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曜臣一早就來到盛衍家,他早該想到的,那晚木頭不見了之後,盛衍也跟著消失……所以,木頭肯定在盛衍家!


    「喲,這是哪來的貴客呢?」盛衍緩步下樓,語氣極具嘲弄、譏諷。


    左曜臣知道他是在為向右宜出氣,如果今天那個傷了她的王八蛋不是他自己,他也會做相同的事!


    可是,是他自己傷了她,所以他更恨自己!


    「盛衍,你應該很清楚我今天是來要回木頭的。」左曜臣站起身,定定的望向盛衍。


    「哈!笑話!」盛衍優雅而高傲的抬高下巴,「你憑什麽這麽肯定向右宜一定在我這裏?還有,你是用什麽身分來要回她的?講難聽一點,你根本就不是她的誰!」


    「我愛她。」此刻他的心情確定得不能再確定了。


    「是嗎?我記得那天晚上你在傷了她以前也是指天立誓的說你愛她,怎麽才過沒多久,柳沁兒一出現你對她的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盛衍說話很不留情。


    「我……」


    「沒什麽好「我」的!」盛衍厲眼一眯,[滾,給我滾回去!」


    左曜臣咬咬下唇,想強行闖關到樓上去找向右宜。


    盛衍倒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好不容易才稍稍安撫了向右宜的情緒,怎麽可能放這株白癡辣椒上去再擾亂她?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平靜。


    「木頭——木頭——」左曜臣放聲狂吼。


    他知道她在樓上,他知道她一定就在樓上,但為什麽她不肯下樓?她連見他都不肯了嗎?


    [我知道你在樓上,下來!!我要見你!讓我見你,你要打我、要罵我都好,右宜……讓我見你一麵好不好?」


    「你這個惹人厭的家夥!」盛衍重重歎一口氣,「警衛!警衛!」


    駐守在門外的保全人員趕了過來。「少爺,有什麽吩咐?」


    「把這個麻煩家夥給我丟出去!」他皺著眉頭轉身上樓。


    左曜臣見他轉身沒有防備,也想跟著硬闖,卻在下一秒被兩個保全人員給架了起來。


    「盛衍!!你不能這樣!讓我見右宜一麵,我隻要看她一眼,一眼就好!」他使出全力掙紮著,即使自己身材高壯,但麵對兩名訓練有素的彪形大漢,他就顯得弱勢許多。


    盛衍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口氣嚴厲。「出去!」


    盡管左曜臣發出不甘的吼叫聲,還是硬生生的被扛出盛家。


    盛衍上樓,還是有點擔心的前去探視向右宜。左曜臣沒有猜錯,向右宜的確在樓上。


    向右宜坐在床上,背後枕了個舒服的大靠墊。


    聽見敲門聲,她轉頭偏向聲音的來源。「請進。」


    「醒啦?」他輕輕的關上門,然後坐在床沿。


    「嗯—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早睡飽了,你家的女傭每次都好像很怕我餓死似的一直問我要不要吃什麽、喝什麽,好可愛。」向右宜露出淡淡的一笑。


    住在盛衍家兩、三天了,這裏的人都對她如同盛衍對她一般好。


    「眼睛呢?還是睜不開嗎?」他憂心的摸摸她閑得緊緊的眼皮。


    自從那夜她痛心的閉上雙眼後,就再也沒睜開過。醫生為她檢查過後隻說是心理因素,而非是她的眼睛出了什麽毛病。


    「嗯,不曉得耶……就是睜不開。」她倒是不擔心自己的眼睛,也不擔心自己的生活。


    左氏給的薪資還算優渥,而她本來就不是很會花錢的人,除了能養活自己以外,五年來也存了一小筆錢。


    「那……」他張口欲言又止。


    [你是想問我剛剛有沒有聽到辣椒的聲音嗎?」她敏感的問。


    「聽你這樣講就是聽到了。」盛衍擔心的看著向右宜的反應。


    「嗯,聽得一清二楚。」向右宜露齒而笑,像是全然沒把這件事擺在心上。


    「你還好吧?」他試探著。


    「我很好,你不需要擔心我。」她有點悲哀的笑笑,「我不知道該怎麽阻止早已預料到的悲劇,就像滾落了一顆石頭,接著會滾落更多的石頭,於是最後就砸到我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有點心疼的拍拍她。


    「根據這句西洋諺語,我想我總有一天會被石頭給淹沒。」向右宜自嘲的敲敲頭。


    「右宜,這個笑話真冷。」盛衍真的覺得她絕對不是個說笑話的料。「說真的……你真的不見他?」


    向右宜呆滯的神遊許久,聲音才幽幽的從唇邊逸出,「……怎麽會不想見他呢……想啊,可想是想,卻很明白與其依著感情見他,倒不如依著理智別見他了吧!還是等我的情緒比較平穩、比較舒服一點再說。」


    「那個時候你還愛他嗎?」


    「我很想騙你說不愛了,但我騙不了自己。李碧華有句話寫得好,她說:「感情,可以隱藏,或欺瞞世上所有的人,卻永不可以自欺。」我隻能說到那個時候我應該能比較不痛了,但愛還是愛,隻是藏得更深。」


    「木頭,你的愛藏得夠深了。」盛衍歎為觀止,為這個木樣的女孩子的堅毅。


    「是嗎?嗬嗬……」她的笑聲裏有著自嘲。「對了,阿衍,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好。」


    「你幫我到我家……」


    ¥¥¥


    在柳沁兒的「命令式邀約」下,左曜臣雖然十分不想赴約,卻是在完全沒有機會提出拒絕的情形下無奈的答應,然後乖乖的在她要求的時間像個標準追求者似的準時到她家樓下接她。


    你愛她嗎?


    他問著自己,而答案還似是而非的徘徊於心口時,另一個問題又來了。


    如果你愛她,那你到底愛她哪裏?


    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舒服嗎?快樂嗎?


    你究竟是不是愛她?


    你愛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是心心念念的另一個女人?


    「曜臣?曜臣!」柳沁兒的纖纖素手在他眼前搖晃。


    再一次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被她驚醒,左曜臣還是一臉的不知身處何處。「怎麽了?」


    「你很不專心。」她輕顰雙眉,對他的不夠專心頗有微辭。


    「喔,抱歉。」左曜臣暗整思緒,命令自己專心的聽柳沁兒說話。


    「我說到哪兒了……喔!對,說到最近的股市表現了。」她以十分完美的姿勢端起白蘭地的杯子輕啜。「我打算把資金移到國外,而且聽可靠的內線消息說,再過一陣子新台幣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貶到最低值……」


    左曜臣百般無聊的聽著她重複過至少三百次的金融證券資訊,他突然想起每一次自己和木頭的對談……怎麽他從沒有覺得和木頭聊天會無聊?


    即使他們聊的隻是天氣、電視節目或是瞎掰血液循環的理論,甚至是工作上的事,他都覺得跟她一起討論是件有趣的事。雖然木頭老是罵他是「腦袋裏隻裝辣椒渣的草包」,或是「很會賺錢的草包」。


    「如果現在把大部分的資金外移,大約到下半年左右,我至少可以賺回比現在多三倍的利差……」


    柳沁兒的聲音嬌嫩而好聽,但左曜臣現在卻覺得他一點也不想再聽她說任何一句話!


    「你等一下想去哪?」他迫不及待的想換個地點,至少不要老是待在這種隻能輕聲說話的高級餐廳。


    早在約會前她就計畫好了,「聽歌劇。」


    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追求者和柳沁兒的約會都是如此。完全依照她的興趣、她的計畫走,她從不會考慮另一個人的感覺,也不需要考慮,因為柳沁兒是如此的嬌貴,從沒有人能忤逆她的意思,當然,也從沒有人能夠抗拒她的要求!


    左曜臣微微皺眉,「我對歌劇沒有興趣。」


    這樣的話等於就是反抗了她!柳沁兒傲慢的抬高下巴。


    「曜臣,我必須告訴你的一點是,我很不喜歡我的男友對我說出這樣子的話!」


    她話意十分明顯,卻讓左曜臣硬生生的皺起眉頭。


    而柳沁兒像是不知道何謂適可而止似的繼續她的言論,「我希望從今以後你不要再有這樣的言語出現,你該明白,不隻是你一個人對我保持高度的興趣才對,而且你最近這兩次的約會實在讓我非常不滿意……」


    她像是一個主管似的教訓他,聲音還是那般的有禮而冰冷疏遠。


    左曜臣定定的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眼光奇差,竟然認為自己愛上了這種自私冰冷、高傲驕蠻的女人。


    「事實上如果你能改掉不專心這一點,其實你是個非常好的男伴……」


    「但你並非是個很好的女伴。」他十分切實的指出。


    而他再次的反抗,讓柳沁兒的臉色非常難看。


    「你!」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再次忽視左曜臣的違逆。「我要跟你分手!」


    「正確的來說,我根本從沒有答應要跟你交往。」左曜臣不是向右宜,他的反應很快,所以反擊也很快。「也許我有追求你的行為和動機,但值得慶幸的是,我總算看清了現實。」


    柳沁兒快氣瘋了,從她正式踏入台北社交圈到現在,從未受過如此的侮辱與虧待。


    「我從沒有看過像你這麽缺乏紳士風度的男士!」


    「啊……」左曜臣輕聲一喊。


    這一喊,讓柳沁兒莫名其妙。


    「要一個驕傲的人看清他自己的嘴瞼,隻有用別人的驕傲給他做鏡子,倘然向他卑身屈膝,不過助長了他的氣焰,徒然自取其辱。一個驕傲的人,結果總是在驕傲裏毀滅了自己。」他以莎士比亞的詩句諷刺她的驕蠻。


    「你!」柳沁兒並不是沒腦袋的笨蛋,她當然知道左曜臣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她怒火攻心,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矜持和高貴,蠻橫的將杯子裏的白蘭地潑向左曜臣。


    原本絕豔的容顏也因為失去理智而顯得張牙舞爪得可怕。


    被潑了一身濕的左曜臣也回複了辣椒本色的狂吼出聲,「你這個女人!」


    不一會兒,他怒極反笑,然後就在她一臉的得意、驕傲、沒有防備時,優雅又緩慢的倒了她一身酒液!


    從沒有被如此對待過的柳沁兒失去理智和得意,轉而大聲尖叫。


    「留心避免和人爭吵,可是爭端已起,就該讓對方知道你是不可輕悔的。」左曜臣高傲的挑眉,捧著空杯的姿勢和柳沁兒一樣標準。


    「左曜臣!你這個婊子養的狗兒子竟敢這樣對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老娘可是台北社交圈每個男人捧在手心上的心肝寶貝啊?!」柳沁兒指著他叫囂,勾繪著豔麗唇膏的唇逸出的話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入耳。


    他們的爭吵太過大聲,動作和身分太過明顯,餐廳裏的其他人老早就紛紛將目光的焦點擺在他們身上。


    當然,柳沁兒那番無禮且沒有教養的話也被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氣憤於她侮辱自己的母親,不過潑女人酒已經是左曜臣做過最沒有禮貌的事了,再加上這間高級餐廳裏的人不乏「社交圈裏的人」,可想而知柳沁兒在台北的上流社會該是再也混不下去了……思及此,再大的怒火也不會讓左曜臣做出更失去理智的事。


    見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柳沁兒懊悔又生氣的一跺腳就離開了。


    「侍者。」他揚聲喊。


    [呃……先……先生,有何吩咐?」怯懦的服務生有一點不敢靠近。這個高大的男人臉上的火氣看起來好可怕。


    「你放心,如果不是被惹火,我不會主動找人麻煩,」左曜臣意有所指的看著柳沁兒離去的背影。


    「呃……是……」服務生總算稍稍的安下心。「請問先生有什麽吩咐呢?」


    促狹的朝服務生眨眨眼,左曜臣笑了,「結帳啊,難道貴餐廳特別優待被潑了一身酒的人用餐可以不用付錢?」


    前一刻還對左曜臣有些懼意的服務生,此刻才真正笑了開來,並且還挺佩服這個有氣度的男人。


    也許他做了對女士不禮貌的舉動,也許他在餐廳裏惹事,可是……年輕服務生笑笑的想,至少他不會在自己被潑了酒以後拿他們這些局外人出氣!


    真正有氣度的人,並非不會反擊,而是絕不把自身的怒氣轉而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


    甲甲甲


    雖然被潑了一身濕,左曜臣卻以從未有過的清爽心情走出餐廳。


    帶著點驚喜,他看到了盛衍。


    「盛衍!」


    「嗬嗬嗬,我看到柳沁兒一身狼狽的哭著跑走了,看樣子她好像……很生氣喲!」盛衍的語氣裏一點也沒有所謂的同情心。


    「其實也沒什麽。」左曜臣挑挑眉,聳聳肩,「隻是我把酒倒在她身上,就這樣子。」


    「你把酒……」盛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倒在她身上。」他一臉沒什麽的樣子,「就是從她的頭發那邊倒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盛衍開始狂笑。


    左曜臣夠氣魄!不說他現在正在追柳沁兒追得很勤,光她那個俊宇船業柳董的獨生女和台北社交圈的名花的頭銜就讓人顧忌三分,雖說左曜臣的身家也不見得比她差,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女人的嘴原本就遠比男人還碎!


    他想身敗名裂啊?!


    「誰教她先潑我!我還學木頭那種氣死人的說話方式對她說:「留心避免和人爭吵,可是爭端已起,就該讓對方知道你是不可輕悔的。」」


    盛衍忍不住還是放聲大笑,這句話的確像是木頭會引用的莎士比亞名言。


    「可是,你不是在追求柳沁兒嗎?怎麽還敢這麽做?」盛衍好奇的問他。


    如果去除他傷害了木頭的心,和他對自己的敵意這兩個因素—盛衍覺得其實左曜臣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我是個大白癡。」左曜臣低低的歎了口氣,右手撥撥沾染了酒液的發。


    「呃?」沒有人會自己罵自己的吧?


    「我一直以為我愛上柳沁兒了,而我自己也深深的相信,還老是這樣告訴自己和所有的人……我以為那是愛,因為我隻用眼睛,忘了用心去看,所以我以為我愛的是她。我以為我對木頭的感情是友誼,是因為我忘了用眼睛去看木頭,我的心受她吸引,卻從來不當好好看看她……所以才……總之就是我這個大白癡「看」錯地方了。」


    盛衍沒有說話,隻是歎口氣,繼續傾聽這個笨男人遲來的心聲。


    他不想這麽快就告訴他壞消息。


    「我其實已經煩惱很久了,因為老實說,從我和柳沁兒第二次約會開始她就已經多次暗示、明示我可以開口提出交往的要求了,但我遲疑了,我質問自己明明是愛她的,尢什麽她都暗示我了我還不行動?不是我想要腳踏兩條船,而是我很迷惑……柳沁兒對我的吸引力不小,除了我認為自己愛她以外,更是因為她符合我認定自己喜歡的類型。」


    「她符合你認定自己喜歡的類型?」這句話有點玄虛。


    「嗯……人總是會以理智來決定自己喜歡哪種類型的人,有的時候你是愛那樣子的人沒錯,但有的時候也許你隻是欣賞那樣子的人,其實愛和不愛沒有辦法真正以理智來判斷的。就像我愛木頭,可是她並沒有像柳沁兒這般符合我覺得自己喜歡的條件,所以我才會迷惑,懂嗎?」


    「嗯……」盛衍一手支著下巴,點點頭,「左曜臣,其實你並不是腦袋隻裝「色情。」「金錢」和「辣椒渣」的男人嘛……」


    「其實木頭改變了我滿多的。」左曜臣笑了笑,抬頭仰望暗然天空。「我剛見識到木頭惹人生氣的本領時,還真的很不習慣,現在我除了已經適應了以外,我還會模仿她的語氣去欺負別人咧!」


    「她的引言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盛衍有的時候也被向右宜搞得又好氣又好笑,總是會想,天底下哪會有這種女人啊!


    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有的時候反而覺得她很可愛呢!*


    「如果把女人比喻成謎,那木頭在某些時候就是謎中謎。」左曜臣眯著眼睛說,「難怪佛洛依德會說:「盡管已經花了三十年在研究女人的靈魂,我還是有個問題無法解答,女人究竟要什麽。」這樣的話。」


    盛衍大笑,「對!也許他是遇見了向右宜的前世,所以研究了三十年還沒有辦法解答。」


    「每次隻要木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就會像這樣一手支著下巴。」左曜臣右手支著下巴,左手托著右手肘,狀似苦惱的說:「然後輕輕的一歎,「啊啊……」等另一個人問她怎麽了,她才講一些亂七八糟的引言氣死人。」


    「然後你就會變成辣椒,一臉凶狠的瞪她,再用你那有力的丹田大吼:「向——右宜!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掐死你!」」盛衍撫掌大笑。


    「耶?你怎麽知道?」他記得他還沒說啊,為什麽盛衍會知道?


    「木頭說的,你們兩個講起對方的時候都是一個樣子。」盛衍低聲竊笑。「她還笑著說你這株辣椒實在很嗆呢!」


    「喔!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又怎麽會突然來找我?」盛衍絕對不是特地來找他聊他和木頭的趣事的。


    「想要知道社交圈名女人今晚和她的意中人在何處約會有何難的!至於為什麽找你……」一提起正經事,盛衍的笑臉迅速垮了下來。


    「是木頭對不對?」左曜臣緊張的抓著盛衍,「她怎麽了?她出事了嗎?出了什麽事?」


    看他問得又快又急,盛衍拍拍他的手安撫,「她很好,沒事。」


    「沒事就好……」隻要她沒事,那他的心就能安穩。


    「可是……」又歎口氣,他決定尊重向右宜。「你跟我來一下。」


    盛衍領著左曜臣到他停車的地方,打開後座,拿出一個鐵盒遞給他。


    「這個是什麽?」左曜臣疑惑的接過鐵盒,「木頭給我的,」


    「這是她交代給你的東西,你先看了再說。」


    左曜臣小心翼翼的打開鐵盒,裏麵裝的東西千奇百怪,大部分是照片。


    他和她的照片……他們一起去海邊玩的照片,他們一起去拍的大頭貼,他們和公司同事一起到國外旅遊的照片……


    其中最怪的一樣,就是一個空飲料盒。


    左曜臣拿起來仔細打量,知道這個肯定跟自己有關,卻不明白為什麽木頭要保存這個紙盒。


    「這個是你第一次請她喝、也是第一次和她喝同一個牌子的飲料盒子,她說喝完以後實在舍不得丟,就洗乾淨留了下來。」盛衍微微一笑。


    「這個笨女人!」左曜臣不甚認真的恥笑,感動的意味濃厚。「可是……她為什麽要把這個鐵盒給我?」


    「這就是她托我的第二件事,她說要把回憶還給你。」


    聽到盛衍的話,左曜臣整個人呈現呆滯。


    他彷佛可以想像向右宜的淚顏,可以聽見她哭泣的說:「我要把回憶……還你……」


    那晚她的淚、她的傷、她的顫抖仍然深深的刻印於心哪!


    她真的不要、真的不要了嗎?


    「她……她傷得很重對吧?」左曜臣默默的問,卻又在盛衍要回答以前阻止他。


    「不!不要回答我!」


    「為什麽?」盛衍不懂,看他的樣子明明就很想知道。


    「因為她肯定不好,如果經由你的證實,我會堅持要見她,我會不顧她的意願去見她!」他激動的握緊鐵盒,隨後又放鬆手勁,輕輕撫過那盒子。「我不要這樣……我寧可自己擔心個半死,卻又抱持著也許她很好的希望。這次……換我等她,等她願意見我,願意再愛我吧。」


    「你不怕她變心?」


    左曜臣微笑的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你知道嗎?電影「桃色交易」裏有句名言,『有人說如果你很想要一件東西,就放它走,如果它回來找你,就會永遠屬於你,要是它不回來,那麽它根本就不是你的。』」


    「嗬,你們連說的話都差不多。」


    「盛衍,我隻有一個請求,你一定要答應我。」左曜臣誠摯的看著他。


    「嗯,你說。」


    「請你代我好好照顧她。」


    「你難道不怕照顧到最後她會愛上我?」這株辣椒對他還真是有信心,不怕他橫刀奪愛啊?


    「愛上你……那也沒關係……我隻要她能幸福就好。」


    他隻要她幸福,隻要她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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