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陸周致自從被迫住校, 每個星期隻有在周末才能回家。


    這次放假,回到家空無一人。


    嚇得他以為自己家裏出什麽事了, 趕緊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陸母在去醫院的路上, 甚至都沒有手接他的電話, 不耐煩對那頭說:“哎呀,你放學回家啦,自己點個外賣吃,媽媽要去醫院看你姐姐,你別煩你媽啊,乖。”


    陸周致簡直是個炮仗,一點就炸,他問:“什麽醫院?!姐怎麽就住院了?是不是沈屹打他了?”


    僅僅隻是一句話,陸周致就腦補了一通故事。


    陸母懶得理他, “你媽媽我掛了。”


    陸周致還什麽都沒問出來就被自己的母親給掛了電話, 在心裏把沈屹罵了好幾遍, 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他爸爸, 問清楚醫院的地址。


    書包都沒來得及放下,穿著校服背著包打車直奔醫院。


    陸周致這狗崽子甚至比陸母來的還要早一些, 火急火燎衝進病房裏,外邊的醫生和護士想攔都攔不住他。


    陸周致衝進去時, 陸晚晚盤著腿坐在小沙發上,左手葡萄右手哈密瓜,吃的正開心。


    “姐,你怎麽了?啊?你沒事啊?”陸周致的目光上上下下注視著她, 問題就和機關槍一樣不斷的往外冒,“是不是沈屹又打你了?你說說他都打你多少次了,你不僅不和她離婚,現在還要幫這種渣男生孩子,你真的是太傻太笨了。”


    陸晚晚耳朵嗡嗡的響,陸周致說話太快,她壓根沒聽清楚這弟弟說了什麽。


    她咽下葡萄,仰頭看著他,下意識問道:“你作業寫完了沒有?”


    陸周致竟然被她給問住了。


    他沒有。


    他哪怕住校後安分了一段時間,沒惹事沒打架沒起哄,但是乖乖寫作業這種掉份的事,他們校霸是肯定不會去做的!


    於是,陸周致搖頭:“沒有。”


    陸晚晚很和善的對他笑了笑說:“那你乖乖去寫作業吧。”


    陸周致說:“姐,你先別管我的事,我們在說你的事情呢。”


    陸晚晚心累,長長歎了口氣,解釋道:“沈屹沒打我。”


    陸周致不信,覺得他姐這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那你現在怎麽就住院了呢!!!?”


    “生病了。”


    沈屹進來有好一會兒了,陸周致說的正開心,從一開始就沒發現他。


    沈屹把陸晚晚麵前的水果盤拿走了,抿直唇角,不是很高興,“不要吃這麽多。”


    陸晚晚比他更不高興,“哦。”


    沈屹挑起眉頭朝陸周致看過去,語氣中有種微妙的蔑視和諷刺,“放學了?”


    他媽的。


    這種爸爸對兒子說話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陸周致臭著一張臉,“什麽放學,我是放假了好嗎?”


    沈屹點點頭,嘲諷的笑笑:“下次兩天假期就在學校裏待著,和你的小女朋友在一起,沒必要回家。”


    陸周致在學校早戀談戀愛的事,全家人都知道。


    提起他的女朋友,陸周致就有點不好意思,說話都沒有之前那麽順暢,磕磕巴巴,“我就回家怎麽樣?不回來看你欺負我姐?”


    沈屹一直都覺得陸周致這孩子被陸家夫婦養的有點.....傻。


    橫衝直撞,還很傻。


    他微微一笑,“隨便你吧。”


    陸晚晚樂於看他們兩個杠。


    沈屹的視線轉到她臉上,神色緩和些許,不像麵對陸周致時冷張一張臉,笑都懶得對他笑一下。


    他說:“該去做檢查了。”


    陸晚晚待在醫院裏的這一周,每天都要做一次檢查,也不怪沈屹謹慎小心,陸晚晚的情況確實不太好,查出毛病倒讓人放心些,但她莫名的昏睡,硬是查不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醫生也束手無策。


    陸晚晚打了個哈欠,靠在沙發裏不挪動,“我困了。”


    沈屹眉心上挑,長指一頓,微笑著說:“我讓醫生進來。”


    這幾天,陸晚晚一直都很抗拒做檢查這件事,對醫生的靠近也很抗拒,每次都得要沈屹半帶逼迫強硬的讓她配合。


    陸晚晚給自己蓋好毛毯,“好了,我要睡覺了。”


    沈屹由著她耍小性子,反正這一遭總是逃不過的。


    陸周致咳嗽兩聲,開口勸道:“姐,你可以糟踐沈屹的身體,但是你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我們乖乖做檢查好不好?”


    陸晚晚不理他。


    陸周致搖了搖她的手:“姐,你別裝睡啊。”


    陸晚晚想一巴掌拍死他。


    沈屹掀開她身上的薄毯,把人從沙發上抱起來,彎唇笑了笑說:“你如果喜歡閉著眼睛檢查也是可以的。”


    陸晚晚也懶得理他。


    等檢查完身體,陸母端著湯也已經到了病房裏。


    看見陸周致還愣了好久,驚訝不已,“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在這兒呢?”


    “我打車來的啊。”


    陸母對他翻了個白眼,“你跑來就是添亂。”


    陸周致就不樂意聽這種話了,不服氣的說:“我怎麽就添亂了?我剛剛還勸姐姐做檢查呢?如果不是我勸她,她能乖乖去?而且姐這是生了什麽病啊?竟然都要住院。”


    陸母也問過醫生女兒這是生了什麽病,醫生說不過個所以然來,她也沒法子,隻要女兒能吃好喝好,她這個當媽的就放下心了。


    “沒什麽大事,你這個星期在學校沒犯什麽事吧?”


    陸周致舉手保證,“絕對沒有。”


    他這周比狗還乖,還聽了他乖乖的小女朋友的話,開始好好學習了呢,雖然認真聽課之後數學還是隻考了十幾分,但是至少陸周致他也曾經努力過!


    陸母說:“沒關係,犯了事咱們家也不用怕,咱們家有錢,能幫你擺平啊,你在學校裏一定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陸母就是護犢子,讓兒子去住校,不代表將來還不會慣著他。


    她生下這兩個孩子又不是讓他們受苦來的,就是看他們來享福。


    陸周致嬉皮笑臉,“媽媽您最好。”


    檢查做到一半,陸晚晚就真的睡著了。


    嗜睡也多夢,對她而言的確不是好事情。


    陸晚晚夢見的大概是原主的一生,夢境裏,她的眼前浮現的是一個花枝招展的少女。


    校服的裙子被她改的很短,原本裙擺快要到膝蓋,被她改的都要到大腿根。


    少女的臉龐上常年都帶著濃重的妝容,豔麗而又媚俗,她成天混跡在一群男孩子周圍。


    女孩有男朋友,態度冷淡的男孩不能給她滿足感,把人追到手之後,她的新鮮感也消退的差不多了。


    放學之後,濃妝豔抹的少女笑眯眯的走到男朋友麵前,手指在他身上碰來碰去,踮起腳尖,才夠得著他的耳朵,她吹氣說道:“今天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這個暗示可以說已經是很明顯了。


    她以為自己單純寡淡的男朋友也是聽得懂的。


    男孩規規矩矩把她送到家門口,並沒有要進門的意思。


    她不由得覺得惱怒,也不笑了,勾著他的手指頭,問:“你想不想來我家坐坐?”


    男孩可能還是不知道她想做什麽,搖了搖頭,“不用了。”


    少女不想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她是真心想要和他上/床的,刺鼻的香水隨著她抬手的動作,傳進他的鼻尖,他不由自主皺起眉頭,往後退了兩步。


    少女生拉硬拽,勾著他的手指頭進了別墅裏。


    然後半拖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梳妝台上擺滿了各種化妝品,床頭放了好幾個大的玩偶,整個房間都是粉色調,看起來浪漫而又溫馨。


    少女的雙手輕輕放在他清瘦的胸膛上,笑顏如花,手指在他的肩頭繞著圈圈,然後突然把人推倒在中間的圓形大床上。


    她嬌小的身軀緊緊貼著他,“想不想親我?”


    男孩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嗆的難受,緊蹙眉頭,似乎在思考怎麽樣推開她比較合適。


    她見他不吭聲,隻當他這是默認了下來,於是婉轉一笑,低頭,在唇瓣快要貼上他的那一刻,被人給無情推開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相信剛才沈屹都做了些什麽。


    沈屹整理好衣服,麵不改色,說:“我走了。”


    她又羞又怒,氣急敗壞,在他離開房間的前一秒,跑上去用身體抵住房門,說:“你推開我?!你憑什麽推開我?我們是情侶,做這種事情怎麽了?”


    沈屹的不喜應該不是裝出來的,他似乎是真的很討厭和她做這種事,這個認知讓她更覺得憤怒。


    她指著沈屹,怒聲道:“你知不知道,在學校裏想和我上/床的人有多少?你有什麽資格嫌棄我。”


    她沒有嫌棄他,應該是他要去感恩戴德。


    少年隻是看著瘦弱而已,力氣比她不知大了多少倍,輕而易舉就推開了她,說:“明天見。”


    他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打算說,打開門自行離開。


    女孩氣瘋了。


    畫麵不斷轉換,陸晚晚看見的幾乎全都是原主所經曆的一切,她能清楚體驗到原書裏那個叫陸晚晚的女孩的所有心情。


    從這天起,少女和男孩的關係急轉直下。


    喜歡原主的人很多,有些隻是想和她玩玩而已,還有一些是真心愛慕她。


    女孩在一群男生中吃的很開,她利用這些男生試探他,很可惜,她的男朋友是真的不怎麽在意她。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的,這個男生並不是因為喜歡才和答應她。


    可是她還是覺得不甘心,一定要較勁,一定要看他喜歡上自己才肯休止。


    好在從高中到大學,她都沒看見能讓男孩內心泛起漣漪的女孩。


    大學畢業後,他們順理成章的結婚了。


    婚後生活靜如死水,和從前的那幾年沒有任何變化。


    她再也忍受不了,或許是不想再忍受。


    她覺得這個男人沒有心,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為任何人所心動,而她也不想將自己的整個青春,最好的年華都貢獻給他。


    於是,他們終於離婚了。


    她是懷著恨意和他離婚的,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不喜歡自己呢?


    她嫉妒、憤恨,她一定要看到他被踩到腳底下才甘心。


    於是少女聯合了其他人,在他的日子過的最艱難的時候,毫不猶豫狠狠的踩上了一腳。


    十六歲的少年沉著穩重,畢業這麽多年後,他依然沒有什麽變化,臉上似乎永遠都沒有其餘的表情。


    她看著男人被狼狽的趕出公司,心裏很暢快,她跑到他麵前耀武揚威,落井下石道:"離開了我,你就是個窮光蛋。"


    男人的臉色沒有因為她羞辱般的言語發生任何變化。


    她冷笑兩聲,繼續諷刺著說:“你知道嗎?你公司裏的文件是我出賣給別人的。”


    “我看夠了你這張臉,你也早就厭倦了你,不能給我感情就算了,連錢都不能給我。”


    “沈屹,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隻要我在一天,就不會讓你好過。”


    男人一個字都吝嗇回應她。


    女人的狀態幾乎可以用瘋狂來形容,她曾經也深深迷戀過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他太無情,太冷淡。


    她也不願意這樣做。


    如果他不願意愛她,那她隻好毀掉他。


    她說到做到,借著陸家的勢力一直在打壓沈屹。


    直到有一天,沈屹幾乎可以說是消失在這座城市裏。


    她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了,因為她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男人,時間仿佛真的能撫平一切,她對他的恨意,在日複一日的酒色當中,逐漸不見了。


    她沒有想到再次看見沈屹,會是在一個高端宴會上。


    這個宴會還是她費了很大人脈才搭上的,她穿著性感的晚禮服愣愣的站在會場中間,眼睛貪戀的望著舞台正中間的男人。


    話筒裏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裏。


    “感謝大家給我們沈家這個麵子,我今天就要隆重介紹一下,我們沈家未來的接班人。”


    “他就是我的孫子,沈屹。”


    她隻顧著看他,都不敢眨眼睛,害怕自己一眨眼這個人就又消失不見了,明明也才幾個月不見,她卻覺得自己已經有幾輩子不曾看見過他。


    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表情冷漠,眼睛裏空無一物,似乎誰都沒有在看。


    他永遠都是這幅冷淡的神情,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個樣子。


    不管是高中談戀愛的時候,還是結婚之後。


    好像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事能擾亂沈屹的心。


    她記得自己曾經惡劣的試探過他,在他生日那天,很調皮的對他說:“沈屹,我有一件禮物想送給你。”


    沈屹沒什麽反應,“什麽?”


    她勾著笑,說:“我懷孕兩個月了。”


    在此之前沈屹在外出差了三個月,她卻故意說自己有兩個月的身孕,擺明了就是告訴他,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


    沈屹的臉上連憤怒的表情都看不見,沉吟片刻,問她:“你想生嗎?”


    她的回答不重要。


    沈屹諷刺一笑:“你想生那就生下來,我沒有意見。”


    看吧,沈屹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恨及了的男人。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反應過來身邊的人都在說些什麽。


    “啊?這個沈屹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啊。”


    “我也不太清楚,誰知道現在是怎麽回事呢。”


    “他結婚了沒有?我看他一表人才的,我女兒剛好配他。”


    “沈家的兒媳婦,沒那麽好當吧。”


    沈家是這座城市裏最大的豪門,沈屹想要找個妻子,一定是不難的。隻有他們挑女人的份,可從來不用女人來挑他們。


    她靜靜聽著這些話,內心久違的憤怒,她發現自己對沈屹的情感還是很洶湧濃烈,那些藏在內心深處的恨意還深深紮根著,從未消失。


    到底還是意難平。


    宴會上,她的眼睛一直都圍著沈屹,一分一秒都沒有離開。


    她的視線太過赤/裸,男人施舍般的朝她投來一眼,表情淡淡,收回視線,就再也沒有看過她。


    宴會過了半程,老爺子又在台上宣布。


    “今天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告訴大家,我孫子沈屹要同顧家的千金訂婚了,等訂婚那天還請大家都來捧個場。”


    她隻覺得腦子被人用重錘掄過,疼的她站不住,四肢無力。


    那一刻,她隻希望那個姓顧的女人死了。


    她在心底瘋狂的尖叫。


    她知道自己很惡毒,要不然也不會在沈屹最落魄的時候踩上一腳,她對沈屹做過很多惡劣的事情,也的確是嫌棄過他的清貧,但她的惡毒也全都是被沈屹給逼出來的。


    直到這一刻,她才開始後悔。


    如果她沒有做那些事,那麽現在站在沈屹身邊的人就是她了。


    如果她能忍受一天天的冷落,雖說得不到沈屹全部的愛,但是她還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以他妻子的身份自居。


    她機械般轉過頭,看著挽著沈屹胳膊的女人。


    這個女人還沒有她長得漂亮,隻是笑容更甜美一些,鵝蛋臉,大眼睛小嘴巴,相貌談不上多麽的出色,可是沈屹低頭看著她的目光是不一樣的。


    憤怒、不甘。


    還有深深的怨恨。


    她瘋狂嫉妒顧笙。


    宴會結束的時候,她衝到沈屹的身邊,燈光下她的臉驚人的漂亮,五官精致,她笑了幾聲,“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


    “我以為你早就死了呢,改頭換麵就成了沈家的接班人,沈家的人知道你以前過的是什麽日子嗎?在學校裏被欺淩,被排擠被孤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原來他們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接班人。”


    明明她心裏想說的話不是這些,卻總是控製不住自己。


    她想用這世界上最惡毒最尖銳的語言去刺痛沈屹的心,想看見這個男人因為她,或者是因為她的話,而有一絲絲的變化。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沈屹的忽視。


    “沈屹,你是不是都忘記了你高中落魄的跟狗一樣的日子?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他們欺負死了,可能連個幫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這些年我對你的好,你不稀罕,你不在意,你看都不看我。”她輕蔑的掃了眼沈屹身側嬌柔的女人,“原來你喜歡的人就是這樣的。”


    沈屹仿佛不屑於和她說話,輕飄飄的拿開她的手,還嫌她不幹淨,用手帕擦了擦被她碰過的地方。


    陸晚晚當下就被他的動作給逼瘋了,笑容猙獰:“我早就看透了你,道貌岸然的軀殼下有著一顆冷漠的心,沈家的人遲早會後悔把你這個白眼狼撿回家,那個女人也會和我一樣,會恨你,恨不得生吃了你。”


    其實當年沈屹答應她的追求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喜歡她。


    不過她仍然很羨慕沈屹看著顧笙時的神情。


    為什麽不是她呢?為什麽沈屹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呢?為什麽誰都可以就隻有她不行呢?


    出了宴會廳她還渾渾噩噩,開車回家的途中還出了車禍,車前砰的一聲,不知道撞到了什麽。


    回家之後,她沒注意到父母沉重的臉色,疲憊的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


    第二天中午,她才知道自己做完撞到的是什麽。


    是個喝醉酒的搶劫犯。


    被她撞死在逃亡的路上。


    那個路段沒有監控,人煙稀少,所以也沒有人看見她的車,加上他又是犯了事的搶劫犯,查了很久都查不到就匆匆結案。


    她惶惶的過了幾天,沒有警察找上來才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陸家破產了,在沈屹殘忍的打壓之下,沒喘兩口氣就破產了。


    陸家的豪宅和汽車全部都被封,連帶著所有房產也都被封掉了,陸家的生活一落千丈,父母也以最快的速度老去,頭發很快就變白了。


    陸周致抱著她,說:“姐姐,我們要怎麽辦啊?”


    怎麽辦呢?她也在問自己。


    她還有退路嗎?


    她悲愴的笑了笑,她知道沈屹那個人是不會給她留退路的。


    一報還一報,當初她用在沈屹身上的手段,如今沈屹回全部都還給她,他現在就在逗貓一樣逗著她。


    她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把身上的所有現金都給了他,幾萬塊錢能讓他們撐一段日子,她說:“去租個房子,把爸爸媽媽安頓下來,”


    “你是個大人了,一定能照顧好他們。”


    陸周致點點頭,“姐,我可以。”


    她覺得沈屹是故意用這種手段在折磨她,一點點磨光她對生的希望。


    她死了沒關係,但是她還是想要保全家裏人。


    她從前的朋友都不再和她往來,全家人都找不到工作,隻靠著典賣和之前存下來的現金度日。


    他們一家子就像過街老鼠,人人都避著他們。


    過了幾個月,撞車的事情不知道被誰給扒了出來,陸周致在沒有和她商量的情況下,擅自做主替她頂了罪。


    生活上的艱辛算不得什麽,她總是會在報紙上看見他和顧笙手挽手出席各種宴會的照片,總是能看見說他們恩愛的照片,


    她內心惡毒的種子再度發芽,照片一張張都被她給剪碎。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所以她得到了惡報。


    查出腦瘤的時候,她一度對醫生笑了。


    醫生以為她已經是絕症給逼瘋的,還不斷用好話寬慰她。


    其實醫生還不知道這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可是死之前,她也絕對不能看見沈屹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沈屹不對她笑,可以。


    那也永遠不可以對其他人笑。


    沈屹不能屬於她。


    那就不應該屬於任何人。


    她知道自己是瘋了的。


    病重之後,她沒有看醫生,沒有吃藥。


    她瘦的很快,就這樣一天天撐到了冬天。


    沒人知道,其實她很喜歡冬天,就像沒人知道她真的很喜歡沈屹。


    第一次看見沈屹,就是在一個大雪天。


    他穿著白色毛衣站在茫茫雪地裏,臉龐精致,仿佛和蒼茫的雪地融為一體。


    她打聽到沈屹會出現的地方,提前了很久去等他。


    她覺得哪怕再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沈屹和顧笙光鮮亮麗,她就顯得更淒慘。


    她很狼狽,麵色慘白,一天沒有進食,肚子也很餓。


    她看見顧笙從下了車,對沈屹說了什麽,逗的男人臉上有了一分笑意。


    她握緊了袖子裏的匕首,眼神瘋狂,她打算在顧笙靠近自己的時候,一刀捅穿她的喉嚨,顧笙的血的味道一定很好聞。


    這天地都太過白淨,需要鮮血來點綴。


    顧笙果然靠近了她,她聽見顧笙說真可憐。


    她高估了自己,腦子裏的疼痛害得手上都沒有力氣,她沒有殺成顧笙,沒能如願看見顧笙的鮮血濺滿雪地的場景。


    而顧笙身邊的男人,隻看了她一眼而已,沒有說話。


    她覺得好生難過,如果沈屹在她臨死之前對她說哪怕一個字,她也沒有遺憾了。


    她低低笑了起來,本來想著她如果能用匕首殺了顧笙。


    沈屹可能會恨死自己。


    得不到他的愛,讓他記她一輩子也是不錯的。


    她的腦子越來越疼,渾身也越來越冷了,她蜷縮著身子,安安靜靜躺著,快要閉上眼睛時,身體被撞飛了出去。


    瘦弱的身軀被高高的拋了起來,又重重的落下。


    後腦的鮮血不斷往外溢。


    天地白茫茫,的確是需要鮮血的點綴。


    但是她沒有想到會是自己的鮮血。


    開車撞死她的人,是那個搶劫犯的弟弟,那晚跑的比哥哥慢,不僅撿了一條命,還看清楚了她的臉。


    亡命之徒,一定是要她拿命來償還。


    她死之前,腦子裏不斷重複第一次看見沈屹時的畫麵。


    少年像一朵潔淨的白花。


    他是那麽的幹淨。


    她那麽喜歡他。


    可是沈屹連笑都不肯對她笑。


    她的嘴角溢出鮮血,恍惚之中,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六歲,她想走到他麵前,對他說一句:“你對我笑一笑啊。”


    對我笑一笑吧。


    求你了。


    好不好。


    陸晚晚是哭著醒過來的,這個夢境實在太苦了。


    後腦鈍鈍的疼,她不知道原主還得過腦瘤,至少第一世她活了那麽長的時間,也沒有查出腦子有什麽毛病。


    沈屹眼睛底下一片青黑,麵色憔悴,“我去給你倒杯水。”


    睡了這麽久,肯定渴了。


    陸周致睡在沙發上,聽見聲音立馬睜開了眼睛,驚喜的看著她,“姐,你終於醒了。”


    一睡睡了三天,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沈屹看起來還算是他們中比較鎮定的一個,安安靜靜的守在她的床邊,每天都會準備好食物,就怕她醒來會餓。


    這幾天,陸周致很有眼色,一次都沒有敢惹沈屹,話都不敢多說。


    陸晚晚歎氣,“我睡了多久?”


    她看陸周致都被嚇得不輕,她應該睡了不短的時間。


    陸周致比了個手勢,陸晚晚自己都驚呆了,“三天?!”


    陸周致點點頭,“是的,三天。”他抱住姐姐,又不敢碰到她的肚子,後怕道:“姐,你這次真的把我嚇壞了,我都急哭了。”


    學都不去上了,就留在醫院裏守著他姐姐。


    沈屹端了杯溫水,喂到她嘴邊,“先喝口水。”


    陸晚晚咽了大半杯水,嗓子沒有醒來時那麽幹,她摸摸肚子,說:“我餓了。”


    她有點煩。


    自己睡不醒不吃不喝沒關係,孩子怎麽能被餓著呢?


    沈屹對她笑了下,“我去給你把粥熱一熱。”


    陸晚晚以前沒怎麽注意過沈屹的笑,夢見這具身體的前程往事之後,這會兒就喜歡盯著他的臉看,莫名其妙說了一句:“你再對我笑一笑。”


    沈屹愣神,很好脾氣的對她露出抹淺笑。


    “開心了嗎?”


    陸晚晚點頭:“開心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


    陸周致覺得從自己的姐姐醒過來之後,沈屹臉上的表情就好多了,氣壓都沒之前那麽沉。


    陸晚晚的雙手還沒什麽力氣,也許是睡的時間太長,她渾身都還軟綿綿的,提不起勁來,她素來是個會享受的,使喚起沈屹來毫無負罪感,也不管病房裏還坐著個未成年。


    她說:“屹屹,你喂我。”


    沈屹沒意見,一口一口給她喂粥。


    陸周致在一旁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哪哪兒都瘮得慌,忽然之間,他覺得沈屹似乎也沒有從前那麽不順眼。


    陸周致對沈屹的敵對是天生就有,幾年了都沒好轉。


    沈屹不敢讓陸晚晚吃太多,怕她的胃受不了。


    撤了小桌子,陸晚晚靠著枕頭聽著洗手間裏沈屹在洗碗的聲音,她用光腳丫子踹了一下坐在床尾的陸周致,問:“爸媽呢?”


    她一睡不起,陸父陸母一定也很擔心。


    ’陸周致回:“他們在這裏守了兩天,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我看不下去,把他們都勸回家了。”


    陸晚晚有些愧疚:“是我不好,讓他們擔心了。”


    陸周致本來不想問,但他不是能藏住話的人,他問:“姐姐,你到底是怎麽了?”


    連醫生都查不出來。


    陸晚晚低頭,小聲的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


    以前也嗜睡,但從來沒睡的這麽久。


    也許是這個夢境太長太遠,才一直醒不過來。


    陸晚晚對原主的感情忽然複雜起來,原主的確是不善良,做的那些壞事也全都是她真情實感要去做的,最後甚至一度想要殺人。


    她有點同情原主,但又覺得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看書的時候,陸晚晚以為原主是不喜歡沈屹的,看清楚所有的畫麵,她才知道,原主是因為喜歡的太瘋狂,濃烈的愛意變成了炙熱的恨意,毀了別人也燒著了自己。


    沈屹見她看著自己發呆,指尖輕碰了下她的臉龐,問:“看什麽呢?”


    短短幾天,她好像又瘦了點。


    陸晚晚忽然間就想多看他兩眼,夢裏麵的原主怎麽都看不夠他。


    “你好看。”她彎起唇,“你不笑的時候,和高中沒什麽分別。”


    嚴肅正經,清冷高貴。


    沈屹挑眉,“怎麽忽然提起以前的事了。”


    陸晚晚口氣隨意,說:“看見我弟弟就想到了啊,怎麽了嗎?你不喜歡我們高中早戀的時光嗎?”


    沈屹搖頭:“沒有。”


    很喜歡。


    恨不得再回去重新經曆一次。


    紮著馬尾小辮的少女,乖巧香甜。


    一聽說女兒醒了過來,陸父陸母立馬來了精神,匆匆趕回醫院。


    陸母抱著女兒一頓哭,眼淚淌滿臉頰,“嗚嗚嗚媽媽都以為你要醒不過來了。”


    靜靜躺在病床上,無論他們怎麽呼喚,她愣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陸母能不被嚇壞嗎?


    陸晚晚歉疚,“媽,下次不會讓你們擔心了。”


    陸母經不起下次,一次就夠她受的了。


    她抹了抹眼淚,“這裏的醫生也看不出你這是什麽毛病,要不然媽媽帶你去國外看看吧?我們家也不缺出國的那幾個錢。”


    陸晚晚肚子這麽大,肯定是出不了國。


    而且她不認為自己的症狀是出國就能看好的,她趕緊把她媽媽不靠譜的想法給勸了下來。


    “媽,這次就是意外,我哪兒都沒事。你不要太擔心了。”陸晚晚對陸母撒嬌毫無負擔,“媽媽,你看你都瘦了,我心疼呀。”


    陸母表情依舊凝重,“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


    陸周致上來解圍,“媽,姐姐剛醒,你不要和她說太多的話,要不然會把她給累著的。”


    陸晚晚偷偷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陸母被兩姐弟哄的差不多,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既然醫院裏什麽都查不出來,住在這裏除了惹的她心情不好,也沒有別的用處。


    下午,沈屹就開車把陸晚晚帶回家了。


    回的是陸家。


    家裏的保姆提前準備好了晚飯,陸晚晚不餓也不困,她坐在沙發上,腦袋靠在沈屹的肩膀上,她突然問:“屹屹,你是不是不喜歡笑?”


    那個沈屹,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和原主結婚那天,神情也和平時無異。


    或許是因為男人從來沒有動過心,所以才硬的下心腸。


    陸晚晚覺得書裏麵的沈屹應該也是不喜歡顧笙的,他的眼神不會為任何女人停留。


    原主為他而瘋狂,僅僅是因為他的冷漠、他長年累月的忽視。


    因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


    沈屹低眸看著她,“沒有。”


    對著她,沈屹還是很願意多笑的。


    陸晚晚又問:“以後你會不理我嗎?”


    沈屹不理一個人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搖頭,雖然不明白陸晚晚為什麽要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但還是很認真的回答。


    “不會。”


    陸晚晚就放心了,她雖然沒有原主那麽極端,但是如果被沈屹刻意忽視,心裏估計也會受不了的。


    “哦。你理我,我也理你。”


    孩子氣的話,弄的沈屹忍俊不禁。


    這次昏睡之後,陸晚晚再也沒有出過類似的狀況,陸父陸母長舒了口氣,可沈屹還是沒放鬆。


    陸晚晚知道他每天都很晚才睡,經常給國外的醫生打電話,詢問調查以前有沒有人也出現過這種狀況。


    他也不算一無所獲,至少認識了很多有名的醫生。


    陸晚晚的肚子已經很大,再過不久,孩子就要落地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緩和了她和沈屹之間的關係,還打消了她的喪氣。


    陸晚晚覺著孩子的性別不重要,反倒是陸周致總嚷嚷著要個小外甥,這樣等他長大,他就能帶著外甥喝酒泡吧,女孩就太麻煩了。


    陸周致的小女朋友嬌滴滴的,真真像是水做的,凶一下就哭。


    所以他一點都不喜歡女孩。


    沈屹的想法和陸晚晚差不多,男孩女孩在他心裏沒多大的分別,他天生就是個情緒淡漠的人,如果是個女孩,恐怕心裏也不會多幾分喜愛。


    陸晚晚發動在夜裏,半夜餓了從床上爬起來偷吃 。


    沈屹去廚房給她炒了蛋炒飯,做了個簡便的湯,她捧著碗,吃的美滋滋。


    吃飽後,陸晚晚就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誇他。


    沈屹剛洗好碗,轉頭望見她抱著自己的肚子,臉色慘白,額頭立馬下了汗,她臉上還很茫然:“屹屹,我肚子痛。”


    沈屹幾乎是立馬就意識到她這是要生了。


    衝上去攔腰抱起,一邊吩咐大聲把家裏的人都叫醒。


    陸父陸母匆匆忙忙跟上車,隻剩下陸周致不知所措。


    沈屹將陸晚晚放在後座,還?


    ??忘把陸周致給拽上車,“好好扶著你姐!”


    “知.....知道了。”


    沈屹路上都不敢開的太快,就怕半路上出了什麽事,這樣更會害了她。


    陸晚晚疼是疼,但沒怎麽叫喚,咬著自己的下唇,好不可憐,沈屹不想看她忍著,說:“晚晚,疼你就喊出來。”


    “我不疼。”她嘴硬。


    她就是不想喊,怕家裏人擔心。


    懷孕生子的疼痛不是她想忍就能忍的住,叫喚聲從唇齒慢慢溢了出來,起初聲音還很微弱,後來聲音越來越大。


    沈屹捏緊方向盤,指節泛白,緊緊繃著他的臉。


    到了醫院,直接推到了產房。


    陸晚晚的宮口並沒有全開,還要疼上幾個小時才能生。


    到後來,她已經疼得快沒有意識了,醫生一直在讓她用力,她滿頭大汗,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把孩子生出來。


    沈屹坐在手術室外,臉上沒表情,垂著眼眸,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裏麵的叫聲越來越微弱,護士進進出出。


    沈屹換了個姿勢坐著,想抽根煙,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有帶煙,醫院裏也不許抽煙。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陸周致,嗓音啞的聽不出原本的聲,他問:“有煙嗎?”


    陸周致下意識想掏出來給他,後來一看他爸媽還在呢,掏出來不是找死嘛,他小心眼的想,會不會是沈屹在他爸媽麵前故意在詐他。


    他猶猶豫豫,沈屹顯然耐心不足,“給我根煙。”


    陸周致豁出去了,從褲兜裏摸出香煙盒,給他遞了一根,“你要抽得出去抽。”


    被爸媽看見就看見吧,反正他們也都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沈屹沒抽,捏著煙,黑眸望著手術室的門,久久不曾移開眼神。


    陸晚晚疼的沒意識,她聽醫生的話,深呼吸然後用力,她似乎聽見了孩子的哭聲,然後她累的昏睡過去了。


    她仿佛又看見那個愛的瘋狂恨的更瘋狂的女子。


    看見她倒在血泊中,漫天的雪花不斷的往下落。


    世界歸於沉寂,她神情安詳,嘴角含笑,她短暫的一生永遠都停在這個冬天。


    撞了她的那輛車上,駕駛座爬出來一個男孩,他很年輕,盯著她屍體時候的眼神有種和他年齡不相符的穩重。


    酒店裏觥籌交錯,燈紅酒綠。


    外麵的世界,冰冷刺骨。


    酒店散場已到了半夜,她的身軀早就僵硬,血水幹涸。


    她身上的紅裙子,那麽的惹眼。


    “咦,那邊怎麽躺著個人啊?”


    “喝多睡著了?”


    “我看不像啊。”


    “走,我們過去看看。”


    先從酒店裏出來的人發現了屍體,顫抖著手拿出手機報了警。


    沒有人敢碰她的屍體,也沒有人去關注她的死活。


    沒人關心她的故事。


    到她死了也沒人知道她對沈屹刻骨銘心還很扭曲的愛意。


    長長的一個故事,陸晚晚總算看到了她的結尾。


    陸晚晚仿佛看見了自己的結局,孤獨的死去。


    醒來後那種巨大的悲涼感,還壓的她喘不上氣,心口難受的緊。


    陸晚晚生了個男孩,沈屹掃了一眼就讓護士抱走了。


    她醒過來就鬧著要看孩子。


    沈屹告訴她說:“不用急,孩子很健康,是個男孩。”


    陸晚晚好奇的問:“像誰啊?”


    她比較好奇長得像誰。


    最好是長得像沈屹,然後脾氣像自己。


    沈屹的性格不好,太極端了將來會很麻煩,找女朋友都不好受。


    兒子還是個剛出生的小寶寶,陸晚晚就已經開始操心起他以後的終身大事了。


    她一下子就想的很遠,都說外甥隨舅舅。


    如果自己的寶寶脾氣像陸周致好像也沒什麽不好,單純率性,雖然天真了點,但這樣的男孩子才好養啊。


    隨便養也不怕他長得太歪。


    沈屹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都沒怎麽看過兒子,不太上心,也就沒看。


    陸晚晚瞪他一眼,“你是不是看都沒看寶寶?”


    沈屹如實答道:“看過了。沒怎麽仔細看。”


    陸晚晚擰了一把他腰上的硬肉,“如果是個小姑娘你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


    當父親的總是更喜歡女孩。


    沈屹搖頭,認真回答:“不會。”


    “不會什麽?”


    “不會有變化。”


    是個姑娘,他也不會多歡喜。


    不會抱著她不願意撒手。


    對於這個新生命,哪怕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沈屹還是沒辦法傾注更多的感情。


    陸晚晚:“.......”


    歇息夠了之後,護士把孩子抱到了病房裏。


    陸晚晚看自己的孩子,怎麽看都覺得好看,一個勁的誇:“小寶寶長得真漂亮啊,五官都隨我,就倆字精致!”


    在一旁的陸周致簡直聽不下去,“姐,他眼睛都沒睜開,能看出個什麽。”


    閉著眼睛瞎吹。


    不過陸周致挺高興姐姐生了個小外甥,等小外甥會走路會說話了,他就天天帶著他出去玩。


    陸晚晚拿手打他,“當媽的當然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好看了,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陸周致委屈:“可我覺得他挺醜的啊。”


    皮膚還皺皺的。


    陸晚晚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弟弟,咬牙切齒的說:“陸周致不想我揍你,就把嘴巴給閉上。”


    她收起凶神惡煞的神情,麵對自己的孩子總是一副笑臉,捂著兒子的耳朵,小聲的說:“寶寶剛剛什麽都沒有聽見,你舅舅就是放了個屁。”


    “王八念經不聽不聽。”


    “寶寶沒聽到哦,不醜的哦。”


    陸周致簡直無語。


    陸晚晚生產順利,孩子身體健康,在醫院待了兩天,她就能收拾東西回家了。


    幾個月沒來過的頭疼,又卷土重來。


    陸晚晚誰都沒告訴,默默忍受這時不時就來的頭疼。


    孩子已經占據了她生活的大部分時間。


    小寶寶的五官很快就長開了,比起剛出生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陸周致也不嫌棄小外甥醜,偶爾還會誇上兩句。


    陸晚晚這兩天有點難過,晚上睡覺之前,沈屹問她:“怎麽了?陸周致又惹你不高興了?”


    陸晚晚搖頭,“不是、”


    “那是怎麽了?”


    陸晚晚不知道要怎麽告訴他,她隻是發現孩子的性格越看越像沈屹,她就難過的想哭。


    她想哭她就真的哭了。


    沈屹耐心替她擦幹淨臉頰上的淚水,輕聲哄她,“不哭,沒事的。”


    陸晚晚吸吸鼻子,“小寶寶如果以後像你可怎麽辦?沒有小姑娘願意嫁給他的。”


    沈屹怔住,啼笑皆非。


    “那你好好教他。”


    “我一定好好教,不會讓他走歪路。”


    沈屹笑笑沒說話,性格是天生的,後天或許有影響,不過作用不大。


    這孩子確實更像沈屹,模樣乖巧,性子也乖的出奇,睡醒了吃,吃飽了睡,不哭不鬧。


    陸晚晚非要帶著孩子一起睡,沈屹拗不過她,由著她去了。


    好在寶寶不折騰人,半夜餓醒了,哭一聲就停。


    就連陸母都覺得不可思議,抱著小孫子,愛不釋手:“這孩子太乖了,如果不是長得像你,我都以為不是你生的了。”


    陸晚晚小時候可比他鬧騰多了,吃飽了還會咧嘴大哭,必須得有人陪著她玩,才肯罷休。


    陸晚晚洋洋得意:“我的孩子當然乖了。”


    她自動忽略了陸母後麵的半句話。


    孩子滿月那天,陸家來了幾位客人。


    沈老爺子親自登門拜訪,備了大禮,客客氣氣的上門,麵對陸晚晚也不似從前那般咄咄逼人。


    陸晚晚生了兒子之後,沈老爺子才願意給她個好臉,看她也比以前要順眼了。


    沈老爺子當然不是來送禮看曾孫子那麽簡單,他今天來是要把孩子給接回沈家的。


    陸母第一次直麵沈老爺子,半點都不怯場,她平日和那些勢力親戚吵架也吵了不少,嘴皮子功夫厲害的很。


    沈老爺子看了兩眼尚在繈褓裏的小寶寶,心裏喜歡的不行。


    陸母先發製人,問:“不知道您今日造訪所為何事?”


    陸晚晚見母親文縐縐的說話,拚命的忍著笑。


    沈老爺子說:“接我的曾孫子回沈家。”頓了頓,他緩了緩表情,說:“陸晚晚若是將來安分守己,不給我們沈家丟人,也可以跟著回去。”


    如果站在陸母對麵的是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婦人,她這會兒就衝去撕爛她的嘴了。


    說的什麽屁話。


    呸!


    誰稀罕。


    陸母剛準備罵人,沈屹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先一步說:“您回家吧,我不會回沈家,我的孩子也不會回沈家。”


    “您若是一意孤行,這輩子我都不會回去。”


    “爺爺,您好好想一想。”


    沈老爺子被孫子明裏暗裏威脅,臉色當然不會好到哪裏去,喉嚨口梗著一口氣,“你非要和我作對?”


    沈屹淡淡道:“是您非要逼我。”


    沈老爺子說不動他,氣的要命,不過為了曾孫子,他勉強在陸家多坐了一會兒,看小寶寶睡著了,意猶未盡的離開。


    陸晚晚事先說好:“我絕不去沈家住,孩子也絕對不能被他們搶走。”


    沈屹說:“不會,你擔心的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他說的話,多不會反悔。


    小寶寶吃了睡,睡了吃,也不認人,誰抱都不會哭,這讓陸晚晚感到挫敗,好像她這個當媽的在孩子心中一點都不特殊。


    寶寶一天天長大,三個月的時候白白胖胖像個雪梨。


    陸晚晚怎麽都看不厭自己的兒子,每天都把最多的時間花費在他身上。


    她知道沈屹是有怨言的,也知道沈屹不怎麽喜歡她一心隻顧孩子。


    沈屹倒也沒說什麽,就是請了個月嫂來幫她帶孩子。


    三個月的寶寶,已經不被允許爬上父母的床,每天晚上隻能跟著外公外婆一起睡。


    陸晚晚不舍得也沒用,睡覺之前她把孩子抱上床,沈屹一言不發就把孩子給丟出去。


    弄得小寶寶像是他撿來的孩子,不像親生的。


    沒有孩子破壞氣氛,夫妻倆久違的歡愛了一次。


    陸晚晚每天睡醒,懷孕之前後腦那種熟悉的刺痛感襲來,不輕不重,也讓你忽視不了。


    她背著沈屹去醫院裏做了一次核磁共振。


    拿到片子後掛了專家號,得到的回複是沒有問題。


    陸晚晚捏著片子,問了好幾遍:“您確定我腦子裏沒東西嗎?”


    醫生的時間也很寶貴,回答了好幾遍沒問題,這人還不肯相信,她無奈的說:“真的沒有。”


    陸晚晚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沒有腦瘤?”


    良好的職業素養,醫生才沒有翻白眼。


    “真的沒有。”


    陸晚晚說:“謝謝醫生,我知道了。”


    “下一位。”


    從科室裏出來,陸晚晚臉上神情輕鬆了很多,醫院裏的醫生總不至於來騙她。


    她靜靜的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然後抬起腳尖,準備回家看兒子。


    命運之手就在頭頂。


    所有的劇情都得過一遍。


    該來的情節,她沒有逃過。


    從拐角小路裏冒出來的小轎車衝了出來,陸晚晚看著那輛朝著自己飛過來的汽車,喉嚨跟失了聲一般,尖叫都叫不出來。


    她被撞倒了。


    她總算知道自己一直沒能從這本書裏出去的原因,命運設定好的情節,每一個都要走過,她才迎來屬於自己的故事。


    陸晚晚隻覺得後背生疼。


    和原主一樣,當年她穿書後,也曾經為雪中的白衣少年深深的動過心。


    少女心事懷著春意。


    她紅著一張臉,慢吞吞的挪到他身邊,臉頰滾燙,像是被燒著了一樣。


    她內心的歡喜和雀躍隻有自己才知道。


    她穿著校服,小臉蛋早已紅透,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輕輕一眨就消失了,她仰頭望著清貧卻高貴的少年,聲音又軟又糯。


    “你好啊,又見麵了呢。”


    高貴少年眼角含笑,神情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  明月餅感天動地


    一萬四啊!!!!!


    給我哭!!!


    阿餅拒絕了對象的約會


    忍痛碼字嗚嗚嗚


    明天可能不更


    後天更


    愛你們喲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一隻檸檬喵 1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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