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貧僧失禮了!”天弋淺笑道,他那雙曜黑的眸子似有佛門弟子不該有的情愫一閃而過。


    “你別過來!”我踉蹌退至牆角處,怒目而視,“天弋,你枉為佛門中人,竟如此卑鄙!”


    天弋定定地站在我麵前,看著牆角處被頭痛折磨地****的我,語氣帶著些許憐憫,“女施主,何苦將自己整得這麽可憐!天意本是讓貧僧解救你,你若乖乖配合,貧僧便以佛門清心咒替你解了因天劫而起的頭痛之症,如何?”


    “離我遠點!”


    天弋搖了搖頭,忽而將他的厚實的掌心置於我額前。


    須臾間,他手臂上的梵文閃著矍鑠的金光,而原本痛到差點失去意識的我,也大有好轉。


    “臉色好多了。”天弋展眉一笑,隨即將我堵在牆角處,另一隻手迅疾地撕扯下我的衣襟。


    “不!”


    我驚慌失色,屈辱感油然而生。


    一邊,我沒法推開他擱置在我額前的手,隻有他的手在,我的頭痛之症才得以緩解。


    一邊,我又覺得自己糟糕透了,竟讓自己陷入這麽無力的境地。


    “隻剩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甜甜施主就能破解貧僧設下的四十九道陣法。女施主,得罪了!”


    “你以維護天道的名義去迫害無辜之人,一邊殺人,一邊還將此等惡行當成功德善緣,真是可笑至極!”我猛然推開他擱置在我前額,替我舒緩頭痛的手。


    他一時不察,失了重心趔趄倒地。


    我的情況亦糟糕透頂,腦袋像是要炸了一般,腦海中黑盒子的神識都被這惱人的頭痛弄得幾度暈厥。


    天弋癱在地上,困惑地看著我,“女施主,為何不肯接受貧僧的善意?你的頭痛之症,明明不比天雷劈體來得輕!”


    “善意?天弋,我今天若是死了,定然不是因為天道,而是因為你!”我如是說道,掌心冰刀已然朝著他的眼珠戳去。


    天弋用力握著我的手腕,但他依舊晚了一步,我掌心的冰刀已然深深紮入他的眼眸之中。


    “女施主,你今天不會死。”天弋淡淡說道,“若是你很難過,就盡數發泄出來吧。反正,貧僧隻需在最後一刻完成貧僧該做的使命就成。”


    百裏秋笙眉頭緊皺,循聲而來,“堂妹,你還好嗎?”


    此刻,我手中冰刀沾滿天弋的鮮血,他的大半個身子早已被我捅得如同馬蜂窩一般,麵目全非,血肉模糊。


    我向來不願動手傷人性命,這還是頭一回,我親手將人捅成這副模樣。


    下一瞬,天弋胳膊動了動,他身上的傷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


    他猛然半坐起身,一手打掉了我手中的冰刀,旋即將我摔至地上,“女施主,得罪了!”


    我被他這麽一摔,渾身像散架了般,不僅後腦勺被磕破,背脊亦被撞得仿若斷裂般疼痛不止。


    唰——


    百裏秋笙不知何時拾起我被天弋扔至一旁的軒轅劍,一劍貫穿了正朝我傾身而下的天弋。


    “堂妹,快逃!”百裏秋笙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按著貫穿天弋心口的劍身,“他內力雄渾,我不是對手,你快走!”


    我錯愕地看著為了救我奮不顧身的百裏秋笙,連連掙脫天弋的禁錮,卻又不知該逃向何處。


    “百裏秋笙,放開貧僧!”天弋氣憤言之,轉而扼住百裏秋笙的脖頸,“敢阻天道,唯有死路一條!”


    百裏秋笙死咬牙關,“我不懂什麽是天道!我隻知道,她是我堂妹,是我百裏家的人!”


    我從未料到,百裏秋笙會這樣護著我。


    也許,他之前也是這麽護著且舞的吧,可惜且舞不知珍惜。


    我將天弋扔至地上的袈裟披在身上,拾起九環錫杖,企圖以此朝天弋發起最後一擊。


    不料,一支發簪從我眼前飛過,不偏不倚地貫穿了百裏秋笙的太陽穴。


    “百裏秋笙!”我怔然地看著氣數已盡的百裏秋笙,一腳踹在天弋身上,連連扶著奄奄一息的百裏秋笙。


    “總算解脫了。”百裏秋笙平靜地說道,“無需為我難過,是生是死於我而言並無差別。堂妹,若小舞當真犯了錯,可否看在我的薄麵上,饒她一命?”


    “好。”


    “後會無期。”百裏秋笙唇角微微揚起,將時間定格成了永恒。


    我看著他被自己戳瞎的雙眸,看著他滿臉的滄桑,忽然間難過至極。


    要不是造化弄人,他也許也能像百裏項陌那樣,在世外桃源煮酒烹茶,閑散一世。


    天弋處理完身上的傷,假仁假義地替百裏秋笙念了段往生咒,隨即又魔怔般朝我撲來。


    而我,最後一絲氣力都用在了替百裏秋笙續命上,眼下自身難保。


    無路可退了麽?


    我絕望地閉上眼眸,忍著劇烈的頭痛,凝聚著乾坤之力,朝著自己丹田轟去。


    一道強光由深淵頂上瀉下。


    容忌從深淵之上俯衝而下,斬天劍自天弋頭頂佛印,自上而下,將天弋的身體劈成兩半。


    這一回,天弋並沒有像原先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


    他倒在地上,睜著那雙曜黑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容忌亦扔了斬天劍,速速朝我奔來,他甚至顧不得我身上還披著天弋的袈裟,就將我摟入懷中,“歌兒,歌兒......”


    “容忌,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襟,涕泗橫流。


    即便是方才一心赴死的時候,也並未覺得有多委屈。


    但現在,我的情緒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瀕於失控。


    “頭好痛,好痛!”


    我一頭埋入容忌心口,不願讓他看見我失控的模樣。


    也許,情緒失控並不是因為頭痛,而是覺得屈辱。


    天弋訥訥地盯著嚎啕大哭的我,直聳雲鬢的濃眉擰作一團。


    片刻後,他手臂上的**梵文泛著淡淡金光,融匯成一根冗長的絲線,將他碎裂的身軀拚湊完整。


    “貧僧隻是一心維護天道,從未想要傷害任何人。”天弋親手挖掉手臂上最後一道鎏金梵文,將之化作一道金光,遊蛇般躥入我的眉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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