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城的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墜落。如同柳絮一般,像銀一樣的白,一朵朵一簇簇,紛紛揚揚冉冉飄落,閃著寒冷的銀光。


    這場雪,來得急,下的也大。


    段熙夜的詔書頒布的時候,謝虞歡正在鳳棲宮和小桃學習女工。


    翠雋匆忙跑過去告訴她的時候,她手裏的針正好刺到了她的食指,血珠「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她卻是麵無表情。


    翠雋和小桃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得了。


    「小桃,去找紗布。」


    翠雋皺眉,接過謝虞歡手中的東西。


    「好……」


    「不必了。」


    謝虞歡搖搖頭,淡淡開口。


    她抽出絹帕慢慢擦拭著,「和本宮以前受的那些傷,這不過是小傷罷了,鳳毛麟角,不值一提,無礙。」


    翠雋和小桃這才作罷,沒有再急著替她包紮。


    「皇上……對本宮,真是說到做到,昨夜本宮才請他頒布詔書,今日他便下了聖旨。從此……淵兒便不再是謝家人了。」


    謝虞歡緩緩說著,然後起身向窗邊走去。


    翠雋和小桃緊跟在她身後。


    謝虞淵抬眼,眺望遠方,屋簷上積滿了厚重的雪。


    「翠雋,太醫院傳來消息了嗎?」


    謝虞歡低聲問道。


    翠雋搖搖頭,道,「還沒有。胡太醫說晌午過後來見您。」


    「嗯。」


    謝虞歡應道。


    「對了,翠雋,一會兒你把本宮的首飾都收拾收拾裝起來。」


    謝虞歡轉身看向她,淡淡開口。


    「收拾起來?」


    翠雋微微皺眉,不解的看著她。


    「嗯,過幾日淵兒離開的時候本宮去送送他們。把這些首飾都給他們,遂城不比家裏,雖然孟相說了有人照應,但本宮還是不放心,怕他們受委屈。一去多年,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謝虞歡說著,唇角微微上揚,有些苦澀。


    「好,我馬上去。」


    翠雋應道,便轉身往禮物走去。


    她忽然想起自己屋裏放著的昨日謝虞承給她的錦囊,謝虞承說要她給謝虞歡,她昨日怎麽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翠雋抬手垂著自己的腦袋,低聲咒罵著,然後想要叫謝虞歡,卻聽到了小川子的聲音。


    胡太醫來了。


    她走出去的時候謝虞歡剛好也走了出去。


    翠雋看著謝虞歡和小桃漸行漸遠的背影,輕嘆一聲,等這事兒結束了再把東西給她吧。


    ……


    胡太醫見謝虞歡走進來,迅速俯首作揖,「娘娘。」


    「胡太醫。」


    謝虞歡輕聲道,然後看了一眼小川子,小川子很快領會了她的意思,立即關上了房門。


    「胡太醫,有結果了嗎?」


    謝虞歡問道。


    胡太醫看了一眼小桃和小川子,神色慌亂。


    謝虞歡輕笑,淡淡道,「無妨,他們幾個,本宮信得過。」


    胡太醫這才放心,湊近謝虞歡,低聲道。


    「娘娘,這裏麵那膳食裏確實……有問題,而且老臣發現,不光是膳食有問題,就連安胎藥也有問題。」


    果不其然。


    謝虞歡眼眸驀地一緊,眸色幽深。


    「怎麽回事?」


    謝虞歡聲音漸冷。


    「膳食和安胎藥裏都被人……多下了一味藥材。」


    胡太醫麵色凝重,說完,便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布帛,裏麵放著一小團黑乎乎的幹草,沒有什麽異常的味道。


    「胡太醫,這是……」


    謝虞歡蹙緊眉頭,盯著他手裏的東西,眸色陰冷。


    「這藥材老臣很少見,太醫院裏也沒有,它叫做辛及。老臣翻遍了醫術,才找到有關它的描述。如娘娘所想,辛及裏確實有令人煩躁癲狂的成分,而且,懷有身子的人更不能食用,這辛及雖不比麝香,但卻有落胎的作用,稍微食用隻會讓人暴躁煩心,長期食用胎兒怕是……」


    胡太醫頓了頓,麵色越來越凝重。


    謝虞歡擰眉,眉心越來越緊,沉默半晌,才開口。


    「胡太醫,是不是……藥方」


    忽然,她看向小川子,厲聲道,「小川子,蘭貴人的膳食這幾日都是你在照看,為什麽會發生現在這種事?」


    小川子「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麵色蒼白,「娘娘,和奴才無關啊,奴才都是按您的吩咐,按您的命令替蘭貴人熬安胎藥,而且膳食也是禦膳房的李禦廚做的,娘娘您喜歡李禦廚做的飯菜,皇上也吩咐李禦廚是您和蘭貴人的專用廚子,他做的時候奴才從未離開半步。最後親自交到絲蘿手裏。我們沒有在這裏麵放什麽辛及。我們也不敢啊。」


    小川子猛地磕頭。


    小桃也搖頭,麵色蒼白,「娘娘,我敢保證,小川子絕對沒有放這什麽辛及。」


    「……」


    謝虞歡皺緊眉頭,許久,才淡淡開口,起來吧。」


    「本宮知道,不是你,你和小桃本宮還是信得過的。」


    「那會不會是李禦廚……」胡太醫小聲問道,除了小川子,那就隻有李禦廚最有動機了。


    就數李禦廚最有嫌疑。


    「可是李禦廚人很好的,經常笑眯眯的,對娘娘和蘭貴人的身子都特別上心,他以前是皇上的禦廚,皇上讓他成了娘娘的專用禦廚。而且,如果他真的……下藥了,那麽他應該最清楚,他的嫌疑最大,首先出事的就是他。他不會這樣子的。」


    小川子解釋道。


    謝虞歡皺眉不語,「也許……並非是李禦廚。李禦廚本宮見過的,人的確很好,很老實,也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深諳宮中的這些個事兒。」


    「絲蘿呢?會不會是她偷偷……」


    小桃問道。


    「不會。」


    謝虞歡堅定道,她瞥了一眼小桃,繼續開口,「本宮的直覺……不是她。」


    「其實無論如何,幕後之人總是……那個人。」


    謝虞歡勾唇冷笑,目光暗沉。


    「……那娘娘,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蘭貴人的膳食和安胎藥……」


    小川子皺眉,低聲問道。


    「本宮再想想。」


    謝虞歡擰眉,「小桃,一會兒你和絲蘿就在凝香殿生個小灶,直接為蘭貴人熬藥和做飯菜。無論什麽食材,都親自置辦。李禦廚的飯讓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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