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血妖道!見過敖仙子!”


    夏桓不敢怠慢,鄭重行禮,血妖和敖珊都各自還禮,心中想法卻是大不相同。血妖性子跳脫,隻覺這人好生無趣,而敖珊則因為許聽潮的緣故,覺得夏桓還算個老實人。


    察覺血妖的想法,許聽潮不禁有些腹誹,自打立誌繼承血海老妖的衣缽,血妖性格就逐漸改變,自己與他本為一人,這些年來卻漸行漸遠,及至內莽蒼一戰,他全然成了另外一個人,反倒看不本身的性情了。


    許聽潮在胡思亂想,夏桓卻已請血妖和敖珊前往驛館休憩。


    一行四人正自緩緩駕雲而行,島中心忽然現出黑白青三道遁光。


    “咦?”敖珊撓了許聽潮一眼,故意提高聲音,“似是靜白姐姐來了!”


    “嘿嘿!”血妖怪笑一聲,不給許聽潮機會,便轉了話題,“另兩人是誰?”


    “是崎姑姑和夏複老爺子。”夏桓刻板的臉也露出絲絲悸動,“兩位長輩都是修習了祖靈傳下的功法,方才凝成元神。同輩之中,尚有鈞岩老弟,濯枝妹子和小晧晉階,勁鬆侄兒是小輩中資質最好一人,月前剛剛修成了元神。”


    這木訥漢子接連說了如此多話,與其性格大不相符。未將祖靈從元磁海中打撈起來之前,夏氏傾全族也才四個元神,族長夏子期還是半殘之身,哪裏能與今日相比?短短十年不到,便有六個族人先後晉階,夏桓再是木訥淡漠,也由不得不欣喜!而這般欣欣向榮的繁盛之態,可以說大半都是許聽潮所賜,他怎不心生感激?


    他這番表情,許聽潮卻不曾留意到。敖珊就在身邊,夏靜白也正往這邊趕來,許聽潮多少有些尷尬。


    “靜白姐姐,你瞞得妹妹好苦!”


    瞬息之間,三道遁光已停在麵前,來人各自現出身形。除了巧笑倩兮的夏靜白,還有個佝僂枯瘦的老者,一雞皮鶴發的老嫗,想來就是那夏複老爺子和“崎姑姑”了。


    許聽潮幾人先給兩個老人行了禮,敖珊就親熱地走前,挽住夏靜白的手臂。兩女熱絡得有些過分,徑直將旁人晾在一邊,嘰嘰喳喳地自行去了。


    夏靜白被敖珊“裹挾”,抽空投來個抱歉的眼神,讓許聽潮更是大感不自在。那佝僂枯瘦的老者夏複卻嗬嗬笑了起來:“許小子莫要與那丫頭一般見識,來來來,陪老頭子好生說說話!子期那孩子體內積聚的元磁煞氣太多,這會兒正以閉關苦修原詞劍煞,可顧不來招呼你……”


    這老者十分親熱,徑直前拉住許聽潮,一邊說話,一邊笑眯眯地打量個不停,目光很是古怪,麵滿意的表情卻是愈發明顯了……


    一番應酬,許聽潮隻覺身心俱疲,及至歇下,已是月明星稀,華燈初。


    他身為夏氏一族的長老,島自然建有住所,血妖索性不去招待貴賓的驛館,徑直跑來和許聽潮住一起,大大咧咧地在宅院中選了間舒適寬敞的屋子。


    許聽潮也不管他,趁敖珊和夏靜白尚未回來,凝神靜坐,運轉真氣,緩緩治療身傷勢。


    如此大半夜,兩女才攜手趕來,推開了房門。


    許聽潮睜開雙眼,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招呼。敖珊滿眼促狹,安排夏靜白坐下,又將他叫到桌邊,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夏靜白麵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飲了一口茶,才歎道:“想不到許大哥往藏鏡閣這一行,竟如此驚心動魄!”


    許聽潮不料她見麵就言及此事,一愣之下,安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行縱然凶險極多,獲益更是百倍!”稍稍沉吟,才又開口道:“妹子,你如今修習本族秘傳和庚辛金元磁劍煞,又通古神文,大道可期,那藏鏡閣並非善地,還是不去了!”


    夏靜白好似早就知曉許聽潮會如此相勸,聞言隻是輕笑搖頭:“小妹也願享受安逸,奈何族中最近雖然大有起色,到底還弱小得很,不得不冒險闖一闖。”


    許聽潮默然,昨日與夏複等人閑談,他也多少知曉夏氏如今的處境。夏氏迎回祖靈的事情,不知怎的泄露出去,引來望海族別支的覬覦,且冥海這番大亂,也波及到了此處!因此夏氏雖無內憂,這“外患”卻委實讓人擔心。夏靜白這般選擇,也是出於無奈,許聽潮怎好阻攔?


    敖珊和許聽潮互相種下了同心咒,一個念頭,已知個中情由。她和夏靜白相處這段時間,多數時候都顧著暗中較勁了,卻是不知此事,這時不禁麵露佩服。


    “姐姐有這般難處,怎不與妹妹說?許大哥身為夏氏一族長老,也該出些力氣的,小妹修為低微,卻多少能做些事情。還有那血妖,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妹妹卻是好意。”夏靜白大為感動,繼而麵現無奈,“族中自有一番謀劃,打算趁此機會統合四分五裂的望海一族。此刻族內實力衰微,隻收容了十幾個小部族,尚需從長計議……”


    這女子說到此處,忽然就頓住,明眸從許聽潮身,白皙的麵頰忽然浮現一抹紅暈,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敖珊對這種事情最是在意,立即就想到夏氏一族看了許聽潮,生出招贅的想法,一時間老大不樂意。


    許聽潮卻看到了另外一事,夏氏一族雄心勃勃,整合鬆散的望海族,此事何等艱難?就算如此,通過夏靜白話中隱晦的意思,他也明白夏氏並不打算讓旁人插手,就算對自己這長老也多有戒心,依舊在藏鏡閣中的摩陀老道,也並未被當做助力。


    夏氏排外一至於斯,許聽潮始料不及,隱隱有些後悔,當初促成其與誇父族交換古神文,是否做錯了?


    正自沉思,腰間被兩根灌注了真氣的纖纖玉指鉗住,痛楚傳入腦中,麵肌肉忍不住抽了抽!瞬息之間,他便知曉敖珊在吃哪門子幹醋,立時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與夏靜白那點情愫,早已被斬斷,盡管當時頗有遺憾,此刻卻連遺憾也隨風而逝,入贅夏氏這等事情,自然不會去做。夏氏既然有那般雄心,就自己折騰去!


    許聽潮本就桀驁不馴,哪裏容得被如此對待?


    察覺許聽潮心中想法,敖珊才露出甜美的笑容。


    夏靜白將兩人暗中的動作看在眼裏,心中卻忍不住升起絲絲酸澀。


    “妹子,你迫切想要提升修為,其實也大可不必往藏鏡閣冒險。”


    他心中到底還是有我的!


    夏靜白忽又暗暗歡喜起來。


    許聽潮一翻手,掌心燃起一朵拳頭大的清水般透明火焰。


    “妹子該當知曉晉階虛境,先要將元神寄托虛空,感受天地玄妙!此焰名為太空靈火,煉化之後,大可以之窺探乾坤玄機,天長日久,虛境自然手到擒來!為兄猜測,虛境之後,當有更大妙用!”


    夏靜白被這番話震得心搖神馳!世間竟有這般神奇的靈焰!她知曉此火的分量!若能將之煉化,受益者並非自己一人!隻須培育壯大,分給族中長輩兄妹,則夏氏興盛,指日可待!


    這女子哪裏還坐得住?慌不迭地站起身來,恭敬深施一禮:“大哥這番恩情……”


    話才出口,卻是喉嚨哽住,再也說不下去!


    贈送太空靈火,怕是不比為族中請回祖靈來得輕!這般大恩,哪有什麽詞句能言其萬一?


    敖珊本來心中醋意翻湧,見得夏靜白泫然欲泣的樣子,一顆心反倒軟了,也是站起身來,拉住她的手。


    “姐姐無須這般,你本就是妹妹和許大哥摯,難道我們還能看著你去藏金閣那般絕地行險?”


    夏靜白勉強收了眼淚:“能與妹妹和許大哥相識,也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緣!”


    敖珊笑道:“既如此,就好生保重,慢慢還債!”


    夏靜白也被逗得笑了起來:“妹妹可不要嫌棄姐姐礙事。”


    “怎會?妹妹高興還來不及!”


    兩女如此融洽,許聽潮也是老大鬆了口氣,問血妖要來混元同心羊脂玉壺,把用法傳下,當場就讓夏靜白以此寶洗煉太空靈火……


    區區半月時光,夏靜白便將太空靈火祭煉得心神如一。


    許聽潮見了,便提出告辭,臨行前帶走了喬癡一家,還留下萬裏傳音符,囑咐她留意摩陀老道,若這老兒從藏鏡閣中回來,務必及時通知。


    夏靜白挽留不住,隻好和夏桓等將三人送走。


    許聽潮雲頭消失在天際,這女子悵然若失……


    “靜白姐姐也是命苦,竟生在如此一個修仙大族中。”


    敖珊忽然如此對許聽潮說。


    “我倒覺得望海族不錯,四分五裂不知多少年月,受盡了苦難,也該重新振作了。那夏靜白身為夏氏子弟,也該出力。”


    許聽潮還不曾說話,血妖搶先插口了。他做了誇父族之長,考慮事情,自然大不一樣。


    敖珊聞言,卻是嗤之以鼻!


    “建功立業,本就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等小女子,隻要躲在身後安安靜靜過日子就好了!”


    話還沒有說完,這龍女就理智氣壯地偎依到許聽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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