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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擦了擦頭上的汗,“蘭蘭跑到樹梢上去下不來了,我們正找梯子救它呢!”


    辛冉一愣,“快帶我去看看!”


    沈蘇聽著還以為是辛家的小女孩,趕忙推了辛冉去院裏。卻見外麵那梧桐樹細細的樹杈子頂上,有隻小白貓在“喵喵”的叫著,十分驚恐。樹枝太細,風一吹,搖搖欲墜,看樣子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嗨!”原來是個貓啊!沈蘇把外套脫了往辛冉身上一丟,就往樹下走。


    “哎,你幹什麽去?”辛冉叫道:“小劉他們去找梯子了!”


    “我以前為了拍戲學過爬樹,放心好了,沒事的!”


    沈蘇挽了挽袖子,“刷刷刷”三兩下就身手利落的爬上了梧桐樹的主幹。


    辛冉都看傻了,無奈搖頭,知道什麽叫全能男神嗎?這就是!連爬樹都會,就問你服不服?!


    可沈蘇再瘦再輕,跟貓的重量也沒法相提並論,等他漸漸超過了大樹主幹,越往上爬,樹枝越細,就越危險。沈蘇踩著不過一指粗細的樹枝,好不容易把身子橫過來接近了蘭蘭,就努力把手伸過去,輕輕喚著蘭蘭的名字,叫它跳過來。


    然而作為曾經的流浪貓,一樣膽小的蘭蘭並不是兔寶,它不認沈蘇,不僅不靠過來,還竭力扭著身子後退。


    這課梧桐樹足有幾層樓高,沈蘇的位置,差不多已經快有三層樓的高度了。時間一點點過去,辛冉就聽樹枝發出“嗤嗤”的輕響,頓時臉色就變了,大叫道:“沈蘇,你快下來,別管蘭蘭了,我害怕,你先下來!”


    沈蘇一擺手,“沒事!”


    辛冉眼睜睜看著沈蘇猛地往前一躍,硬抓住蘭蘭,卻失去了平衡,就往下栽,不由得驚叫一聲,“沈蘇!”


    在場的人其他人也都嚇呆了,卻見沈蘇翻身挺腰,腳尖一點勾過來一根稍微粗點的樹枝,雙腳一並,倒掛在了樹上,用力一蕩,把蘭蘭放在樹幹上,自己倒退著爬了下來。


    沈蘇笑嘻嘻的走過來,“我都說了沒事……咦?!”


    辛冉伸手猛推了一把沈蘇,“你有病啊!這麽高就為了個貓摔下來怎麽辦……”


    沈蘇瞪大眼睛看著他半晌,忽然緊緊抓住了辛冉的雙肩,“你……你站起來了!”


    辛冉一陣錯愕,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重新站了起來。狂喜來的太突然,以至於他七情上麵之後,卻漸漸斂去了所有的表情,“我……”


    “是啊,你站起來了!”沈蘇幹脆抱著辛冉的脖子,喜極而泣道:“好了好了,很快一切都會過去的!”


    “嗯。”辛冉把頭偎在他脖頸上,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感受著他清甜幹爽的氣息,我現在的所有努力,或許都是為了重回你身邊。但是在此之前,請允許我不敢占著這個位置。


    蘭蘭哆哆嗦嗦的從樹幹上爬下來,也知道自己好像惹了事,四下看看,就想開溜。沈蘇眼疾手快的把它抓了起來,遞給辛冉。


    辛冉伸手輕輕扭了一下它脖子上的皮,“蘭蘭,以後可不敢再這麽調皮了。我可不會爬樹,如果下次你再調皮,就像我一樣,他不在這裏可怎麽辦?!”


    沈蘇鼻子有點發酸,卻笑道:“你也真能搞笑,公貓怎麽叫蘭蘭這麽女氣的名字?”


    你還不是叫……你真的知道,是哪兩個字嗎?算了,你不知道,才是最好。辛冉默默的看著他半晌,“我又沒有養過,怎麽知道它是公貓?天下的貓還不是有一大半都叫咪咪,有什麽問題?”


    沈蘇看看搶著抱蘭蘭的小田小劉,笑道:“知道了,沒問題!真是同人不同命,連貓都一樣!兔寶就整天跟著我顛沛流離、風餐露宿,蘭蘭就這麽好運氣,這麽多人照顧。”


    “吆,你這成語用的越來越好了,為了學我說話,沒少看書吧……”


    “誰學你說話了!”見他說著要坐下去,沈蘇死死盯著辛冉,趕忙抓住他的胳膊道:“你先別動,不許動!”


    沈蘇出過嚴重的車禍,也曾經傷及脊椎,他知道,你重新站起來的這一刻,是契機、是好轉,同時也是致命的威脅。稍有不慎,造成新的損傷,往往是不可逆的,也許接下來的就是終身癱瘓。


    因是周末,單教授不在醫院。沈蘇就扶著辛冉,等骨科另一位姓李的醫生來了,才在醫生的監護及護具的保障下,緩緩坐了下去。


    就這麽一會功夫,兩個人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趙猛他們也緊張的滿頭大汗。


    “啊!”然而正在明顯恢複的肌腱必將造成骨節與其他神經的互相牽連、影響,辛冉疼得喘不過氣來。


    李大夫想了想,示意助手先用一支鎮痛劑。


    沈蘇推著辛冉一起回了病房,護士來給辛冉注射的時候,他看著辛冉從疼痛到輕鬆,漸漸顯出享受的神情,忽然心生疑惑,拿起那個細小的玻璃瓶看了看。


    辛冉覺得困,示意小田和小劉幫他躺到床上。


    因為這個其實也很需要專業知識和手法,沈蘇並不過來搭手,等他躺下,才給他拉了一下被子。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沈蘇想了想,問道:“你一直,都在用這個東西嗎?”


    辛冉已經困得有點迷糊了,“什麽呀?”


    “鎮痛劑,杜冷丁。”


    “沒有呀,咱們這裏好像比美國要嚴,回國之後就不讓用了。隻是每次手術之後,打一、兩次。”


    那還好。但是,按說藥效沒有這麽快,打下去就管用,他的反應,太明顯了一點。沈蘇叮囑道:“你以後盡量忍一忍,能不用就不用,這個東西怎麽說也是會上癮的。”


    說不清是疼還是其他原因,辛冉漸漸有些恍惚,“感情不是你疼,一點都不心疼我……”


    “再怎麽樣,也是為你好。”沈蘇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他給辛冉仔細的掖好被角,就坐在床邊,雙手撐在額頭上。


    等辛冉睡醒了一覺,一抬頭見沈蘇還坐在床邊陪著他,心裏一喜,又見他神情嚴肅,忙問道:“怎麽了?氣我睡著了叫你等著不高興?!”


    “誰跟你一樣,整天在意這些個無關緊要的小事。”


    辛冉咧了咧嘴角,光嘴上說不在意吧?!就屬某人最矯情,說錯一句話,都能黑三天臉那種!在自己麵前是順毛,不過是因為他特別小心在意,不碰他的逆鱗罷了!他傻笑道:“是是是,您老最高大上,陽春白雪,高屋建瓴!”


    “少跟我嬉皮笑臉!”沈蘇認真道:“你以後吃止痛藥就好,不要再打那個針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一直在這裏等著,就為了給我強調這個啊?!辛冉委委屈屈的說:“可是真的很痛,就偶爾打一針行不行?”


    “少跟我討價還價!”沈蘇斬釘截鐵道:“你照做就是了,這個沒得商量!”


    辛冉揪著領子,嘟嘴看他,“你這是命令,怎麽這樣的……”


    沈蘇完全無視他那個可憐兮兮的小樣,一無所動,“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賣萌又失敗了,辛冉很沮喪。


    沈蘇看他那個小孩子被剝奪了吃糖果權利的樣子,忍不住一笑,傾身過去吻了一下他的額角。


    咦?!他的碎發落下來撩過自己的臉頰,有點癢,嘴唇又軟軟的,總之甜化了……辛冉傻了片刻,在沈蘇退回去之前,抓住了他的衣擺,“每次疼得時候這樣也行,那我連止痛藥都可以不吃!”


    “你這是要求補償嗎?想得美!”


    辛冉傻笑著學他剛才的話,“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空氣中,仿佛都流動著甜味。即使並沒有做什麽,這樣的感覺,仍然叫人沉醉。這一瞬間,他們好像又回到從前,一切都還未曾發生的時候。可是沈蘇想到趙曉靜,眉頭一皺,從辛冉手中拽出衣擺,退開了,“對不起,我失態了。”


    從他拉扯衣角的時候開始,辛冉就明白了,順從的鬆了手,晃了一下頭,“不,跟你無關,都是我的錯。”


    接下來,兩人忽然都沉默了,隻是長久的對視。看著他美輪美奐的臉,辛冉想,或許某些決定,是錯的。然而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他隻是能站起來而已,甚至還沒開始下地,距離他能走能跑能跳,下麵許還有萬裏長征,又或者,他根本走不完。就算能走完,又怎麽樣呢?他額頭上的疤痕,已經做過兩次修複了,仍然沒有明顯改觀,等重新結疤脫落以後,還要做一次手術。這一回,隻能做自體植皮了,唯一最後的方法,要是還不行呢?!就以這個樣子站在他身邊嗎?他實在還沒有這麽強大的心理素質。


    沈蘇望著他下巴上漸漸變淺、消退的疤痕,當然,它們還是在的,他不在乎,可是辛冉在乎。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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