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水,惶惶南渡人。


    君王北狩去,國破家不存。


    此恥比靖康,士民多憤淚。


    極惡北虜兵,屠我族中人。


    衣冠欲南渡,難舍故鄉情。


    過江餘百萬,不願陷胡塵。


    悠悠知我心,憤憤皆不平。


    此去一萬裏,何時再複回?


    弘光帝和皇後、妃子,會同南京宗室,共計數百人之眾,被多鐸派兵壓往北京,大明王朝重演宋人之深悲,令臣民感到無比的恥辱。


    君王北狩,遺民南渡。


    王彥看著滾滾東流的長江水,心中不禁無限傷感,“一年前,甲申之變後,大明南京有六部堂官,有精兵五十餘萬,形勢強於宋晉之時,但僅僅一年之後,卻紫禁易手,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光複河山?”


    王彥心中懷著憂鬱,隨眾人渡過長江,正欲南下入浙,卻忽有探馬來報,言:“多鐸引十萬大兵已至常州,不一日,便能追殺而至。”


    王彥聞之,臉色立馬一沉,他心中擔心之事,最終還是出現了。


    三十餘萬軍民同行南下,大小車輛數以千計,挑擔背包著不計其數,隊伍綿延,根本無法守衛,若清兵殺至,必然大亂。


    這時王彥隻能趕緊召集諸將商議,再說明敵情後,諸人不禁臉色大變,但卻又很快鎮定下來,在王彥攜民出城的那一刻,他們心中便或多或少的有了被清兵追上的準備。


    王彥謂眾人曰:“今多鐸引十萬大軍,沿長江水陸並進,不日便能追至,吾軍民於野,未有依托,恐不能敵,諸位可有良策教吾?”


    “杭州城堅,且有兵萬餘,足可拒守,隻是今攜民近三十萬,日行不過二十餘裏,恐怕四五間,也趕不到杭州,若北虜兵至,後果將不堪設想。”王威開口道:“末將以為,將軍當與眾位大人先行為上策。”


    “百姓歸吾,吾於揚州時不棄之,今同行百裏,以渡長江,奈何棄之!”王彥搖頭道。


    “既如此,將軍領百姓先行,末將願領兵斷後!”王威見王彥已然下定決心與百姓同進退,隻得抱拳道。


    “末將亦願斷後!”李泰禎、劉順等人道。


    這時王彥也沒有其他辦法,隨同意道:“泰禎隨吾守揚兩月,精於防守之道,可領五千兵馬斷後,王威則領兵三千,護左大人等乘船先行,入杭州後,請兵支援,吾親領中軍護百姓入浙。”


    當下李泰禎便挑選五千精銳士卒,王彥又令胡為宗輔之,引兵西去,而待左懋第、陳子龍等人乘船自海路入杭州後,王彥便同百姓一路南行,每日二十餘裏,便停下歇息,速度緩慢至極。


    卻說,李泰禎領兵離開主力後,卻一時沒有頭緒,他是北方人,對江南地貌並不熟悉,不知該在哪裏阻擊多鐸之軍,才能為主力爭取南下的時間。


    這時長期混跡於漕運,對江南之地,頗為了解的胡為宗便道:“多鐸來追,騎兵快,而步師、與戰船慢,將軍可伏軍於吳淞江畔,待其騎兵至,可半渡而擊之。”


    李泰禎聞之,覺得很有道理,隨納胡為宗之言,引兵到吳淞江口設伏。


    揚州一戰,多鐸對王彥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所以當得知王彥擊潰八萬圍揚清軍後,撤離揚州,多鐸立馬起大兵來追。


    十萬清兵,步軍六萬,水師兩萬,騎兵兩萬,瞬江東下,出南京後,便一路直奔長江口。


    多鐸的本意是阻擋王彥渡江,可他大軍行至常州時,便有細作告之,明軍已經開始渡江。


    多鐸聞之,心裏不禁一急,害怕放走王彥這個心腹大患,隨不等步軍和水師,便領騎兵急追。


    清軍縱馬狂奔,卻被吳淞江阻隔,多鐸急於追趕,隨不等水師和步軍,就靠收集的百條漁船渡江。


    船少人多,近一個時辰後,多鐸渡過江來,卻見隻有五千騎兵過來,不禁微微皺眉,正欲叫人加緊渡之,卻忽然傳來一聲炮響,岸邊居然殺出一支明軍,殺聲震天。


    清軍奔馳一日,人困馬乏,渡過江來的清軍,多下馬坐地歇息,哪裏想到會遭受明軍伏擊,他們還未來得及起身,李泰禎便領數百騎殺入清軍之中,頓時伏屍一片。


    明軍以逸待勞,趁著清軍不備,突然殺出,盡五千人馬,對清軍五千人馬,立馬形成屠殺之勢。


    多鐸見此,心裏既憤怒有驚懼,心中後悔不矣,然這時清軍被吳淞江分成兩部,東岸的五千人馬,被殺得毫無招架之力,瞬間潰敗,紛紛奪船而逃,而西岸一萬五千餘清軍,又完全使不上勁,隻能坐看東岸清兵失敗。


    多鐸本是來追殺王彥,卻不想反過來被明軍追殺,匆匆乘漁船逃回西岸。


    一戰下來,多鐸輕點人馬,過江五千餘人,隻逃回一千,剩餘全部折在明軍之手,驕縱的多鐸,頓時險些噴出一口老血,臉色難看到極點。


    這一戰,李泰禎突然襲擊,自身不過損傷數十人,卻使兩萬清兵,損失兩成,可謂大獲全勝,而之所以有這樣的戰果,卻主要因為渡河之兵,多為外藩蒙古騎兵,他們皆不會水,真正被砍死的不過千人,剩下的多被趕入水中淹死。


    多鐸何其驕縱,這樣的結果,真是啪啪打臉,讓他暴怒不已,“本王自南征以來,未逢敵手,卻在揚州城下被王彥匹夫屢次羞辱,今又敗於其部將之手,簡直豈有此理!”


    一場失敗,讓多鐸又羞又怒,更加視王彥之兵,為大清心腹之患,他急於除之,卻又隻能望江心歎。


    多鐸過不了吳淞江,李泰禎亦不可能渡江擊之,而是在取勝後,於江邊紮營,同多鐸隔江對峙,阻其過江追擊王彥的主力。


    這樣,吳淞江兩岸占時行城均衡之勢,但這種均衡,注定不會長久,在李泰禎阻多鐸兩日後,清軍水師和步軍齊至吳淞口,而李泰禎已經在兩日間築起一座大寨,並築一座簡易炮台,置大小弗朗機近十門,封鎖江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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