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細柳這般說話,許聽潮不禁微微一怔,心中念頭一動,已知這青鸞打算緩和兩人關係,便笑道:“細柳道友哪裏話來,你我都是鈞天上院之人,仙府諸般靈物,還不是任由取用,再贈送寶物,豈非見外?”


    細柳已是滿麵笑容,言語間頓時隨便了許多,隻聽她道:“我卻不是為自己討要好處,而是想為舍弟求取一次參悟仙靈錄的機會。**泡!書。吧*”[]


    這青鸞口中如此說,纖手輕揚,一枚青碧色的玉簡從掌中飄出。


    “此乃青鸞一族不傳秘術‘潤木清風’,道友若能習成,再對上那黃鳥,或可多出一兩分勝算。”


    許聽潮頗有些遺憾,原本還以為細柳將她族弟帶來,也是為了加入鈞天上院,哪知竟是打的這般主意,難怪一路之上也不提半句,讓人以為她小女子心眼兒,因為正和自己慪氣,拉不下麵皮來說。


    那青鸞扶風確實資質不凡,許聽潮早想邀他入了別院,但人各有誌,也不好勉強,當下隻好將玉簡接住:“此間事了,我便為扶風道友張羅此事。”


    細柳歡喜應下,可惜許聽潮這般爽快,在她眼裏反倒成了小氣勢利——連半句推辭都沒有,徑直就接下自己玉簡,不是見錢眼開是什麽?活脫脫一副商賈做派!


    許聽潮哪裏知曉這青鸞心中的彎彎繞繞,此刻正將神念探入玉簡之中,參悟那潤木清風之術。片刻之後,便滿麵歡喜地抬起頭來,一舉手,青蒙蒙的靈風就從掌中生出!


    仔細看去,這靈風中似有一個個生機勃勃的活潑精靈,通體熒光閃閃,把一縷輕風渲染得好似青碧流水一般。


    難怪這門法術會叫“潤木清風”!


    似這般,稱之為神通也無不可!


    他在驚歎這法術的玄妙,孰不知細柳也是欣羨不已。


    潤木清風乃青鸞一族傳承秘術,扶風更是資質非凡,修煉這門法術事半功倍,但使將出來,卻無許聽潮掌中這般氣象。早就聽兩位妹妹說此人資質非同尋常,於法術修行之上,更有不可思議的本事,如今親眼所見,果真讓人歎服!兩位妹妹能嫁與他,也不算辱沒了……


    這青鸞思緒不知飛向了何處,許聽潮卻將掌中靈風一收,打了聲招呼,將她與欒淩真母子母女十人,以及那暗暗歡喜的熾奴收入仙府之中,而後邁步挪移,回到黃鳥附近。


    方才淩空站定,許聽潮便將體內真氣催動,化作純粹的青碧之色,而後施展那法門,周身頓時生出一道盈盈清光般的旋風。這旋風越長越大,霎時間便充斥方圓十餘裏的範圍,而後化作一頭頭數丈大的青色鸞鳥四散飛開,沒入熠熠星光之中。


    下一刻,數之不盡的青色鸞鳥便到了黃鳥周身,各自發出春回大地一般的清鳴,兜頭撞了過去!


    自從陷入周天星辰大陣,黃鳥的表現一直都很威猛,如今見到這許多小不點青色鳥兒,雙目中竟露出抑製不住的厭惡和隱隱的恐懼!這老鳥雙翅撲騰得更加賣力,黃蒙蒙的風沙遮天蔽日吹出,要將這些令人討厭的小鳥淹沒!


    眾多數丈大小的青鸞四麵八方圍攏飛來,麵對這般駭人的風沙,半點懼色不顯,徑直振翅衝入其中,在身後留下一道道筆直空曠的通道,眨眼被風沙重新充斥掩蓋!


    頭一批衝入風沙中的青鸞,似乎半點作用不起,許聽潮卻好似根本不曾察覺,依舊在鼓動真氣,化成潤木清風,清風又幻化成青色鸞鳥,源源不絕地四散飛出星空之中!


    仙府就在體內,許聽潮根本不虞真氣損耗,且如此施展法術,也不似之前瞬息功夫就傾盡全身真氣、接連凝練萬丈劍氣那般,與身軀有極大損傷,可說半點妨害也沒有,且效用十分明顯!


    許聽潮真氣已被修出了靈性,又不記消耗,潤木清風全由真氣轉化而出,靈性無損,且略有增長,因此幻化青鸞,散入星空,而後聚攏圍攻黃鳥,都是如沐清風自行而為,完全不需操心。他一身真氣又早早反轉了先天,威能遠勝同階,


    黃鳥倚仗自身真氣渾厚,刮出彌天風沙,將不絕從星空中飛出的青色鸞鳥裹住抹殺,初時還有遊刃有餘,漸漸便覺出吃力。


    修行之輩,無論妖魔人神鬼,按理說隻要晉階虛境,便可隨時破開虛空,攝拿天地元氣補益自身,不會有真氣耗竭之虞。而似黃鳥這等龐然大物,更有身軀巨大的好處,真氣雄渾無匹,大可肆意揮霍,而不需精打細算。


    奈何此刻它身處周天星辰大陣之中,虛空已被封禁扭曲,想要破開,比之平常難了數十上百倍,攝來的靈氣隻比消耗了破開虛空的真氣多個兩三成,先前應付大陣星力衝刷和許聽潮雷霆劍光,尚且能夠勉強支撐,如今換了克製它五行所屬的木行靈風,消耗便陡然大增數倍!


    許聽潮眼見黃鳥身旁的滾滾黃沙逐漸稀薄,心頭也是高興。之前他也並非沒有想過施展諸多木行法術,譬如那“撒豆成兵”,緩緩將這老鳥精氣神耗個精光,但稍稍盤算,便知自家法術威能不夠,轉不如徑直催動仙府,以鈞天仙雷大陣中的雷霆劈打來得有效。而今得了這潤木清風的法門,諸般礙難便不複存在,借助陣法,一舉將黃鳥壓製!


    似這般,用不了多少時日,黃鳥便要似當年那土神猱一樣,真氣耗竭,仍由擺布!


    不過黃鳥身軀比土神猱大了太多,那等時候,少說也要年餘功夫!


    如此又過了十餘日,血妖忽然傳來訊息,許聽潮將都天血靈幡取出,拋出陣外。


    片刻之後,血妖架了一道暗紅的血光遁入大陣,落在許聽潮身邊。隻見他將手中血靈幡一揮,四千餘誇父族大小崽子在星空中現了身形,哄然往之前駐守的星辰奔去!其中還有五百三十七個成年族人,正好與周天星辰對應。


    不待許聽潮發文,血妖便嘿嘿一笑:“我是看中了這鳥兒,才請孩兒們來活絡活絡筋骨。”


    兩人同出一源,本就心意相通,血妖方才討要都天血靈幡時,許聽潮就已知曉他的打算。此刻血妖如此說話,其實還是讓摩陀老道和眾誇父族人知曉。


    不等言罷,這小子便翻手取出一座巴掌大的古怪祭台。祭台呈五邊之形,五個角落上,各有一尊形貌猙獰的魔神雕像矗立,雕像額頭,都嵌了一枚玉質骨簡。此刻五尊雕像的大嘴正自半張,有森寒陰邪的黑氣噴出,布滿整座祭壇,而後扭曲旋轉,生出個數寸大的幽深漩渦來,聲聲仿佛來自九幽冥府的歎息從旋渦中傳出,好不滲人!


    這東西正是當年許聽潮在藏鏡閣中,連同混元同心羊脂玉壺一同得來,老早就被血妖要了去,參悟數十載,已然有了些進展:此物名喚“禦獸台”,專為拘禁一些巨獸所煉,似乎並非凡界所有。


    參悟出這般訊息,其實也屬情理之中,譬如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壺,許聽潮委實想不出凡界之中哪個器道宗師有這本事煉製。且不說煉製此寶的諸般靈材凡界九成九尋不到,就算福緣驚天集齊了,送到器道宗師麵前,人家也隻會因修為不到,悟不透那般天地大道,煉不得寶物,轉而隻會瞪著種種靈材流口水!


    血妖如今拿出這禦獸台,就是想要將黃鳥擒下,變作自家役獸!


    這般打算,委實狂妄!


    但細細想來,也並非沒有可能。


    此刻周天星辰大陣多了一倍的成年誇父族人,以及四倍的大小少年孩童相助,威能大了三四倍,黃鳥及那鐵甲老怪和侍劍老魔,都被多壓製了三四分凶焰!


    暫且不管另外兩個老怪,許聽潮施展潤木清風消磨黃鳥,效果陡然增大可兩三分,如今血妖又到來,更是如虎添翼!


    盡管如此,許聽潮還是皺眉道:“你這軀殼傷勢方才有些起色,就把來鬥法,是否有些不妥?”


    “你卻是不知,這軀殼若能再損傷三分,我一身精血,便大可與之相合,此次與這黃鳥爭鬥,我便是打了傷上加傷的主意。隻要不損及根基,無論傷得如何沉重,都可溝通此界祖脈,求來一縷精氣,數月功夫便能恢複。”


    “你竟然能做到這等地步了麽?”


    “並非是我,而是這軀殼實在為殞身化為此界那混沌的寶貝疙瘩,兩月前那開壇大典時,這軀殼得了多少好處,你又不是不知。”


    許聽潮聞言,也就不再多說。身處巨人界之中,不說占據了這軀殼的血妖,便是他自己,一身本事也要憑空增長三成左右,所以才敢有這般底氣,一口氣困住五個合道老怪。


    血妖見狀,長笑一聲,抖身化作數千高的巨人,邁步朝那黃鳥走去!手中的禦獸台,不知被他收到了何處。


    “黃鳥前輩,你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何苦鬧到這般境地,不如就此罷手言和,可好?”


    黃鳥見星空中陡然走出個昂藏巨人,通體都充斥一股莽荒氣息,正自詫異,哪知這巨人忽然開口說話,提及的事情,也讓它頗為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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