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移向許木神識所窺探的畫麵。


    屬於混沌靈樹的靈力結晶中,混沌靈樹靈根立於其中。


    它那被灰蒙蒙混沌氣息繚繞的枝椏之外,有一物正如遊魚般穿梭於周邊。


    那是一柄古樸的長刀,刀身通體青黑之色,刀柄與刀身宛若一體。


    刀柄上有一條血色的紅線一直延伸至刀身,血線如同有生命般時不時蠕動一下,充滿了詭異。


    盡管這柄長刀已經將自己的氣息收斂到令得許木都難以察覺到的地步。


    但它那詭異的模樣,許木可謂是記憶深刻,又怎麽可能忘卻。他瞬時便確認了這柄怪刀的身份,險些驚呼出聲:“泣天刀!”


    隨著聲音落下,驚悚的情緒當即自許木神識中蔓延,受到他心緒的影響,連他盤膝坐在靈泉中的身體都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這個泣天刀絕不是善茬,稱之為大殺器也不為過,它曾一刀斬斷軒轅宗主的蛻凡術。


    第二刀重傷軒轅宗主。


    倘若它不收住自己的第三刀,軒轅宗主怕是被它斬滅了。


    連蛻凡生命在它麵前都如同稚童,許木頂多也就算得上一個嬰兒。


    隻要它有心,一刀,不!半刀就能將許木斬滅。


    麵對這麽一柄抬手就能斬殺自己的可怕殺器,許木如何不慌,畢竟它現在可是在自己體內,就在混沌靈樹靈根之外。


    許木委實被泣天刀的出現嚇得不輕。


    相比許木的悚然,泣天刀卻是表現一副沒有察覺到許木神識窺探的模樣。


    而今的它化作了一條遊魚,正不斷徘徊在混沌靈樹那混沌氣息守護的枝椏之外。


    時不時的,泣天刀就試探性的上前,欲要進入混沌靈樹繚繞著混沌氣息的枝椏間。


    每當這個時候,那重愈萬鈞,能將空間壓塌的混沌氣息就會掃出一片,阻擋泣天刀的進入。


    叮!


    泣天刀那一刀能重傷蛻凡生命的刀身,碰撞到混沌氣息上,發出悅耳的撞擊聲。


    隨即泣天刀便被掃開。


    這一幕很不可思議,泣天刀何等威能,蛻凡生命它都能說斬就斬,而今它竟然會被混沌靈樹的氣息彈開。


    很顯然泣天刀並沒有認真,又或者說,它另外有許木不知道的原因在其中,導致它沒有生起殺念。


    當然,許木已經來不及去想其中緣由了。


    因為眼下的他已經被泣天刀的出現,驚得大腦一片空白,呐呐想到:“它什麽時候,到我身體裏來的。”


    直到看著泣天刀那通體漆黑之色樸實無華的刀身,被混沌氣息彈開,許木更是嚇得元神巨顫。


    生怕混沌靈樹惹惱了這尊殺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所幸,泣天刀並沒有因此惱羞成怒。


    被彈開之後,泣天刀又繼續晃動著自己的刀身,遊走於混沌靈樹那混沌氣息之外。


    時不時的又撲向混沌靈樹,隨即又被混沌氣息彈開。


    如此反複,樂此不疲。


    這個過程中,混沌氣息與泣天刀碰撞時所產生的金鐵交擊之聲從未間斷過。


    初時許木還緊張不已,可隨著時間流逝,他發現這柄泣天刀除了想方設法欲圖進入混沌氣息之內以外,並沒有表現出丁點它要傷害混沌靈樹的意思。


    許木的情緒適才稍稍平複。


    定了定神,他的神識開始在泣天刀和混沌靈樹之間來回掃視,自言自語道:“它到底在幹嘛?”


    而今的泣天刀渾然沒有之前對峙軒轅宗主時的霸氣。


    一次次被混沌氣息掃開,又一次次‘厚顏無恥’的靠近混沌靈樹。


    如此怪異的一幕,自然引起了許木的重視。


    但任憑他再聰慧過人,單單憑借眼前這點畫麵也難以猜到泣天刀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什麽。


    畢竟在許木看來,以泣天刀的威能完全可以強行破開混沌靈樹,但它偏偏沒有。


    “這泣天刀先是救了我,然後又鑽到我體內欲圖靠近混沌靈樹,種種行徑讓人摸不著頭腦。”許木心情複雜無比。


    換誰遇到這種情況恐怕都得一臉茫然了。


    不過許木好歹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在經過稍息時間的緩解,總算是緩過了神來。


    他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詢問一下泣天刀了。


    畢竟道器擁有者不亞於人類的靈智,而這泣天刀顯然比一般的道器還要犀利,它的靈智更是不亞於任何生靈。


    可心頭對泣天刀的忌憚,又讓許木難以啟齒,畢竟他還從來沒有和器靈打過交道,這尊殺神又這麽難以捉摸。


    “拚了!它既然救我,那麽必然對我沒有惡意,再說了它現在在我體內,要是不搞清楚個子醜寅卯來,讓我如何安生。”


    如此思忖間,許木終於是試探性的開口了,以神識傳音,傳蕩向泣天刀。


    “泣天刀……前輩。”


    許木小心翼翼的吐詞,甚至還稱呼泣天刀為前輩。


    神識之力帶著他的聲音回蕩在許木丹田每一個角落。


    然而,泣天刀卻是沒有絲毫反應,如若未聞,依然保持著它那遊走的動作,圍繞混沌靈樹盤旋。


    它直接無視了許木。


    見得這一幕,許木頓時臉皮一抽。


    自己好歹也是擊殺過破虛巔峰大能的人,還和軒轅宗主過過招,在蒼瑞域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竟然會被一柄刀無視了。


    不過轉念一想,泣天刀連軒轅宗主都無視,那麽忽略自己這個對它而言不過螻蟻的小修士也在情理之中。


    許木也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在略微猶豫後,一咬牙繼續以神識傳音說道:“謝泣天刀前輩救命之恩,晚輩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出手幫我,但這個恩情我許木記下了。”


    “但是前輩你為何要出現在晚輩靈根左右?還請前輩明示。”


    一口氣將心頭的疑惑拋出,許木止住了聲音。


    短暫時間內,丹田中除卻他神識聲響所引起的回音以外,再無丁點動靜。


    終於在稍息之後,泣天刀有了反應,隨著許木最後一個字落下不久,其一直遊走著的刀身猛地停滯。


    嗡!隨即刀身微顫,散發出一圈隱晦的波動。


    在許木的神識感應下,這一圈波動卻是有著另外的意義,他感覺好似有某種意誌正在泣天刀中凝視向自己。


    那是一種俯視的姿態,隻是粗略一掃,許木便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那股意誌看了個通透。


    蛻凡生命許木都見過好幾個,軒轅宗主、霸下、囚牛。


    但從來沒有一個能夠給他這麽一種感覺。


    瞬時許木的神識就顫抖了一下。


    置身在泣天刀意誌的籠罩下,許木連忙解釋道:“晚輩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刷!意誌收斂。


    泣天刀意誌出現不過刹那,就如它來時一般消散無蹤。


    泣天刀停滯下來的身形繼續挪動,開始盤旋於混沌靈樹之外。


    一切都好似沒有發生過一般。


    經過泣天刀這麽一嚇,許木哪還敢繼續追問。


    暗自擦了擦冷汗,苦澀的想到:“它可是在我的身體裏啊!怎麽我感覺它才是主人。”


    “老天爺還真愛開玩笑,沒完沒了了。”


    許木如此感歎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前腳送走囚牛,後腳送走畢方。


    身體裏好不容易清淨了幾個月,而今又來一個更恐怖的,泣天刀。


    而且看樣子,泣天刀是不想和許木有絲毫的交流了,方才的意誌已經明顯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許木而今也不敢再去試探這尊殺神了。


    又是在旁觀察了片刻,最終他也隻有放棄和泣天刀交流的想法。


    深深看了一眼仍然還在混沌靈樹周邊遊走著的泣天刀,許木控製著非常識趣的退出了混沌靈樹的靈力結晶。


    外界,還浸泡在靈泉泉水中的許木睜開了眼睛,發出一聲無奈歎息:“唉!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希望這位祖宗呆在我身體裏呆膩了自己就離開了吧。”


    他至今都還沒有完全接受泣天刀‘入住’自己身體的事實。


    畢竟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震驚的同時,許木腦子裏又回憶起方才在靈力結晶中看到的一幕:“不過看樣子,泣天刀對我的混沌靈樹靈根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它到底是在探索什麽?”


    這個疑問就和泣天刀為什麽會出手幫助自己一樣,成為了許木中心難解的疑難。


    單靠許木自己憑空推測,根本不能想出個所以然。


    而泣天刀又不願意和他交流,所以短時間內許木的這兩個問題估計都解答了……


    經過泣天刀這麽一鬧,許木心中雜念頓生,哪還有心思去專心穩固自己的修為。


    不過幸得這處靈泉的靈氣充盈,即便許木三心二意,一天下來也有算是將許木而今玄虛中期的修為鞏固了下來。


    一日過去,許木終於從靈泉中站立了起來。


    哐當!


    手掌輕輕將石門的推開,許木邁步走出了這處閉關石室。


    “咦!”身體剛剛從門口踏出,許木望向外界的眼眸便是一凝,口中出一聲驚咦。


    順著許木的目光看去,石室之外,早已聚集了很多道他所熟悉的身影。


    紫檀、離、端木蓉、羅淼、小虺蛟、左丘、左汐、甚至還有一道通體散發著濃鬱血氣的少年,看他的模樣不正是許木的弟子艾翼嗎。


    眾人都以含笑的目光凝視著他。


    “咿呀!許木你終於出來了,擔心死我啦。”當先行動起來的是小虺蛟,小家夥發出一聲歡喜的呼聲後,身形已經向著許木飛撲而來。


    後者臉上亦是露出笑意,展開雙臂將她抱入懷中。


    紫檀抿了抿嘴,也欲要隨著小虺蛟之後走到許木之前。


    她那清冷的眸子卻是突然從周邊一掃,適才察覺到周邊的人似乎有點多,這讓臉皮略薄、性子清冷的紫檀止住了步子。


    這一幕被許木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臉上當即綻放出了然的笑容,輕輕拍了拍懷中小虺蛟的腦袋後,邁步走向紫檀。


    看著這個再從悟道山一別後,已經近一年沒有相見的少女,許木露齒一笑:“讓你擔心了!”


    “大家都挺牽掛你安危的。”紫檀輕輕一笑,淡雅的眸子避開了許木眼神的凝視。


    “喲喲喲!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家夥,咱們這麽多人看著,你居然直接就奔紫檀妹子去了,你這也太傷大家的心了。”羅淼那咋咋呼呼的聲音,帶著調侃的異味,突然從側旁傳入許木耳中。


    左汐在見得許木直接就奔著紫檀而去的畫麵後,明亮的眸子明顯出現了一絲黯然。


    但她在聽得羅淼那大嗓門的聲音後,很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後者,脆生生反駁道:“羅淼叔叔,你眼紅了嗎?”


    左汐無條件站在許木這一邊,無論羅淼是不是開玩笑。


    羅淼麵龐頓時就垮了一下去,有氣無力的看了左汐一眼,回應道:“不要叫我大叔,說了多少遍了,你可以叫我羅淼大哥。”


    “我可沒有和我爹歲數一樣大的大哥!”左汐向著羅淼調皮的做了一個鬼臉,而後一把抓住了站立在她身旁的左丘的衣袖。


    左丘身著陰陽火袍,嘴角含笑的看著左汐和羅淼的嬉鬧,手掌抬起輕輕按在了左汐的還帶著些許青澀的腦袋上,發出告誡的聲音:“汐兒,你可是晚輩,不能跟你羅淼前輩頂嘴。”


    話雖如此,左汐臉上溺愛之色旁人卻是一眼都能看出。


    許木自然也是看在眼裏的,他當下向著左汐和左丘投去一個祝福的眼神,兀自喃語道:“看樣子,汐兒和他父親相認了。”


    左丘以夜影的身份為偽裝,潛伏於軒轅劍宗近二十年,妻兒流浪蒼瑞域,其中的甘苦恐怕也就隻有他本人才能體會。


    而今父女相認,也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許木如此思忖間。


    那名一自站在隊伍邊緣,默默以亢奮目光凝視著許木,顯得很是興奮的少年,突然走上前來,直接跪倒在許木麵前。


    隨即以激動的聲音大聲喊道:“弟子艾翼拜見師尊!”


    話音未落。


    他的腦袋已經狠狠的撞在了石室之外,那注靈石鋪就的地板上。


    嘭!


    尋常法身境修士都難擊碎的地板,硬是讓少年一腦袋給撞出個大坑。


    先前還有些嬉鬧的氛圍,硬是讓艾翼這一磕頭的震響給中斷了,無數雙眼睛投向這個少年而來。


    許木其實也注意到了艾翼,隻是在場的人,哪一個輩分不比他高,因而許木沒有第一時間去關注他。


    直到艾翼跪倒在自己麵前,許木自然不能無視了。


    “起來吧!”單手抱著小虺蛟,許木騰出一條手臂將艾翼扶起,同時他略帶疑惑的問向後者:“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這個弟子在我們和軒轅劍宗交手的時候就來了,隻是修為太弱,幫不上忙。”端木蓉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適時響起,吸引了許木和艾翼的注意。


    “不過他膽子也挺大,在你和軒轅宗主交戰的時候都沒走,沒死在那場浩劫中算他命大。”


    艾翼臉色瞬時漲紅,唯唯諾諾的應道:“端木師伯教訓的是,弟子以後不敢了。”


    艾翼和端木蓉、離是見過的,當時許木還是禦氣境修士的時候,就是和端木蓉、離一起剿滅的沙氏家族。


    而艾翼就是那個時候和他們相遇的。


    許木則不怎麽賣端木蓉的賬,懶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後,慢悠悠的向著艾翼說道:“別上心,你端木師伯除了嘴賤,其他還好。”


    艾翼夾在兩人中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唯有一臉傻笑,兩邊不得罪。


    “你……”端木蓉則眼眸一瞪,看她那樣子又要和許木對上了。


    所幸,離的聲音響起,令得端木蓉不甘的將到嘴一半的話吞了下去。


    “你弟子,現在可是龍門榜排名第五的暴猿艾翼。”離那淩厲如刀的瞳孔在說話間,已經定格在了艾翼身上,同時以很是欣賞的語氣說道:“差不多到了你當年的排名了。”


    “哦?”許木眉頭一挑,不禁深深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弟子一眼。


    他適才察覺,到現在艾翼居然都沒有突破到肉身大成。


    但以艾翼而今的血氣濃度,突破到肉身大成也不過一念之間。


    顯然艾翼是故意不突破的,為的就是殺入龍門榜。


    感覺到了許木的凝視,艾翼麵龐頓時一紅,而後挺了挺胸膛,大聲喊道:“弟子要當龍門榜第一,然後告訴東界的人,我是蒼瑞域第一天才許木的弟子。”


    “不修靈根修為,隻煉體,這條路可不好走。”離現在也是破虛,艾翼的情況,他一眼便能看穿。


    “沒關係,他既然要走這條路,我肯定竭力助他。”許木毫不介意的一笑,隨即補充道:“以前顧著逃命沒有盡到做師尊的本分,就讓我用日後的日子來彌補吧。”


    艾翼眼眶頓時一紅,他從來沒有怪過許木,因為他知道自己師尊當年的處境自身難保。


    如今許木能說出這些話,自然讓他感動不已。


    同時他對龍門榜第一的渴望越加強烈了,在艾翼看來隻有龍門榜第一,才配做蒼瑞域第一天才的弟子。


    和艾翼的交談到此結束,許木的眸子又是一轉掃視了一周,卻是沒有發現墨丹青和充兲的蹤跡。


    似乎是看出來許木那尋找的目光,一直和左汐呆在一起,沒有開口說話的左丘輕輕解釋道:“知道你無恙後,他們兩人已經走了,南漠不能沒有破虛坐鎮。”


    “理當如此!”許木點了點頭,眸子看向了左丘。


    後者也將眸光投來。


    如果許木沒有記錯,左丘曾說過,在自己出關後要帶自己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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