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溫遇臨了的囑咐,衛冉知道他必定是有事要辦,既然如此自信,長明宗內又有他的內應,她似乎並不需要替他瞎擔心。卻不知為何要去惠州?


    此時離從那地宮離開已有兩天時間,衛冉卻未動身去惠州,溫遇自信,可秦秦呢?不知明長宗是否會處罰他?


    她留在離長明宗不遠的小鎮上,期望能聽見一些消息,可一連兩日,長明宗內似乎都平靜得很。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隻是防守更加嚴密。即使她變成蒼蠅怕是都飛不進去。這樣的話,至少可以認為他們是安全的吧?否則怎會沒有任何風聲。


    她打聽了紅蔻的消息,那樣與眾不同的一個姑娘,注意的人不少,賣燒餅的大娘說有一個姑娘趴在馬上從小鎮西一路嚎到了小鎮東,那嗓子愣是依舊響亮得很,衛冉聽完安心一笑,有這等功力的,也隻有紅蔻了。看來長明宗的人沒有太在意她,應當已經安全了。


    小鎮上這幾日來往的人尤其的多,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客棧幾乎都已客滿,為保險起見,衛冉退了本來已經訂了的房,尋了一處農家,稱已無客棧可去。甩了二兩銀子,將賣白菜的大嬸眼珠子都唬圓了,甚是客氣的將她迎進了屋。


    「姑娘是哪裏人啊?」大嬸一邊撿著白菜一邊賊眉鼠眼地問。


    因還未打探到任何消息,衛冉正蹲在地上鬱悶的刨著土,小半個時辰下來她跟前已經被刨出一個小坑,聞言想到大嬸家那個一口黃牙「青春正好還未娶親」的寶貝兒子,手上一用力。手中樹枝都被弄斷了。


    「浪跡天涯,無鄉無籍。」衛冉默了一下,如是答道。


    「看姑娘這般相貌,比劉院外家的夫人還要美呢,談吐又這般大方,人人見了都要中意的,不知姑娘可曾婚配?」大嬸先前似乎確認了她是個姑娘,但一聽衛冉說是「浪跡天涯」,即使她未綰婦人髻,少不得也要多此一問了。


    衛冉重新拾了一根樹枝,將手中的小瓶子放入坑中,用樹枝將泥土一點一點掃回去,直至將那瓶子完全覆蓋。「有過婚配,不過……」衛冉忽然頓了頓,「他短命得很,如今墳上草都一丈高了。」


    衛冉不回頭都知道大嬸定然皺了眉頭,但是一想想吧,這樣一個美人,可是難得,自家那寶貝疙瘩雖長得俊秀不凡,奈何人有些憨傻,這鎮上的姑娘都不願嫁,婚事已耽擱幾年了,這雖是個寡婦,但也不是不能將就,於是便道:「姑娘你看你二狗哥咋樣?」


    衛冉手顫了一下,「二……二狗哥啊……自然是極好的。」


    大嬸立即欣喜起來,「我看你也是極好的!要不……」


    衛冉嘴角抽搐,正欲開口,一人就開了小院的門沖了進來:「娘,這……這不成的!」


    衛冉微微抬頭,就見果然是大嬸家的寶貝疙瘩,此時正站在門口一臉窘迫,白淨的臉龐紅得像是荼了胭脂,正拿餘光偷偷瞥她,不想會撞上她目光,臉更紅了!


    要說這個人,長得斯文白淨----當然是不張口的時候,否則看見他那一口大黃牙估計誰也說不出這個詞,性格有些憨厚內斂,實在不愛說話,聽說被人當傻子來看的,母子又才搬到這地方,是以鎮上的姑娘都不願嫁他,聽說大嬸走了幾家都被人很委婉的趕出來了,所以這時候就打起了她這個「寡婦」的主意。


    當然似乎她這「二狗哥」有意見,所以偷聽了半晌忍不住跑出來了。


    大嬸放下白菜站起身來,瞪了她家寶貝疙瘩一眼,小心翼翼地觀察了衛冉神色,見她毫無窘迫之色,才微微放了心。她家兒子喲,怎麽就一點不能理解他老娘的心思?


    「這裏哪輪得到你這小子來說話?這多好的一個姑娘?」大嬸沒有來由的忽然對衛冉這個年紀輕輕就守寡還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的小寡婦同情了起來,心道這樣知禮的姑娘,若是當了自己兒媳婦那多好。


    衛冉抬眼偷覷,隻見那人更窘迫了,似乎想要解釋什麽,卻硬是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


    「這……我……」


    衛冉見他模樣險些要笑出聲來,大嬸恨鐵不成鋼,抬起那一簸箕白菜,往二狗懷裏一放,道:「這什麽這?你什麽你?跟我賣菜去!」


    二狗哥此時如蒙大赦,抬著簸箕拔腿就跑,仿佛衛冉是吃人的猛獸一般!


    「這小子腦子不靈便,賣菜也是賣不好的,我若不跟著去,怕是他要將菜都白送人了!姑娘你在家裏待著,嬸子跟去看看。」


    衛冉微笑點頭,目送大嬸急匆匆的出門,好似真怕晚了一步二狗就將菜送人了一般。


    院門被關上,衛冉好笑的搖搖頭,她腿都蹲麻了,慢慢站起身,抬腳將坑上的土夯實了,正想著現在要不要出去再探一下消息,卻驀地被人從身後抱入了懷中!


    熟悉的氣息,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身後的人感知到她身子的僵硬,不由笑出聲:「警覺性這樣差,我若是殺手,你現在已經沒命了。」


    衛冉將自己腰上的手扒開,急急轉身一看,不是溫遇是誰?


    「你……你受傷了?秦秦呢?你怎麽會在這裏?」


    話音才落,一道紅色的影子從牆外落進來,「我在這裏。」


    見兩人無恙,衛冉大大的鬆了口氣,溫遇卻似笑非笑:「我若不及時出現在這裏,小寡婦就要逢上人生第二春了。」


    衛冉嘴角抽搐,竟被他看得臉紅,忍不住一腳跺上他腳背!


    溫遇躲閃不及,痛得吸了一口涼氣,眉目之間竟露出一絲委屈神色:「阿冉……你難道真看上那個二狗了?」


    「喂,我說你是想就這樣撐著等死嗎?」秦秦雙手環胸,涼涼的望著溫遇。


    衛冉方才聞到血腥味,轉身卻沒見溫遇身上有血跡,還道他沒受傷,此時聽秦秦說,這人好像掛彩了?


    「傷在哪裏?」衛冉皺眉問道。豆反每巴。


    溫遇回頭微微不滿的看了秦秦一眼,竟對衛冉討好一笑,笑得衛冉立即打了個寒顫,這人……當真是溫遇?


    「一點小傷,沒有大礙。」


    「對,無甚大礙,差不多還可以撐個三五天,一時死不了的。」秦秦一臉認真地說道。


    溫遇:「……」


    「你到底傷哪裏了?」衛冉雙手叉腰,恨不得動手將他衣裳扒掉,「你難道要我未嫁先守寡?」


    「傷在左胸,隻有一個傷口,待會兒上了藥就好了。」


    「對,不過一劍穿胸,上點藥就好了。」秦秦語氣幽幽,再次補刀。


    溫遇嘴角的笑意終於凝滯,衛冉的臉終於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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