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你不要怕,娘在。”


    “阿醜,你一定要忍住。這不是苟且偷生,這是忍辱負重!等你神功大成,記得替娘報仇!”


    “阿醜,娘走了。一定要為娘報仇雪恨!隻有如此,娘才能含笑九泉!”


    ……


    我陡然睜開眼,看著床榻前淒楚的黑衣女子。我掐了一把自個兒的臉,微疼,看來不是夢。


    我冷眼看她,眼中已無當日對她的憐憫。原來,阿醜蝕骨的恨意,多半黑衣女子強加給他的。


    “你來這裏作甚?”我攏了攏衣襟,站起身,打量著她。


    她陰鶩地笑著,“我來是想警告你,離阿醜遠些。”


    “將自己的兒子,當做複仇的工具?真夠狠心的。”我看著她清麗的麵容,那雙淬毒的眼睛突兀又駭人。


    黑衣女子突然癲狂發笑,“我狠心?還不是你們逼的!你們想要逼死我,我自然要加倍奉還。”


    “你是誰?遭遇了什麽事?”我挑眉,直視著她的眼睛,不等她回答,接著說道,“依我看,你身份一定很卑微吧?是不是被夫君拋棄,被正室欺淩過?”


    她扼住我的喉嚨,發著幹澀的嘶吼,“知道我秘密的人,都死了,你真想知道?”


    “娘,放了她!”阿暖閃身,將我和他娘拖入夢中。


    他看上去比上次見滄桑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


    “她是無辜的。”阿暖沉聲,牽著清麗女子,漸漸遠去。


    清麗女子回頭,森然笑著,“後會無期。”


    什麽意思?難道她要帶著阿暖一起赴死?


    我追上前想要阻攔,可她和阿暖已經葬身火海。


    阿暖為了救他,奮力將她拋出火海,而她卻不知好歹,幾次三番衝進火海。


    她被燒成灰燼的瞬間,阿暖停止了掙紮。呆呆地立於火海中,仍由火舌吞噬。


    他清秀的臉被燒得麵目全非,火苗躥上他的右手,將他右邊身軀一點一點蠶食。


    “阿暖,出來!”我站在他麵前,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怔怔地望著我,眼裏閃過不舍,但僅僅也隻是片刻功夫,就被濃重的戾氣取代。


    他用手摸上自己的右臉,苦笑道,“阿暖終於還是被打回原形,成了那個被所有人唾棄的阿醜。”


    煙霧四起,阿暖已亡。在我麵前,接受烈火洗禮的,是鬼見愁。


    我轉身捏碎了夢境,火光在眼中寂滅。


    冷風從領口鑽入,房間裏縈繞著容忌清冽的氣息。


    我偏頭看著敞開的窗戶,心下了然。


    “殿下何以深夜到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終是不妥。”


    容忌緩緩從身後走出,背手負立,“月老讓我來給你送仙丹。”


    “僅僅如此?”我直視著他,他那寡淡的眼神,足以將我淩遲。


    “不然,你覺得我還能來做什麽?”他沉眸俯視著我,深邃的眼仿佛要將我吸入其中。


    我接過仙丹,直接向他下了逐客令,“多謝月老美意。你可以走了。”


    他皺眉,“墨染塵整夜站在門外,都不見你趕他。我隻站了片刻,你就想驅趕我?”


    “我想怎麽樣,你管不著。”我等了這麽久,還等不到他的道歉,徹底沒了耐性。


    他低下頭,擒住我的唇,粗魯地從上麵碾過,又啃又咬。他濡濕的嘴唇貼上了我同樣濡濕的唇畔,輾轉反側不留餘地。他伸手反扣住我的後腦,傾身覆蓋上來,二人之間貼得嚴絲合縫,沒有半分空隙。


    這樣曖昧的姿勢讓我想起茅屋裏我和他的纏綿悱惻,也憶起他的甩袖離去。


    我揚起手,給了他一耳光,“殿下請自重。”


    他眸子裏火星四濺,微微抬起頭,驚愕地看著我,一時無言。


    “當初你視我如草芥,棄我如弊履,我不怪你,隻當是在還前世欠你的情。但請殿下謹記,我且歌,從今往後不欠你什麽,也不想和你再有瓜葛。”


    說完,我將他推至門口,一腳踹了出去。


    恁大的聲響,驚動了門口小憩的墨染塵。他驚乍跳起,和被我踹出的容忌正麵相對。


    “登徒子!小歌的閨房你怎麽可以隨便進?”墨染塵一下子來了火氣,揪著他的衣領一拳朝他眼眶捶去。


    容忌吃痛悶哼,將墨染塵的頭擰向了背後,“以後少來煩我女人!”


    ……


    我“砰”得一聲關上門,將門窗鎖死。


    門外,墨染塵和容忌大打出手,動靜之大,足以震動整個幻境。


    他們打了大半夜,最終以墨染塵暈厥收場,圍觀的族人掌聲雷動,為容忌振臂高呼。


    “殿下文韜武略,和聖女真是登對!”


    “恭喜殿下,守擂成功!”


    “殿下神勇!”


    聲音排山倒海而來,振聾發聵。


    我端著一盆冷水,踹開房門,朝著容忌劈頭蓋臉潑去,“大半夜的,吵什麽吵!”


    一時間,鴉雀無聲。族人見我情緒不對,紛紛溜走。


    隻剩下灰頭土臉的容忌,呆呆站在我身前。


    他的發梢淅淅瀝瀝地淌著水,渾身戰栗,敢怒不敢言。


    我這才想起來,他有嚴重的潔癖。不過潑出去的水,無論如何是收不回來了。


    我悻悻轉身,伸手關門。


    他的手從門縫中伸入,迅速掰開門扉,再次闖進我的屋裏。


    他從身後將門栓插上,身體始終不住地顫抖。


    “你做什麽?”我白了他一眼,不就是被潑了冷水,至於這麽矯情!


    “你,你潑我水!”他抿著唇,略帶委屈地抗議道。


    “嗯,我潑的。你能拿我怎麽樣?”我雙手叉腰,並無覺得絲毫不妥。


    他顫抖著抱緊自己,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暈厥過去。


    我探出腳踹了他一下,毫無反應。


    真暈了?剛剛打架不還挺能的!


    我將他用韁繩捆好,拖行著他,趁著天還未大亮,連夜將他扔出了幻境。


    結界外鎮守的星宿訝異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容忌,湊上前痛哭出聲,“殿下啊,你怎麽了?你醒醒啊!”


    我鬆開韁繩,往地上輕輕一扔,“叫你們殿下別再來了!下次再出現在我麵前,我就不止潑他冷水這麽簡單!”


    “啊!聖女你,你你你竟然……”


    “我什麽我?”我再在容忌的白衣上踹了一腳,這才慢悠悠地入了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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