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王廟周圍,數萬大軍,按著番號將棲霞嶺腳下的空地全部占據。


    一眼望去,真是槍如林,旗如雲,士卒手中的刀劍,在東升的旭日下,泛起波光粼粼的光芒,甚是奪目。


    劍戟的反射的光芒與西子湖上反射的陽光,交相輝映,場麵甚為壯觀。


    魯王站在山嶺上,強按著內心的激動和豪情,他身後旌旗飛舞,朝陽將他偉岸的身影拉得老長。


    時間慢慢流逝,四萬步軍占據方圓十裏之地,馬軍、步軍、車兵,在嶽王廟外列好了陣型。


    車粼粼馬蕭蕭,微風中一片寂靜,隻有戰馬打響鼻和風卷大旗的獵獵聲。


    棲霞嶺下一片寂靜,可是卻使人覺得,軍威壯盛,氣衝牛鬥。


    此時,受邀前來的官員,基本已經到齊,眾多大員三三兩兩的站在嶽王廟外,有些不安的交談,隻有一些魯王的擁護者,看到周圍的場景,才會滿心激動,熱血澎湃……


    山嶺上,魯王見時間差不多,嶽王廟外,已經聚集了近百名浙江的官員和將領,他隨即一揮手,“差不多了,開始吧!”


    蕭起會聞語,立刻一抱拳,先一步去準備。


    這時,山上一百麵大鼓,被力士轟隆隆的敲響,嶽王廟前的官員和將領,立刻按著官階和品級,自覺的分開站好。


    “諸位與孤一同下去吧!”魯王俯視山下,隨即一揮手,便領著眾將下山。


    將領一個個摩拳擦掌,一副恨不得馬上改天換地的樣子,很快就走到了嶺下。


    站在嶽王廟前的官員們,聽著戰鼓擂起,心中都有些不安,祭祀嶽王爺,弄出這麽大的陣仗,把浙江的兵馬都調集於此,分明是想要造反。


    一時間,眾多官員的頭都低了下來,不敢往四周觀看。


    這時,蕭起會從山上先一步下來,眾多官員見了他,紛紛投來目光,浙江布政使周鶴芝便湊了上來,“蕭撫台今日是何意?”


    周鶴芝原來是魯王的心腹,不過隨著魯王在政治上失敗,被王彥招入南京,對於浙江的掌控大不如前,他逐漸與魯王遠離,也正因為如此,中央才將他扶上浙江布政使的位子。


    這次魯王的行動,他顯然是被排除在外。


    蕭起會見他靠上來相問,臉上微微冷笑,卻沒有說話,而就在這時,魯王在眾多將領的簇擁下,已經來到山下。


    周鶴芝見蕭起會不答他,頓時有些惱怒,可正在這時,後麵的官員忽然一陣騷動,他不禁回首一看,見一名身穿金甲,披著猩紅披風的將軍,一手按著寶刀,在眾多將領的簇擁下闊步走來。


    他定睛一看,不是魯王朱以海,又是誰呢?


    “殿下!!”


    周鶴芝眼珠都瞪了出來,立刻一聲驚呼,背上驚得冷汗直流,周圍的官員聽見動靜,齊齊回首,他們看見魯王出現,紛紛臉色一白。


    “臣,拜見殿下!”周鶴芝反應極快,稍微愣了一下,便疾步迎上,納頭就拜。


    兩側的浙江官員見此,瞬間都反應過來,紛紛迎上來給魯王行禮,一個個內心都十分驚恐,真的要造反了麽?


    “哈哈……”魯王見此,心中更加高興,他大笑一聲,掃視了迎上來的幾名官員,大多都是熟人,有些麵生的則站在外圍。


    “哼!”魯王看到周鶴芝等人,冷哼一聲,後者立刻肝顫,低頭不敢直視。


    見他們做出屈服的姿態,魯王這時也沒有深糾他們,而是環視了眾人一眼,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蕭起會,出聲問道:“來了麽?”


    蕭起會走回魯王身邊,靠近些後小聲說道:“馬上就到!”


    正說著,遠處一輛插著臬台衙門旗子的馬車,在臬台衙門的幾名士卒的護衛下,緩緩來到嶽王廟外。


    魯王看見了,頓時哈哈大笑,“謝臬台,可是來得遲了些!”


    說完他居然主動提著步子,走向那馬車,可是車中卻沒有人回應,魯王也不在意,以為謝曠被驚嚇到,不敢下車,於是對身邊的阮駿使了個眼色。


    “謝大人,魯王殿下在此,你還不下車拜見麽?”阮駿眼中閃現凶光,大喝一聲,吼得周圍的官員內心一顫。


    謝曠是朝廷安插到浙江的大員,專門監視浙江官場,魯王是要拿他的人頭來立威,來祭旗嗎?


    眾人都不敢出聲,阮駿見馬車內沒有反應,一步搶上前,直接將車簾子掀開,裏麵卻空無一人。


    “人呢?”阮駿立刻大怒,一把提起旁邊的一名士卒。


    “謝大人半道內急,鑽了林子,就不見了……”臬司衙門的士卒都緊張的說不出話來,被抓住衣襟的士卒,顫聲說道。


    魯王一雙眼睛立時冒火,他本來想給謝曠一個下馬威,讓他好好配合著演一場指鹿為馬的好戲,可現在卻成了他的獨角戲了。


    “殿下,現在怎麽辦?”蕭起會也很惶恐,他派人監視,親眼見謝曠已經過來了,卻不想謝曠居然半道溜走。


    魯王惱怒的瞪了他一眼,然而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既然在浙江露麵,又調動了數萬兵馬,就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拖得越久,變數越大!按計劃行事!”魯王慍聲說了一句,可是心中卻火氣難卸,臉色十分難看。


    身邊的人都不敢觸他的黴頭,蕭起會慌忙去安排祭祀的事宜。


    嶽王廟內,鼓號之聲響起,浙地官員和將領再次列成幾隊,在旗幡的指引下進入大門,來到供奉嶽王爺的大殿前。


    “請殿下主持祭祀!”這時候,蕭起會走到眾人前麵,大聲說道。


    魯王沒有客氣,他調整了一下心態,便站立在大殿前,朗聲說道:“諸位!嶽武穆乃我皇漢英雄,人臣表率!國之將危,必思良臣,國之將亡,必思良將!孤今日祭祀嶽武穆,就是希望我浙地能多出良臣、良將,保我朱家江山,助孤平定天下!”


    說到這裏,魯王聲音陡然提高,“寶馬贈英雄,來人,將孤的雪龍馬牽過來,祭祀嶽武穆!”


    眾人聽了魯王的話,心中都是一緊,知道魯王真的要反,而就在這時,幾名士卒將一匹黃馬拉到眾人麵前。


    雪龍馬,自然通體雪白,士卒怎麽拉來一匹雜毛馬,是魯王色盲,還是士卒牽錯呢?


    大殿前眾人頓時一片死寂,聰明些的已經預知到接下來的戲碼。


    魯王見眾人都安靜的不出聲,並沒有不識相的出來提醒馬色,於是用目光掃過眾人,看得一眾官員紛紛低下頭去,方開口笑道:“諸位,孤的雪龍馬如何?”


    場中一片沉默,那些知道魯王計劃的自然不會先開口,而是要看那些被測試的人有什麽反應,而那些不曉得魯王意圖的,到此時,自然也全都明白,魯王要做什麽了。


    他們又不是文盲,自然知道魯王唱的什麽。


    現在,他們要是迎合魯王,那魯王後麵做什麽,他們便都隻能跟上,要是他們不迎合魯王,看看周圍的數萬精兵,結果也不難想象……


    大風吹過,旗幡獵獵作響,空氣緊張的讓人感到害怕,魯王也不說話,就這麽盯著他們等著他們表態。


    “殿下覺得這匹雪龍馬怎麽樣?”終於,布政使周鶴芝開口打破了沉默。


    魯王一手握住刀柄,手指微動,眯著眼睛說道:“自然是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


    “那就是像冬雪一樣了!”周鶴芝很幹脆的道,他知道如果不這麽說,魯王必然一刀斬下,然後再問下一個。


    “殿下的雪龍馬,毛色真如白娟一般!”有布政使帶頭,下麵的人,立刻紛紛咬定,就是白色!


    “哈哈哈……”魯王頓時放聲大笑起來,陽光照在他身上,渾身都灑滿了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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