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聲,在無盡黑暗中吐納。


    許木本就虛弱不堪。


    再加上麵對寂靜無聲的死寂世界,不久後他便感覺自己眼皮很沉重。


    突如其來的睡意降臨。


    “好累!”疲憊的呼吸著,許木輕輕吐出這麽兩個字眼。


    他真的很想就這樣睡去,什麽也不管。


    在這個什麽都沒有的世界裏,也許沉睡是最佳的選擇。


    說罷,許木終於不在努力的睜開眼睛,眼皮下拉,開始徐徐閉合。


    “糟糕!這小子最後一絲生機也快消失了!”羅淼那急切的聲音響起,剛毅的臉龐上而今隻有焦躁。


    “我有龜息丹,先吊足他一口氣再說!”東門無戀以慌忙的聲音回應著,說罷就欲要伸手入懷取出龜息丹。


    第五明月慘然一笑,木然的眼瞳愣愣的盯著許木那最後一線生機也幾乎消失的身體,絕望的搖了搖頭。


    “天劫連元神都擊碎了,龜息丹沒用。”


    餘起靈從來沒有如此後悔過,無端端的讓許木在這妖族祖地渡什麽雷劫。


    當初自己不僅沒有阻止他,還在一旁推波助瀾,現在好了,引下不知道是什麽變態的雷劫。


    聖僧傳人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赤紅著眼睛的餘老神情頹廢,直接跪在了許木肉身麵前,六神無主的說道:


    “你們誰有辦法,要老夫的命都行!”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沒有人回應餘起靈,因為他們和後者一眼絕望。


    “失敗了嗎?”識海中,囚牛失望的聲音重新響起,像是述說,更像是呐呐自語。


    “你這個牛腦袋,看著本座完蛋,別讓本座活著出去,不然一定……”畢方強撐著無力的身子,朝著識海深處的泥丸宮,露出暴跳如雷的表情。


    話語還沒說話,七星牢籠猛地一顫。


    “啊!”


    畢方一聲慘叫,隻見那原本隻是囚禁著畢方的七星封魔屏障,而今居然急速縮小起來。


    恐怖的壓力,將畢方虛虧的妖軀直接壓爆。


    焚天上人留下的封印力量,此刻伸出了它的獠牙。


    正如畢方所猜測的那般。


    許木一旦身亡,焚天老祖是絕不會放畢方活著離開的。


    畢方身軀被碾碎後,徑直化為無數的黑火。


    很快黑火又重新在七星封魔屏障中凝聚。


    畢方縮水了一圈的妖身,再次出現。


    “想殺本座,沒那麽容易!唳!”


    硬扛著七星封魔屏障的力量,畢方自然不會甘心就這麽束手就擒,雙目血紅的畢方雙翅一展,沸騰的黑火與牢籠的力量對抗在一起。


    嘭!


    七星封魔屏障再壓……


    哢!


    許木泥丸宮,那滿是裂痕的元神上,徑直裂開了一條幾乎要切斷其整個元神的縫隙。


    而且那條縫隙還在不斷擴張。


    眨眼間,可怖的縫隙裂痕已經掠過元神三分之二的體積。


    等元神徹底破碎之時,就是許木命隕之時。


    陡然,許木丹田中,於靈力結晶中沉浮的混沌靈樹轟然爆發無窮灰蒙蒙的氣息。


    玄奧的波動,以混沌靈樹本體為中心,呈漣漪狀擴散開來。


    波浪擴散進入許木的識海,直接傳入泥丸宮。


    那已經快要崩碎的元神上,裂開的縫隙啞然而至。


    一股若有若無的生命氣息,重新從許木體內浮現。


    “木兒!”一聲溫柔的呼喚,帶著深深的溺愛感,傳入無盡黑暗中。


    許木已經快要消散的意識頓時震顫,他已經閉合的眼眶猛然睜開。


    “母親!”


    ……


    蕭已陌臉色同樣沉重。


    火雲聖僧的的夙願,南界的希望眼看在出現在自己麵前。


    卻又被天道無情的碾碎。


    “這就是命嗎?”頹廢的歎了一口氣,蕭已陌緊皺著眉頭看向已經充斥了死氣的身軀許木,眼神已經魂不守舍。


    突兀間,蕭已陌的眼瞳猛地一縮。


    許木那形同朽木的體內,一股若有若無的生機再次出現。


    “生機!”驚喜的聲音從蕭已陌口中響起。


    其餘六人精神一震,當即紛紛矚目向滿臉死氣的許木‘屍體’。


    那一絲隨時可能湮滅的生機,奇跡般的再次出現。


    這種感覺就如同一顆崩塌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枯木,腐爛得差不多的樹身上,冒出的一抹嫩芽。


    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


    “哈哈,我就知道這小王八蛋沒那麽容易死。”羅淼拳頭緊握,酣暢的大笑聲震響在這片區域中。


    鬼穀和尚微微一笑,忍不住稱讚道:“許木施主的意誌力堪比我佛門大能者,”


    第五明月失神的美眸中重新煥發神采。


    不過很快她又壓下了歡喜的情緒,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冷靜,俏臉肅穆的說道:“別高興得太早,那雷劫的力量依然還在許木體內,現在下結論委實過早。”


    “能不能挺過來,還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隻要生機還在,就證明許公子沒有殞命,老夫將誓死守護許公子。”餘起靈的手掌已經按在了腰間兩柄彎刀之上,因為過度悲傷而呈現出赤紅之色的眼瞳中,滿是堅定。


    “好,我們一起為他護法!”東門無戀微笑著點了點頭。


    相比其他六人,許木的死活對於龍曦曦而言最無關痛癢了,她覬覦許木的元陽,但卻不會為了這件事表現出什麽悲傷的情緒。


    頂多隻是遺憾而已。


    因而正在其餘六人沉寂在許木生機重現的喜悅中時。


    唯一一個沒有出聲的龍曦曦眉頭忽然一皺。


    而後,她猛然回頭,看向了身後,那雷劫沒有肆虐到的雷劫區域之外。


    嗒嗒嗒!


    緩慢中帶著詭異韻律的步伐,輕輕的踏在妖族祖地冷硬的大地上。


    傳出並不是非常醒耳的聲音。


    濃鬱黑氣繚繞的少年身影,慢騰騰的從外界走入了這片焦黑的土地。


    南宮令麵無表情,木訥的眼神與龍曦曦投過來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桀桀!”嘴角裂開,他露出自己那滲透著陰森恐怖的笑容。


    嘭嘭嘭!


    龍曦曦嬌軀一抖,腳下不受控製的連退好幾步。


    本該魅惑眾生的妖嬈麵容,而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怎麽了,吃老子豆腐呢?”羅淼那不滿的聲音響起,龍曦曦嬌軀連退撞到了他的後背。


    對於陰陽和合派,羅淼有著非常不好的印象。


    所以對於龍曦曦那能夠刺激得男性血脈噴張的嬌軀,羅淼虎軀一震,急忙轉身。


    正欲警告龍曦曦不要跟自己玩那一套的時候。


    他的眼瞳猛地一縮。


    南宮令扛著黑鐮緩步走來的身影,被羅淼盡收眼底。


    “操!這個狗娘養的小癟三,還真敢來。”


    一聲咒罵,羅淼聲音中盡管充斥著憤懣,他那濃密的眉頭早已滿是凝重的擰在了一起。


    還是那句話,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南宮令在他眼中不過三流角色而已。


    真正讓他感覺棘手的,實則是他肩頭上扛著的那柄黑鐮。


    許木先前和南宮令的戰鬥曆曆在目。


    通天巨峰都轟塌的一擊都沒有能要了他的命。


    饒是自己突破了法身境,羅淼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糟糕了!許木道友現在自身難保,這南宮令誰治得了。”龍曦曦回首看了一眼依舊掙紮在生死線邊緣的許木一眼,蒼白的臉上滿是焦急。


    “老夫跟他拚了!”餘起靈凶光畢露。


    “餘老不要衝動!這南宮令處處透露出詭異,這種時候,讓我們幾個修為高的上吧。”


    蕭已陌趕忙伸出一隻手按住了已經準備上去生死相搏的餘起靈,自己另一隻手已經拿出了本命法器,一塊戒尺黒木煉製的戒尺。


    “蕭已陌施主言之有理,這裏就交給老衲三人吧。”鬼穀和尚前踏一步,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蕭已陌與羅淼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你們退下,讓我來吧!”羅淼淡淡的出聲,隨即捏了捏拳頭,麵朝南宮令猙獰一笑。


    先前許木與南宮令一戰,羅淼幾乎沒有出什麽力,最後還讓南宮令跑了。


    這讓羅淼一直耿耿於懷。


    他可是曾經的東界第一天才,無數光環加身,走到哪裏都是主角。


    那一場戰鬥,自己居然隻有看戲的份。


    這讓羅淼早已窩了一肚子火。


    而今許木垂死,南宮令再次上門。


    這一次他要讓這個小癟三有來無回。


    這不正是他冒險在這裏突破法身境的原因嗎?


    “來了也好,省得老子去找你。”


    體表之上,厚重的土靈力覆蓋羅淼魁梧的身軀,一邊說著他已經步步走向了南宮令。


    “鐮刀上的黑氣,比之前更濃鬱了。你要小心。”第五明月可不是關心羅淼,她怕後者一時大意栽在了南宮令手裏,沒有羅淼,他們這些人還不夠南宮令殺的。


    而且,現在的許木還處於這種生死不明的狀態。


    “沒關係,看老子宰了他!”隨著步伐一步步的邁出,羅淼聲音逐漸轉帶上了厚重的音色。


    土巨石靈現!


    羅淼突破法身境後,再次施展土巨石靈,威力比之先前不知道高出多少。


    原本土黃色的石靈,現在徹底轉換成了濃厚的褐色。


    甚至連體型也比之前高出好幾倍。


    嘭!嘭!嘭!


    步伐連踏間,震得大地都為之顫抖,簡直就是一座行走的山巒。


    “鬼穀大師,我們也跟上吧!”蕭已陌與鬼穀和尚對視了一眼。


    雖說羅淼阻止了他們兩人的相助,可好歹他們也是崩斷了七條枷鎖的強者,多少還是能出上幾分力的。


    “如此甚好!”點點頭,鬼穀和尚、蕭已陌並肩跟上了土巨石靈的後方。


    羅淼的土巨石靈聲勢的確駭人,周邊散落的石塊都在巨人邁步間,被震得連連跳動。


    就算是渡過了雷劫的,與羅淼同等境界的法身境強者,怕也得暫逼其鋒芒。


    當年橫掃龍門榜的土巨石靈威名,可是羅淼用拳頭打下來的。


    而南宮令直接無視了那懾人的威壓,輕飄飄的將肩頭上扛著的黑鐮取下。


    慢騰騰的步調一如既往。


    南宮令走得很慢,土巨石靈一步邁出確卻是有上百丈距離。


    兩人盞茶功夫便碰撞在了一起。


    “小癟三!讓你看看羅爺爺的大棒!”


    土巨石靈龐大的手掌淩空一抓。


    一根龐大到根本不是修士可以使用的巨型棍棒法器,出現在了土巨石靈手中。


    “喝!”棍棒法器在土巨石靈手中舞出無數殘影後,羅淼一聲爆喊,砸向麵前和自己體型相比,根本就是螞蟻的南宮令。


    轟隆隆!


    泥土碎石震上青天。


    許木識海中,七星封魔屏障隨著那一縷生機的重現,停止了對畢方的虐殺。


    畢方都不知道被那封魔屏障碾碎多少次了。


    每一次化作黑炎後,畢方的身軀都會小上一分。


    看來它也並不是殺不死的,當它被碾爆的次數達到臨界點的時候,就是會它殞命之時。


    “呼!呼!呼!”鳥嘴大張,畢方不停的喘著粗氣,鳥瞳裏噙著怨毒。


    想它天災邪獸,何曾被逼到如此田地過。


    幾乎被逼到了死亡邊緣,如果不是許木忽然熬了過來,它也隻有一起陪葬了。


    “焚天!焚天!”幾乎每天都要咬牙切齒的喊出無數遍焚天老祖的名字的畢方,這一次尤為抓狂。


    “你的命還是這麽硬。”囚牛戲謔的聲音響起。


    “封住你的人叫焚天嗎?看來在本座沉睡的這些歲月,蒼瑞域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畢方而今算是把囚牛也恨上了,沒好氣的咒罵道:“了不起又怎麽樣,想你囚牛當年何等風采,龍祖九子之長,現在還不是不死不活的。再厲害的存在都是一撮黃土,哈哈哈,隻有我活下來了,隻有本座畢方。”


    “母親!”許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另外一番畫麵。


    無垠的黑暗已經被熟悉的場景所代替。


    這裏是自己於凡塵中生活了十多年的房間。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如此的熟悉,與記憶重疊。


    而他又回歸成了還未修煉之前的模樣。


    虛弱的躺在柔軟的,珍貴野獸皮毛的床榻上,羸弱不堪的身軀,奄奄一息的狀態。


    床榻的邊緣,一名麵容和許木有著七八分相似的美麗婦人,瞳中正含著淚花,拉著許木的手掌哭泣著。


    “木兒你要堅持住,十多年都熬過了了,熬過這一次,你就會沒事的。”婦人的麵容是那麽的慈祥,看向許木的眼中滿是希冀和寵溺。


    感受著手掌上,婦人傳遞過來的體溫,許木一臉的茫然。


    這一幕,不正是許木十五歲時,身體病得最嚴重的那一次的場景嗎。


    那一次,他真的感覺自己快死了。


    可最後還是熬了過來。


    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畢生都不可能忘記的麵龐,許木和煦一笑。


    “母親,孩兒不會死的,老天爺收了我十幾年都沒把我的命收走,等我出了遺塵禁地就回家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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