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若還有疑慮,可在此稍作等候,許某自去,將珊兒喚來。”


    也不等回話,許聽潮身形便化作點點熒光潰散。


    細柳先是愕然,繼而麵露笑容,似這般,姓許的倒不像是在耍弄詭計。想到此節,這青鸞又搖搖頭,此處乃仙府內部,姓許的為仙府之主,要對付自己,似乎不用這般拐彎抹角的麻煩。也不知他如何修煉的,數十年才過,就成了和自己同階的修士。莫非也和自己一樣,將收斂來的接引仙光煉化了?


    ……


    山巔,正自閉目養神的許聽潮忽然睜開雙眼,往東方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道暫且忍耐,有外人來了。”


    摩陀老道正在興頭,聞言大惱,放出神念外東方一探,頓知其中究竟,不禁抱怨道:“那小貂兒多伶俐一個丫頭,怎會如此不知好歹?”


    原來敖珊敖鳳接到許聽潮傳音符,就匆匆趕了過來,金衣女徐娘也跟在一旁。


    許聽潮並未接話,而是將體表四色光幕、鈞天仙雷大陣和元磁極空梭盡數收起。


    須臾,三女趕至。


    敖珊敖鳳見到隨意站立的摩陀老道和許聽潮,強壓住心頭喜悅。


    敖鳳故作疑惑地出聲尋問:“許大哥,你叫我們回來,所為何事?”


    敖珊向許聽潮一笑之後,就對摩陀老道盈盈一禮:“見過摩托前輩!”


    摩陀老道再不好板著老臉,連連擺手:“弟妹切莫如此,老道方才已和許小子結為異性兄弟,若蒙不棄,就稱一聲老哥哥!”


    “啊?!”


    敖珊敖鳳驚詫莫名,雙雙把目光投向許聽潮,那徐娘也是麵現古怪,好奇地往這便看來。


    許聽潮嘴角一扯,略略點頭道:“這老道小人一個,也不須稱他老哥哥,便是喚做老牛鼻子也無妨。”


    三女神色怪異,摩陀老道卻絲毫不覺欠妥,笑嘻嘻地站立一旁,甚至頗有幾分得意。


    敖鳳頗不客氣,當場就喊了一聲“老道士”,僅比“老牛鼻子”稍遜一籌;敖珊卻沒這般放肆,柔柔喚了聲“老哥哥”。


    見禮已畢,許聽潮才向金衣女徐娘一拱手:“徐道,這些年來,珊兒鳳兒承蒙照料,許某謝過!”


    “許師兄言重了。妾身與兩位妹妹同為萬妖穀弟子,理應相互護持。且這二十多年朝夕相處,妾身也受益頗多。”


    “便是如此,許某也當感謝!”許聽潮取出一口淡金色飛劍,用真氣托了,推到徐娘麵前:“此劍名為‘金狼’,天外奇金所鑄,也算劍中佼佼者,還請道務必收下!”


    盡管已有了那乾清元太乙神雷盤,徐娘依舊極為心動,隻神色間頗為躊躇。


    “徐姐姐,即是這呆子送出的,你也莫要客套!”敖鳳見許聽潮這般說話,如何還不知個中意思,想到就要遠行,眼圈兒不由自主地紅了,“此番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這方錦帕,就留下做個念想!”


    徐娘也滿臉黯然,眼中盡是不舍,她知這冰凰雲錦帕,乃敖鳳耗費偌大苦功煉製,如進卻拿來送給自己,足見情誼。這般禮物,便是貴重,也不能推辭,徐娘淚眼迷蒙的接下,取出一青草編織的小巧籠子,放到敖鳳手中。


    “妹妹也萬勿推辭。”


    敖鳳含淚接住。


    敖珊泫然欲泣,走前來,解下腰間寒螭配:“徐姐姐……”


    “好妹妹……”徐娘已然哽咽,伸手入懷,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令牌,“這枚古竹令,留著防身,莫要讓人欺負了!”


    三女依依惜別,作小兒女態,把摩陀老道看得十分不耐煩,悻悻然別開頭去。


    許聽潮見三女交換禮物完畢,腳下雲頭一起,將敖珊敖鳳攝到身邊,對徐娘一點頭,道聲“保重”,便駕雲破空而去。


    摩陀老道自是跟,厚著臉皮湊到雲頭。


    青山碧林中,隻剩下金衣女凝眸遠望……


    “哼!”


    許聽潮忽然來這一出,敖鳳十分不滿,先是不理不睬,及至雲頭遁出老遠,才怒目而視,鼻中發出一聲冷哼。


    敖珊倒是很快收拾了心情,此刻滿懷雀躍,一雙明眸時不時瞟過雲頭之的摩陀老道,欲言又止。


    “珊兒有話,不妨直說,這老道算不得外人。”


    “我們當真能回去了麽?”


    許聽潮展顏一笑:“自然!”


    白玉般光潔的麵頰瞬間激動得暈紅,敖珊手足無措地在雲頭轉了幾個圈。


    “太好了!爹爹,娘親,姐姐,弟弟,還有墨鯉姐姐……”


    許聽潮見她如此,眼中不自禁地閃過一絲柔和寵溺。


    敖鳳看在眼裏,卻是微微撅嘴,心頭泛起陣陣酸意。這冰鳳凰到底是敖珊在此界斬出的化身,雖說記憶情感幾乎全然一樣,脾性卻大為不同,且不曾親眼見過敖珊口中念叨的諸人,並無那般迫切的思念。


    等敖珊平靜了些,許聽潮才道:“珊兒鳳兒,細柳道已經脫困,正在府中等待……”


    “細柳姐姐!”兩女同時驚喜地呼出聲來,“快些送我們進去!”


    許聽潮笑笑,一揮手,五色清光閃過,兩女不見了蹤影。


    摩陀老道目瞪口呆,右手食中二指並攏,哆哆嗦嗦地指著許聽潮:“你你……你這背時小子,當真有仙府?”


    一旦到了鳳凰界,此事根本瞞不住,摩陀老道之前自行暴露了不少隱秘,算是表明誠意,許聽潮也不介意稍稍給他透露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以作引誘。況且這老道早就心中生疑,否則也不會在藏鏡閣中做出那等事情。


    “老弟,讓老哥哥前往一觀,如何?”


    摩陀老道垂涎欲滴,許聽潮卻隻是不理,淡然道:“你這老道胡亂猜測,許某何時說過有仙府了?”


    “你當老道三歲娃娃?”摩陀老道心癢難搔,見許聽潮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知曉自家功夫並未下足,隻得作罷,不過也不打算就這般放手,嚷道,“總該將那鈞天仙雷大陣放出,讓老道過過癮!”


    許聽潮手足不動,身旁卻忽然五色光芒閃動,鈞天仙雷大陣瞬息鋪成開來,將清雲籠罩……


    前番趕來這極南之地,總共用去數月時光。許聽潮心慮敖珊敖鳳安危,根本不曾想到如此快就得了一艘能橫渡星河的飛梭,是以不曾細細思量回歸一事,如今卻是不得不好生考慮。


    六十年前,被大道宗沈今宵挾持至天道界,一路乘坐那諸天星辰銀河飛梭,遭遇的其餘凶險也就罷了,關鍵是半途遇見那許多合道老怪。翟瞑老兒出手遮蔽了虛空,飛梭就不能吸納周天星辰星力,隻能依靠仙府陰陽五行池供給靈力維持,加之被他領著幾個虛境域外天魔攻打,險些被攻破禁製!


    此事幾乎算得許聽潮修行途中最大一回凶險,怎不讓他戒懼甚深?況且域外虛空之中,最凶險的並非遭遇域外天魔,即便那能將合道老怪攆得雞飛狗跳的爛泥一般怪物狡翏也不算,而是無處不在的靈力風暴!若不小心卷入其中,合道老怪也九死一生!


    正是因此,許聽潮此時雖說已修為大增,卻依舊謹小慎微,打算多尋些佳的五行靈脈,移入仙府陰陽五行池中,以防不測。


    正自思量,血妖忽然傳來一道訊息,許聽潮頓時大喜過望!


    原來誇父族那五座祭壇深合五行,億萬載以來,但凡逝去的族人,身軀都在祭壇之回歸天地,早已祭煉得連通天道一界之祖脈,舉族催動,威能遠勝天仙!


    此為誇父族安身立命之根本!


    五座祭壇有靈,若將之請出,居於體內,可增五行法術威能百倍,更能源源不絕地抽取祖脈靈氣補益宿體。如此,便是深入絕靈之地,也不虞真氣受限。


    而要做到此事,非得身具純正的洪荒血脈!血妖奪舍那軀殼,勉強也算混沌,血脈自是不凡,早在加入誇父族,修行古神文之初,便引得五壇之靈來投!


    簡而言之,血妖可將自身當做一條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地靈脈,休說再遇到一個合道老怪率眾攻打,便是人數多幾倍,也足夠供給仙府消耗!


    血妖做了誇父族之主,不打算於此事之對族中做半點隱瞞,甚至還想趁機舉族遷往巨人界。天道界獨鍾人族,異族在此修行生存,委實不易。巨人界卻不同,早將血妖視作親子,且本為混沌巨人殞身所化,誇父族與其大有淵源,在其中修行,必能繁茂興盛!


    其實血妖還有一份私心,無論是在巨人界,還是鳳凰界,雖說他與許聽潮都算太清門弟子,卻委實不受待見,門中親厚之人寥寥。此番回歸,必然勢單力孤,若誇父族答應遷徙,也是一道極大的助力!誇父族成年之人萬餘,這數十年來,人人苦修得自望海族的古神文,魂魄漸漸強壯,再不似之前那般,看來堪比合道老怪,卻不善駕馭真氣,禦空飛遁都難,連普通人族虛境也鬥之不過。如此短的時間便有這般成就,天長日久,也不知會成長到何等程度!


    然而這般大事,若隻靠誇父族,斷然做不成。旁的暫且不提,族中五座五行祭壇,早已和此界祖脈相連,除非有天仙出手,否則根本不能遷移。此為誇父一族聖物,如何能夠舍棄?血妖也還打算靠它為仙府提供靈氣,便是有遷移的本事,也不會移動。


    如此這般,解決之法就要著落在摩陀老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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