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敵速戰的計劃,製定下來,接下來就是商議,具體的戰術細節,王彥對閩地的情況,並不熟悉,所以還是問鄭成功道:“如果張存仁中計,譚泰引兵來救泉州,成功以為我們在哪裏設伏,比較合適?”


    這時鄭成功走道地圖前,“求援信,可以寫的急迫一點,譚泰必定馬不停蹄,直接走從福州到泉州的官道,等他跋涉百裏渡過木蘭溪之後,我們就可在惠安東麵的塗嶺設伏。此地多丘林,不利於騎兵作戰,又能為我軍提供隱蔽之所,再者清兵長途跋涉,人困馬乏,而我軍以逸待勞,最後一旦擊敗清兵,木蘭溪又能阻攔絕大多數的清兵敗兵,避免步軍即便得勝,也無法擴大戰果的尷尬。”


    王彥與一眾將領,圍著地圖看了看,點了點頭,就此決定下來。


    是夜,明軍營地之中,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從夜幕一直嚎叫到四更天,令人聽得心驚膽顫,聲音中的絕望和痛苦,叫人毛骨悚然,不僅將城內小兒嚇得哭聲一片,連大人們也無法入眠。


    劉順通紅著雙眼,從軍帳中出來,一旁的親衛連忙遞上毛巾,讓他擦幹淨手上的鮮血。


    “督鎮,寫了麽?”


    “哼~本將出馬,他能不寫。”劉順用毛巾擦了擦,又丟給親兵,吩咐道:“本將去補個覺兒,你們看好了,可別讓他死了,明天還有用了。”


    待劉順離去,親衛挑起帳簾,一股惡臭就從帳內飄出來,他向裏麵看去,便見裏麵一人,如同爛泥一樣癱倒在地,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行,下體、口中鮮血淋漓,一根粗壯的長棍,還插在後門,看的親兵脖子一涼,冷汗淋漓。


    次日,降將王起俸再次被王彥召見,發布了去福州送信的軍令,並許諾事成之後,至少給他一個總兵的職銜。


    王起俸欣然接受,不過在臨行之前,他還需要殺掉趙國祚,來取得明軍的信任,對此,王起俸是求之不得,他從一個叛將想要獲得明軍的認可,融入明軍之中,讓大家把他當自己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納個分量足夠的投名狀。


    趙國祚這樣的甲喇章京,無疑份量滿滿,王彥依然選擇了他所偏好的剮刑,來結束趙國祚並不光彩的一生,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個小癖好。


    施刑的除了王起俸之外,還有一百經過挑選的降卒,而觀行的場麵,與晉江邊上殺俘相比,一點也不遜色,近萬人擠滿了刑場,屋頂上,大樹上都爬滿的人群,比過節還要熱鬧。


    幾日後,通往福州的官道上,一隊百人騎兵,衣著狼狽,盔甲不整,一副敗軍的模樣,進了福州。


    這時譚泰的兩萬清兵,跋涉千裏,也剛從江南來到福州不久,他是滿人,是征南大將軍,又是多爾袞的心腹,所以張存仁低他一頭,要歸他節製。


    王起俸剛入城,得到消息的張存仁,就請來譚泰來到總督府大堂等候,準備詢問泉州的情況。


    王彥東征以來,張存仁原本指望佟養甲、李成棟能夠將明軍拖在漳州一線,沒想到明軍圍而不打,直接殺入福建腹地,一路勢如破竹,氣勢如虹,弄得他十分被動,根本不敢去觸王彥的兵鋒。


    這時王起俸被帶上大堂,他立刻跪拜,哭訴道:“大將軍,總督大人,泉州危急啊,明軍日夜攻打,張將軍和弟兄們拚死,才勉強守住,但圍城明軍有三萬多人,城內卻隻有六千弟兄,張將軍知道不能久守,所以派遣卑職拚死殺出重圍,來向福州求援,請總督大人救救六千弟兄。”


    王起俸說完,從懷裏拿出帶著血汙的信件,高高舉過頭頂,目中帶淚。


    張存仁看他盔甲破損,頭皮上還有一道傷口,模樣淒慘,再拿過信觀看,是趙國祚的筆記,不疑有它。


    如果送信的是個鄭氏降將,那張存仁肯定先考慮,信件的真實性,但王起俸畢竟是他從浙江帶到福建的人,與鄭氏沒有關係,投清之前也是魯王的人,與隆武朝廷也沒有交集,十足的外來人,對於張存仁而言,他在信任範圍之內。


    “你先下去歇息,援兵之事,本督會與大將軍商議。”張存仁揮了揮手,讓士卒帶王起俸下去,然後將信件遞給譚泰道:“大將軍怎麽看?”


    “喳~”王起俸行禮退下,譚泰把信看完,“趙國祚乃朝廷大將,其父輩於天聰年間就歸順了大清,怎可不救。王彥現在於城下已經消耗幾日,本帥領兵過去,正好殺他個錯手不急。”


    張存仁之前險些丟了性命,留下了心裏陰影,所以比較謹慎,不忘提醒譚泰,“大將軍,王逆東犯以來,所向披靡,明軍士氣極高,而反觀我軍喪師失地,士氣極度低迷,卑職覺得此時還不適合會戰。泉州求援雖急,但大將軍長途入援,大軍剛到福州,未曾休整,就開赴泉州,這一路又是三百多裏,大軍到了泉州,必然十分疲乏,不利於同王逆決戰。不如先休整幾日,整頓部隊之後,再作計較。”


    譚泰聞語,斜眼看了張存仁一眼,他本來是要去圍剿四明山的魯王軍隊,這樣多鐸、洪承疇滅掉太湖陳子龍,他滅了四明山華夏、王詡、李長祥,清廷就能將江南和浙江平定,但張存仁六萬多人,卻向江南求援,使得清廷平定浙江的計劃被嚴重拖延,這讓他十分不滿。


    福建六萬清軍,卻讓王彥殺入腹地,連連失地,這也被他看成了張存仁怯懦的表現。


    這時候,譚泰作為征南大將,帶入閩中的馬軍就有七千騎,他會怕王彥?


    “趙國祚求援的書信張總督也看了,他還能守多久,隻有天知道。王彥此人,可以說攻守兼備,這兩年來他很少防守,展現的多是進攻的一麵,但總督不要忘記楊州,如果泉州被他攻下,想要奪回來,本帥可沒有信心。”譚泰負手道:“眼下王彥集結主力攻打泉州,對本帥來說,其實是一勞永逸,隻要能在這一戰中擊潰王彥,解決南明的這根擎天石柱,本帥乘勢掃蕩粵東,一舉奪下廣州府,都不是問題。”


    擊敗王彥的誘惑確實太大了,但張存仁還是說道:“可是大將軍長途跋涉,將士不得休息,恐怕會有怨言。”


    “王彥兵馬強攻城池,不比本帥大軍疲憊嗎?現在王彥還不知道本帥大軍到來,本帥長途奔襲,正好殺他個錯手不急,如果在福州休整,消息必然走漏,讓王彥有所準備。”譚泰不懶煩的揮了揮手,“出兵之事就這麽決定了。張總督也不用擔心大軍士氣,本帥沿途挑個富裕的縣城屠了,大軍豈會還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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