漸晚,房內燭光搖曳,秦陌芫站的實在是累了。


    終是忍不住轉身,卻看到男人手執書卷坐在軟榻上看著。


    氣息清冷,寒涼寡淡,讓人靠近一些就仿佛要被冰凍三尺。


    她低聲問道,「殿下,奴才可以出去了嗎?」


    諸葛榕斕鳳眸輕抬,涼涼的睨著她,「本宮讓你轉身了嗎?」


    秦陌芫一頓,不甘願的再次轉過身去。


    可是,站了許久,直到深夜男人都未讓她離開。


    「殿下……」


    「閉嘴!」


    男人清冽出聲,「再言語本宮拔了你的舌頭!」


    秦陌芫快速閉嘴,是真的不敢說話了。


    諸葛榕斕看著她的背影,鳳眸幽深,薄唇輕抿著。


    半晌,他低沉道,「出去吧。」


    秦陌芫應了一聲,趕忙跑出去。


    站了一天,雙腿早已麻木。


    猛地邁開步伐,誰知腳底一絆,整個人朝前撲去!


    前方是軟凳,她本想用內力控製,卻又不敢在男人跟前暴露武功。


    一咬牙,硬生生的倒在地上,肩膀撞在了凳子上。


    悶哼一聲,她站起身。


    男人不悅的掃了眼魯莽的她,沉聲道,「滾出去!」


    「是,殿下。」


    秦陌芫快速踏出房門,這才鬆了口氣。


    明淨守在外麵,看著她出來,沒有理會。


    她也沒有說話,快速出了庭院,浮躁的氣息瞬間變的沉穩。


    微低著頭,斂去眸底的冰冷,朝著外麵而去。


    她知道這四周都是諸葛榕斕的人,一旦她動用內力,所有人都會察覺。


    神色低斂,她忽然走向了阿華的庭院。


    似是有所感應,阿華忽然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走來的她。


    秦陌芫看向他,笑眯眯的問了一句,「還沒休息嗎?」


    阿華衣服單純的模樣,搖頭,「沒有。」


    「我來與你說件事。」


    與阿華走進房間,悄悄說了幾句話,然後換上他的衣袍。


    她低聲道,「你就坐在房間裏等我回來,隻要我沒回來,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我不見,聽到了嗎?」


    阿華聽話點頭,「屬下明白!」


    見她從窗戶上離開,阿華傻嗬嗬的問了一句,「五爺,你要跟阿華玩捉迷藏嗎?」


    秦陌芫身形一頓,笑眯眯轉頭,「對,不過咱們兩是一起的,我現在要去藏起來,不能讓他們發現。」


    阿華點頭,「屬下遵命!」


    秦陌芫淡笑,身形一閃便消失在窗杵外。


    她現在需要去一趟外麵查探下南戎軍營的情況。


    但她也必須回來,諸葛榕斕的人定然看到了她進了阿華屋子。


    若是她不見了,諸葛榕斕就算殺了阿華,也會降罪他。


    她絕不能連累阿華!


    就算真如諸葛榕斕所說,胥城和鳳城的仗打不起來,她也必須讓他們打起來!


    身影如魅,消失在鳳城城外。


    *


    胥城,燈火搖曳。


    秦陌芫站在遠處的樹上,仔細看著周圍的布局。


    要想偷偷潛入進去根本沒有希望。


    甚至城外的河裏還有南戎將士的把守。


    秦陌芫閃身躲進了河流對麵的密林,找了許久,隻發現唯有這一處的將士很少。


    她閃身上前,趁那些巡邏的人往前而行,快速鑽進了河裏。


    河流平靜,沒有發出一絲響聲。


    水下冰冷,她朝著城內的方向漸漸遊過去。


    不知遊了多久,直到水麵上映著火光,她才知道到了城內。


    沿著河流繼續往前悠著,直到一處僻靜沒人的地方她才敢浮出水麵。


    掃了眼周圍,悄悄的爬上岸。


    可!


    前腳剛踏上去,身後驟然傳來水花的聲音。


    秦陌芫一震,轉身看去。


    月色下,男人赤果著上身,浮出水麵,鳳眸同樣震驚的看著她。


    竟然是韓九忱!


    要不要這麽巧?


    所以他在這沐浴,正好被她撞上了?


    「秦陌芫!」


    韓九忱聲音低沉,卻裹著令人讀不懂的語氣。


    月色下,更是看不到男人濃黑鳳眸下的情緒。


    遭了!


    秦陌芫這才反應過來臉上的妝容早已被河水洗刷幹淨了。


    見男人就要飛身而上,她更快的鑽入水中。


    隱約中,似是聽見韓九忱急促的聲音,「別跑……」


    特麽的,不跑她等死嗎?


    秦陌芫快速往前遊著,她鑽入水底,藉助水草隱匿住身形。


    幸好她前世最愛的便是遊泳,憋氣時間也很長。


    不然這會早已被韓九忱抓住了。


    她時不時的往後看,見沒人跟上來,這才鬆開了口氣。


    遊出城外,掃了眼城門,快速朝著鳳城趕回去。


    不知過多久,終於到了鳳城外。


    秦陌芫閃身躲進了城門裏。


    幸好她身上帶的有軍營裏的腰牌才能順利進來。


    城門外,韓九忱看著那抹消失的身影,薄唇緊緊抿著。


    何時起,她這般怕他了?


    即便是一句話的機會也不給他。


    *


    月色暗沉,秦陌芫渾身濕透,頭髮上都嘀嗒著水。


    將臉上的布料緊緊護好,閃身躲進了軍營裏。


    可,剛走進庭院,迎麵便撞上了一抹身影。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胸膛。


    不是諸葛榕斕又是誰?!


    秦陌芫一震,今晚是倒了什麽黴?


    一下子碰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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