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單華嗎.”


    不待文淵真人作出回應.單萱為了讓自己沒有退縮的機會.幾乎是一口氣不歇地問出了這個深埋心中三年多的問題.


    “單華.”文淵真人頓住腳步.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但直覺又告訴他.他並不認識這樣一個人.“是誰.”


    單萱一聽文淵真人如此反問.失望立刻就表現在了臉上.竟然是母親的臨終遺言.為何師父會不知道母親呢.難道母親口中的‘玄道長’並不是指師父.


    可如果是這樣.那塊和母親手裏一模一樣的玉牌又該如何解釋.


    又或者.母親讓自己來找‘玄道長’.僅僅是因為天倉山是避難所.或者.‘玄道長’曾是她們母女的救命恩人.


    文淵真人見單萱的神情太過反常.反問道:“怎麽了.他是你什麽人.”


    “她是我娘.”單萱的聲音有一些顫抖.


    “哦.這樣啊.”文淵真人點了點頭.原來是女的.“你隨母姓.”


    “嗯.”單萱嗯了一聲.就用雙手捂住了臉.低著頭似是想要逃避什麽.


    她從沒有跟師父說過她的身世.隻有一次提及了.單萱說她在世上已經是孤苦無依了.文淵真人聽後.回道:有我在.你不會孤苦.也不是無依.


    以為師如父兄.那時候.單萱真的希望她如王李氏所說的那樣.來天倉山是為了尋親.


    文淵真人伸手摸了摸單萱的腦袋.安撫道:“師父在呢.”


    雖然他並不清楚.突然地.單萱這是怎麽了.


    單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此刻的她隻覺得前路一片迷茫.


    如果師父不是母親讓她找的人.她這麽拚命地學習法術.提高修為都是為了什麽.在天倉山的這三年.又算什麽.


    “我娘生了很重的病.一定要子夜花才能醫治.”單萱眨了眨眼睛.眼淚最終還是控製住了.隻是聲音多少有了點哭腔.“我獨身一人.去黑石山.摘了子夜花卻晚了一步.臨終前.她讓我來天倉山找一位姓玄的道長.拜他為師.”


    文淵真人手一頓.原來她是為了這個.才拜自己為師的.剛想縮回.手就被單萱抓住了小指.“你是不是曾經救過我娘.她讓我來找你.是為了報恩嗎.”


    “我不記得了.”要說文淵真人救過的人.可能他自己都數不清了.“她沒跟你說嗎.”


    單萱搖了搖頭.沒有.如果當時說清楚了.哪裏還會有後來的這麽多曲折.


    “玄姓人比較少.放眼整個天倉山.也隻有我和掌門姓玄.會不會你要找的人是掌門呢.”


    單萱又是搖頭.如果確定隻能在掌門和師父之間選擇.單萱可以毫不猶豫地說.一定是師父.因為她後來觀察了很久.像母親手裏那樣的玄字玉牌.不說上麵的玄字標記.僅僅是那純正的翠綠色澤.在天倉山也是找不到第二塊的.


    文淵真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指被單萱攥在手裏.至少從她的話中聽來.並不是什麽壞事.


    “已經過去的事情.就放下吧.”輕輕地將手抽了回來.這算是師徒這麽長時間以來.接觸最親密的一次了.


    單萱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像是有什麽東西.本想牢牢抓住再也不放開的.後來才發現.原來從來都沒有抓到過.


    回到長樂殿以後.單萱便一直待在房間裏不出來.即使文淵真人說要練劍了.也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他.


    也是文淵真人無時無刻都能察覺得到.單萱在房間裏練字、作畫、舞劍、彈琴…一樣不落地堅持著.生活十分規律.不然真的會懷疑.她是不是在裏麵悄無聲息地死掉了.


    整整三天.單萱關在房間裏.不停地回憶.


    起先是在山坳裏無憂無慮的童年.然後是和母親在一起的生活.但更多的竟然是在天倉山的回憶.


    從葫蘆道長駕馭紫葫蘆親自送她到天蒼山半腰上.坐在石門外.回頭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忘仇開始.然後是永生、師父、玉濃…


    每想起一件事情.單萱就會寫一段字.或者畫一幅小畫.累了.就閉上眼睛乖乖睡覺.夢裏會見到那些熟識的、陌生的人.


    等到地上鋪滿了紙張.單萱也終於決定.再也不想以前.


    將所有的畫和字.全都堆在一起.施了一個小小的火球術.頃刻間付之一炬.沒留下一絲痕跡.


    打開房門.外麵下起了小雪.單萱絲毫不覺得冷.


    天倉山的雪景.很寂寥.並不是單萱喜歡的風景.她和文淵真人一樣.喜歡的是二月的桃花.


    單萱閉上眼睛.打開神識探知.師父是在…突然.單萱察覺到了第三個人的存在.那人一頭白發.耳朵尖尖.


    不待單萱仔細分辨.就聽到文淵真人密語傳音.“過來一下.我在偏殿.”


    睜開眼睛.單萱摸了摸心髒的位置.一過匆匆一瞥.她心跳加速到好像要失控了一樣.隻因那個多出來的人.是顏卿.


    單萱的一池湖水.又被激起了千層風浪.


    卻也不敢耽誤太多時間.一路踩著雪水.強裝鎮定地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那兩人對麵坐在矮桌上.桌前放了一壺熱騰騰的茶水.不過是在閑聊.


    單萱走近後.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弟子單萱.見過師父…”


    到顏卿的時候.隻知道他是天倉山的守護神獸顏卿.但當麵稱呼什麽.卻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叫他顏卿就好.”文淵真人道.


    單萱忙添上未說完的話.“…見過顏卿.”


    顏卿並沒有說話.文淵真人複又說了一句.“過來坐吧.”說話間竟有意為單萱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一方.


    如此.單萱不得不走過去.老實坐好.


    心裏擔心顏卿過來.莫非是要跟師父告狀.曾在夜裏見過她的事情.不然為何讓她留下來.


    結果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真氣在修煉時的具象變化.似乎是繼續他們之前未說完的話.聽得單萱一愣一愣的.


    但不得不否認.顏卿的聲音十分好聽.是一種介於男女中間.雌雄莫辯.但澄澈清冷的聲音.聽後又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反而十分親切順耳.如天神低語.


    坐著也無事.單萱又不是愛喝茶的人.注意力在茶杯上轉了一圈.就側著頭看向了顏卿.


    顏卿的一頭白發.相較於掌門仁聖.要更加柔順.如綢如帛.相較於司史長老.又更隨意灑脫.僅有一根銀簪鬆鬆挽著.白的不摻有一絲雜質.比雪更甚.近乎於透明.


    除了那醒目的尖尖耳朵和額頭火雲印記.他的眉毛和睫毛都是白的.濃密的睫毛下麵.卻又是一雙烏溜溜的黑色眼珠.比女子的眼睛還要靈動.


    許是單萱打量的眼光幹擾到他了.顏卿看了單萱一眼.


    單萱趕緊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說到顏卿的白頭發、白眉毛、白睫毛.好像顏卿整個人都是會發光的體質一樣.皮膚也像是透明的.同時又流光溢彩.


    “單萱.”文淵真人道.“倒茶.”


    單萱順著文淵真人的眼神.看到顏卿和師父麵前的杯盞裏的茶水去了一半.便趕緊端起茶水.為兩人續上.


    自然是恭敬地用上雙手.先給客人看茶.


    力道控製的很好.茶水不急不緩.倒了四分之三之後.茶壺於空中靜止了一瞬.剛要轉過去給師父倒茶時.耳邊聽到顏卿說了一句.“資質尚且不錯.”


    哎.如果不是顧及禮儀.單萱絕對要露出一個大大的疑問表情.


    這句話無疑是在說她.可為何要有這樣一句評價啊.


    文淵真人隻是盯著慢慢滿上的茶杯.才輕輕回了一句.“嗯.”


    “很多事情.一旦開啟.就無法停止.你這樣人為的限製.傷人傷己.終究不是好辦法.”顏卿又道.


    文淵真人看了看單萱.卻並沒有正麵回複.隻說:“最近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啊.是在說她吧.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啊.還不能開口問.實在憋屈.


    並沒有給單萱太多腹誹的時間.顏卿很快便提出了告別.送他離開又不必送到門外.顏卿不過交代一聲‘我走了’.就從原地消失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們起身的.


    “師父.他…”單萱原本還擔心顏卿會說些有關他們之前見過的話.結果顏卿和師父說的東西根本與其無關.但他提到的有關自己的‘資質’和‘限製’之類的話.又讓她不得不在意.“他怎麽來了.你們認識.”


    文淵真人其實也並不喜喝茶.尤其冬天.白酒更能暖人心窩.但此時卻又自己給給自己慢悠悠地添了一杯茶水.“當然認識.他是我師父.”


    “什麽.”其實單萱的問話.著重於在‘他怎麽來了’而不是‘你們認識’.畢竟文淵真人對天倉山如此重要.顏卿作為守護神獸.兩人都肩負天倉山的繁榮和複興.有所交集也實屬正常.


    但文淵真人說.顏卿是他師父.怎麽來了這樣的問題就不言而喻了.


    “他是你師父.”可單萱還是驚訝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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