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離冥有些哭笑不得,“孩子?什麽孩子?和誰的孩子?”


    疏寂是奇怪的,也是一個謎,術法高強如離冥,竟也從未從他身上看到人界中人的影子,他也不是仙,更不是妖魔,若說是佛,身上更是沒有佛光,他就像是一個超脫六界的存在!


    疏寂額頭上的冷汗簌簌而下,肩胛緊緊的貼在石桌之上,痛的連呼吸都是戰栗的,卻咬牙努力道,“我不知道……”


    “那你還敢說預知?!”離冥更加惱怒,他感受到,疏寂身上並沒有任何外在的能力,也就是說,他和一個普通人類無異,離冥隻需動動手指,疏寂從此便能消失在六界之內。


    疏寂搖頭,呼吸都有些困難道,“我……我是說真的!”


    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他一概不知,但是……有時候,他腦海中會浮現出一些亂亂的場景……


    那些畫麵清楚的印刻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其中還摻雜著一些其他的東西,至於是什麽,他自己也看不清楚。


    “那好,你說,本尊今天會不會殺你?!”離冥手上那閃著黑光的玄氣幾乎碰到了疏寂的脖頸,將他的臉龐上映出一絲陰鬱之色。


    “不會!”疏寂的語氣極其肯定,清澈的眸子猶如下過雨的天空,純淨的不沾染一絲塵埃。


    離冥不屑的笑了下,鬆開疏寂的衣領,道,“本尊倒是欣賞你這份魄力!”


    能讓他欣賞的不多,但是,他也不是寬厚之人,疏寂與他,永遠都是不兩立的,他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份魄力就能徹底的放過他!


    他從心底抗拒疏寂與塵靈相像的那張臉,也是從心底對他心生厭惡,可因為妖子藎的壓力,他卻不能殺了他!


    疏寂看著離冥臉上的表情變化,心中似有什麽東西飛快的閃過,可卻什麽也抓不住。


    捂著被離冥大力撞傷的肩膀站起身,臉上卻沒有一絲憤恨之意,隻是淡淡的看著離冥。


    離冥不再理會他,負手轉身,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並沒有遮蓋住他身上的肅殺之氣,“你記住,總有一天,本尊會親手取你性命!”


    疏寂看著離冥離去的背影,微微皺了下眉頭,輕輕的活動了下受傷的肩膀,手中緊握著妖子藎的畫像……


    將微皺的畫像撫平重新攤在有了裂縫的石桌之上,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那一瞬間,仿佛肩膀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離冥帶著怒氣走出石室,朔玉看著離冥的臉色不敢言語,靜靜的跟在離冥身後,將青石之上的門重新封印。


    離冥頭也不回的沉聲道,“看好他,不要讓他死了!”


    “是!”朔玉麵無表情道,“恭送主人!”


    離冥旋身離開,一陣氣泡從他身後冒出,映照著朔玉的臉,顯得那麽不真實!


    ……


    離冥回到結界內之時,一眼就看到了在桂花樹下極為認真擺弄各種藥草的月泤弦。


    他回來了!


    離冥被疏寂挑起的怒氣瞬間消散,衝到月泤弦麵前道,“怎麽樣?”


    月泤弦抬起頭,唇角揚起一個圓潤的弧度,指了指放在桌上那株嫩黃的溸草,道,“拿到了。”說罷低頭繼續看著桌上溸玄丹的配方。


    “太好了!”離冥欣喜,伸手去拿那溸草。


    月泤弦卻突然臉色大變,連忙伸手擋開了離冥的手。


    離冥愣了下,月泤弦盯著離冥的眸子道,“有毒。”


    離冥低頭看,月泤弦的左手覆在那溸草之上,原本白皙細長的手上此時卻布滿了紅色的斑點,猶如被萬千隻螞蟻噬咬了一般。


    離冥心中一驚,仔細一看,月泤弦攏在袖間的右手之上也是布滿紅斑,“你中毒了?”


    月泤弦不以為意的笑了下,繼續撥弄著手中的藥草,道,“這點毒性還傷不到我。”


    離冥皺了下眉頭,道,“你明明知道溸草有毒竟還用手去碰?”


    月泤弦頭也不抬,儒雅道,“我是知道溸草有毒,卻不知其中毒性深淺,若不試上一試,萬一妖君吃了溸玄丹之後出現了什麽別的情況,嗬嗬……”月泤弦輕笑一聲,道,“我還想多活兩天。”


    離冥輕咳,道,“這毒性當真無礙?”


    “無礙。”月泤弦淡淡道,“溸草製成溸玄丹之後毒性都將被中和,也就變成了療傷聖藥!”


    “我是說你的手。”


    月泤弦愣了下,將青色的衣袖拉長一些遮蓋住雙手,輕聲道,“沒事。”


    “沒事就好。”離冥看著月泤弦,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看著他的表情也覺得怪怪的。


    月泤弦倒也不在意,指尖輕拈一顆製好了的溸玄丹,放在鼻下輕聞了下,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將那散著怪味的溸玄丹放進了嘴裏。


    “你幹什麽?”離冥看著月泤弦將藥吃了下去,禁不住問道。


    “試藥!”月泤弦閉上眼睛,品嚐著溸玄丹的味道,“妖君的體質與仙界人不同,這藥我要親自嚐過之後才有把握。”


    離冥雖然知道月泤弦醫術十分了得,但他也知道是藥三分毒,便道,“這藥會不會傷身?”


    月泤弦輕笑,十分怪異的看了離冥一眼,過了半晌才悠悠問道,“你是說我還是說妖君?”


    離冥盯著月泤弦手中的另一顆丹藥,道,“我是在說這藥。”


    月泤弦豁然一笑,將手中的溸玄丹遞給離冥,道,“這藥對妖君無害。”


    離冥接過還溫熱的溸玄丹,看著月泤弦,道,“多謝。”


    月泤弦站起身,將落在衣衫上的桂花盡數拂去,道,“將這溸玄丹給妖君服下後,傷口半個時辰即能痊愈,我很累,要回仙界了,改日再來!”


    說罷沒等離冥說話就旋身離開。


    離冥不再多說,踏著滿地的桂花走向竹屋。


    月泤弦剛出結界就停下了身形,扶著一棵枯樹痛苦的皺著眉頭,月泤弦深呼吸一口,將一顆雪青色的丹藥隨手扔進嘴裏,然後席地而坐,慢慢吐納著仙氣。


    過了一會兒,月泤弦蒼白的臉色才慢慢緩和了過來,手上的紅斑也以肉眼看的見的速度消退。


    他伸出細長的手指,將青色的衣袖拂了上去,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臂,定睛一看,那距手腕三寸之處竟插著數根銀針,銀針針尾還在微微顫動。


    月泤弦將銀針又用力紮進手臂內幾分,咬牙自語道,“溸草果然名不虛傳!”


    天澗之內所有的東西都是有毒的,溸草自然也不例外,仙界中人對有毒之物向來都是嗤之以鼻,也不屑於用有毒的溸草製作溸玄丹。


    月泤弦歎了口氣,看了看天上純淨的雲朵,溸草經過其他藥草的中和,毒性不但減化了,而且轉眼就成了療傷聖藥,那麽,人呢?


    在別人的潛移默化中,原本空無一物的心是不是也會發生些有趣的轉變?


    月泤弦不禁搖搖頭,苦笑,原來,他和真正的仙差距已是如此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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