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禦觴這句話,離冥略微有些遲疑,眼神飄忽不定,道,“我現在隻是懷疑和猜想,還沒有確定,以後再說吧。”


    離冥這樣搪塞,白禦觴自然也不再問,隻是道,“你想說什麽。”


    “白禦觴,你知不知道,淨蓮仙子已經死了,你用妖妖的妖丹又能護她幾天?等到妖丹上的妖力用盡,你又要找更強大的內丹給她麽?”離冥說著,一邊緊緊的握著閉合的折扇,手心中都有了汗漬。


    如果白禦觴願意放棄這些,那自己勸妖妖放棄這些遙遠的東西豈不是更簡單一些,把握也會更大,而且,妖妖的妖丹,白禦觴拿來無用,自然也會歸還。


    聽到離冥陡然說出這些話,白禦觴的眸子縮了又縮,心中都是抽搐的痛,就像是同時紮進去了數根刺,心痛之餘又不由得怒氣升騰。


    但是,離冥說的自然也在理,淨蓮的魂魄的確是早就消失了,雖然屍身還在,但也隻能用各種內丹來保持屍身不腐,而且,時間越長,屍身對內丹的要求就越高。


    現在他已經用上了一界之主的內丹,再過幾許時光,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內丹才可以鎮住屍身的衰朽!


    這麽多時日以來,他一直在找和淨蓮仙子魂魄相符的三魂七魄,如果找到之前,淨蓮的屍身還在,那完全可以把那些尋來的魂魄和屍身融合,結合淨蓮的記憶,一個曾經失去的人,又可以回來了。


    但是淨蓮是仙的命格,又是在瑤池中修煉了千年才變成仙人之身,她的精魄,又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能找到相符的?


    這麽多年以來,妖子藎和白禦觴一樣,都是在為了一件飄渺虛幻的事情努力!


    而且,這件事情,兩人心中都清楚,最後那個完美的結果,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但,妖子藎比白禦觴更幸運一些,之前,她已經找到了塵靈的兩魂三魄,希望雖小,但至少還有,況且……妖子藎不知道,在一個她不知道的角落,其實塵靈生活的很好……


    而自己,如果知道淨蓮在另一個地方生活的很好,他將再不去打擾,從此也就是解脫了!


    隻是,他也知道,這隻是偶爾想想罷了,淨蓮的確是不在了,消失了……


    白禦觴沒有理會離冥,捂了下胸口的箭傷,徑自站起身,轉身欲走,“你不是我,我的想法,你不會理解!”


    離冥伸出折扇攔了下白禦觴,眸中引出淡淡的傷感,一字一句道,“我還有一事!”


    白禦觴看了眼橫在自己胸前的那把折扇,也不看離冥,隻等著他說話。


    看白禦觴停住了腳步,離冥深吸一口氣,手中運氣,將兩人周圍用玄氣封住,設上了結界,這樣,才能確保這個談話環境比較安全,不會在無意中被人把不該聽的聽了去。


    白禦觴看了眼離冥設的結界,皺了下眉頭,依舊是沒有言語,隻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幽幽的盯著正欲開口的離冥。


    看來,離冥要說的這件事,應該是不小的。


    ……


    月雲風輕,夜色簾幕沉沉,竹葉暗影重重,心事懸心頭,不見雲遮月。


    妖子藎站在妖王殿前的高台上,看著蒼茫夜空中的繁星皓月,一時有些迷惘,不知該做些什麽。


    她明明知道離冥有什麽瞞著自己,自己本來是生氣的,可離冥卻依舊不願說,現在倒也不怎麽氣憤了。


    因為她知道,離冥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保護自己,絕不會做什麽傷害到自己的事情,所以,離冥不想讓自己知道的那件事,一定也是為了自己好。


    既是如此,也沒有什麽可再詢問的了……


    隻是今天的這件事,妖子藎更是疑惑,離冥和白禦觴兩人到底有什麽話要說,還要避開自己?


    他們兩人雖然之前應該是有交集的,但聽離冥說,他們兩人在萬年之前像是因為什麽事情動過手,第二次見麵又被對方所傷。


    這些雖然算不得什麽大事,但是畢竟也算是看對方不順眼吧,現在又怎麽會有單獨的話說?


    妖子藎自是不解,看了眼匍匐在高台下燈火闌珊的妖王殿,幽幽的歎了口氣,希望兩人不要過分就好。


    妖子藎正想著,身前突然伸出一雙捧著紅花的手,“這花好看麽?”


    沒想到自己身後會有人,這錯防不及的紅色突兀的印在眼底讓妖子藎心中猛然一驚,腳步禁不住後退了兩步。


    疏寂看著妖子藎突然色變,皺了下眉頭,看了眼自己手中在魅璃處摘的彼岸花,道,“這花不好看麽?”


    妖子藎看著隱在月光下的疏寂,一身白衣竟泛出一絲暗銀色的光,讓人有些炫目,他手中的曼珠沙華豔麗如血,煞是好看。


    這樣平和的場麵,卻勾起了妖子藎某些不好的記憶。


    那樣的傷,五千年前就烙在心上,揮之不去!


    妖子藎轉身,也不看站在自己身後神似塵靈的疏寂,雙手搭在高台上的欄杆上,任憑冷風在耳邊簌簌而過。


    撩撥出幾許莫名的愁緒。


    疏寂皺了下眉頭,本就天真無邪的臉龐上更增添了幾分英氣,一身飄渺的白衣被微風吹起,就像是似要乘風歸去的仙人,風姿卓越!


    還好妖子藎看不到這個場麵,不然恐怕不願想起塵靈都很難。


    疏寂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妖子藎身後一尺之內的距離,緩緩開口道,“我和那個人,真的很像麽?”


    那個人,自然是塵靈。


    妖子藎身子一顫,頭也不回,隻是淡淡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疏寂眨了眨眼睛,明媚而圓潤的眸子中似有靈光扇動,“我聽到好多人都在說,我和你喜歡的那個人長的很像。”


    “好多人?!”妖子藎冷笑,被風吹的發麻的臉頰冰涼無比,像是寒冬盛放的臘梅,隻美的少了一些人氣,“都是誰說的?!”


    看到妖子藎這樣的冷笑,疏寂自然不敢再往下麵說,隻是垂下了眸子,手中嫣紅的彼岸花也有些黯淡,“真的有那麽像麽?”


    妖子藎不語,看著天上的繁星發呆,不敢回頭看疏寂一眼。


    有那麽像麽?像麽?嗬嗬……


    根本就是一個人,一張臉,怎麽會不像?


    如果沒有愛塵靈愛的那麽深,如果沒有認識塵靈,如果塵靈這兩個字根本就沒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過,這樣會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兒?


    自己本是一介妖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終不受情字牽絆。


    可現在……


    妖子藎苦笑一聲,仰頭時間久了,這樣出聲一笑,眼前竟有些眩暈。


    從認識塵靈那天開始,自己就背叛了自己的心,從瀾河初遇開始,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情斷思相牽,分不開的,終究是分不開的。


    疏寂性子是比較天真,可卻並不是笨,看到妖子藎這副模樣,便也真的明白了大半。


    抬起手,指尖忍不住從臉龐劃過,如果沒有這張臉,他們還會有相遇的機會麽?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半晌聽不到疏寂再說話,妖子藎轉身,寶藍色的眸子在夜色下帶有一些墨色,憑空增添了幾分妖嬈,“魅璃和你說什麽了?”


    疏寂猛然抬頭盯著妖子藎,嘴裏木然道,“你怎麽知道?”


    妖子藎笑了笑,可那笑意就像是散漫的浮在臉上,沒有半分生機,“因為,我是妖君!”


    妖君的身份,妖界的主人,發生在妖界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隻不過,隻有她知道,這個解釋實在是有些牽強了,她之前和魅璃說了那麽多,現在,魅璃也會告訴疏寂一些事情吧。


    或許,她的猜測是沒有錯的。


    不,她根本不會錯!


    萬年以來,她唯一做錯了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了塵靈,現在既然一切都無可挽回,那索性就錯下去,或許物極必反,錯到極致就是一個對呢?


    這些早已經注定了的事,誰能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


    妖王殿內氣氛凝重,離冥所設結界之內,就連那掛在葉尖將落未落的水珠都凝固成水晶一般,顫顫巍巍的不敢落下。


    聽離冥說完,白禦觴的眉心都皺成了一團,一絲驚詫浮現在那張冰冷的臉上,那張麵具上像是出現了一道裂縫,“你是說,九天譜已經……”


    離冥點頭,看著白禦觴的眼神有些陰鬱,“魔天譜昨日重現,上麵所言要魔界聯合冥界力護仙界。”


    護仙界!


    昨日魔天譜出現異動,這讓他大為驚訝,自從他接手這個魔天譜以來,這東西就被供奉在神殿,像是死物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萬千年,終於出現了一道預言,說是六界會有一場大劫難,讓持譜人無論如何都要護仙界!


    眾人皆知,九天譜是上古神族創始人女媧用卦術推演出來的預知,為的就是維持六界平和,永生長存。


    若是不按上麵所言,結果定是不敢想象的嚴重!


    九天譜現世,劫難的年輪就在身後轉的越來越快,也是越來越近。


    白禦觴皺眉,淡淡道,“魔天譜上所言讓你全力護仙界,你護著就是了,和我有什麽關係?”


    離冥看著白禦觴麵具背後的那雙淺色的眸子,想從裏麵找出些別的什麽,可看了半晌,除了那如同漩渦一樣的瞳孔,什麽都沒有看到。


    “白禦觴,你可是冥王。”離冥出聲提醒白禦觴道,“遵循九天譜上的天道不止是魔界的事情。”


    白禦觴抬頭看了離冥一眼,冰冷道,“既然我和仙界的事你都知道,剩下的話自然無需多說。”


    蓮兒就死在仙界人手裏,這個仇還未雪恨,又讓他護仙界,這怎麽可能?!


    多大的笑話!


    白禦觴的反應顯然在離冥預料之中,也沒有多說,隻是淡淡的笑了下,道,“罷了,我們都不是信天命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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