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樂景是被一陣清脆的狗叫聲吵醒的,他警覺地從床上坐起,就聽院子裏傳來男人大聲的咒罵和掙紮聲。樂景安靜坐了一會兒,待到外麵傳來周大的吆喝聲後,他才披上衣服從床上下來,拉開了門。


    此時院子裏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借著皎潔的月光,樂景可以清楚看到兩條細長條的黑狗凶殘地撲到陌生男人的身上撕咬著,男人正捂著臉躺在地上不住翻滾,嘴裏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樂景看著地上灑的那一灘血挑了挑眉,周大本想把狗拉開的,卻不小心瞄到不遠處冷眼旁觀無動於衷的少年,被少年眼底的漠然嚇得慫眉低眼,呼吸都放輕了許多,恨不能就當自己不存在。


    “哥哥,發生什麽了?!”


    “別過來。”樂景喝住了李淑然跑過來的腳步,瞥一眼正在凶殘撕咬男人的兩隻大黑狗,輕嘖一聲,終於還是涼涼開口道:“大默,小默,回來。”


    黑狗們凶猛的撕咬動作頓時一停,同時鬆開男人,吐著舌頭“哈達哈達”地跑到了樂景身前邀功,樂景讚賞的摸了摸它倆的頭,對聽話站在走廊上探頭探腦的李淑然說道:“你去幫我去廚房拿塊豬肉回來,這次大默小默立了大功,要好好犒勞他們才行。”聽到肉這兩個字,兩隻黑狗的尾巴搖得更歡了。


    這兩條狗頗通人性,都是華夏本土的優秀犬種——山東細犬,在華夏已經有兩千多年的培育曆史了,是優秀的狩獵犬和看門犬,也是神話故事裏哮天犬的原型。大小默是樂景從鬥狗場花大價錢買回來的,凶猛嗜血,但是對主人忠誠不二,用來對付一兩個闖空門的“小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


    在知道了自己兄妹二人被南塘這種小人盯上後,樂景就買了兩條狗放在院子裏用來以防萬一,如今還真被他等到了。


    支開李淑然後,樂景在躺在地上哀哀呻.吟的男人身前蹲下,輕聲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男人呻.吟聲一滯,幾秒後,他放下血肉模糊的雙手,涕淚交加的爬起來匍匐在地上,“小人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饒了小人……”他瞥了一眼前方虎視眈眈的兩隻細犬,渾身哆嗦了一下,“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樂景輕笑一聲,語調不變,“誰派你來的?”


    男人眼神漂移了一下,結結巴巴說道:“沒、沒誰派我來,是……是小人見財起意,是小人豬油蒙了心……”


    樂景也不看他,隻是輕柔地給大默梳毛,輕飄飄說道:“我勸你可還是想好了回答,看門狗咬死一兩個賊人可算不了什麽,我連錢都不需要賠呢。”他親熱的拍了拍狗頭,溫柔問道;“大默,你還沒吃過人肉吧?看樣子你今天可有口服了。”也許是肉這個字眼觸動了兩隻黑狗的神經,它們咧開嘴露出森森利齒,流下血色的口涎,男人渾身顫抖如抖糠,臉色看起來隨時都會暈過去了。


    “就是不知道,派你來的那人有沒有給你足夠的買命錢了。”月光下,少年笑吟吟地望著他,眸光比夜色還要寒涼。


    這句話徹底成了壓垮男人的最後一顆稻草,他徹底崩潰了,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來,隻求樂景饒他一命。和樂景之前想的差不多,這人果然是南塘,也就是唐楠指使過來給他“一個教訓的”。


    唐楠表麵上是個高調的公子哥,其實暗地裏一直和一些幫派成員關係不錯,因為其出手大方,著實收獲了不少小弟。是以他遭難,重金驅使下自然有小弟為其排憂解難,眼前的男人這次過來不過是踩點罷了,結果正好被兩隻細犬守株待兔逮了個正著。


    有關那南塘如何得知樂景筆名的這一點,這個探子也不知道。但是樂景差不多也可以猜得到。


    大概是唐楠跟蹤李淑然時,發現前來收稿的楊經綸吧。楊經綸身為守夜人的專屬編輯在《文學報》報社裏不是什麽秘密,唐楠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兩者聯係起來,得知樂景的身份也就不足為奇了。唐楠畢竟是老北京,還是有幾分能量的。


    樂景從思緒裏回過神來,就見那個男人糊了一臉眼淚鼻涕,正眼巴巴的看著他,樂景點了點頭,笑著說:“念在你是初犯,我就饒了你這次。”


    男人喜悅的笑容還沒揚起,就聽少年又大喘氣來了句:“你現在這裏等著,我有東西交給你。”


    男人戰戰兢兢等在原地,周大就見男人不知腦補了什麽,臉色忽白忽青,身上血水滴答淌了一地他也好像察覺不到痛似的。


    沒過多久,樂景便回來了,他拿了一個錢袋,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裏數出五個銀元遞給了他,“拿去治傷吧,多的就當營養費好了。”


    周大被銀光晃了眼,也在心裏暗暗咋舌東家的大方。那傷他也看過,不過是皮肉傷罷了,讓大夫給包紮一下頂天兩個銀元,哪裏要得了五個銀元。


    果不其然那個男人也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樂景竟然會給他錢,一時間手足無措愣在那裏沒敢去接。


    “接著吧。”樂景道:“我給你這錢,不過是看在你那長命鎖主人麵子上。”他瞥了一眼地上在剛剛的廝打中掉落出來的小小的長命鎖,上麵篆刻著吉祥如意的樣式,看起來像是小姑娘的東西,“這應該是你給你家姑娘買的吧?”他的手又往前遞了遞,不耐煩地說:“拿著吧,回去好好治傷,別嚇到你閨女。”


    那人呆愣半響,顫抖著手接過錢,二話不說給樂景磕了幾個響頭。


    “別磕了。我想你也應該明白這件事的起源到底為何,不過是唐楠那變態纏上我家妹子,求愛不成就要毀了她罷了。”少年清冽的質問在他頭頂上方響起:“你也是有姑娘的人,我且問你,如果有天誰想欺辱你家姑娘,你又待如何?”


    額頭貼地的男人沉默半響,一邊磕頭一邊哽咽著回答:“這次……是我對不起先生,是我被鬼迷了心竅……”


    “行了,你別道歉了。走吧。”少年不耐煩地說道:“下次你再來,我可就不會心軟了。唐楠那個膽小鬼自己躲起來,花錢找你們來替他賣命,倒是打得好算盤。你也順便告訴唐楠,如果他想被我送進警察局成為笑柄的話,就盡管派人來好了。”


    男人默默給他磕了個頭,把長命鎖和銀元收入懷裏,突然對樂景說道:“小的廖房,日後先生若有事吩咐,自可去碼頭找我。”說罷,他深深看了樂景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大鬆了口氣,沒口子開始誇樂景厚道仁慈,樂景笑了笑。


    厚道仁慈?


    樂景如果有天真的成為這樣的人,那麽他一定是被魂穿了。樂景之所以放了廖房不說還給錢養傷,當然不是為了素未相識的廖房閨女,而是因為廖房所屬的幫派——青幫。


    這兩個字在民國可代表太多東西了。他本來結仇的對象隻有唐楠,廖房隻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弟,雖然青幫的大本營遠在上海,但是在北平也有據點,實在犯不著因此和青幫起了衝突。那個所謂的長命鎖不過是個由頭罷了,即便沒有那個長命鎖,樂景也會扯出你家有老母在等你之類的鬼話。


    ……


    於是第二日楊經綸來到樂景家收稿時,就發現總是按時交稿的勞模李先生不僅光棍地說自己一字未寫,還通知他說可能要把《狗眼看人低》係列暫時擱置了。


    楊經綸:???


    就在楊經綸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惹怒了李先生時,就從先生那裏得知了一件讓他火冒三丈的事情,“先生,這唐楠未免太過無法無天了!你不要怕,我在警局還認識幾個人……”


    “找警察?”樂景挑眉輕笑,笑容說不出的輕蔑,“他們要是能把唐楠抓起來,華夏早就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了。”


    楊經綸一噎,尷尬地笑了笑,他如何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民國時的警察向來隻認一個真理——有奶便是娘。要拚關係,無依無靠的樂景還真拚不過地主家庭出生的老北京唐楠。


    不過樂景也不是沒有對付唐楠的辦法的。打蛇打七寸,對付他這種人自然要從他最在乎的地方開始攻擊。


    唐楠最在意什麽?當然是名聲了。毀了他的名聲比殺了他還難過。樂景之前不過是小試牛刀,唐楠就被逼的狗急跳牆出了派人教訓樂景的昏招,這不是把把柄往樂景手裏送嘛。


    樂景要如何對付南塘?後世娛樂圈可給他提供了教科書般的經典教程。


    樂景:洗腦包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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