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feb0914:35:41cst2015


    “心疼。”


    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林二公子當即怔住了,眼中迸射出一股狠戾的光芒。


    我到後來才知道,原來他誤以為我放不下那個叫江生的男子,於是暗中派人找到了江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他好好一個書生變成了一個癡癡顛顛的瘋子,每次見了穿紅衣服的女子,便要衝過去咬上兩口,一時間,城中的女孩子出門再也不敢穿紅衣服了。


    不管那江生瘋也好,癲也好,與我都沒有半分關係,因為,我不是他們口中那個愛江生愛到殉情的李雨霞。


    我是雪姬,愛慕容離的雪姬。


    在林府中,時常能夠看到林大公子,每一次他都行色匆匆,微微蹙起的眉頭像極了慕容離思考問題的時候,我常坐在畫亭中遠遠地看著他走過,這般不遠不進莫測飄渺的距離,令我心安,我騙自己,那便是慕容離,他還活著,在我的生命裏。


    終於有一天,我從這幻夢中驚醒,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那是在梅花開的最紅豔的時候,像血一般。


    我隻帶了一個貼身丫鬟出門,踏雪賞梅,街上冷清的可憐,跟在身後的丫鬟也顫抖著低聲抱怨,雪實在太大了,冷冽的北風肆意的呼嘯將雪花吹做了片片冷刀刮在臉上。


    忽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踏碎了全部的冷清,一隊官差策馬而來,領頭的一手執韁,一手高舉一個卷軸,看他們服飾,是從國度長平而來的,莫不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二少夫人,快躲開啊!”


    眼看馬隊就要到跟前,丫鬟連忙將我拉到了一邊。


    馬隊走遠後,風雪中,我恍惚聽到一句:文帝駕崩,天下大喪。


    我心中一驚,祈禱著這是幻覺,但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驗證它,我甩開丫鬟的手,跟著街上的馬蹄印一路來到了府衙。


    等我跑到的時候,馬隊剛剛從府衙出去,就在我打算繼續追的時候,一行提著木桶拿著刷子和黃紙的衙役從府衙裏走了出來。


    我跟著他們來到告示處,在他們貼完離開後,我怔怔地走上前,隻見那黃紙上赫然寫著幾行大字:


    先帝駕崩,感念先帝功績恩德,追封文成,著令天下三年內不行喜事,以祭先帝!


    一瞬間,我隻覺得天旋地轉,蹲坐在地,揚起一片雪塵。


    琛兒!琛兒死了!


    “啊!!!”


    一聲淒厲的叫聲響徹雲霄,隨後,我便暈了過去。


    琛兒出生的時候,足足三天三夜才肯離開我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那是我所經曆過的最大的痛楚,但這痛楚是甜蜜的,因琛兒久久不肯降世,慕容離罷了早朝日日陪在我的身邊。


    當時整個長平被一片黑雲籠罩,陰風四起,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皆言是妖孽降世。百官齊聚武安門,要為此事上書。


    幸得一凡大師出現,一句話堵了百官的嘴,轉了百姓的看法,此後整個長平都開始燒香祈禱,祈禱琛兒能夠平安降世。


    第四天清晨琛兒終於出來的時候,籠罩了長平三日的烏雲在瞬間散去,一道明媚的晨光從烏雲中斜照入宮中,史書用五個字記錄了這件事:天裂降帝君。


    年華易逝,眨眼間竟連琛兒都去世了。


    我的夫,我的兒,都不在這世間了。


    悲傷難抑,從夢中抽泣著醒來,雙眼睜開後看到了屋中前來探望的林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林大公子的眉眼還是那麽像慕容離,微微地蹙起,帶著一份心疼,一份心憂。


    我抬手將床頭桌幾上的花瓶打碎,瓷瓶碎了一地,殘餘的水漬反射著晶瑩的光。


    “滾!”


    “弟妹,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大少夫人一臉的關心說著就要上前,我猛地一眼瞪過去,她嚇得止住了腳步。


    林大公子上前攔住大少夫人的肩,輕聲說道:“夫人,這裏有二弟照顧就行了,我們回去吧。”


    我仍沉浸在琛兒離世的現實中無法自拔,痛苦的喃喃:“死了,都死了。”


    “雨霞,你到底怎麽了?別這個樣子嚇我,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好嗎?”林二公子蹲在床邊握著我的手心疼的說道。


    “酒,你去拿酒好嗎?”此時我好想醉,醉的時候,生死愛恨都會變成一場醉夢,醉了,就不會知道什麽叫做“相思愁”。


    林二公子眉頭一皺,似是想勸我:“雲霞……”


    “你說過,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會去做。”


    “好!”


    從此,我便日日與酒為伴,雖然公婆不止一次責罵過,可若我要喝酒,他們又有誰擋得住我?更何況那林二公子千般寵我,我開口要酒,他縱是眉頭都擰成了結,終究還是會從我。


    一世情義定,三世相思苦,每每醉了,便能暫時忘了這憂愁,可酒醒後,卻是千萬倍的痛苦。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


    梅花落的時候,又下了一場大雪,整個世界一片素裹,我仍舊坐在畫亭內,一杯杯地無止境地灌著酒,雪花從外麵飄落進來,很快消融了。


    北風吹在臉上,涼涼的,我脫掉了外麵的棉袍跑到了雪地裏,這可嚇壞了丫鬟:“二少夫人,您做什麽啊?快把衣服穿上。”


    張開雙手,雪花飄落在臉上、手上,融化後的涼意透過單衣透進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肌膚都傳來一陣顫醉。


    “二少夫人,外麵這麽大的雪,我們穿好衣服回去吧!”丫鬟焦急的勸道。


    我一腳踹開了她:“滾開。”


    丫鬟在雪地裏打了個趔趄,最後抱著我的棉衣跑開了。


    整個天地,隻剩下雪花輕輕飄落的聲音,我長舒一口氣:終於安靜了。


    接著幾分醉意,於雪地中,梅花下,翩翩而舞,腦海中反映出熟悉的場景,慕容離,當日我在那一棵紅梅下起舞的時候,你是不是正醉倒在花園裏?你曾要離我而去,卻終究舍不得,如今,我想你,你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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