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虛老祖心中如何想法暫且不說,吳霏虹在摩陀老道的提點下,有條不紊地將三百六十五枚白玉柱盡數打入禁製之中。最後一根玉柱楔入的霎那,禁製便自崩潰,好似驕陽下的積雪一般迅速融化!


    正當眾人歡喜的時候,殘破的禁製缺口中陡然射出密密麻麻不知多少青色雷霆,道道都威能駭人!許聽潮自詡隨手一道法術堪比元神修士祭煉數十年的本命寶物,卻也施展不出如此威能的雷法!


    青色雷霆湧出,吳霏虹和摩陀老道首當其衝!


    摩陀老道倒是把總陣旗一揮,霎那間布下十餘座陣法,將他身形護住,同時照料了一番身旁的吳霏虹!


    吳霏虹修行的乃是術數法門,盡管堪比虛境老怪,奈何本身還是凡人之軀,且一身本事大都在卜算之上,如今更無那紫薇星曜欽天四化白玉柱在手,就算的那被鄭素祭煉成真形的蜂後,又哪裏抵擋得住這般暴虐的雷霆?眼看摩陀老道不知在身前的陣法堅持了片刻便即潰滅,已是驚得麵無人色,閉目待死!


    一道清冽泉水斜刺裏蜿蜒而來,擋在她身前,被那青雷炸得水花四濺!片刻之後,連綿不絕迎麵竄來的雷霆被無形之力牽引,紛紛往右側湧去!


    吳霏虹絕處逢生,心頭狂喜,忍不住就朝左右看去,要瞧瞧就竟是誰出手救了自己,奈何入眼盡是清湛湛的雷霆恣意肆虐,周身還有一層清冽的泉水環繞,將四麵景物扭曲得厲害,什麽看不清楚!


    前方洶湧而出的雷霆似乎更密集了。


    吳霏虹猛然驚醒自家寶物還在前方,連忙將那黑鐵盤取出,施法召喚。


    三百六十五道玉質光華應聲而至,毫無阻礙地穿過無盡青雷和身旁泉水,盡數落到盤中。


    見寶物無損,吳霏虹方才鬆了口氣,而後眉頭微微一動,四麵看了看,終究是將出手的念頭壓下。


    她不知道此刻出手是否會影響到同行之人。


    “能被馮前輩看中邀約前來的道友,總歸是虛境中頂兒尖的人物,我還是不要胡亂插手吧!”


    這女子心中是如此想到,睜大一雙妙目,頗為好奇地四下打量起來。


    此時,她已大致猜到出手相救的究竟是誰……


    足足小半個時辰,漫天青雷方才消散幹淨。身旁清泉喚作一麵淡黑的巴掌大幡旗,落在許聽潮手中。此寶正是那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合煉而來的元水幡。


    吳霏虹向許聽潮感激一笑,瞬息之間已將四周情形看得清楚,麵上神色說不出的古怪。


    血妖滿麵嬉笑,把手中一團棉花般的物事拋接著玩耍。這東西也不知有何來頭,隱約可見其上有比發絲還要纖細的青色雷霆往來竄動不停。


    許聽潮一如既往地淡然,隻身上黑色衣袍和連帽披風已然變作青湛湛的顏色,十分古怪。


    那玄武鞠扶子則無甚變化,沉著一張臉站在原地,往牧元街深處眺望,眉頭微皺。


    唐季甫和李渺衣衫頗為淩亂,摩陀老道很是不耐煩,見到吳霏虹的目光,眼神卻有些躲閃。


    涵虛老祖、賁藝卓和繆淨空就十分狼狽,身上好似被蛛蠶類妖蟲吐絲編織了厚厚一層,青光閃閃的頗為好笑。這三人都是閉目盤膝而坐,調動真氣搬運周天,調養傷勢,似乎在方才青色雷霆下吃了些虧。


    至於馮粱赫、太虛和血府老人三個合道境的老怪物,則還似之前那般雲淡風輕,也和那鞠扶子一般模樣,往牧元街盡頭看去。


    吳霏虹心頭好奇,也把目光轉向遠處,隻見原本還算平整的牧元街已然變得坑坑窪窪,處處都是殘磚碎瓦,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


    除了殘破狼籍些,街上並無什麽礙眼的東西,吳霏虹不禁暗自詫異,又將目光落在血妖和許聽潮身上。


    同行之人,也就這位許道兄還算談得來!


    許聽潮和血妖察覺吳霏虹的目光,一個隻是淡淡一點頭,另一人卻把手中那棉花狀的物事揚了一揚。


    “這東西喚作沾雷絮,吸納了那般多的雷電,定有源頭,就不知被哪個缺德的貨色放在庚神禁法之中!此處往前三十裏,有兩頭妖獸的遺骸。其一為四翼雷鵬,便是這沾雷絮之上青色雷霆的根源。另一頭似乎是一牛妖,遺骸卻有幾分像人,當真稀奇。隻等勾冕洲三位道友調息完畢,便可前去瞧瞧。”


    吳霏虹笑盈盈地聽著,等到血妖說完,方才問道:“許道兄可知此物來頭?”


    血妖聞言,頗有幾分尷尬:“此事須得問一問馮前輩!”


    馮粱赫見血妖提到自己,回頭笑道:“這西神都中有一種靈木,喚作垂金柳,沾雷絮便是其開出的花朵。你看它色白,五行屬金,且輕若無物,極擅吸納天下諸般雷電。”


    吳霏虹襝衽行禮致謝,許聽潮卻是來了興致,眉頭微微一動,對馮粱赫道:“敢問前輩,附近可是有垂金柳存活?”


    就在剛才青雷肆虐的時候,他便施展手段,將青雷中夾雜中的沾雷絮收斂起來,編製成一套衣袍,一襲披風,可是得了莫大好處,此刻又打起垂金柳的主意,一是為了那首許久不曾動用的法術“撒豆成兵”,二是想替鈞天上院移植一些。緣由嘛……隻看沾雷絮將一行虛境合道弄得如此狼狽,便知其威能。花朵如此,況乎靈木本身?且沾雷絮織成的衣衫,祭煉之後穿在身上,便不需懼怕高出自己一個境界的修士施展的雷法,實乃不可多得寶物!


    馮粱赫知曉許聽潮的打算,卻遺憾道:“此靈木隻在城中心靈脈靈眼處方有生長,貿然前往,不知要經曆多少凶險,小友若無合道修為,還是莫要前去的好。”


    “多謝前輩指點!”許聽潮聞言,不免失望,卻還是拱手向馮粱赫道謝。


    這老道擺擺手,示意無妨,而後神色一動:“三位小友傷勢已然痊愈,這便上路吧!”


    許聽潮側頭看去,果然見到涵虛老祖三人先後站起,珍而重之地將身上沾雷絮取下,用玉盒盛了,揮手收起。


    摩陀老道卻早已邁步往前。


    此後眾人並未遇見半道禁製,隻馮粱赫左右打量,說是牧元街與他前次所見十分不同,兩旁禁製中的閣樓被損毀了不少。


    這老道被困鬼嘯原七十餘萬年,其間不知有多少修士來過這西神都,有些變化也不足為奇。眾人擔心的是,那玉靈宮和若陽堂是否也被人闖入,取走了其中丹藥寶物。


    盞茶功夫之後,便暫時無人為此事煩惱。


    眾人腳程甚快,三十裏路一晃而過,此刻正站在之前血妖所說的那兩具妖獸骸骨之前。


    四翼雷鵬身長四丈,仰麵躺倒,被一杆古銅色的長槍自左方肋骨刺入,背脊脊骨透出,生生釘在牧元街之上!翎羽四處散落,與骸骨一樣,靈氣全無。兩條通體青色雷霆隆隆作響的沾雷絮掛在古銅長槍之上。


    長槍槍杆握在那兀自站立的三丈骸骨手中。這骸骨通體橙黃,有如美玉,形似人骨,關節和背脊卻生有尖刺,而頸上魁首分明就是牛頭,長有一對扭曲的犄角,雙腳好似鳥爪,十分怪異!


    眾人皆不知這牛頭怪物的根腳,但卻不妨礙眼熱其骸骨!


    與四翼雷鵬骸骨被沾雷絮吸盡了精氣不同,這牛怪骸骨依舊靈氣盎然,乃是不可多得的土行煉寶靈材!且從其上散發的氣息來看,這老牛生前少說也有虛境圓滿的修為!


    一時間,涵虛老祖、繆淨空、李渺、唐季甫目光灼灼,黏在這骸骨上就舍不得移開!其餘人等卻並無那般熱心。似馮粱赫和太虛,修為高絕,已然不大看得上這等品階的靈物;鞠扶子和賁藝卓修行的乃是水行功法,此牛骸五行屬土,正與其真氣相衝,拿來也隻能與旁人交換;許聽潮和血妖雖然才晉階虛境不久,但身上寶物極多,也不甚稀罕;至於摩陀老道和吳霏虹,一個醉心陣道,一個乃術數易門中人,也不大需要這骸骨。


    似這般,反倒是貫穿四翼雷鵬身軀的長槍無人多看。這長槍以赤銅精鑄造,隻是一般的兵刃,煉製手法粗糙且不提,除了堅硬柔韌之外,幾乎沒有旁的長處。


    平心來說,赤銅精也算是幾位難得的五金靈材,但在這牛骸麵前,就顯得黯然失色。


    “既然四位小友都看上了這骸骨,便均分了吧。”


    馮粱赫一開口,四人縱有些許小心思,也隻好應下,將牛骸大致均分成四份,各自收了。


    血妖隨手將那赤銅長槍攝到手中掂了掂,嘟囔道:“真個怪了,這老牛如此凶悍,怎的好端端就死了?”


    眾人聞言,啼笑皆非,西神都中禁製重重,什麽事情不會發生?這牛怪與四翼雷鵬拚個同歸於盡,也不是沒有沒有可能。


    如此又前行了數裏,依舊未曾遇到任何完好的禁製,眾人隻發現左側街旁一處小巷禁製全無。放眼朝內看去,一路狼籍,不知通往何處。幾片青色翎羽靜靜躺在廢墟之中,靈氣盎然,有青色雷霆激蕩,發出輕微的劈啪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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