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時候,尹子麟的母親舒雅臻正備受不明原因病因折磨,形容蒼白,與特意打扮過的鄭顏彬相比,著實「病態」的很。


    尹子麟記得十歲的他放學後由保鏢送到醫院後,見到的場景就是他那麵色蒼白的母親,與「精緻」打扮的站在床頭的鄭顏彬,雙雙冷笑對峙——


    他母親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周身上下有一股大家風範,即便麵色蒼白,譏諷起來,也頗有幾分的力道;鄭顏彬是來戰鬥的,自然是帶著氣勢來的。


    他聽見鄭顏彬道,「舒雅臻,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傳說中被盛年嬌寵的大家閨秀,果然是個美人……這幾天,盛年都沒來看你吧。」


    那幾天,尹盛年的確沒有去過舒雅臻的病房,但每天必到醫院的尹子麟知道,他父親每天都到病房窗外看了他母親後才走的,有兩次還一坐就在走廊外麵坐的好幾個小時才走,還囑咐他好好看著他母親。


    可這些,他母親是不知道的。


    鄭顏彬興許也知道舒雅臻並不了解丈夫的默默陪伴,所以就撒謊道,「這些天,他都在我那兒。哦,對了,我也有一個隻比你兒子大幾個月的兒子,姓尹,dna與盛年的,有99%父子相似度。」


    站在門口準備趕走的鄭顏彬的尹子麟,一下僵住了動作,機械性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後者冷笑,「都給他生了那麽大的兒子了,還是個見不得人的,可見他有多看不上你。」


    舒雅臻一開口就鄭顏彬的氣勢壓下來了,原本得意洋洋的臉,瞬間陰沉,反駁道,「盛年給你寵,在我這兒隻能是雙倍。」


    「你倒是能用這樣藉口安慰自己,一個婚姻都沒搶到的人,也就隻能在我這快要死的人麵前耀武揚威了。耍威風耍夠了,就可以滾了。」


    尹子麟看到自己的母親一貫溫和的眸,驀地變得冷冽,聲音裏全是狠色,「否則,我可以讓你見識見識,我怎麽讓那個叫你生了入不了籍的男人把你扔出去的。」


    「你……」


    鄭顏彬抬手指著舒雅臻的剛要放話,從門外衝進來的尹子麟,奮力一推,將穿著高跟鞋的她推得撲到在地,最後還是因為她雙手撐著病床上的鐵架才將將站定,隻是整個人好似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跟尹盛年有幾分神似的尹子麟,怒火衝天,揚手就要打尹子麟。


    「你要敢打他,我舒雅臻保證,一定把你的手剁了,還有你那個比他大幾個月的兒子,我會讓他遭遇最坎坷的一聲。你自己想清楚。」


    尹子麟看向母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母親,那麽冷,那麽狠,那麽果決。


    鄭顏彬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她知道舒雅臻和尹子麟在尹盛年心裏的位置,自知發狠話挑撥可以,但如果真的惹到傷到了他們母子,那受罪的隻能是自己,於是,她快速地收回了要扇向尹子麟的手,嘴上道,「舒雅臻,我等著!你最好死了也睜著眼,我要讓你看看,盛年在你死後,能不能讓你的兒子叫我媽……」


    尹子麟將書包擲向她,萬分準確地砸到了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


    「啊……」鄭顏彬驚叫一聲,想打尹子麟卻咬牙忍下了,連句狠話也沒對尹子麟說,轉身就走了。


    十八年後,再回想這些,尹子麟的臉色毫無起伏,周身的氣息都是淡淡的,沒有立即把之後的事情說給父親聽,而是問道,「我媽死前,你對他們母子是怎麽個想法?」


    「他們母子」自然是指尹子麒和鄭顏彬。


    以前這種問題,尹子麟從沒問過,當然也是因為在舒雅臻死後,他們父子真心深層聊天的次數非常少的緣故。


    尹盛年想要回憶,但一動腦就頭疼,沒有放在兒子手背上的手抬起按了按太陽穴,暗聲道,「我很早就知道子麒的存在了……兒子,我不瞞你,作為父親,在你出生前,我有想過想把子麒接到家裏來,但你出生後,從我把你從育嬰房抱起的那一刻,我就打消了。


    我跟尹輝的那些經歷,告訴我,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難走到一起,更何況你和子麒是不同的媽。你媽去世前,雖然我們的關係差,但她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的妻子,我沒想過跟她分開。」


    尹子麟對他的這番話沒表態,看著父親的眸,轉而道,「我媽死前說,其實她其實調查過鄭顏彬……和你吵架、冷戰,是因為氣你的不忠……她說,你是個壞男人,但是個好爸爸,讓我以後跟你好好的做父子。其實,在她死前,她是想跟你和好的。」


    尹盛年的眼圈紅了,越是往後聽,越紅,整個人悲痛異常,閉上眼睛道,「你媽是個好女人,如果有下輩子,我會好好對她的。」


    尹子麟抿唇,沒有說他母親閉眼的最後一句話是:如果有下輩子,期望不要再遇到你爸,因為太傷心了。


    如今,他是成年人,不會覺得這世界非黑即白,對父母之間的情感,他看得明白透徹,隻想讓活著的重病的父親能輕鬆些。


    父子倆靜了好一會兒沒說話,直到記完注意事項的佘雨曼拿著藥上來。


    佘雨曼一手拿著杯子,另一手拿著口服藥,推門進來。


    一旁靜默地尤書趕緊迎上去,接過藥物和水杯,跟在她後麵走到床邊。


    佘雨曼一手搭在尹子麟的肩上,低聲問道,「醫生給爸爸開的藥,我讓人給買來了,要不要叫醒爸爸起來吃?」


    她看見尹盛年是閉著眼睛的,就以為對方是睡著了。


    尹子麟點頭,卻沒出聲。


    佘雨曼看他一眼,轉而俯身對尹盛年道,「爸爸。」


    「嗯。」尹盛年沒睜眼,問道,「要吃多少種藥?」


    「今天是兩種。醫生說,爸爸你現在身體不能受到刺激,所以一次性不能吃藥太多,讓分批次吃。我把吃藥的時間都記下來了,到時間我就來提醒爸爸。」


    尹盛年睜眼,在尤書的幫扶下坐起來,微笑道,「雨曼,你把時間跟子麟說一聲。」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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