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離是誰,參見另一本書《離王妃》,雪姬每一世胸口都會有梅花痣,根源在於慕容離……他們一段姻緣,他最迷戀是她胸口的梅花紋身,自此,梅花痣烙入靈魂,世世在胸口綻放。】


    慕容離死後的很多年,我都活的像個行屍走肉。


    那個時候的我幾乎每天都會想:為什麽我會是神煉者?如果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便可以陪著慕容離一起同生共死,並且應了那句話:生同寢,死同穴。如果是那樣,該有多好。


    然而我卻忘了,若非巫殤渡我成為神煉者,許我與竹梓瀟在異世再續一段情緣,我早已死在那場暴風雨中,和那架直升機一起墜入海底做了魚飼料,準確來說,是我做了魚飼料,直升機做了海底垃圾。別說陪慕容離同生共死,壓根連認識他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仔細回想,在慕容離一世的生命裏,我共死過兩次,第一次是為救竹梓瀟被丁若塵打的灰飛煙滅,那時的我對竹梓瀟用情尚深,執著得不得了,非要得到他不可。第二次是患了這病那病早早地病逝了,縱使我醫術高明,常以神醫自詡,卻也沒能從病魔手下多撈幾年,隻因那一世我作孽太深。


    我偶爾也會想,像我這樣的人,按照世人的道德評判觀點,應該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但卻因我是神煉者的緣故,死後總是可以借新屍轉生。


    世人尋仙問道以求長生,卻不知長生之苦,我多希望我真能做了那永世不得超生之人,長眠不起,與世長辭。


    我雖這樣想,卻也不會像巫殤那樣“找”死。


    一開始的我,並沒有特別討厭長生,那時候的我特別想活,因為世上還有一個慕容離陪著我愛著我。


    我若死後,慕容離他定會思我念我,而我因是神煉者,總會轉生,總會有和慕容離再相見的那天。


    但也正因為我是神煉者的緣故,在曆世修神的路途上,不斷地參悟天地法則,所以比誰都清楚的知道這世間最基本的一條真理,那便是時間的一維性,說得文藝點兒,那就是:逝者如斯,一去不返。


    世人誤傳的時間靜止隻不過是因為沒有流動變化的參照物罷了,更沒有誰強大到令時光逆流。


    在我第三次轉生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出現在慕容離麵前的時候,他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著他佝僂的身影和蒼白的須發,我忽然間就悟到一個事實: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離我而去,這一去,即是永遠,而我,仍舊會借由與我靈魂契合的新鮮屍體不斷的轉生下去。


    所以在我回到嘉山的木屋找到慕容離的時候,我哭了,哭的悲天動地,哭的氣勢洶洶,那也是我最近的一次嚎啕大哭了。


    哭完之後,我便開始試著接受這個事實,但當慕容離真的在我麵前闔上雙眼的時候,我還是崩潰了。


    開始的時候是無限的思念,接著變成蝕骨的痛苦,到了最後竟演變成了墮落,若非要用語言來形容那時的我的話,我想應該是這四個字最適合:荒淫嗜血。


    我越是用酒精用**用毒品用殺戮來麻痹自己,越是思念,越是痛苦,越是清楚的知道慕容離他永遠都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縱然鬥轉星移,縱然桑田滄海,永遠即是永遠。


    很多年我都是這樣墮落的過活,直到有一天一個穿著袈裟拿著錫杖的大和尚說出了卡夫卡的名言:你可以逃避這世上的痛苦,這是你的自由,也符合你的天性。但或許,準確地說,你唯一能逃避的,隻有這逃避本身。


    唯一能逃避的,隻有逃避本身。


    慕容離已經死了,這是事實,我接不接受這都是事實。


    那一世,我出家了,在深山找了家尼姑庵,整日吃齋念佛,種菜種瓜。


    之後的許多世,我都是如此。


    拂塵在手,緇衣加身,世人尊稱我一句師太,羨我不惹紅塵。


    都說紅塵最苦,我說最苦是長生。


    悠悠歲月幾千年,我終於接受了慕容離的永遠死去。也漸漸明白:生死更迭,乃天地運行之道,


    縱然把一切都看得透徹,執著仍舊是我靈魂的底色。


    尤其是遇到妖瞬之後,我是徹徹底底的又執著了一回,為救妖瞬一命,我不惜違逆天地法則拚盡所有,卻落得一個不能共生的懲罰。


    好在那都已經過去,如今我與妖瞬都已是不死不滅的真神,在這天地間相依,在未來的無盡歲月裏相伴。


    雖說與瞬永生相伴,卻也不是時時刻刻膩歪在一起。


    前陣子瞬又被仙王花前世叫去仙界下棋了,花前世是個棋癡,兩人往往一下,就要幾十年。


    我一個人閑著無聊四處遊曆,偶然來到北海,卻意外的發現北海之上一座長滿了梧桐的無人小島。


    我向來喜歡梧桐,喜歡它開花時,那一片片夢幻的紫。我對梧桐的感情可以追溯到第一世。


    那時我是一個不知父母是誰的孤兒,從小在孤兒院裏長大,孤兒院的院中種有一棵梧桐,梧桐的旁邊是一顆槐樹,在兩棵樹間綁上一條繩子便成了一個簡易的秋千,那是我童年快樂的源泉。


    後來有一年春天,那顆梧桐沒有發芽,直到夏天仍是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院長媽媽找了人刨出來一看,根早已腐爛,我為此還傷心了許久。


    再後來,我喜歡上竹梓瀟,他也是一個特別喜歡梧桐的人,常常一個人坐在學校操場邊上的那棵梧桐樹下發呆。


    猶記得第一次遇到慕容離的時候,他就是從一顆開滿了繁花的梧桐樹後走出來的。


    所以當我看到北海這座長滿了梧桐的無人小島後,當即就決定在這裏住下。


    我砍了些梧桐樹搭了間屋子,又挑了一顆鳳棲梧桐為自己打造了一架七弦琴。


    當我終於把一切家具安排妥當的時候,卻已經到了梧桐花落的季節。


    在滿地的殘花之上,我架起了琴,奏了一曲《思君賦》,這是慕容離死後,我相思難抑為他而作的曲子,可惜,他永遠都聽不到了。


    慕容離不是我第一個愛的人,卻是我第一個深愛並且一直深愛的人。


    然而深知天地法則的我,自慕容離死後就沒有奢望也沒有企望過還能再見他一眼。


    在經曆的無數歲月中,偶爾也會見到有著慕容離靈魂碎片的人,但那都不過隻是一片殘魂而已,一片被歲月沾染了其他氣息的曾經屬於慕容離的靈魂碎片。


    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慕容離還有再回來的一天,所以當千皇帶著慕容離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我驚呆了,恍若一直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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