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木並未看到畢方的掙紮,也沒有看到焚天上人是如何將畢方封印的。


    在焚天上人雙手結印的瞬間,許木的眼睛裏就隻有那反反複複不停的在他腦海中翻騰的印法手勢。


    嗔火,與貪火不同


    貪火噬人五感,卻不傷肉身,一旦觸碰如跗骨之蛆,令人防不勝防,詭異無比。


    但嗔火就截然相反了。


    那黑色的火焰,陰邪而暴戾,充滿了侵略性,毀滅的威力就連畢方這火行邪獸都抵擋不住。


    堪稱火行中的攻伐大術。


    所需要結出的印法,也與貪火截然不動,多出幾分肅殺之意。


    許木當初習得貪火,用時近半月方才入門。


    可這一次的嗔字訣,他學得非常快。


    在他結出第一道印法時,就隱隱有了絲絲雛形,這和他第一次結貪火時,用了近百萬次方才入門時相比,簡直快得不可思議。


    當然,之所以能夠學得這麽快,是和貪字訣是有直接關係的。


    貪火乃焚天九字的第一字法決。


    入門的門檻極高,倘若不是許木身負玄級靈根九幽火怕是花上一年半載也不見得能夠掌握。


    正所謂萬事開頭難,習會貪火,嗔火自然就容易了許多。


    更何況許木已經崩開一條九幽火靈根的枷鎖桎梏,對於火行靈術,更加得心應手……


    外界。


    隨著許木意識進入焚天上人留下的幻境。


    他原本已經站立起來的身軀,這一刻宛若木雕泥塑。


    如患了失魂症一般,木然站立於原地。


    許木肉身的側旁。


    小虺蛟已經在他崩碎靈根桎梏的時候就已經蘇醒了。


    因為受到許木兩個玄級靈根壓迫力的影響,剛開始它隻是睜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著許木看而沒有開口。


    直到許木如木頭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它方才出聲。


    “吼!”扯起嗓子不滿朝著許木咆哮了一番,小虺蛟似乎是在抱怨許木既然醒了為什麽還不給自己解開藤蔓。


    但再叫了片刻,見得許木依舊沒有動靜後。


    小虺蛟也不鬧了,被束縛在藤蔓中的身軀開始胡亂的掙紮,欲圖掙脫藤蔓的束縛。


    顯然,結果可想而知,沒有絲毫效果。


    折騰了良久,小虺蛟也終於認命了。


    隻是再次盯著許木的時候,眼中再次浮上了不懷好意。


    狹長的獸瞳,帶著冷酷與天真夾雜的神情,小虺蛟估計又在琢磨著下次咬那個位置,才能出氣了。


    “呼!”忽地。


    一陣冷風自峽穀深處吹來。


    風中夾雜著冰涼的雪渣,在這春暖花開的一線天中,顯得是那麽的突兀。


    小虺蛟乃龍族後裔,雖然年幼但對於寒冷的抵抗已經不俗,依舊被那突如其來的寒風,吹得稚嫩的身軀一顫。


    而後,幾粒風中夾雜著的雪渣,隨著風勢,飄落在了小虺蛟小巧的鼻梁上。


    “噗嗤!”小虺蛟隻感覺鼻尖上一癢,而後小腦袋不由自主的往下狠狠一垂,打了一個噴嚏。


    “哼嘰!”小虺蛟帶著幾分稚嫩的抱怨聲響起,它剛欲伸出爪子將那幾粒依附在自己鼻尖上,讓自己感覺很癢的雪渣抹去。


    卻發現自己的爪子已經被藤蔓所束縛。


    眼看著自己鼻尖上的雪渣就這麽粘在了自己鼻子上,小虺蛟發出懊惱的嘶吼聲。


    突然,小虺蛟聲音啞然而至,一雙靈性的眼眸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向竹林之外。


    原來隨著第一陣冷風的吹過,竹林外竟然不知不覺的下起了大雪。


    片片鵝毛般的雪花優雅的在空中輕搖,而後飄落在地,為地麵堆積上一層積雪。


    空氣中的溫度,也因此大受影響。


    小虺蛟又被寒氣凍得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咿呀!”可小虺蛟顯然第一次看見下雪,一雙獸瞳頓時一亮,連寒冷都被它忘卻。


    恰逢此時,一陣銅鈴般清脆的笑聲從雪中響起。


    “嗬嗬!小可愛,你很喜歡看雪嗎!”


    隨著聲音的落下,一名少女,踏著滿地積雪,從遠處緩步走來。


    這是一名看似十七八歲的女子。


    但眼瞳中卻深藏著與她的外貌截然相反的,掩飾不住的滄桑氣息。


    她身穿一襲白衣,一頭幽藍似海的長發,隨意的傾灑在腰間。


    腳下步子不緩不急,卻在瞬息間走過數十丈距離。


    詭異的是,她走過的所有路徑,竟然不可思議的沒有留下一個腳印。


    好似她的身體,比雪還要輕盈。


    小虺蛟看到生人,第一反應就是齜牙咧嘴,就在它正欲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警告這名少女不要靠近自己的時候。


    它已經提到嗓子眼的氣,卻被它主動散去。


    因為隨著少女的靠近,小虺蛟從少女的身上感應到一股非常親切的感覺,好似陽光一般溫暖。


    跟它在卵中孵化時,許木的五彩靈樹光芒一樣,讓它留戀。


    一時間,小虺蛟愣住了身體。


    白衣少女在說話時,身形竟然已經在一晃間,來到了小虺蛟麵前。


    一張完美得好似上天雕琢的的絕美麵孔上,帶著笑意,與她頭發一樣,蔚藍的眼瞳中凝視著小虺蛟,輕聲埋怨道:“真沒禮貌,我再問你話呢!”


    “咿呀!”從愣神中蘇醒,小虺蛟偏著腦袋想了片刻,而後重重的點了點頭,發出一聲稚嫩的回應。


    “你是說,你不知道這叫雪對不對?罷了,看在你剛出生的份上,我也不逗你了。”白衣少女好似能夠聽懂小虺蛟的話,被它呆萌的樣子逗得一樂,白衣少女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美得窒息。


    可惜,她麵前沒有別的異性,隻有一隻剛出生的,還不知道公母的幼獸,這絕美的一幕沒有人有眼福能夠欣賞了。


    而後,少女白潔無暇的手指伸出,輕輕落下,將小虺蛟鼻尖的幾粒雪渣撚起。


    這個過程中,一隻對陌生人充滿了敵意的小虺蛟,居然不可思議的沒有絲毫掙紮。


    反而在那幾粒雪渣被撚走後,小臉上露出如釋負重的輕鬆感。


    看來它並不是很喜歡那幾粒雪渣。


    “小家夥,你怎麽被綁在這裏了,需要姐姐救你出來嗎?”將雪渣撚開後,少女的手掌又是一轉輕輕落在了小虺蛟的腦袋上,一邊說著,手掌一邊溺愛的撫摸著。


    這個連許木都不敢摸的位置,小虺蛟居然也掙紮都沒有掙紮一下,就這般任由白衣少女的手掌,在自己的龍角邊緣輕輕摩擦。


    “咿呀!”聽得少女的出聲,小虺蛟眼眸一亮,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


    “嗬嗬!”又是一聲輕笑,少女素手輕輕拂過束縛著小虺蛟的藤蔓。


    這根禦氣九重天修士也難掙脫的藤蔓靈術,於少女的手掌觸碰間化為一地的冰渣。


    “噗通!”小虺蛟失去藤蔓的禁錮,身軀從半空中落下,恰好落入那一地冰渣中。


    幼小的身軀,直接被淹沒在了其中。


    “吼!”懊惱的龍吟散開,小虺蛟嘶吼一聲,將這堆冰渣震得漫天飛舞。


    而後原地使勁的搖晃了一番身上的冰雪,特別是腦袋上,直到沒有一丁點的冰渣方才善罷甘休。


    做完這一切,小虺蛟的眸光這才好奇的投向白衣少女。


    顯然,它對於這個突然冒出的女子,也感到很是奇怪。


    不過白衣少女接下來的一席話,卻是將她方才流露出來的親切,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對比。


    少女手指輕飄飄的一指,對著側旁宛若失魂一般的許木,巧笑嫣然的問向小虺蛟:“是他將你綁起來的嗎?”


    “哼嘰!”小虺蛟惡狠狠的點了點頭。


    “那麽需要我殺了他嗎?”臉上的笑容不減,白衣女子在說到殺人的時候,依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令人瞠目結舌的覺得,原來殺人也可以說得這麽優雅。


    “咿呀!”而這一次,小虺蛟卻是拚命的搖頭……


    “那算了,饒他一命!”說道殺人時優雅自若,說道不殺人人時依舊輕描淡寫。


    少女絕世容顏中笑容不減,輕輕瞥向小虺蛟。


    “走,姐姐帶你去看雪!”


    “咿呀!”小虺蛟帶著欣喜的嗓音應道,它那一直冷漠的性子好似對於白衣少女一點不排斥。


    於是乎,一個少女,就這般帶著一頭幼獸,輕盈的離開了竹林。


    意識處在夢境中的許木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直到少女和小虺蛟的身影消失在裂縫深處,原本竹林外下起的大雪卻是突然停滯。


    和它突兀間下起雪花一樣,來得悄無聲息,走得同樣沒有任何任何預兆。


    竹林的溫度,似乎又漸漸的恢複到了白衣少女沒有到來之前的模樣。


    那覆蓋於地麵上的冰雪,隨著氣溫的回升,漸漸溶解。


    令人驚奇的是,那白色的雪花溶化後,並沒有形成水滴。


    而是直接蒸發到了空氣中,形成濃鬱的靈氣,一時間,整片竹林都被氤氳的靈力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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