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虞歡驚喜的摸著「福來」的頭,唇邊笑意愈發濃了。


    「你還真是隻天不怕地不怕的狗,從襄城跑到秦城來,不過,我真好奇,你是怎麽進城的。」


    謝虞歡彎了彎唇,用力捏著「福來」的耳朵。


    「你偷跑出來,在路上居然沒人宰了你,而且你還認路,你這條狗還真通人性。」


    謝虞歡抿唇輕笑。


    「既然你來了……明日就幫我做件事吧。」


    這麽通人性,應該能找到孟朝歌。


    謝虞歡想著,越來越高興了。


    她抱了抱渾身毛都濕透的福來,拍了拍它的頭,「你進屋裏去吧,我在這裏還有事。」


    「汪,汪。」


    「福來」叫了兩聲。


    「你叫我也聽不懂啊。」


    謝虞歡聳聳肩。


    「福來」又叫了兩聲。


    「你是不想進去啊,那好吧,你在這裏守著,要是有人回來了,你多叫幾聲,我進去換身衣裳歇一會兒。」


    謝虞歡扯了扯唇,不等「福來」做出反應便進了府。


    卞田:「……」


    他容易嗎?


    大老遠的跑過來,結果是來守門的……


    「唉,夫人,您怎麽進來了?」


    宗庭看到渾身濕透的謝虞歡,有些詫異。


    夫人不是說不進來嗎?


    「夫人,那屬下去門口守著。」


    宗庭恭敬開口。


    「啊?不用了,守門的另有其狗。」


    謝虞歡淡淡道,伸手接過宗庭遞過來的布巾擦著頭上的水。


    「另有其……狗?」


    宗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狗?


    哪來兒的狗?


    巡按府和城主府僅有的兩條狗也都得了疫病死了。


    謝虞歡扯了扯唇。


    「對啊,你應該沒見過,靈飛見過。」


    說罷,謝虞歡將布巾遞給他,緩緩往屋裏走去。


    宗庭:「……」


    ……


    昏暗的山洞裏泛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孟朝歌靠在石壁上,眉頭緊鎖。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


    看來今晚是沒法回去了。


    也不知道謝虞歡知不知道他出來了。


    想到謝虞歡,孟朝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他似乎真的離不開謝虞歡了。


    「大人……」


    丁香咬了咬下唇,低喃著開口,眸色漸深。


    她坐在篝火邊上,眼神卻不停的往孟朝歌身上湊。


    「……嗯?有事?」


    孟朝歌聲音淡淡的,讓丁香聽不清他的情緒。


    「大人,您的衣裳濕了,要不要烤一烤?這樣濕衣服貼著身子,會難受著涼的。」


    丁香小聲開口,一臉關切。


    「不必了,這不算什麽。」


    孟朝歌鳳眸微眯,聲音低沉。


    「……」


    丁香點點頭,她抿了抿唇瓣,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濕透了,其實她是想脫下來烤烤的,畢竟穿著濕衣裳真的很難受。


    她以為……


    孟朝歌會主動開口。


    不過也是,孟相可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


    他定然是顧忌她的名聲。


    這樣想著,丁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嗯……大人,您會接骨嗎?」


    丁香皺著眉,畢恭畢敬的問道。


    孟朝歌目不斜視,聲音清冷,「不會。」


    「哦。」


    丁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也是。


    孟相是文臣,天生是做大事的人,接骨是大夫的活兒。


    丁香抿唇。


    她用餘光不停的瞥著孟朝歌,就好像看他一眼,她的心就跳個不停,她喜歡這種感覺。


    她聽別人說,孟朝歌的那位夫人好像是秦樓楚館的女子。


    身家沒有看起來那樣幹淨漂亮。


    一個秦樓楚館的女子,能被孟相看中,真不知道是積攢了多少年的福氣。


    如果她也可以……跟隨孟相,時常看著他,即便不是妻,做妾做侍女她也心甘情願。


    丁香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她……是怎麽了?


    難道是對……孟相一見鍾情了?


    丁香心跳的更快了。


    她愈發不敢看孟朝歌了。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她的相貌在秦城也算是不錯的,雖不及那位阿虞姑娘天人之姿,可她的身家清白啊。


    不像那位風月場所的阿虞姑娘,一點朱唇萬人嚐,一雙玉臂萬人枕。


    也許,孟相隻是迷戀她的美貌,迷戀她的身子。


    畢竟是青樓的女子,那方麵……


    丁香覺得自己的臉很燙。


    她也是能比的過那位阿虞姑娘的。


    丁香彎了彎唇,下意識的偷瞄了一眼孟朝歌。


    隻見孟朝歌倚靠著石壁,閉目沉思,五官越發深邃俊美。


    孟相的樣貌當真是北朝數一數二的。


    「大人,您睡了嗎?」


    丁香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孟朝歌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蹙,他抿唇不語。


    丁香緩緩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男人身邊,她見孟朝歌眉頭皺得更緊了,心下一驚。


    莫非是孟朝歌不舒服?


    他穿著濕衣裳,又不去烤火,著實難受。


    難道著涼了?


    丁香皺著眉,抬手想要覆上他的額頭。


    孟朝歌突然睜開雙眸,目光越發陰鷙暗沉。


    「你做什麽?」


    他冷著臉,沉聲問道。


    丁香被孟朝歌的目光嚇得心顫,紅著臉,話也說不囫圇了,「我,不,民女隻是,隻是看到大人您不舒服,你又穿著濕衣裳,難免不會著涼,想著替您瞧瞧。」


    「……」


    孟朝歌鳳眸微眯,靜默片刻後,冷冷開口,「不用。」


    「本相不喜旁人的觸碰,尤其是女子,若大夫是男子,本相也不說什麽了,但是大夫你是女子……本相的夫人更是不喜本相與女子接觸,她會生氣的。」


    孟朝歌起身繞過丁香,聲音冰冷,「既然大夫喜歡站在那裏,就先在那裏待著吧,本相烤烤火。」


    「……」


    丁香臉一陣白一陣紅的。


    他方才語氣……很冷漠。


    丁香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嫉妒。


    是因為那個叫「阿虞」的姑娘不許,所以他就不允許大夫為他治病嗎?


    那個阿虞,可真是氣量小。


    不過,孟相口口聲聲說著「大夫」,似乎……


    「大人,那個……」


    丁香將頭埋的很低。


    孟朝歌默不作聲。


    「大人,我……民女叫丁香。大人應該知道丁香花吧?」


    丁香笑著開口。


    「不知道。」


    孟朝歌淡淡開口。


    「……」


    丁香攥緊手心,也許是真的不知道。


    「大人……」


    「本相原是不知道大夫話這般多。」


    孟朝歌淡淡道,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


    「……不,我平時話不多的。」


    丁香以為自己太多話了,惹得孟朝歌不悅了。


    「本相喜靜,想要小憩,本相知道大夫話多,希望大夫忍忍,等明日來了人,應該會有人同大夫你說話的。」


    孟朝歌淡淡開口,目光平靜幽深。


    「……」


    丁香恨不得打自己幾耳光。


    真是的!


    都怪自己話太多了。


    可是,平時她的話不多的,也許是因為有他在,所以……


    丁香紅著臉靠牆坐下,靠在石壁上,閉上眼靜靜睡去。


    孟朝歌覺得耳邊終於安靜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真煩。


    ……


    天微微亮的時候雨差不多停了。


    謝虞歡原本打算在門口守著的,結果換了衣裳,宗庭又讓府裏的丫鬟給她燒了些熱水,沐浴後她便沒了心思去守門,便直接在巡按府睡下了。


    她起來的時候大家都還沒醒。


    雖然昨夜下了雨天氣涼了些,但是府裏人多,大家一同擠在


    屋子裏,倒也沒有那麽涼了。


    她伸了伸懶腰,便緩緩向門口走去。


    打開門,謝虞歡便看到「福來」蜷縮著身子趴在門口睡著。


    謝虞歡彎了彎唇,上前蹲在「福來」身邊,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真聽話,居然真的守了一夜,一會兒給你肉骨頭吃。」


    卞田腹誹:如果不是昨夜那個叫宗庭的把門別上,特意把它關在外麵,他也不至於在門口又冷又餓挨了一晚上!


    「福來」感受到她的撫摸,緩緩睜開了圓不溜溜的眼睛,蹭了蹭她。


    「好了,福來,我們出去找人去,就是你上次帶我見的那個男人。你認識的。」


    「汪。」


    「乖。」


    謝虞歡揪了揪它的耳朵。


    「對了,你肯定餓了,走,跟我進去,我給你拿個肉骨頭,一會兒好好幹活兒。」


    謝虞歡笑著起身往裏麵走去。


    「福來」叫了一聲,迅速跟了上去。


    「夫人。」


    宗庭剛出門,就看到謝虞歡身後跟著一條大狗。


    想必這狗就是謝虞歡口中的千裏迢迢趕來的「福來」。


    謝虞歡從廚房拿了兩隻雞腿


    她沒有扔在地上讓「福來去吃」,而是一手拿著雞腿,一手餵著它。


    夫人對狗可真好。


    宗庭心道。


    那日主子喝粥的時候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就是不想自己喝,非要讓夫人餵他。


    然後……


    宗庭咧嘴一笑。


    主子還不如這條叫「福來」的狗呢。


    「宗庭,帶上人,我們該走了。」


    「福來」吃飽喝足後,謝虞歡扯了扯唇,將骨頭丟了,她起身,擦了擦手。


    「夫人,您不用早膳了嗎?」


    「不用了,等你主子回來一起吧,你主子昨日都沒用膳,我陪他一起。」


    謝虞歡淡笑道。


    「嗯……夫人,屬下去叫靈飛。」


    「他倒是懶。」


    謝虞歡失笑。


    「靈飛一向如此。」


    ……


    「丁大夫。」


    「孟大人。」


    「丁大夫,孟大人。」


    整座山都迴蕩著他們的聲音。


    「福來,你今天怎麽看起來萎靡不振的,上次你不都帶我找到孟朝歌了嗎,今天怎麽了,我還讓你吃了兩隻雞腿呢!」


    謝虞歡輕哼。


    「汪,汪汪。」


    「別撒嬌,沒用。」


    謝虞歡挑了挑眉。


    「夫人,您看起來很喜歡這條狗啊。」


    靈飛抱著宗庭的手臂,生怕那條看起來兇狠的狗跑到他身邊。


    「嗯。這狗可通人性了,很聰明的,以後我也要養一條這樣的狗。」


    謝虞歡彎了彎唇。


    卞田:他明明不是狗,是狼,如果不是因為帝君,如果不是為了北凰上神,他才不會變成一條傻不拉幾的狗……


    「夫人,它……」


    「靈飛,一路上就聽到你嘰嘰喳喳的,快去找你主子吧。」


    謝虞歡挑了挑眉。


    靈飛撇了撇唇。


    「我想他們應該山洞裏,畢竟昨夜下了雨,他們既然沒有回來,那就應該會去避雨……」


    謝虞歡彎了彎唇,側過身看向跟著他們的巡按府的下人們,「你們知道這山上最有可能避雨的是哪個山洞嗎?」


    「回夫人,這山上山洞倒挺多的,最可能避雨的還真有一個地方。」


    那個瘦瘦高高的下人率先開口。


    「那快帶我們過去吧。」


    宗庭開口。


    「是。」


    ……


    孟朝歌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雨已經停了,他起身瞥了一眼靠在角落裏的石壁上睡覺還沒醒來的丁香,目光平靜。


    「……」


    他看了看籮筐裏的藥草,眯了眯眸子。


    他抬手揉捏著眉心。


    都這個時候了,謝虞歡那女人還沒來找他嗎?


    別說謝虞歡根本不知道他出來了。


    「……」


    如果真是這樣,他覺得自己平時太慣著謝虞歡了。


    「大,大人。」


    丁香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嗯。」


    孟朝歌淡淡開口。


    「大人,你昨夜睡得好嗎?」


    丁香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


    「……」


    那是好還是不好啊?


    「大人,雨停了,天也亮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丁香低聲問道。


    「……你腳怎麽樣了?還能走回去嗎?」


    孟朝歌聲音清冷,麵容淡漠平靜。


    「能。不過,還是很疼,可能走的會很慢。」


    丁香輕嘆一聲。


    「既然這樣……」


    孟朝歌鳳眸半眯。


    丁香心中一喜,莫非孟相是想背著她或……抱著她?


    丁香覺得臉有些發燙。


    「既然如此,那我們繼續等著吧,過一會兒就有人來找本相了。」


    孟朝歌淡淡道,眸色漸深。


    丁香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這……大人說的對。應該很快就有人找來了。」


    丁香輕聲道。


    「大人,昨兒個一天您都不曾用膳,想必很餓吧?」


    丁香看向孟朝歌。


    「不曾。」


    孟朝歌抿唇。


    「哦。不過,不怕大人笑話,我的確有些餓了。」


    丁香咧嘴一笑,紅著臉揉了揉自己的腹部。


    「餓了回去再吃。」


    「……」


    丁香扯了扯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想說的是外麵的樹上就有果子,希望他能摘些果子,可是……


    丁香不禁懷疑,究竟是孟相不解風情,還是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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