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程曦在這邊包攬廚房還要承受生命危險,南仲遠的新年過得簡直太開心,不過樂極生悲,天之涯遊戲公司為了圈錢,大年初五就重新開放天梯,廘戰自然是早早上線打pk。逐鹿今年的第一場團隊pk打到一半,林鬱忽然說了一句:“廘戰心情不好。”


    彼時程曦正坐在他身後用自己電腦看股市,聽到這話轉過頭來看了看。


    屏幕上光禿禿的沒有一句對話,林鬱也沒戴耳機。


    “你怎麽知道他心情不好?”程曦挑起了眉毛,臉上仍然是不動聲色。


    “我就是知道啊。”林鬱猶然不知道危險已近,還認真地跟程曦解釋:“我能感覺到他心情的。”


    “那你感覺我的心情是好是壞呢?”程曦手臂搭在桌子邊緣,嘴角雖然帶著笑意,眼神卻是高深莫測。


    林鬱就算再遲鈍,這時候也覺察到危險了。


    “你的心情……好?”林鬱探究地看著程曦臉色,看見不對立馬改口:“壞。”


    程曦笑了起來。


    “理科生也可以這麽沒有原則嗎?”他摸了摸林鬱的頭。


    “因為是你啊。”林鬱見危機解除,又轉回去看屏幕,語氣平淡得像在說著‘中午在家吃飯’一樣理所當然:“如果是因為你的話,暫時放棄原則也沒關係的。”


    習慣為程曦放棄原則的林鬱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聽見這句話的程曦是什麽心情。


    所以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在考驗他的程曦,會忽然側過頭來,捏住他的下巴,真心實意地和他接吻。


    -


    雖然這個年過得很溫暖,程曦在林鬱家住了幾天,還是回到自己住的酒店,時不時打個電話騷擾一下林鬱。


    秦夫人還是和往年一樣,讓老林送了紅包過來,還有些年輕人喜歡的電子產品,不過這次程曦沒收。


    “我已經開始自己賺錢了,以後再收這些東西都不合適了。”他手扶著門,是完全拒絕的姿態,臉上表情卻優雅得體:“幫我謝謝秦夫人,多謝她這些年的照顧。”


    老林暗自心驚。


    他也算是看著程曦長大的,這些年秦夫人的消息多由他傳遞,他看著這個帶著秦夫人影子的青年漸漸長成玩世不恭的樣子,整天無所事事,心裏並不好受。但是真到了今天,他擺脫了家族的陰影,要自己闖出一番天地來的時候。老林才知道,原來他從來都不想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再有任何的牽絆。扶持也好,幫助也好,他都不需要。


    這大概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隻不過到今天終於可以實現了而已。


    而秦夫人這些年來,一直壓製著他。就算程則鈞都決定鬆手了,她還是一意孤行地束縛著程曦,到底是擔心程曦的安全,還是怕自己一鬆手,龍回大海,虎入叢林,從此天高海闊,程曦再也不會回頭看他們一眼。


    不過,此時一切都不重要了。


    舍得不舍得,都已經放了。塵埃落定,萬事皆休,以後成王敗寇,都是程曦的造化。


    老林從西裝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來之前,夫人跟我說,如果你不肯收東西了,就把這個給你。”


    程曦接過了盒子。


    紫色天鵝絨磨得有點舊了,大概是常常拿出來把玩的,打開盒蓋,絲綢的襯裏上,躺著兩枚銀色的戒指。


    程曦的眼睛先還是漫不經心地半眯著,但是瞟見戒指內圈的刻字之後,他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這是……”


    老林隻是垂手站在一邊,神色恭敬。


    二十年已過,是非功過,由不得他一個下人來置喙。這對戒指的意義太過重大,由他來傳遞,都稍顯褻瀆。


    當年北京城裏一場大雪,從此恩斷義絕。林辰碧帶走的,除了一個身上流淌著兩人血脈的孩子,就隻有這一對戒指而已。見證著當年那些驚心動魄的往事。


    她知道程曦恨她,恨她自私,恨她這些年的鉗製,明明盡不了身為母親的責任,又要霸占著母親的位置,所以程曦不願意愛她。但是,到最後,真正守住那一段陳年往事的人,真正一意孤行地堅持到現在,一直留在那段舊時光,留在那個一家三口的夢裏不肯離去的,偏執而可恨的人,隻有她而已。


    程則鈞有他的權力他的宏圖,程曦有未來的廣闊天地,而她,想要的得不到,秦家百年基業如何興盛,於她,不過是一片荒蕪。


    程曦是她兒子,懂她意思。所以收下了那對戒指。


    “替我和小魚謝謝她。”


    -


    s大開學早,路邊草葉尖上的積雪還沒化幹淨,學生就已經紛紛返校。林鬱回學校的下午就上了兩節課,程曦去他教室外麵接他,他身材挺拔,穿了件駝色的大衣,圍著格子圍巾,站在那些帶著啤酒瓶底眼鏡的理科生裏,更加顯得鶴立雞群,林鬱一眼就看見了他,趕緊走得一點,朝他走了過去。


    白小胥不爽地哼了一聲,雖然態度惡劣,也沒扔下林鬱,而是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你來了。”林鬱看他眼睛裏帶著笑,自己也開心起來:“我們黎教授今天說我對超弦理論的理解很深刻。”


    “真厲害。”程曦摸了摸他的頭,攬住他肩膀:“餓不餓?”


    “有點餓。”


    “帶你吃飯去。”程曦看了一眼白小胥,後者跟著晏斯梵在他住的酒店裏呆了半個月,兩個人說話也算熟稔:“白小胥也來吧。”


    “我要吃南仲遠做的飯!”白小胥看林鬱一副心思都在程曦身上,一點也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頓時十分不爽,要求高得很。


    “今天可能沒機會了。”程曦態度挺好:“阿南失戀了。”


    林鬱驚訝地看著他。


    “那廘戰……”


    “阿南這段時間大概沒辦法做飯了。”程大少爺當作沒聽到廘戰的名字,帶著他們走到停車的地方:“我帶你們去吃點別的,小魚想吃什麽?”


    “可是,”林鬱低著頭思考了一陣:“廘戰還是每天都上線打遊戲啊。”


    “這說明他比較敬業。”程曦耐心好得很,替林鬱開了車門:“意大利菜怎麽樣?”


    “什麽什麽……”巨型電燈泡白小胥花了半天時間才搞清楚,追著林鬱問:“為什麽一會是廘戰一會是南仲遠,他們有關係嗎?他們是一對?”


    林鬱心不在焉地點頭。


    “他們是同性戀!”白小胥大驚失色。聲音過於大了點,還好是物理學院的學生都有點不太關心八卦,聽到的人也隻是多看了他兩眼而已。


    “我和小魚也是。”程曦雲淡風輕地補刀,挑起眉毛:“怎麽?有意見?”


    別看白小胥背著程曦罵人渣罵得勇敢,其實對於能和他心目中的大魔王晏斯梵做朋友的程曦,他還是有點畏懼的。


    “沒意見……”白小胥鬱悶地縮了回來,小聲嘟囔:“可是林鬱是我朋友啊。”


    他的邏輯是:林鬱是我朋友,所以同性戀的事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別人是同性戀的話,我還是要驚訝一下下的。


    白小胥被程曦“開解”了,林鬱卻一直若有所思,坐在車上還一直垂著頭思考,等車到了江邊,忽然恍然大悟地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程曦開著車,笑了起來:“小魚知道什麽了?”


    “廘戰和我說過,他們一定會分手的。”林鬱很認真地告訴程曦:“我那時候跟廘戰分析說酒精中毒會導致幻覺,也會造成情緒衝動,所以醉酒之後的事不能相信。廘戰跟我說不用擔心,他和南仲遠在一起不會很久的,他們會很快分手。”


    整件事情裏,看起來似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南仲遠站在優勢,進可攻退可守,再不濟也有南家的雄厚財力供他出國旅遊一場豔遇排遣失戀心情,頹廢個兩三年,又是一條好漢。


    但是秦陸卻是一直冷靜地,等著分手的那一天。


    究竟是誰更殘忍,已經說不清了。


    林鬱知道這些事,卻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程曦也不準備讓他知道,他還記得那個小理科生振振有詞地跟他說:“真愛是最好的東西,不要隨便放棄……”


    但是白小胥顯然沒有這個覺悟。


    “哎,他們為什麽分手啊?南仲遠做飯那麽好吃,秦陸傻嗎,幹嘛和他分手。”白小胥伏在林鬱座椅靠背上,不解地追問。


    在白小胥這種吃飯比天大的人眼裏,像南仲遠這樣做飯好吃的人大概就是男神了。


    程曦覺得是時候通知一下晏斯梵了。


    但林鬱的反應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秦陸跟我說的理由,是因為家世的差異,和價值觀的差異。”林鬱認真地跟白小胥解釋:“但是在我看來,談戀愛的事情,跟物質沒有關係。如果會因為物質而分手,就不是愛情。因為談戀愛隻要兩個人還活著就可以,秦陸賺的錢都可以養活兩個人了,雖然南仲遠的店在虧本,但是,隻要他好好學習經濟學,應該可以做到盈利的……”


    白小胥聽得一愣一愣的,但畢竟是能進物理係的學生,理解能力不錯:“咳,你就說他們不是真愛就行了。”


    “其實也不一定是因為這個,”林鬱秉著理科生的嚴謹,認真地告訴白小胥:“戀愛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可變量很多,有時候也會出於保護對方的考慮,而不願意走到最後。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要堅持,因為真愛是很好的東西。”


    程曦在一邊聽著,勾了勾唇角。


    -


    易雲攸說,林鬱真正打動他的,是那句“真正勇敢的人,是懂世故,而選擇不世故的人”,


    那麽,林鬱應該是,知道愛情有多難,卻仍然選擇愛情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網遊文快完結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就說一下,我再決定寫什麽番外。對了,某種會導致我被關進去的要求,就不要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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