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許木的元神附身在幻刀上,可外界發生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看著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這火爐沙地化作了人間煉獄的黑炎,他心頭的絕望更甚,苦澀的低喃道:“完了!”


    許木非常清楚,在完全脫困的畢方麵前,自己就連和它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了。


    許木識海中。


    唳!唳!唳!……


    畢方頭額向天,一聲聲酣暢淋漓的狂嘯從其喉嚨中震響,他正以這種張狂的方式宣泄著自己被封印這段漫長歲月的憋屈。


    它而今已經忽略了許木的存在。


    或者說,許木在已經完全擺脫了封魔牢籠束縛的畢方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唉!”將畢方的狂態看在眼裏,不管許木接受與否,畢方的出世已成定局。


    一想到自己接下裏的命運,許木心頭又是一聲歎息。


    他與畢方相處六年,後者那暴戾的脾性許木在了解不過,他已經能夠斷定自己絕無生還的可能。


    “真不甘心呐,我的父母、我的宗門還等著我去解救,我還沒有去看看外麵的大千世界。”心頭自嘲的喃語著,自語間,許木的神識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畢方。


    他適才發現這隻邪獸的氣息,比六年前自己初見它時更為凶唳。


    貌似在它被困在這封魔牢籠的六年間,它的實力恢複了不少,估計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畢方才能掙脫封魔牢籠的束縛。


    但仔細一想,許木又覺得匪夷所思,封魔牢籠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隔絕諸天靈氣。


    無米難為炊。畢方再強,也不可能不依靠靈氣就能自行恢複實力。


    倏然,許木元神一震,他發現了端倪所在。


    畢方那燃燒在黑炎中的身軀上,本該和封魔牢籠一起壓製它的血芒噬神劫,而今竟然不知所蹤。


    細細想來,在畢方掙脫封魔牢籠的過程中,那血芒噬神劫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在結合畢方的變化,許木恍然大悟,心頭的苦澀更濃了。


    “血芒噬神劫被它煉化了嗎。”


    修煉過渡劫天功的許木,非常清楚天劫毀滅的一麵後,還有無窮生機的本相。


    血芒噬神劫如此霸道,蘊含的能量更是應該和它的力量成正比。


    如此推斷,應該是畢方花了六年時間煉化血芒噬神劫,令得自己修為恢複了幾分全盛時期的凶威,適才將封魔牢籠撕開。


    一念至此,許木突然茅塞頓開。


    “怪不得畢方能夠這麽快脫困,原來這六年來它也沒閑著。”


    仔細回想,這幾年許木每每神識回歸識海的時候,都難見得血芒噬神劫的蹤跡。


    當時許木也沒有在意,如今再看卻是自己大意疏忽,適才讓這畢方有機可乘的。


    心頭苦澀更甚,許木自嘲的想道:“終究是我大意了。”


    另一邊,畢方咆哮良久,適才將心頭的憤懣和暢快宣泄一二。


    而後其眼神中閃爍出獰笑之色,遮天蔽日的雙翅一揮,於許木識海內掀起滔天風浪。


    呼!


    風浪中裹挾著畢方的本命黑炎,瞬間席卷出許木識海之外。


    並且以許木肉身為中心,蔓延。


    原本就被黑炎燃燒得虛空都為之扭曲的火爐沙地,自風浪蔓延過後,更加熾熱了。


    滔天火浪衝天而起,將火爐沙地上方的天穹都灼燒得一片通紅。


    在這種可怕的景象之下,南漠天地間的靈氣轟然暴動起來。


    而後齊齊向著許木所在的火爐沙地瘋狂湧來。


    靈氣在掠過那無盡黑炎,瞬時便被黑炎中可怕的溫度焚燒得急速縮水。


    真正穿過黑炎,湧向許木的靈氣,實則不到十之一二。


    雖說數量上濃縮了好大一截,可這些靈氣的精純程度匪夷所思。


    遺憾的是,那些靈氣並不是衝著許木而來的,而是被一股強勢的拉扯力,徑直拽向許木的識海。


    最後融入識海空間內,畢方的身軀。


    靈器的澆灌,令得畢方一臉享受之色,它那氣焰滔天的氣息,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


    趁著這間隙,它的頭額微微抬起,看向了許木識海之外,眼睛好似在凝望這片天穹,癲狂的笑道:“哈哈哈,本座終究還是出來了。”


    自言自語間,畢方邪惡的眸子突然一轉,看向了識海中,被它散發的無盡黑炎逼得寸步難行的幻刀。


    附身在幻刀中的許木元神,隻感覺一股詭異的氣息鎖定而來,蛻凡生命的凝視,令得他心神不穩。


    正在許木猜測著接下來畢方是不是應該向著自己出手的時候。


    後者那戲謔的聲音傳遞向了許木元神:“小子,你有什麽遺言嗎?”


    許木隨之沉默,顯然畢方此舉根本不是為了問什麽遺言,完全就是在給自己施加壓力。


    折磨他的心智,令得自己產生恐懼的情緒。


    畢方非常喜歡品嚐別人的恐懼,從而滿足它那變態的報複欲。


    在歸墟塚內已經著過畢方一次道的許木,自然不會再上當。


    “哼!”


    冷哼一聲,許木並沒有立刻回答畢方的問題。


    元神緩緩從幻刀中退出,金色小人帶著魔性的眼睛與畢方那邪意的雙瞳對視在一起,同樣嘲弄的說道:“其實有句話我很久就想說了。”


    許木已經知道今日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居然說出這麽一句就算是霸下和囚牛聽到後,估計都要倒吸一口涼氣的諷刺話語。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聲音跟鴨子一樣嗎?”


    許木那一字一頓的聲音結合他元神小人那漫不經心的表情。


    聽得畢方臉色微微僵硬,鳥臉上的表情為之凝滯。


    那因為畢方的出世,而顯得如是末日煉獄一般的火爐沙地,都隨著許木一語落下,竟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那徐徐燃燒的黑炎以及不斷湧來的靈氣風暴好似都失去了聲音。


    整片天穹死寂無聲。


    短暫的寂靜後。


    轟!!!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殺意轟然自畢方身軀內爆發,而今的它被氣得顫抖,以抓狂的語氣咆哮道:“你當真以為,龍祖把龍丹交給你了本座就不敢殺你!”


    “來呀!”許木的元神小人挑了挑眉毛,滿不在乎的吐出兩個字眼。


    他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明知必死,他何必要裝作一副惶恐求饒的模樣。


    畢方背負著邪獸之名,脾性本就暴戾成性,許木如此激怒它,斷然沒有不發作的可能。


    當下滿臉怒容的吼道:“本座成全你!”


    一語落下。


    那充溢了許木整個識海的黑炎,瞬時暴動起來,向著幻刀齊齊湧來。


    黑色的火焰妖異熾熱,將幻刀散發出來的青色刀氣再次壓得一凹。


    連帶著刀氣守護範圍內的許木元神,都被黑炎的恐怖高溫波及。


    嗤!


    金色的元神本體一陣顫抖開始翻騰起白色的霧氣。


    元神即是靈魂,靈魂遭受攻擊承受的痛苦,遠非肉身的疼痛可以相比的。


    “啊!”許木的元神感官瞬間便被那恐怖的疼痛感侵蝕,元神小人麵龐都痛得扭曲變形。


    “痛嗎?桀桀!”畢方如同貓戲耍耗子一般,將許木玩弄於股掌之間,聽得後者被自己本命黑炎灼燒得發出陣陣慘叫的聲音,它露出一個極其享受的表情。


    元神受創,許木的肉身受到波及。


    血氣化海肉身的皮膚頓時變得通紅無比,一根根青筋從其皮膚之下突起,散發出如是烙鐵一般的高溫。


    已經知道不能幸免的許木,強撐著靈魂上的痛苦,開始朝著幻刀本體徐徐挪動而去。


    元神小人的臉上滿是瘋狂,他要趁著自己還有反抗的餘地,引爆幻刀。


    就算不能擊殺畢方,也要在它身上留下一道疤痕。


    將許木的動作看在眼裏,洞察了他舉動的畢方並不見慌張,邪惡的鳥瞳中殘忍之色一閃,獰笑著說道:“沒用的,現在的你在本座麵前根本就是一隻螞蟻。”


    畢方話音未消。


    咻!


    四方八麵包圍了許木的黑炎陡然凝聚出一隻人形手掌。


    這隻手掌的五指完全是由黑火匯聚,乍一成型便猛地探入幻刀迸發的青色刀氣。


    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將許木的元神小人從刀氣中抓出。


    嗤!黑炎手掌灼燙在許木元神小人上,白色的煙氣散發得更加濃鬱了。


    痛得許木的全身都顫抖得不能動彈一根手指。


    “小子,這六年你可得瑟夠了,本座慢慢折磨你。”黑炎手掌並沒有立刻將許木的元神擊殺,而是戲弄般揉捏著元神小人,畢方極其享受這種蹂躪他人的過程。


    很快在一波波痛苦的侵蝕下,許木的意識逐漸開始恍惚。


    最後再也支撐不足,隨著眼前一黑,元神小人暈厥了過去。


    “嘿嘿。”畢方邪邪一笑,就在它準備將許木弄醒,繼續摧殘後者的間隙。


    轟隆隆!


    那盡數被黑炎吞噬的火焰沙地上陡然猛地一震。


    強絕的氣息毫無預兆的爆發,將升騰燃燒著的黑色火焰都硬生生壓低一般。


    “誰!”


    畢方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外界的變化,顧不及黑炎手掌中的許木,它在一聲凝重的驚呼後,鳥瞳已經望向了氣息蔓延而來的方向。


    從許木從林氏家族衝出來,到和畢方對峙的這段時間,南漠隨著時間流逝已經進入了傍晚。


    而今外界的天穹除卻天邊一些微亮的魚肚白色以外,天地盡是黑漆漆一片。


    但以畢方的實力,這點黑暗顯然不能影響到它的目光。


    於暗淡的微亮天色中,它看到了那散發可怕氣息的源頭。


    那是一名體態輕盈的倩影,蓮步於虛空上每每微踏間,其卓越多姿的身段如同瞬移一般掠過她和畢方之間的距離。


    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隨著女子的動作,她的身後,翻出魚肚白色的天穹上,竟然不可思議的閃爍出無窮星辰光亮。


    星辰的光亮璀璨,其光華的強度根本不像是普通星辰能夠散發。


    女子如同揭開南漠天空麵紗的謫仙人,所過之處,黑壓壓的天穹,盡皆化為一片星空。


    見得如此震撼的一幕,即便是身為蛻凡生命的畢方,鳥瞳也驚得一縮。


    一段漫長歲月前的記憶,猛地從它意識深處呈現,那記憶中的畫麵,和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相似。


    幾乎是記憶湧現的瞬間,畢方臉色瞬息狂變,幾乎是脫口而出兩個字:“難道!”


    短短兩個字的話音還未落下,女子已經將整片天宇化為了星空,降臨在了火爐沙地滿是黑炎的土地上。


    其婀娜的身段所過之處,滿天星辰光芒匯聚成一條星辰道路,對於破虛大能而言,沾之既死的黑炎,在星辰大道延伸過處瞬時熄滅。


    星光擁簇著那如仙人一般的女子,朝著大道延伸的終點,正是盤膝坐在火爐沙地上許木的肉身靠近。


    星光照耀在女子那絕美傾城的麵容上。


    畢方終於看清楚了她的真容,原本緊張無比的它,突然鬆了一口大氣,戲謔的說道:“你不是她!”


    女子沒有回答,她的眼睛流露出完全與她那張完美無暇的臉蛋不符合的莊重與威嚴。


    隨即一步踏出,空靈的聲音中夾雜著聖潔:“天樞!”


    嘭!!!


    天穹一震,天外無盡星海中,一顆比周邊星辰原本就明亮了不少的星鬥,轟然爆發堪比烈日的光亮。


    星光匯聚光柱,降臨在了許木盤膝坐著的肉身上。


    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畢方,心頭又是一揪,因為那道光柱真正的目標是它。


    光亮穿透了許木的識海,照耀在畢方的妖軀上,產生了一股根本難以撼動的禁錮之力。


    給畢方一種如此似曾相識的感覺,它驚駭交加間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尖叫:“七星封魔法!”


    女子依舊無視畢方,氣息聖潔無暇,蓮步踏出第二步:“天璿!”


    嘭!又是一顆星辰光柱墜落下天穹,定格在畢方的妖軀上,將其禁錮。


    畢方一身鳥毛炸起,事到如今,它已經肯定了來者的身份,發一聲怨毒憤怒,偏偏還夾雜著無窮忌憚的咆哮:“織星聖王!!!”


    咆哮間,畢方身軀再度燃氣黑色火焰,蛻凡生命的力量爆發到極致。


    蔓延了許木整個識海的黑炎,以及覆蓋了火爐沙地的黑炎火海都隨著畢方的怒吼沸騰了。


    “唳!”畢方雙翅展開,一頭與它本體極其相似的通天法相轟然降臨於火爐沙地。


    朝著滿天星辰發出癲狂的嘶吼。


    它似乎是想要掙脫星辰力量的束縛。


    女子麵部表情的踏出第三步:“天璣!”


    嘭!


    三道光柱疊加,如是三隻無形巨手鎮壓在畢方的妖軀上。


    壓得它的法相都隨之一趴。


    堂堂天災邪獸畢方,在女子麵前竟然顯得毫無反抗之力。


    被鎮壓在光柱之下的畢方雙目赤紅,狀若瘋狂,口中不停的嘶吼著同一句話:“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沒死!”


    女子如若未聞,如是星空的主宰,氣勢驚人,頭頂一片星宇,連踏四步。


    “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七顆璀璨星辰連珠,於域外星空勾勒出鬥柄圖案。


    “七星封魔法!”


    轟!!!七道光柱通天徹地強勢鎮壓在畢方身軀上。


    最終凝聚成為一道透明的屏障。


    這一夜,整個南漠的修士都感受到了那令得他們心揪的氣息。


    紛紛側目,望向那七道光柱降臨的地域。


    那一方天穹,透明無垢,每一顆星辰都清晰可見。


    正在他們驚異不定間。


    曇花一現的七道光柱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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