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郢落筆,眸子裏時說不出的憂鬱悲傷。


    雲舒。


    「爹。」


    謝郢回神,背過身悄悄抹了一把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歡兒,事情怎麽樣了?杜天弘有沒有為難你?」


    謝虞歡搖頭,淡淡道,「我昨日等了一日,他都不肯見我,今晨,丞相卻到了杜府,給了我一套小廝的衣裳,讓我扮作隨從,帶我見了杜尚書。」


    謝郢怔住,丞相帶她見了杜天弘?


    孟朝歌明知道杜天弘有意臣服於他,現在淵兒傷了他的寶貝兒子,杜家與謝家必不會和氣相處,他這般做法,無意會讓杜天弘有二心。


    他……不為大局著想嗎?


    謝郢長嘆一聲,他謝家的錯,居然讓孟朝歌出麵。


    謝虞歡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爹,你勿要自責,丞相那樣聰穎有謀略遠見的人,定不會做無把握之事。他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是孟朝歌,她會棄車保帥。


    杜天弘其人,隨時會倒戈相向,不得全信。


    「嗯。那就好,這件事,你準備怎麽解決?」


    謝郢悠悠的收起丹青,小心翼翼的放在盒子裏,眼底是藏不住的柔情繾綣。


    謝虞歡輕笑,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嗯……杜小公子畢竟還是個孩子,他的一輩子不能就這樣完了,蒼瀾國墨禦行醫術了得,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杜天弘答應我,隻要能治好小公子,就不再與我們計較。」


    謝郢疑惑的望向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遲疑開口,「歡兒,我與杜天弘雖無深交,但我也知道他的為人,杜明漸是他的獨苗,出了這事,他更不會這麽好說話,你……是不是有了他什麽把柄或者答應他什麽事情了?」


    謝虞歡沉默不語,神色自若。


    謝郢知道他猜對了,他太了解他的女兒了,她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攔得住,她要做的事,從來都是在她預料之內。


    「嗯。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爹,你不用擔心。」


    謝虞歡靠近他,像小時候那樣親昵的抱著他健壯的手臂,想叉開話題。


    不過是真的湊效了,謝郢忽然有一種歲月荏苒的感覺,他眼眸微濕。


    這些年他把歡兒當做男兒養,將她丟進軍營,拚命的訓練她,把將軍一職給她,讓她吃了不少苦。


    別人家的孩子都在外麵外麵玩鬧時,歡兒就在書房練字,看書或者在院子裏練武。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大概是從雲舒離世後吧,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寵謝虞歡,不捨得打,不捨得罵,可為了讓歡兒繼承他的「大業」,她在軍營裏訓練時受的傷從來都是最多的。


    歡兒比別人家的小孩子要懂事,雲舒還在世的時候她還會抱著他撒嬌,無憂無慮的,雲舒走後她就像小大人一樣照顧所有人。


    天知道那日他揮鞭打她,他的心有多痛。


    現在她又抱著他的手臂,讓他……老淚縱橫啊。


    「歡兒……」


    「爹,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


    謝虞歡鬆開他,目光堅定,正色道,「孟朝歌的身份。」


    謝郢虎軀頓時僵住了,他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即便是他的女兒。


    孟朝歌的身份……不能說,他的身份一旦曝光,那牽扯的事就太多了,那鮮血淋漓的往事如深淵一般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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