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如白駒過隙。


    易楓已經適應了村裏的日子,照例起了個大早。


    準備去學學老頭的風-騷操作,將來做飯也能搞得花裏胡哨,加上他的與神比肩的廚藝,必定好吃又好看。


    當他走進灶房,卻是不見人影。


    難道老頭的規律生活被打破了?


    在易楓疑惑的時候,正屋響起了熟悉的哼曲兒聲。


    “正是春-光好時節,花蝶爭豔……”


    聲音裏透著幾分歡愉和輕快。


    順著小曲兒找了過去,老頭已是容光煥發。


    平日穿著的普通衣物,換作了流雲廣袖長衫,一身白衣勝雪,外披青紗禪衣。


    古人雲: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這話真是一點兒不假,隻是換了衣物,猥瑣老頭居然有模有樣,不僅順眼,氣度都變了不少。


    那老頭正站在一麵大銅鏡前剃須。


    小剃刀靈巧轉動,一把山羊胡造型精致,恰到好處增添成熟和滄桑,又不會讓人覺得邋遢。


    眉峰掠過一縷青絲,又將天生瀟灑完美點綴。


    再配合浪蕩不羈的笑意,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弧度,活脫脫一個飽經滄桑的寶藏大爺模樣。


    那氣度和容貌,絕對稱得上是帥老頭子。


    想必年輕時,也是個十裏八鄉的俊後生啊。


    就算放在前世,這老頭隻要出現在廣場,一定風靡萬千大媽,隻要邪魅一笑,就會淪為場中焦點。


    任何大爺遇到這位,都將視為勁敵!


    哪怕到了如此地步,那老頭還沒有收拾完。


    欣賞著鏡中模樣,360°無死角地照了幾遍,隻是勉強輕笑。


    轉眼,又不知從哪取出一個小木盒,吹過厚厚的塵土,就像翻出一件古董似的,小心翼翼揭開。


    從中取出些許木屑,認真規整在香爐內點燃。


    陣陣清幽香味飄散,令人心曠神怡。


    傅南天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也好像察覺到了門口的易楓。


    “小子,你看老夫這一身如何?”


    易楓伸出了大拇指,眼裏更為好奇。


    “老頭,你這身有點小帥啊,是要吃席去嗎?”


    傅南天得意地餘光瞥來,壓下了嘴角笑意。


    “咳咳,老夫有要事,今日你就自便吧。這村落四周絕妙去處極多,西邊有翠湖,可以垂釣泛舟,東邊有雲峰鬆海,可以賞景打獵。”


    “總之,老夫今日無暇理會你,你就在外好生遊玩,不可叨擾老夫大事!”


    神情語氣格外的嚴峻,易楓配合氣氛點頭。


    “嗯,好!”


    誰知這一答應,他竟就被請出了院落,臨出門還被熱心指點,又介紹了幾個好去處,千叮萬囑日落前不能回來。


    渾渾噩噩都要走出村,易楓越想越不對勁。


    這老頭近來神神秘秘,今早還打扮得跟個新姑爺差不多,壓箱底的衣服都穿上了,這到底是幹啥啊?


    強大的好奇心驅使之下,易楓揚嘴一笑,即刻轉身返程。


    當他走到熟悉的小院外,正準備推開緊閉的院門。


    院裏竟是傳出了女聲!


    “什麽事?”


    那聲音有些冷淡,好像仇家。


    “嘿嘿……這不是紫金玫瑰要開了,特意請你來欣賞一番嘛。”


    傅南天搓手說道,那聲音充滿了忐忑,又有幾分扭捏,聽起來就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青澀無比,這聲音和老頭的年歲,根本就搭不上啊。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易楓差點兒被這話閃了腰!


    一臉懵逼,易楓隻能先順著門縫看著究竟。


    院裏。


    一位美婦人落座桌旁,明顯有些年歲,卻保養得極好,麵容不見歲月痕跡,隻有成熟韻味。


    恰到好處的線條,被素淨淡黃長裙勾勒,帶著一種陳釀般的醉人風情。


    老頭正立在身旁陪笑。


    神情和動作都很是拘謹,不知道到底誰主誰客,一手指著院裏玫瑰,目露忐忑光芒。


    “婷兒,這可是你最喜歡的紫金玫瑰呢……”


    這一句親昵的稱呼,幾乎讓易楓噴出口水!


    原以為是有什麽大事,感情竟是老相好要來……


    易楓真是哭笑不得,也看得進退兩難。


    他知道偷看不對,奈何事已至此,隻能忍著那膩人的畫麵感,暗暗替老頭加油。


    期待注目中。


    貴婦人淡淡地瞥了一眼花園。


    眼露嫌棄之色,就移開了視線。


    一手用錦帕捂著嘴鼻,一邊皺著柳眉吐槽。


    “這玫瑰的味道也太刺鼻了,俗不可耐,我早就不喜歡這種膚淺的東西,還是九轉血牡丹耐看。”


    傅南天神色一愣,眼裏光芒黯淡。


    轉瞬卻又堆滿了笑容,連忙點頭應聲!


    “對對對!我也覺得這玫瑰太俗了,九轉血牡丹,今後隻種九轉血牡丹!”


    話音剛落,傅南天三兩下就鏟掉了曾經珍視的玫瑰,果決如視糞土。


    眼看忙得灰頭土臉,連瀟灑長衫都被塵土沾染,也無絲毫不滿,與曾經的小氣勁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


    還是那個拚死拚活護花的老頭嗎?


    易楓人都看呆了,竟不知如何吐槽。


    不過短短數息。


    花園變為平地,老頭又從屋裏親自端出了蓋碗。


    “婷兒,這是新采的雲峰霧茶。”


    將茶水放於石桌,傅南天期待地擠出笑容。


    美婦也終於端起了泯了一口。


    靜看優雅品茗,傅南天的笑意小心綻開,好像比他親自品了這千年仙茶還要享受,說不出的滿足感。


    可惜好景不長。


    美婦隻是抿了一口,就淡漠地放下了茶盞。


    “你請我來,就是為了喝茶而已?”


    語氣冷漠也就罷了,言辭也很失禮。


    主人請客前來,親自泡茶招待,無論茶水如何,都得出言感激才是,這女人倒好,竟出言就是一番奚落。


    聽起來,就好像竟是老頭做錯了一般!


    易楓看得血壓上升不少,都有了代入感。


    可當他視線轉移。


    傅南天卻無怒色,連一點兒怨氣都看不出來,反倒賠笑點頭,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


    “哪兒能啊!”


    “婷兒,這是我從一處秘境得來的萬靈珠,你拿回去研成粉敷麵,有養顏奇效。”


    萬靈珠極為罕見,形成條件也十分苛刻,必須得是特殊血脈的仙蚌吸收萬物精華,方有可能產出,蘊含無數天地精華,對於修煉裨益極大。


    這種極品仙珠,就算聖人也視作重寶。


    若是還有外人在場,聽聞要將如此重寶研磨成粉敷麵,必會氣得暴跳如雷,大罵暴殄天物之言。


    傅南天好像並不心疼,眼中隻有佳人。


    那美婦更是離譜,先隨意地瞄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愈發冷漠。


    “隻是八千年的萬靈珠?”


    “你我良久未見,就拿這種東西出來敷衍?前些日子,那誰和我隻是偶遇,卻也隨手送了一顆萬年萬靈珠呢。”


    冷淡地吐槽充滿了不屑。


    手卻是毫不猶豫地接過錦盒,放在了流蘇雲袖裏。


    見到終於收下禮物,傅南天連連陪笑。


    “是是是……”


    “這次,這次是有些匆忙,近來也沒遇到什麽機會,下一次我一定給你帶一個珍品回來!”


    似乎是這話起了作用,美婦終於擠出了一抹笑意。


    兩人的對話十分自然,全程也很熟練,好像都習慣於此。


    看到這裏。


    易楓人都快麻了,也已經沒了脾氣。


    他是真的沒想到,能目睹老頭這麽卑微的一麵,這分明就是個舔狗啊,他真是替老頭感到不公。


    就在暗暗吐槽的時候。


    那美婦又好像有什麽幺蛾子,笑意消散無形。


    不過一瞬,竟麵帶困擾神情,柳眉微鎖,換臉跟翻書似的。


    “你真是有心了。”


    “我曾聽說,這萬靈珠到了梁萬年層次,效用尤為明顯……”


    “可惜啊,我哪敢奢望兩萬年重寶呢,若是有機會見到,就已經很歡喜了呢……”


    說著,哀怨向往的水眸看了過去。


    隻是那一眼,傅南天就像打了雞血,連忙拍著心口應聲!


    “有!有有有!”


    “隻有婷兒要的,什麽都有!”


    美婦微微一笑,就此起身蕩開虛空消失。


    身影已經消失,空氣中似乎還留著淡淡清香,令傅南天欲罷不能,一臉癡笑呆坐。


    手中捧著尚有餘溫的熱茶,神情也變得暖意十足。


    看著那癡呆迷醉的神情,易楓徹底麻了。


    他一而再地為老頭感到不公,結果人家竟是一臉享受,這何止是舔狗,分明是舔聖!


    作為一個三觀端坐的良好青年,易楓再也忍不住!


    “哐當!”


    一把推開-房門,大步踏入勸誡!


    “老頭,你不說自己是很厲害的聖人麽,為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


    傅南天見到易楓闖入,臉色驚駭起身。那慌亂模樣,好像什麽醜事被撞破一般。


    待到聽清話語。


    老頭的眼神卻是不閃不避,坐得穩如泰山。


    “小子,你還年輕,不懂愛情啊。”


    易楓眼裏一愣,滿臉無語落座。


    “愛情?”


    “你這算哪門子狗屁愛情,隻是你單方麵的舔狗而已!”


    傅南天被懟得一僵,疑惑發問道:“何謂舔狗?似乎並不是好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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