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傷勢,於費隱公來說,不過癬疥之患,但被區區一小輩如此挑釁,已是怒火衝天!


    “小友,當真要仗勢橫行乎?”


    這老怪高聲大呼,口中說得還算客氣,但實已殺心大起!他確是忌憚摩陀老道,但並非到了非得卑躬屈膝的地步!


    許聽潮與他目光一觸,頓時通體生寒!夏氏一族,除了夏靜白,其餘人與自己並無太大的幹係,反倒多有戒心,為他們惹怒合道境的老怪,何苦來哉?但若自己袖手旁觀,與夏靜白的一番情誼算是完了,還如何請她幫忙,同往冥海?再者,如今早將費家這老怪得罪,就算此時收手,也隻落個兩頭不討好的結局!更何況,倘若當真置身事外,如何過自家本心這一關?過不去,就是心魔纏身,實乃修行大忌!


    說來話長,其實諸般念頭閃過,不過一瞬!許聽潮已有了決定,對費隱公淡然道:“夏靜白乃晚輩摯友,出手相助,本就應該!”


    “好得很!”費隱公冷笑,“既如此,老夫便成全了你!”


    這老怪抬手祭出一枚五色迷蒙的寸許大珠子,伸指虛點,一道五色劍氣從珠中射出,直取許聽潮胸腹!


    “嘿!”


    自家“好後生”遇險,摩陀老道卻不幹了,一道法訣打在總陣旗上,沉悶的轟鳴聲憑空響起,有烏壓壓黑沉沉的元磁濃雲憑空生成,往費隱公壓下!


    費隱公也是冷哼,既然打定主意要對付許聽潮,如何能不防備這蠻橫老道?心念動處,那五色靈珠嗤嗤旋轉,濃稠的五色雲霧從中噴出,頃刻就聚成一團千丈大小的絢麗雲霞,往上空壓下的黑雲兜去!


    兩朵濃雲甫一接觸,費隱公就麵色大變!他使出那五色雲霞,本也是一門大神通,奈何碰到元磁雲朵,好似紙糊一般,輕易就被穿出一個大洞!這老怪趕緊把五色靈珠一收,卷起一股狂風往旁邊遁走!正自壓下的黑雲,也被吹得往旁邊挪動了數丈,恰好讓他逃了出去!


    盡管如此,費老怪也顧不得旁的事情,使出諸般手段騰挪閃避,一麵糾纏,一麵緩緩朝摩陀老道接近……


    盯住迎麵射來側五色劍氣,許聽潮半點不敢怠慢,屈指彈出八道火焰劍氣,布成劍陣,將之困住絞殺!合道老怪的法術自是不凡,盡管不過隨手射出的劍氣,威能也是極大!急切間阻不住這劍氣的來勢,許聽潮隻好步步後退,逐漸消磨其中威能!


    夏靜白見狀,本來還想出手相助,但估計許聽潮能夠應付,便一咬牙,片刻就凝神靜氣,往正與夏桓相鬥的費家虛境看去!


    這老怪,見費隱公動了殺心,早已不再留情,舉手投足間,數不盡的黃花飄飄揚揚落下,把夏桓周圍數裏盡數封住!


    就摩陀老道出手這片刻,夏桓已是支撐不住,被漫天黃花欺近身旁百丈!


    眼看就要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那虛境卻忽然凝滯了片刻!夏桓知曉是夏靜白出手,趕緊趁機取出幾枚青色雷珠,翻手打出,把漫天黃花炸碎無算,身上黑光大作,眨眼遁出十餘裏!


    不等他停下遁光,耳邊就傳來一聲淒厲慘呼!回頭看時,隻見那虛境捂住胸口,跌落半空!手掌之下,一片漆黑迅速蔓延,瞬息就擴散至脖頸!


    這老怪無法,隻好把元神從天靈遁出,慌慌張張地朝費隱公奔去!


    夏靜白輕輕邁步,遁至這元神一旁,一指將其點倒!


    費隱公自顧不暇,眼睜睜地看著後輩被夏靜白收進一個玉瓶中!


    “你也進來!”


    摩陀老道趁他分心,捏個法訣一催,元磁黑雲陡然長大數倍!費隱公麵上方才露出驚容,就被濃雲罩住,片刻沒了聲息!


    費家三人來得快,敗得也快,頓飯功夫不到,就隻剩夏君豪呆立半空!


    夏子期接連動用三次元磁劍氣,渾身經脈已被重創,真氣逆亂,隱隱有控製不住的趨勢!此刻大局已定,來不及向摩陀老道道謝,就淩空盤膝而坐,默默調息起來!先前服下那生生造化丹,正好派了大用場,溫和醇厚的藥性自行發散,緩緩修補經脈,理順真氣,夏子期乘勢而為,逐漸好轉!


    夏靜白見狀,把懸著的心放下,目光流轉,落在夏君豪身上,已變得深冬寒水一般,凍徹心肺!


    夏君豪一顆心陡然冰涼,心灰意懶之下,淩空跪倒,俯身不起!


    “二妹,這兩頭鯨龍該如何處置?”


    半晌無人說話,夏桓難得開了口,夏靜白回過頭來,往半空一看,柔聲道:“此番多虧許大哥和摩陀前輩仗義出手,方可化險為夷,未免夜長夢多,小妹打算趁機將巨木神舟打撈上來,大哥以為如何?”


    夏桓本不願許聽潮和摩陀老道參與,所以才會出聲提醒,如今見夏靜白這般說法,知曉自己插嘴,反倒生出許多尷尬。先前這位堂妹不言不動,早就表明了態度。自己雖是族中同輩之長,但在族長嫡女麵前,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許大哥,多謝你出手相助。”


    夏靜白輕聲曼語道謝,神色有些複雜。


    許聽潮知曉這女子對自己頗有情愫,而自己方才不曾使出符劍術,以致她老父親不得不多動用了兩次元磁劍氣,傷及經脈,故而有了怨懟之心。但個中厲害,又不能明說,隻好別開腦袋,淡然道:“小妹言重了!愚兄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夏靜白強自一笑:“小妹知道。”心中卻暗想,在他心裏,自己到底比不上敖珊姐姐……有什麽難處,就當真不能和我說麽?


    一時間,氣氛有些異樣,夏桓隻作不覺,夏君豪卻把雙手握緊。摩陀老道更是毫不關心,早就兩眼直勾勾地盯住旗麵愈發烏黑的總陣旗,甚至都不曾看那困住了費隱公,正自翻滾不定的元磁黑雲一眼!


    “成了!”


    這老道忽然又癲狂起來,瞪著自家法寶手舞足蹈,片刻後,伸手一招,總陣旗迅速縮小,落在他手心!


    “好陣!好陣!不枉老道奔波數十年!”


    這老道愛不釋手地把玩了手中小旗半晌,才眉開眼笑地對準半空那黑雲一揮!雲開霧散,費隱公蹤影全無!夏靜白和夏桓見狀,老大鬆了口氣。


    摩陀老道一抖總陣旗,旗麵上跌出一枚五色迷蒙的寸許大珠子,用手將其捉了,向許聽潮拋來:“後生,這粒五靈珠善能增益五行法術,方才你毀了一口飛劍,正好拿來補償!”


    許聽潮心中一喜,也不客氣,伸手將這珠子握住,注入真氣查探,隻覺其中空空蕩蕩,沒有半點異種氣息!想來費隱公留在其中的印記,已被他驅除幹淨了。


    “多謝!”


    “謝個甚?”摩陀老道擠眉弄眼,“老道得了那費老兒的乾坤袋,大頭都已收入囊中,生怕你小子怪老道不近人情,沒出多少力幫你那小情人,這才舍了此珠討好……唔,海中那大船很有些蹊蹺,老道可是好奇得很!”


    許聽潮嘴角一抽,後麵這句才是重點!扭頭看去,正好見到夏靜白滿麵暈紅,目光躲閃……這女子,就不怕摩陀老道插手麽?萬一這老怪看上了你族中先輩的遺物,又該怎生是好?


    “忒也慢了,老道可沒這許多閑工夫磨蹭!”


    摩陀老道等了片刻,見那粗繩隻一點點往上挪,頓時大感不耐!說話間,把手中小旗往粗繩出水處一揮,瞬間布下一座黑黝黝的陣法,覆蓋方圓十餘裏水麵!再使出法訣一催,大陣中立時就黑雲滾滾,直衝上千餘丈來高!


    這般陣法,想來就是摩陀老道念叨那元磁陷空大陣,許聽潮定睛看去,隻見黑雲蔽目,瞧不清楚個中究竟!但此陣既然能被這陣癡老道看中,定然有其玄妙之處!


    許聽潮抬眼,隻見數千丈高空那摩天輪,已在兩頭鯨龍的拉扯下飛速旋轉起來!連在輪軸之上的粗繩,也自嗖嗖嗖往上竄,一圈圈纏繞在軸上!


    一個時辰後,夏子期緩緩醒轉,見到這般景象,也隻徒呼奈何!費家三人圖謀不軌,有許聽潮和摩陀老道幫忙抵擋,但此刻該去哪裏尋人來阻攔摩陀老道?


    這夏氏之主,狠狠瞪了女兒幾眼,滿腔憤懣無處宣泄,索性遁至兀自跪伏的夏君豪麵前!


    察覺族長到來,夏君豪把身軀伏得更低了些。


    夏子期麵色數變,抬起的手終究不曾落下,痛心道:“你,你糊塗啊!”


    夏君豪流淚,也不爭辯,隻哽咽道:“請族長降罪!”


    “你是有罪,老夫也不見得幹淨!我那好女兒……”


    “爹爹!”


    夏子期揮手,阻住正要遁來的夏靜白,沉聲道:“既然你心已不在族中,從此便不是望海族人……”


    “爹爹!您不要女兒了麽?”


    夏靜白麵色煞白,淒聲呼喊!


    夏子期別開頭,不去看女兒搖搖欲墜的樣子:“不是望海族人,卻還是我女兒!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你之罪責,便由為父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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