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火紅的驕陽無情的炙烤著南漠大地。


    眾所周知,南漠大地九成九以上的地域都被沙漠覆蓋。


    隻有鳳毛麟角的幾處綠洲還堅守著這片地區僅有的幾點綠意。


    因而綠洲成為了修士們的必爭之地,無論是開宗立派亦或是建立城池,修士們都會選擇性的在就近於擁有綠洲的區域。


    不說是修士了,連凡人都離不開綠洲和水源。


    如此一來,在那些沒有絲毫綠意,甚至連水源都找不到的貧瘠區域,幾乎是都是鮮有人跡。


    位於南漠某處,荒無人煙的地域。


    此時正值正午,在熊熊烈陽的灼燒下,沙地的溫度熾熱得如同熱鍋。


    沙地上方的空氣,都被地麵沙子上湧的熱流蒸的微微扭曲。


    倘若有凡人這時候行走在這片沙地上,即便有鞋子的隔絕,估計都會被沙地熾熱的溫度烤得腳板皮開肉綻。


    別說人了,即便是已經習慣了旱地環境的沙漠生物,都不會在這時候走出自己的安身之處。


    視線移向這片區域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臥牛般大小的岩石後方,陽光不知照射的陰暗麵,一隻沙漠蜥蜴懶洋洋的趴在這僅有的陰涼處,等待著這一天中最難熬的時間段過去。


    這種沙漠蜥蜴並不是妖獸,在南漠幾乎隨處可見。


    因而它的靈智並不高,隻會依照自己的本能行事。


    它隻知道,一旦天空上那高懸的烈日落山,就會結束這籠罩天地的酷熱。之後就到了它外出覓食的時間了。


    然而今天,卻是出現了這隻沙漠蜥蜴那低微的靈智所不能理解的變故。


    嗤!


    一條黑色的空間裂縫突然從沙漠蜥蜴上方,那蔚藍得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穹上裂開。


    隨即青色的神光從裂縫的另一端迸射而出。伴隨著神光綻放的,還有陣陣酷冷的殺意。


    殺意的淩厲程度,那根本不是肉體凡胎能夠抵禦。


    即便迸發那股殺意的源頭,並沒有意要將扼殺這隻對於他而言,連塵埃都算不上的沙漠蜥蜴。


    那隻沙漠蜥蜴仍然在殺意從裂縫中流露出來的刹那。


    嘭!


    血肉爆開,被殺氣撕碎成千百萬片。


    與此同時,一道通體籠罩在青色神光下的身影從空間裂縫的另一端邁了出來。


    因為神光光華太過璀璨,根本看不清光芒之下那個人的模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可他的出現,卻是令得這一方天地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


    明明應該炎熱異常的南漠,而今令得萬物生靈都升起發自內心的寒顫。


    好似這片天地的生靈都感受到了那個存在帶來的無窮壓抑。


    連時不時吹蕩著沙子飛揚的熱風,都這一刻平靜了下來,無盡沙地場景如是定格在了這一刹那。


    那個存在的眸子在這南漠大地上環視一周後,最終鎖定了一個方向。


    “許木留不得!”輕描淡寫的說出一句雌雄難辨的冷然聲音後,隨即他邁開了腳步,正欲掠出。


    “無量壽佛!”一聲悠遠的佛號忽地從遙遠的天邊傳蕩而來。


    如果說青色神光中存在發出的聲音殺機凜然,能讓萬物熄聲寒顫。


    那麽這一聲佛號的輕吟著的話語,則截然相反,聽在沙漠生靈的耳中如沐春風,連先前升起的恐懼情緒都隨著‘無量壽佛’四字,煙消雲散。


    另一邊,已經抬起了腳步的存在亦同時因為這一聲輕吟,硬生生停止了腳下的動作。


    被神光包裹的雙眼產生了罕見的凝重。


    同時他看向了距離自己撕開的空間裂縫不到百丈之外的虛空。


    一名渾身散發出腐朽氣息的老僧,半眯著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出現在了那裏。


    他太過年邁了,連凡人都能感受到從他身體中流溢出來的遲暮之意。


    鞠僂幹瘦的身軀上,披著一件陳舊得泛白的僧衣,和他主人一樣,這件僧衣上亦有歲月的氣息繚繞。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僧,令得那青色神光中的存在產生了凝重的情緒,讓人感覺匪夷所思。


    與老僧對視良久,包裹在神光中的存在當先開口,語氣難掩其心頭的詫異:“你居然還沒死。”


    “托軒轅宗主的福,老衲又苟活了一百年。”老僧語氣聽不出喜怒,那是一種古井無波的平淡。


    “哼!”神光下傳出軒轅宗主一聲漠然的冷哼,她明顯不願意在這裏和老僧糾纏,不再多說無意義的言語。


    語氣不耐的反問道:“玄海你這是要幹嘛?。”


    被軒轅宗主成為玄海的老僧目光定定的看著前者,語氣依舊淡然:“軒轅宗主攜帶殺機而來,老衲是來止戈的。”


    “那你就是來擋本尊的?”軒轅宗主語氣漸冷,神光下看不出她的喜怒,但能夠想象她的麵龐上必定已經滿是寒霜。


    說道這裏,不等老僧說話軒轅宗主突然諷刺道:“也許百年前你還能跟本尊較量一二,現在你這氣息奄奄的模樣憑什麽說這種話。”


    “正是因為老衲命不久矣,所以才要來擋軒轅宗主。”玄海輕輕搖了搖頭,平淡的說道:“百年前老衲那徒兒慧智去往東界,被三聖地破虛圍殺,最終示寂,老衲無話可說。今日你軒轅宗主身為蛻凡生命又來到南漠,欲殺我慧智徒兒的傳人,老衲責無旁貸。”


    “責無旁貸?連陪你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嗎?”軒轅宗主冷笑連連:“擋我軒轅劍宗,你知道後果,不僅你要死,火雲寺也得因你而亡。”


    “有生便有死,此乃因果循環,仙人也不一定真的曆萬劫而不滅。一副臭皮囊罷了。”對於軒轅宗主的威脅,玄海無動於衷,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至於火雲寺,在那小家夥回到南漠的時候,老衲已經遣散。”


    “什麽?你遣散了火雲寺?”軒轅宗主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都有了巨大的波瀾,可想而知她心頭的震撼。


    修真界修士最重傳承,特別是如火雲寺這種曆史悠遠的宗門,對於薪火相傳看得極重。


    三聖地在百年前之所以能夠牽製玄海,不讓他出手保住火雲妖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一旦玄海出手,火雲寺必將受到三聖地圍剿。他玄海再強也強不過三聖地吧。


    就算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得顧忌身後火雲寺的安危。


    可如今,玄海卻說他已經遣散了火雲寺,且不說這種做法的離經叛道,即便他是火雲寺的方丈也必定飽受非議。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火雲寺這個牽掛,玄海就真的孜然一身了,再無能夠牽製他的手段。


    麵對這麽一個無牽無掛的可怕存在,三聖地都得忌憚三分。


    這也正是軒轅宗主感覺棘手的地方。


    思忖到此,軒轅宗主不得不收起方才威脅的說辭,頗有些耐人尋味的回道:“那個許木是歸元宗的弟子,他可不是你的徒孫,居然為了這麽一個外人,你就遣散火雲寺?”


    “貧僧從未說過那個小家夥是老衲的徒孫,但他卻是慧智的傳人。”玄海雙手合十,半眯著的眼睛帶著點點惆悵。


    “離火刀既然認他為主,他又習得赤雲決,那麽貧僧就有出手的理由。”


    “就算如此,你遣散火雲寺可對得起你的先祖?”軒轅宗主說到這裏頗有些諷刺的味道。


    “佛法無邊。坐亦佛、立亦佛、行亦佛、睡亦佛,時時處處莫非佛也。”玄海渾然不為所動,老神在在的說道:“隻要心中有佛,就算不在火雲寺又如何。”


    “少給本尊說這些佛理,本尊不修佛,也不信佛。”一語到此,包裹著軒轅劍宗本體的青色神光轟然暴漲,淩厲的劍勢交織於這一方天穹。


    隨即以頗為不耐的語調再次質問:“老家夥,看樣子你今天鐵了心要攔本尊了。”


    “無量壽佛,老衲說過今日是來止戈的。”玄海徐徐點頭,渾然不管軒轅宗主爆發的煞氣,依舊以不緩不急的語氣慢吞吞說道:“老衲活不久了,就看軒轅宗主敢不敢跟我一搏了。”


    聽得玄海那平緩中帶著堅定的語氣,軒轅宗主暴漲的氣勢都為之一息。


    青色神光微微顫抖,可想而知軒轅宗主本人的情緒起伏頗大。


    玄海的話語意思很明顯了。


    他活不久了,而軒轅宗主的壽命就蛻凡生命而言還年輕。


    玄海可以不顧生死的和他一戰,而軒轅宗主敢嗎?


    倘若不是現在蒼瑞域極度敏感,倘若天玄宗沒有出世,倘若天玄宗沒有進攻過軒轅劍宗導致他們堂堂三聖地之一損失慘重。


    軒轅宗主說不定真的敢和玄海生死一戰。


    而現在,這些種種原因結合。玄海說出這麽一句話,軒轅宗主居然遲疑。


    當然,還有重要的一點,玄海已經命不久矣,軒轅宗主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她完全沒有理由和玄海舍生忘死的一戰。


    “好!好!好!”軒轅宗主怒極反笑,一連說出三個好字。


    在深深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玄海老僧後,她以森冷的聲音結束了這次談話。


    “本尊就看你還能活幾年,待你圓寂,許木一樣要死。”


    一語到此,軒轅宗主身形緩緩後退,沒入了身後還沒有愈合的空間裂縫。


    隨著軒轅宗主的離去,空間裂縫隨之緩緩愈合。


    這一方天地,除卻還殘留著的蛻凡殺意以外,幾乎和軒轅宗主來時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目送軒轅宗主離去,玄海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一丁點波動。


    直至空間裂縫最後一絲痕跡於天穹上消失。


    玄海適才將眸光從空間裂縫愈合的位置挪開,遠遠眺望向林氏家族的方向,喃喃說道:“老衲悉力再活幾年,小家夥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


    許木根本不會想到在他閉關的期間,軒轅宗主會選擇出手,這麽果斷的就選擇了出手。


    還好玄海幫他暫時逼退了這次足以照成滅頂之災的危機。


    不過軒轅宗主出現在南漠的事情,除卻玄海以外,無人知曉。


    不論是閉關中的許木,還是他麾下的修士們,都照常忙碌著南漠的大小事宜。


    一切都仿似沒有發生過一般。


    許木這一次閉關的時間,是他修煉生涯中最為漫長的一次。


    這是許木本人也始料未及的。


    如果隻是正常的突破,他憑借破障丹一兩個月應該就足以將修為提升至玄虛。


    可惜的是,他在畢方衝破封印後,元神被黑炎所傷。


    倘若不是他的泥丸宮特殊,但是溫養元神怕是都得耗去數年歲月。


    即便如此,他在元神受創的情況下選擇突破,依舊受到了阻隔。


    但雙地級靈根的可怕天資,在這一刻展露了出來。


    服下破障丹,許木拖著帶傷的元神,硬生生憑借著自己雙地級靈根的強悍,強勢破開了歸墟與玄虛之間的壁障。


    雖說如此,但卻花了許木半年時間。


    對於破虛大能五百多年的壽元而言。


    半年光陰不過九牛一毛,可對於許木而言,卻是從未有過的經曆。


    待他從林氏家族禁地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


    轟!


    渾厚的玄虛威壓順著閉關石室擴散到林氏家族。


    震得這近百裏的林氏家族大地隆隆作響。


    “玄虛!”許木雙拳緊握,感受著體內流竄著如大河奔流一般的真元力量,嘴角不由自主的裂開一抹笑容。


    盡管用時半年,但這一切顯然都是值得的。


    破虛五大境界,他從突破破虛開始,到如今的第三個玄虛境用時不到兩年。


    這種提升速度,許木本人感覺很滿意。


    當然,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意外之喜。


    隨著修為的突破,和長達半年的溫養,許木於畢方那裏受到重創的元神,也隨之康複。


    而今的許木一處關便是全盛狀態。


    而且,擁有雙地級靈根的他,戰力顯然不能以尋常同階破虛大能而論。


    在許木歸墟時,就能瞬殺玄虛大能將。


    那麽在他玄虛時,一般洞虛大能在他麵前也難當他的鋒芒。


    甚至,在他雙地級靈根融合後,破虛巔峰大能未嚐也不能一戰。


    “實力到了這個階段,有些事情就應該著手了。”眼瞳中閃爍著淩然氣息,許木輕聲喃語道:“是該回歸元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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