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牆河北岸到嶽州城的路上,到處都是綠營的屍體,斷槍殘旗,無主的戰馬,布滿了官道。


    這一次王彥沒有留手,直接追著祖可法到嶽州城下,方才收兵回去收拾戰場。


    此一戰,祖可法兩萬人馬出城,能回到嶽州的卻隻有寥寥數十騎而已。


    這時王彥回到河岸邊,參戰的將士對他敬若神明,其中最後加入的滿大壯部,更是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此時督標親軍的士卒,已經開始清理戰場,查看受傷的弟兄,清點人馬,旌旗兵器,收拾戰死的士卒,好早一點將戰況統計出來,然後報給王彥。


    彼時滿大壯等人看著滿地的屍體,卻十分尷尬,他們立在戰場之外,仿佛是來參觀的一般。


    滿大壯本想著過河後,可以打個順風仗,混一點功勞,但綠營兵實在太不爭氣,他們還未登岸,就已經滿山遍野而逃,滿大壯又沒有騎兵,所以跟本沒撈到綠營兵的一根毫毛。


    這滿地的屍體,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戰功,要是一般的明軍所殺,滿大壯早就帶人上前哄搶,但今日一戰,王彥和他手下的兵馬,卻狠狠震懾住了他這個老油子。


    這時王彥騎著戰馬奔回來,看著立在那裏的滿大壯,隨打馬來到他們身前,十分和氣的道:“爾等都別閑著,這滿地的屍體,可都是功勞!滿將軍辛苦一下,將這裏和沿路的人頭統統割下來,然後將屍體拖到嶽州城下,築成景觀。完事之後,本督分汝一千枚首級的功勞,如何?”


    滿大壯與諸多將校聞語,頓時一陣激動,一千顆首級,雖是綠營,但也是大功,足夠他們官升一級。


    在激動之餘,兩千明軍也不禁麵紅耳赤,他們渡過河來,連衝鋒都沒趕上,最多隻是在後麵喊了兩嗓子,壯了壯聲勢,人全部都是王彥屬下所殺,他們根本沒有出力,現在占這麽大一個便宜,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王彥看他們臉色,微微點了點頭,心道,“這滿大壯還算知廉恥,可以扶持一下。”


    “某撫標俾將滿大壯,今後為楚國公馬首是瞻!”


    “某等願為國公馬首是瞻!”


    滿大壯等人單膝下跪,向王彥行禮,這不隻是因為他們占了若大的便宜,更是因為王彥對他們的態度,而且身在亂世,他們也願意跟著能打、能戰,有能力的人物混。


    王彥見此,卻微微一笑,他倒沒有借機吞並章曠屬下的意思,隨連忙讓他們起來,先去收拾戰場。


    一時間,滿大壯便領著兩千士卒嘩啦啦的進入戰場,一邊從督標親軍的手中接過活計,一邊討好地笑道:“割人頭這種齷齪的事兒,怎麽能讓精銳來做哩,自然是交給小的們做就好了。”


    連滿大壯自己在內,兩千人明軍紛紛拔刀,在屍體上忙碌起來。


    綠營雖都是漢人,但全部都已經剃發留辮,滿大壯等人將腦袋割下來,每五枚首級用辮子栓在一起,而後便放在車上,讓書吏登記。


    這一切看起來血淋淋的,看起來很嚇人,但兩千明軍卻幹的很開心,幹的很賣力,因為這都是功勳,都是白花花的白銀。


    天黑時,戰鬥的結果被統計出來,事實證明,綠營的戰鬥意誌確實太不堅定,靠近河邊的戰場,隻收到一千五百枚首級,而從新塘河到嶽州的官道上,則收到了近三千四百多枚,他們絕大多數都死於潰逃時,被騎兵所砍殺。


    這些首級,再加上一些被踩得稀爛的人頭,合計因該有五千枚。


    兩萬綠營,死傷五千,十幾騎回到城中,俘虜投降者六千多人,剩下的都在潰敗中不敢走官道,紛紛自散而逃。


    王彥督標雖然傷亡甚微,但還是戰死了三百人,這些都是跟隨他一路走來的老卒,讓他心中一陣惋惜,陣陣心疼。


    衝在最後的書生們,也陣亡了十人,他們第一次上戰場,王彥雖讓人照顧,但還是避免不了傷亡。


    夜晚,新牆河畔火光衝天,那是王彥在焚燒陣亡將士的屍體,滾滾的濃煙遮蔽星辰,悲傷的祭歌,充肅天地。


    滿大壯和他手下的軍士,新奇的看著督標親軍的士卒將屍體焚燒後,用陶罐將骨灰裝好,寫好姓名掛在身上,聽著王彥悲痛的念著祭文,心裏大為震動。


    “某若是國公手下兒郎,某也願意為國公死戰到底。”


    “是啊~以前的弟兄們,死了就死了,根本沒人關心,但國公爺卻在乎沒個戰死的兒郎,令某心中感動。”


    在戰場上他們也死過不少兄弟,能有人收屍就是萬幸,那裏還有當朝國公爺親自祭奠的道理。


    次日,王彥命六千俘虜全部剪辮,而後帶著他們來到嶽州城下紮營。


    滿大壯則繼續著他的工作,領著士兵將一具具無頭屍體運到城下,屍體上的盔甲戰袍也不嫌髒,除了內衣之外,全部剝下,收撿起來,而屍體則在嶽州城外堆起五堆比城強還高的屍山。


    祖可法見此頓時膽寒,嶽州城內一萬綠營則肝膽劇烈。


    這時王彥便讓人在城下喊話,聲言三日後攻城,膽敢抵抗者全數坑殺,若開成投降者,則賜百斤放還回家。


    綠營兵為什麽投降清廷,除了被主將裹挾之外,怕死也是很大的一個原因,現在王彥以此威脅,加上城外的屍山,立馬就使得綠營軍心動蕩,全無戰意。


    就在當晚,竟有兩千綠營直接從北門出城,逃到了武昌,城內剩下的兵馬,也已經人心惶惶,似有嘩變之事。


    張應祥見此,知道嶽州已經守不下去,於是建議祖可法棄城之後,退守武昌,但祖可法卻想守住嶽州,好將功補過。


    他一戰喪失兩萬人,如果再放棄嶽州,壞了貝勒爺勒克德渾的布局,那丟官是小,直接下獄問斬都有可能。


    祖可法連忙命士卒,用布袋裝好沙石,準備堵死嶽州四門,以此來堅守到清軍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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