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裏,王彥抱著小兒,許嫣嫣抱著女兒,何枝枝挺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旁站著幾名嬤嬤,在院子裏的亭子內說話。


    這時一名親兵來報,說何騰蛟過來,王彥便將兒子交給老嬤嬤,又逗樂一下女兒,然後離開。


    他來到客廳,何騰蛟正在喝茶,見他進來,便起身行了一禮。


    何騰蛟在王彥麵前一直喜歡擺長輩姿態,但王彥封王,特別是建藩後,他便很少擺丈人的架子,該行禮就行禮,比較規矩。


    王彥坦然受之,坐下後,何騰蛟便直接開口說道:“殿下,聽說皇帝下旨讓殿下打河南,可有此事?”


    這聖旨上午才來,何騰蛟消息到是十分靈通。


    王彥點了點,歎了口氣,“確實如此。泰山有什麽想法?”


    “這是皇帝害怕殿下奪取光複南京的功勞,所以才想出這麽一條。”何騰蛟注視著王彥,身子往王彥的方向傾了傾,改變聲調,似乎是怕人聽到,低著聲音道:“殿下現在既然已經建藩,又與朝廷矛盾重重,我認為這光複南京的功勞還是要爭一爭,甚至得想法打壓朝廷。”


    從地緣上來講,王彥就是去打四川,也不會去打河南。


    這地方一馬平川,沒有強大的騎兵,他可不敢去打,而且就算能打下,他的地盤拉的跟一根麵條一樣,太容易被斬斷。


    再加上一邊多爾袞,一邊豪格,兩邊對持著剛好,他插一杆子去打河南,等於把頭插到兩者間,使得兩方對持緩解,反而過來把他爆捶,王彥怎麽可能接這樣的聖旨。


    這時,他微微一笑,便揮手道:“泰山多慮了,孤並沒有接旨。”


    何騰蛟聽了點點頭,現在何枝枝有了身孕,生下男孩就是嫡長子,身上有一半何家的血,將來是要襲爵,是要繼承王彥的基業的。


    王彥的事業有他何家一半,他現在就是何家的長工,何騰蛟可不能讓他瞎折騰。


    何騰蛟見王彥沒有接旨,鬆了口氣,他沉默了一下,又道:“那殿下可是準備爭一爭南京?”


    王彥沒有隱瞞,正色道:“爭,自然要爭!”


    何騰蛟說的沒有錯,隆武不想讓他光複南京,他同樣也不想隆武光複南京。


    “殿下準備發大兵搶先進攻嗎?”何騰蛟身子一震。


    王彥也算久經戰陣,自然知道不能含怒興師,作戰必須要做好準備才行,“前些天黎侍郎也說了,武昌的物資並不能支持大舉興兵,陛下要打江南,就讓他先打,本藩按部就班就行了。”


    何騰蛟微微皺眉,這人怎麽那麽不急,他忙道:“若是皇帝先打下呢?朝廷一旦掌控江南,威望必定如日中天,皇帝反過身來,就可以進行削藩。”


    王彥沉聲道:“陛下最多能動用十萬人,光江南就有十五萬清兵,怎麽可能打的到南京。”


    何騰蛟一想也是,雖說這兩年來明朝打了不少勝仗,但大多是防守反擊,王彥與鄭成功攻打福建的時候,那也是兵力占優。


    清兵若是那麽好打,南京恐怕早被光複了。


    皇帝這領著十萬人去打江南,不會反過來讓洪承疇給揍了吧。


    何騰蛟想了想,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讓皇帝打頭陣嘍?”


    王彥點點頭,“本藩已經發令從兩廣和湖南抽調精銳過來,並讓黎侍郎加緊準備物資,隻要時機成熟,本藩便立刻發兵,將光複南都之功攬入手中。”


    何騰蛟見王彥心中早有決策,點了點頭,沒提其他意見。


    王彥見他不說話了,卻有事情要與他商量。


    “泰山,西南貴州川南川東軍閥林立,有皮熊、侯永錫、馬應試等人各據一地,又有弘光朝的大學士王應熊、樊一蘅,還有黔國公沐天波一夥,局勢十分複雜,孤想找一人進行整合,防備孫可望,好有一個穩定的後方,但卻一直沒有威望足夠的人選,不知老泰山能否去貴州督師,整合西南呢?”


    這些西南的軍閥,當初王大軍在四川時,都比較聽話,但等大軍一走,便不太安分起來。


    這也是上次王彥出蜀太匆忙,沒有時間整合,而留下的爛賬。


    貴州之地,十分貧瘠,以及前是流放和貶官的去處之一,官大的不願意去,官小的壓不住人,王彥看就隻有何騰蛟合適,官夠大,鍔國公,還混了兩次大捷,威望也夠,關鍵整人是把好手,不過畢竟是自己丈人,貴州條件也不好,所以他用的是商量的語氣。


    何騰蛟聽了,想了想,卻沒有拒絕,他是個比較眷戀權利的人,王彥把行轅設在武昌後,直接管理湖廣,他其實有些多餘,有些寂落。


    貴州雖然窮些,環境也十分複雜,但他現在很願意為王彥的事業,添磚加瓦,而且與人鬥其樂無窮,他很樂意接受。


    “殿下如果信得過老夫,這個沒什麽問題,老夫也許久沒回黎平老家,正好回去看看。”何騰蛟答應道。


    西南若是安定,王彥便有了一個穩定的後方,讓他可以全心去準備爭奪南京。


    當下王彥與何騰蛟又聊了一會兒,正好到了晚飯的時間,便把他留下吃飯,之後他交代了何枝枝幾句,才離開王府。


    次日,在武昌等候多日的張煌言終於忍耐不住,來詢問王彥幾時發兵。


    這時他已經不敢端著身段講合作,而是請王彥發兵為張名振解圍。


    魯王好不容易占了這麽塊陸地,可不能再灰溜溜的退回海裏去。


    王彥讓張煌言先座,讓他稍安勿躁,等下人備好茶點後,才開口說道:“張侍郎放心,不出一月,將江南局勢必然大變,張將軍的困局必然立解。”


    張煌言還不知道隆武朝廷的動作,聽了王彥的話語,有些摸不到頭腦,他疑惑道:“局勢大變?是殿下準備近期發兵嗎?”


    王彥搖搖頭,“是陛下要親征江南了。”


    張煌言聽了心頭一驚,隆武要親征江南,那張名振的壓力,肯定會大大減輕,魯軍便能在江北站穩腳跟,但對於隆武親征這一點,魯藩上下其實並不願意看見。


    當初三家和解時,約定以光複南京之期,來決定國儲之人,魯藩上下便一直尋求能夠先複南京,祭拜孝陵,從而獲取巨大的聲望,可要是隆武先下南京,那魯藩上下就得靠邊站了。


    一時間,張煌言臉上陷入了糾結,一方麵他希望抗清大勢能夠好轉,能早日光複南京,另一方麵,他又必須考慮魯藩上下的利益。


    聽了王彥的話,武昌他是不能再待了,必須盡快將消息帶回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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