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萱隻是看著花袖,也不回話,表情略顯嚴肅,好似花袖問了什麽不該問的問題一樣。


    而事實上是,單萱隻是還沒想好怎麽回話。


    花袖等了半晌,最終隻能自己圓話,“魔君這是還沒做好打算麽?”


    單萱這才移開目光,幹脆背對著花袖,“也不是沒有打算,隻是時辰未到!”


    又是隨口的一句‘時辰未到’來糊弄,單萱的心裏卻升起了不安,強烈的不安。


    花袖撤離妖王殿的消息是亡垠說的,單萱那時候並未細想,可若花袖真撤離了,必然是有什麽重要事情,否則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地就放棄了在她麵前出現過的魔劍。


    此時看外麵那些魔物的悠閑模樣,可並不像是發生了大事。也就是說,花袖極有可能是故意離開,做出假象,好讓單萱放鬆警惕的。


    而她會出現在花袖的行宮,是因為亡垠讓她出來看女妖們!


    她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被花袖給掌控了行蹤,或許是一個欲擒故縱,另一個將計就計,而她在中間,竟並不知情。


    “單姑娘——”


    花袖的聲音終於傳進了單萱的耳朵裏,單萱回頭看了花袖一眼,“嗯?”


    “我叫你魔君,你總不應我,怎麽了?”


    “沒什麽?我可能是乏了!”單萱可不是乏的,她隻是一聯想到她剛剛想的那些,心裏就覺得不好受,表現在臉上,也就很容易被人看出來她的情緒。


    花袖一聽,指著一處門簾說道:“那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我們會為你護衛的。”


    “不必麻煩,我得走了!”待在這休息?單萱隻擔心再多等一會兒,她恐怕就沒機會離開了。


    花袖卻是不由分說地過來拉著單萱的胳膊,挑開門簾,直將人往裏麵帶。


    單萱又不好公然反抗,免得傷了和氣,但真被花袖拉入了房間,單萱皺緊的眉頭也再難以鬆開了。


    “你放心吧!這兒很安靜,沒人能吵醒你的,既是我們魔君,自然應該得由我們來服侍你!”花袖一把將單萱按在床榻上,就開始脫單萱的外衣。


    單萱連忙掐住花袖的手,可兩隻腳又分別被抬起了。


    冬羽和無道緊隨花袖和單萱的身後進來了,此時單膝跪在地上,伸手直接開始脫單萱的鞋子,單萱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愣神的瞬間,兩隻鞋子就全都離腳了。


    單萱護著衣領,鬆開花袖,趕緊跳著站了起來,因為花袖、冬羽和無道都擋在了她麵前,為了不必要的肢體摩擦,單萱隻能站在床上。


    “你們要幹什麽?”


    這一句算是顯露出了符合單萱年齡的膽怯,花袖一愣,單萱又適時調整了語氣,“放肆,誰容許你們碰我的!”


    冬羽和無道還是單膝跪在地上的姿勢,花袖仰頭看了單萱一會兒,回味過來單萱剛剛說的兩句話,這才想起來福身說了一句,“我們在服侍你更衣!”


    “不需要,我現在馬上就要走!”單萱說著,又輕巧地從床上跳了下來,從冬羽和無道的肩頭越過,手中施展法術,還記得拿起她的鞋子,等單萱落地的時候,鞋子已經穿好在腳上了。


    因為單萱的動作,冬羽和無道都是迅速站了起來。


    花袖也是立即轉身,看著單萱,說道:“魔君急著要走,可是要去見什麽人?”


    “不見誰,隻是有事要辦而已!”看花袖的架勢,單萱也大概知道她的處境了,花袖可一點也不想她離開啊!


    “魔君這說得什麽話,有事要辦,交給我們不就行了!”


    單萱的視線從花袖的臉上掃過,然後又看向了站在她身邊的冬羽和無道,這三個魔物應該都不是等閑之輩,會在她麵前俯首稱臣,或許是因為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回魔劍,也或許真的如亡垠所說,他們需要一個眾矢之的,需要一個傀儡。


    “這事你們辦不了!”單萱並沒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非走不可,暗鴉雖然在她的眼前消失了,但她可一點想救暗鴉的意思都沒有,至於其他,自身都難保了,還能想起來幾件事。


    花袖動腳,一步步靠近單萱,單萱等花袖一直走進了她的安全距離,還是半步都沒有退讓。


    花袖隻擔心亡垠會找過來,至於單萱,請她過來的時候沒見她反抗,這行宮內可是她的天下,難道還擔心單萱會兔子急了咬人麽?


    “魔君累了,我去叫人送糕點和熱水過來,梳洗一下稍微睡一會兒,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說完這句話,花袖就自顧大步離開了。


    冬羽和無道看了看單萱,自然是跟著花袖出去了。


    單萱心裏不滿,可也不好發作,總得考慮考慮後果,而且花袖隻是強留她在這兒,語氣可以說算是很恭敬,也沒看出來她別有所圖。


    就在單萱站在原處,還不知道下一步怎麽辦的時候,門簾又被挑開了。


    冬羽和無道長得並不像,但因為他們總是相伴花袖左右,又總是穿相似風格的衣服,有些難以分辨。


    單萱乍一看,也隻知道進來的這個魔物是花袖身邊的其中一個,卻不知道具體是誰。


    “屬下無道,前來侍候魔君就寢!”無道拱手行禮,禮畢,見單萱隻是瞪大著眼睛看他,也不發話,便主動去鋪床鋪了。


    因為單萱剛剛站在了那床上,被單有些起皺了,無道用手慢慢牽扯平整,然後又將被子鋪好。


    單萱說她乏了本來就是一個托詞,她本身也並沒有想睡覺的意思,可此時看著無道溫文爾雅地鋪床,竟有些難以開口喝止他。


    無道剛將床鋪好,門簾又被挑開了,進來了一行身材纖細的魔族。


    相傳,在天地還沒有開辟以前,有一個不知為何物的東西,沒有七竅,它叫做帝江。他的樣子如同一個沒有洞的口袋一樣,它有兩個好友一個叫倏一個叫忽。


    有一天,倏和忽商量為帝江鑿開七竅,帝江同意了。倏和忽便用了七天時間為帝江鑿開了七竅,但是帝江卻因為鑿七竅死了。


    帝江死後,它的肚子裏出現了一個人,名字叫盤古。


    盤古一直酣睡,睡了一萬八千年,醒來後發現眼前所見一片黑暗,同時他還渾身燥熱不堪,呼吸困難,於是盤古便拔下了一顆牙齒,化作神斧,開天辟地。


    天地誕生以後,盤古擔心天地會再次合攏,便站在天與地之間,頭頂著天,腳踩著地,不敢挪身一步。


    自此,天每日升高一丈,地每日加厚一丈,而盤古的身體也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每日長高。


    又過了一萬八千年,天地終於變得十分牢固,不可能再合攏了,而盤古也因為精疲力竭,累到死去了。


    盤古死後,其精、氣、神分化成三位大神,分別為伏羲、神農、女媧,被後世稱為“三皇”。


    因天地間生靈太少,三皇分別以不同形式創造生靈。


    其中神農以大地土石草木為體,灌注自身氣力,創造出‘獸’,包括走獸昆蟲。因為神農注重數量和能力,所以獸的種類、數量很多,且能力多樣,但是心智卻沒有開蒙。


    後來神農為嚐遍百草中毒而死,神農死後不久,獸族中出現了一個具有極高智慧的統禦者,蚩尤。


    蚩尤率領獸族向人類開戰,意圖獨占大地。


    人類取得神族援手,在神將軒轅氏的指揮下擊敗蚩尤大軍。蚩尤拚盡餘力,打開異界通道,將殘部送達異界。


    蚩尤殘部在異界逐漸修煉成魔,而蚩尤所打開的通道,後世稱之為‘井’。


    這就是魔族的由來!


    而獸類中經過修煉,激發出自身繼承的神農力量,能成為具有特殊能力的‘妖’。


    也就是說,魔和妖的由來,本質上都是繼承了神農力量。


    所以,魔族也和妖族一樣,大部分都喜歡維持異相,也同時能幻化成人形。


    拋去氣息不同,花袖本身除了穿著與常人不同外,隻從外形並不能看出她是魔族,可此時出現在單萱麵前的這一行魔族,卻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她們的頭上都有角,尖的、卷的、粗的、細的,有長在額頭上的,有長在腦殼上的,有隻有一個角的,也有對稱兩個角的,並不相同。


    單萱將視線投向了無道的身上,無道收拾好床鋪也就站直了身體,剛好正麵迎接了單萱的眼光。


    無道的頭上並沒有角,看上去也凡人無異。


    單萱很快就移開了目光,而那一行魔族,點上蠟燭後,將手裏拿著的糕點茶水、熱水浴桶等放下也就很快撤離了。


    無道走過去,將熱水一桶桶地倒進小型的浴桶裏,沒一會兒,熱氣便氤氳開來了。


    倒好熱水,無道還拎著花籃灑了一些各色的花瓣進去,等無道將花籃放下,便回頭對著單萱說道:“魔君,快過來沐浴吧!”


    沐浴?腦袋進水了才想在這裏沐浴呢!


    “嗯,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單萱故意頷首說話,想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最好能唬得住眼前的這位。


    “無道是來侍奉魔君的,出去了,還怎麽侍奉?”無道說話間便朝著單萱走了過來,“還是允許屬下給你寬衣,等沐浴焚香後,魔君也能睡個安穩覺。”


    單萱直等無道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準備拉扯她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說得話。


    難道她一個大姑娘在這洗澡,還要無道在這侍奉?


    性別不同啊!就算種族不同,那也不行。


    “男女授受不親,你別碰我!”單萱戒備地後退,身體還有一些後傾。


    無道愣了一下,“屬下是可以變成女子的!”


    “別!”單萱一擺手,“我不是讓你變成女子,是我不習慣別人侍候,你還是出去吧!等有需要我會叫你的!”


    盡管單萱這麽說,但無道還是並未動作,“那豈不是屬下的失職了?”


    單萱聽他這麽說,大概也猜想一定是花袖命令他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知道讓他離開是不可能的,便也不執意趕他走了。


    好在單萱本就沒想著沐浴,便幹脆走到床邊,跳到上麵仰麵躺了下去,“那你自便吧!我睡會兒!”


    單萱說完也不給無道回話的機會,閉上眼睛,恨不得立即就打鼾。


    沒辦法,就算單萱本來不想睡覺,這個時候也隻能選擇閉上眼睛裝睡了。


    單萱還以為,就算無道在這裏守著她,她裝睡,不搭理無道,無道覺得無趣,至少也就不會緊盯著她了。


    可是無道卻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默默地跪坐在床頭。


    單萱雖然並未睜眼,但她全神戒備,無道的一舉一動她都能知道,強忍了片刻,最終單萱還是睜開了眼睛,微一側頭,就看到了無道的臉。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魔君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不似人間女子,倒似自帶仙氣的神女一樣!”


    撇開無道此時說話時一本正經的臉色,他這話說的,可真像是在拍馬屁。


    可無道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誇單萱,單萱總不好沒事找事吧!便隻能皺著眉頭反駁了一句,“你見過神女麽?可不要亂說話!”


    無道笑了笑,卻不似任何一種笑容,看上去像是一點溫度都沒有,一點情緒都不帶。


    “屬下雖然沒有見過,但見過魔君後,便覺得如果這世上還有神女存在的話,一定就是長成了魔君你這樣的。”


    單萱深深看了無道一眼,他這功力深厚的,連‘甜言蜜語’都蹦出來了啊!


    無道見單萱的視線終於在他的臉上停留時間超過三瞬了,便將腦袋湊近了一些,“魔君,請允許屬下給您侍.寢吧!”


    相信任何人都不喜歡陌生人突然靠得很近,單萱本能將頭側了過去,可無道的這句話卻愣是讓她的動作全都停下了,整個人好像全身僵硬了一樣。


    “你說什麽?”


    “屬下給您侍.寢!”


    無道說了兩遍,‘侍.寢’這個詞,單萱絕對不可能聽錯。


    單萱騰一下就坐了起來,再一轉身,那腳對著無道。


    無道被單萱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但看到單萱正看著他,又是笑了笑,“怎麽了?”


    怎麽了?單萱才想問他怎麽了呢?無道居然還反問她?


    半晌,單萱都沒有說話,無道也就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抬頭看著單萱,眼睛裏有一絲不解。


    尷尬著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的時候,聽到了一串腳步聲漸漸靠近了過來。


    “你去給我倒杯水來!”單萱伸手一指,桌子上還放了沒被動過一口的茶水和糕點。


    無道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單萱,便起身去了。


    等無道一走,單萱趕緊將腳踏在了地上,她本也沒打算真睡覺,所以沒有脫外衣,也沒有脫掉鞋襪。


    無道很快就倒了茶水過來,到單萱身邊的時候,又是單膝跪著才將杯子遞給單萱,“魔君請喝茶!”


    單萱接過杯子,手指的觸感茶水是溫的,她一點也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平生沒有被人伺候的經驗,也沒有伺候人的經驗。


    所以的囂張氣焰,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


    茶水還沒有送到單萱的嘴邊,那串腳步聲的主人便出現在了門簾外麵,盡管並沒有出聲,但是無道卻說了一句,“屬下出去一會兒!”


    等無道一出去,單萱也就放開神識,刻意地去偷聽來者到底要跟無道說些什麽。


    來者很快就離開了,無道複又掀簾進來了,單萱也不知道她剛剛偷聽的舉動到底有沒有被無道察覺,但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便幹脆假裝喝茶。


    但也不過是嘴唇稍微碰了一下而已,誰知道這水裏會不會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無道見單萱還坐在床上,進來後又是直奔過來,又是單膝跪在地上,“剛剛聽到外麵傳過來的消息,妖王過來找你來了!”


    單萱明明已經偷聽到了,但此時也隻得做一個有些意外的表情。


    可無道接著又說:“不過魔君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不會把你交給他的!”


    從暗鴉消失,到單萱到了這行宮,再到和花袖、無道等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前後也才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房間裏蠟燭的光亮很足,但外麵也已經天黑了。


    亡垠能這麽迅速的出現,更讓單萱覺得,他肯定一早就料到花袖會攔截她,所以亡垠讓她出來看女妖們的行為,肯定是不懷好意的。


    但此時,單萱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了一句,你不想把我交出去,我才更不放心啊!好不好?


    麵上,單萱也得笑著說道:“他來了正好,我其實也正要見他呢!”


    無道似是沒想到單萱還要見亡垠,便皺著眉頭問了一句,“恕屬下失禮,屬下還不知道,您和那妖王,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合作關係!”單萱回答地很快,說完就站起了身,還順便拍了拍無道的肩膀,“你也起來吧!地上涼!”


    說完了‘地上涼’三個字,單萱就恨不得掌嘴了,需要她關心地上涼的這件事麽?


    無道果然很聽話地就站了起來,這些大概都是花袖給調.教出來的,除此之外,單萱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了。


    “你帶路吧!我想去見見妖王!”單萱真恨不得說,我想走,但也隻能拿亡垠使了。


    無道卻並沒有帶單萱出去的意思,“您是魔君,他來找你,應該你宣他進來,不必你親自跑一趟的。”


    單萱願意跑一趟,當然是習慣使然,還有一點就是,雖然她很懷疑亡垠的用意,但是她也擔心亡垠沒見著她就走了。


    花袖是遲早要麵對的,何況單萱在亡垠的麵前也表示出了對魔君一位的興趣,亡垠若真是存心給花袖見她製造機會,也算是繞了一大圈了,明明當初在妖王殿,他的一句話就能讓花袖見到單萱了。


    聽到無道這麽說,單萱自然也就不要求一定要她自己親自去了,便對無道說道:“那勞煩你去說一聲,就讓亡垠到這裏來見我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單萱還想起了亡垠對他說的那句‘以後別什麽人都往我麵前帶,問過暗鴉了,再過來問我’,現在誰要見誰,不一定了吧!


    不知道是花袖攔不住亡垠,還是單萱的傳話起作用了。


    還沒見到人,就聽見了一個聲音說道:“哎,我聽說你姓莫,我也姓莫,我叫莫冬羽。”


    沒聽到有人回應,然後自稱叫莫冬羽的聲音又說道:“你怎麽不搭理我,你不是叫莫忘仇麽?你看我們姓一樣的,多有緣分啊!我們當拜把子的兄弟吧!”


    聽到冬羽說‘莫忘仇’,單萱便知道忘仇也來了。


    因為冬羽說話的聲音太過吵鬧,以致於單萱並不好聽聲辯位,人都到麵前了,也不必用神識探知。


    在一行人進來房間裏麵,單萱一掀門簾,先出來了。


    這個位置也就是之前,單萱和花袖、冬羽和無道聚在一起說話的地方。


    這行宮亭榭樓台,小橋流水,景色別致又舒適宜人。


    而單萱剛剛出來的那間房不過是一間長形的沒有任何遮掩的平房,出來所在的這裏,是類似客廳一樣的設計,擺放了好些太師椅和茶幾,麵朝門口,正對麵恰好有一處小湖,湖麵長著很多圓形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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