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汜,你當真沒事麽?”


    我見他唇上染著殷紅的血跡,便將方才銅身羅漢遞給我的錦帕轉交祁汜手中。


    祁汜垂眸,看著手中素淨的錦帕,唇角微微上揚。


    下一瞬,他將錦帕置於鼻尖,深深嗅了嗅,“謝謝。”


    銅身羅漢小氣得很,伸手便要去奪錦帕,“不屬於你的東西,就不要去肖想。”


    祁汜刀鋒般冷漠的目光停駐在銅身羅漢鑲滿金箔的臉上,“朕若非要肖想呢?”


    銅身羅漢並未答話,他上前一步,雙手橫亙在祁汜腰間,輕輕一攏,便將祁汜扛至肩頭。


    “你放開朕!朕惡心!”祁汜手腳並用,在羅漢寬闊的肩膀上不住地撲騰著。


    不知為何,我忽而覺得銅身羅漢和祁汜也挺般配。祁汜霸道,但銅身羅漢更甚。他們若是修成正果,每時每刻都將驚心動魄。


    祁汜一口咬在銅身羅漢肩膀上,卻被他刀槍不入的身體磕到了牙,疼得都忘記了掙紮。


    “嘖嘖嘖......小十七,你很棒啊!”我愈發激動,不由得為他們拍手叫好。


    祁汜和銅身羅漢紛紛回過頭,看著一臉揶揄的我,同時沉了臉。


    “沒心沒肺!”


    銅身羅漢周身氣壓低沉,一抬手就將祁汜扔出天際外,使得祁汜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眨眼間就化作天邊銅幣大小般的黑點。


    “祁汜重傷在身,你這麽粗魯,會傷到他的!”


    我極目眺望,看著天邊幾不可見的黑點,委實擔憂祁汜的身體。


    “他死不了。”銅身羅漢說著,便牽過我的手,往城門走去。


    “小十七,我還有事,須得回去一趟,後會有期!”


    我如是說著,轉身往城中走去。


    許多天不見容忌了,也不知他身在何處。


    也許,他遇事耽擱了。又或許,他因愧疚,躲著不肯見我。


    “女施主,是你嗎?”


    沒走幾步,我便發現腳下傳來天弋虛弱至極的聲音。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漫漫黃沙,轉而看向依舊跟在我身後,怎麽趕都趕不走的銅身羅漢,“可有聽到什麽聲音?”


    銅身羅漢臉色晦青,雙唇緊抿。他抓著我的手腕,大步往城中走去,“不是要回城嗎?走快些,不然天黑了。”


    天黑?朝陽初升,生機勃勃,他竟然已經開始擔心天黑!


    我莫名其妙地剜了銅身羅漢一眼,停住腳步仔細聆聽著周遭的動靜。


    “女施主,是你嗎?”


    天弋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回,我不再猶豫,忙用軒轅劍撐開腳下地皮。


    不出所料,氣息奄奄的天弋果真被埋在了土裏!


    “蠢和尚,你怎麽會在此處?”我伸手拍了拍天弋黃黑的臉頰,頗為耐心地詢問道。


    天弋聞言,放聲大哭,“女施主,甜甜施主沒欺負你吧?我擔憂你,擔憂地要命!你為了救我,不惜惹怒他。我以為你死了,因而將自己埋在土中,給你陪葬。”


    蠢和尚,竟要為我殉葬!


    “我好得很,你快些起來。”我頗為無奈地看著涕泗橫流的天弋,有那麽一瞬間,心中萌生一絲感動。


    天弋聞言,這才吃力地從地上爬起。


    他被容忌傷得全身經脈盡斷,雖不致命,但想要恢複如初,起碼也得十天半個月。


    “女施主,貧僧會為你負責的。”天弋捂著心口,鄭重其事地說道。


    銅身羅漢的臉色愈發沉悶,仿若要將天弋碎屍萬段。


    他一手扼住天弋的脖頸,一字一句地說道,“想死嗎?我這就成全你!”


    我連連拉開銅身羅漢,轉而費解地看向天弋,“負責?你為什麽要對我負責?”


    “貧僧當真不知施主是女人,因而才失了禮數,不小心撞到施主心口......”天弋麵色紅了紅,繼而說道,“貧僧雖為佛門中人,但亦知男女授受不清。女施主若對此事耿耿於懷,貧僧願還俗娶你。”


    “你說什麽?你僅僅隻是撞到她心口?”銅身羅漢麵色愈發嚇人,他傾身而上,將天弋摔至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天弋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吞咽著口水,“貧僧乃佛門中人,你若隨意打殺,難逃天劫,切莫衝動,三思而後行!”


    “容忌?”


    我輕喚了一聲,心裏已然確定銅身羅漢就是容忌。


    我不知他如何克服的潔癖,但他不僅吃了一路的醋,還那麽在意我和天弋之間的關係,除卻容忌,再無他人。


    銅身羅漢又想裝傻充愣,回眸迷茫地看著我,“你叫我?”


    “你就裝吧!”我氣急,隨手抓了一把沙子朝他臉上扔去。


    不成想,一陣疾風吹至,我揚起的沙子突然偏轉了方向,盡數打在天弋臉上。


    天弋微微上揚的嘴角又緩緩耷拉了下來,“本來今天高高興興,結果,女施主又欺負貧僧......”


    我驟然起身,也不想著回城,轉而朝城門口疾行而去。


    容忌知裝不下去了,便現出了真身,在我身後緊緊跟著。


    “我錯了。”


    “不!你沒錯!我就是你想的那般,不僅和天弋私相授受,和祁汜也有扯不清的關係,花顏醉也有!”


    容忌將我的手放至他的心口,他低低說道,“是我不好,不分青紅皂白就......”


    “嗯,你確實不好。但我也懶得糾纏了,你可以走了。”我定定地看著他,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


    “我確實該死,總控製不住情緒。再加之,當武說你和天弋在他未進破廟之前就在破廟中鬼鬼祟祟,我還以為,你當真不愛我了。”容忌委屈兮兮地說著。


    “你既聽信了當武所言,為何又幻做銅身羅漢前來尋我?”


    “天弋非良人,來曆不明,我不放心你。”容忌如是答著。


    他低眉順眼地站在我身前,冗長的睫毛上還掛著稀稀疏疏的金箔,看上去頗為乖巧。


    不過,僅僅隻是一瞬間,我便移開了視線。心中暗嘲著自己太過天真,容忌何時乖巧過?但凡他想得到的,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容忌見我情緒漸漸平複,悄然將我攬入懷中,一遍又一遍不覺疲倦地道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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