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僵持一陣,那符籙幻化的小天地,已然縮小至七八裏方圓,構成這方的土行靈氣,竟是幾乎被那金剛龍象吸噬一空!


    夏靜白拚力維持,不使這天地崩潰,此時卻也到了極限,入眼土黃之中,數十處都扭曲變形,隱隱露出外界沼澤的景象!


    那金剛龍象強行吸納這許多土行靈氣,也不知對自身造成多大的損害,淒厲的吼聲如雷,兩隻碩大的眼睛布滿血絲,看向半空三人的目光,也極盡凶狠!


    忽然,這巨象也是一張嘴,滿口駭人的黃芒閃動,抬頭對準半空三人!黃芒之中,一枚渾圓的物事隱現!


    一道數十丈粗的白色光束激射而至,瞬息照住巨象身軀!巨象嘴中黃芒頃刻潰散,繼而發出一聲痛楚至極的悲鳴,一頭栽倒在地,眼耳口鼻汩汩溢出暗紅的汙血!


    這白光,正是許聽潮收服那金剛龍象的金磁重光,射中它這同族的時候,便將磅礴土行靈氣連同雄渾真氣,一同禁錮在這同胞體內!


    這原本玄黑鱗甲的巨象,本就吸納了無量土行靈氣,打算借以催動內丹,攻擊天空三人,也順便將這方天地擊破,不想在將發未發之際,被陡然禁錮,霎時間身負重傷,倒地不起!


    幾乎是同時,符籙所化的天地也支撐不住,轟然散開!兩頭巨象失了支撐,雙雙跌入沼澤之中!許聽潮收服那坐騎深陷泥潭不能自拔,隻急得嘶昂嘶昂亂叫!另一頭卻好似如魚得水,四腳一蹬,竟然站立起來,聲旁瞬息聚起滔滔洪水,片刻就遁出千裏之遠!


    許聽潮暗暗咂舌,他可是看得分明,這巨象體內分明被海量土行靈氣充斥,渾身修為十不存一,還有如此玄妙的遁術,若當真在它全盛之時,一心逃遁,怕是除了合道老怪,沒人追得上!


    夏靜白忍痛耗費了這般寶貴的一張符籙,卻正好用在了點子上!


    收起那陷入沼澤掙紮不已的金剛龍象,三人各自架了雲頭巨舟,一路追蹤,半盞茶的功夫,之前那巨象卻是支撐不住,體外濁水自行消散,軟綿綿地癱倒在泥漿之中,悲鳴不已。


    夏靜白心中大痛,趕緊飛遁到近前,幾道法訣打在巨象身上,又取出數十枚靈光閃爍的馨香丹藥,送到巨象麵前!那巨象也不客氣,伸出舌頭一卷,就將數十丹藥盡數卷入口中,咕嘟吞下,然後紅著眼對夏靜白低低嘶吼!


    這巨象竟似認得夏靜白,如此表現,像是被熟識老友坑慘了之後的窩火。


    許聽潮頓時恍然,怪不得這巨象見到四人,也是一副溫順的“好脾氣”!當下是一招手,這巨象體內的土行靈氣化作一條黃龍滾滾而出,被他隨手拋到沼澤之中,凝成一座橙黃的荒島。


    夏靜白連連輕撫這巨象的大鼻子,卻也隻是撓癢癢一般。巨象皮粗肉厚,也不知感受到了沒有。好一陣之後,這玄衣男子才鄭重取出一枚白色玉符,彈出一道劍氣,在巨象身上割了道傷口,攝出些鮮血,自己也張嘴噴出精血,與象血融合,淋在手中白色玉符上。


    這玉符瞬間變得殷紅,繼而一分為二,各自沒入夏靜白和巨象眉心。夏靜白倒是滿麵歡喜,巨象卻四肢撲騰,長鼻亂甩,卷起的泥漿濺了夏靜白一身。


    這瘦小男子也不忙著清理,又撫慰了巨象一陣,才取出一枚黑沉沉的指環,將巨象收了。


    身上白光一閃,夏靜白又恢複了一身清爽,遁回巨舟之上,忽然向許聽潮拋來一枚白玉簡:“許道友,蘇仙子,此間事了,咱們後會有期!此物乃是莽蒼地圖,算作夏某一件小小禮物!若有閑暇,不妨前來西海一晤,說不得還可撞上一場天大的機緣!”


    言罷,輕輕一跺腳,巨舟光芒大作,倏忽消失在西方天際!


    許聽潮和蘇茜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姓夏的為何如此匆忙。但沒了此人一路跟隨,倒是可以隨意行事了。


    五色清光閃動,敖珊出現在清雲之上,三人輪流查看了夏靜白留下的玉簡,其中記載的,果然是莽蒼方圓數十萬裏的地圖,每一處地點,都有詳盡的文字記述,出產何物,有何凶險,妖獸種類數量,極其詳盡!


    許聽潮開始還覺得夏靜白忒也小氣,如今看來,卻是冤枉了人家,如此一副地圖,非旦夕功夫可以繪成!落在附近尋寶修士手中,哪個不將之視為至寶?


    奈何地圖雖好,卻並無九玄根的記載,看來當真像夏靜白說的那般,此物隻在內莽蒼中才有出產!而內莽蒼,在地圖中被標成一片刺目的殷紅血色!


    “許大哥,這該如何是好?”


    敖珊和蘇茜都是眉頭緊皺,當初前來此處的初衷,八成已然落空。可那“伏師伯”既然如此指點,想來也有道理,但究竟有何深意,三人卻是半點頭緒也無。


    許聽潮一笑,揮手將玉簡收起:“暫且在這莽蒼中闖蕩一番,九玄根尋找不到,還有不少靈物可以采摘!”


    不待說完,雲頭便朝最近的一處“勾玉潭”飄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三人已然站在勾玉潭之旁。


    說是潭,其實也有數千裏方圓,隻是潭水極淺,最深處也不過淹及成人胸口。潭中多玉石,有魚,名為“玉刀”,鱗甲堅韌,額骨前伸突出,形如利刃,喜鑿石而居,其巢穴前的玉石碎片,往往呈現半邊陰陽魚的樣子,勾玉潭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此潭中還生有一味靈藥,喚作雪煙蕊,根莖柔軟,皆沒於水中,葉花探出水麵,其花形似花蕊,時時有白色煙氣放出,仔細觀之,隻見形如寒冬飄雪!花間有白蜂飛舞,名為追魂,中之者神魂漸散,極難救治。潭邊還生有雪吼,形似猿,白毛,爪牙鋒銳,行動如風,以玉刀為食。


    這便是地圖中記載的勾玉潭,三人站在潭邊觀察了半天,眼中所見,確實一般無二。


    許聽潮使出玄門一氣大擒拿,將潭中雪煙蕊和追魂蜂,連同潭水玉刀魚,都攝來不少,徑直裝進體內歪嘴小葫蘆中,才架了雲頭往另一處靈物產地趕去!


    說到底,三人還是不大信得過那夏靜白,是以接連奔波,驗證地圖是否準確。


    數日之後,許聽潮已接連搜刮了地圖中記載的數十處靈地,並未發現半分不妥,這才相信了八九成,之後一段時日,他便故意避開圖中所載,到處亂竄。


    如此舉動,無非是想看看,此圖中是否故意遺漏了什麽緊要之處。再者,此來莽蒼,雖說是為了尋找那九玄根,但三人絲毫頭緒也無,這般亂竄,未嚐沒有抱了僥幸的心思。


    大半年之後,三人已然深入莽蒼極北,有夏靜白贈與的地圖,其間倒是不曾遇到多少凶險。再往前,便是那凶險不可測度的內莽蒼!


    許聽潮站在雲頭,極目遠眺,入眼盡是連綿青山,古意盎然,半晌之後,才失落一歎,掉轉雲頭,往南方飛遁!


    他終究是不肯輕易犯險,進入內莽蒼之中!


    這些時日,許聽潮三人早知夏靜白贈與的地圖極盡詳實,並無半分錯漏,但還是跑遍了莽蒼之中除去幾處絕地之外的幾乎所有角落,仍舊一無所獲。個中失望,不言而喻。


    接下來如何行止,許聽潮也是頗為茫然。


    “許道友,敖珊妹妹,不如,不如往西海一行。西海之西,就是那極陰冥海,說不定會有九陰癸水和九轉玄陰蓮的下落。”


    蘇茜一開口,敖珊就是眼睛一亮!她本出身海域,自然更喜在海中修行。再者,那夏靜白似乎是個可交之人,他對西海也不陌生,正好再把來做一回向導。他口中那“天大的機緣”,也值得一行!


    許聽潮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雲頭一折,徑直往西方飛遁。哪知片刻過後,這小子臉色驟變!


    西方一道強橫的氣勢正朝這邊飛速靠近,一道若有若無的神念縈繞在身邊,顯然來者不善!


    不用過多辨別,許聽潮便知前方來人乃是一個虛境老怪,氣息卻陌生得很。他此刻正值滿心憋悶,也不說話,將蘇茜和敖珊收入體內黃皮小葫蘆中,飛遁不停,徑直往前方迎去。


    如此片刻之後,許聽潮又接連變了兩次臉色,二話不說,雲頭一轉,往北方激射!


    原來東方和南方,赫然也有兩個虛境老怪飛速趕來!南方那氣息,正是當初在連雲山脈中現身劫殺的鄔正豪!


    將近一年不見這老兒的蹤影,尤其是開始數月與夏靜白不住飛遁,許聽潮還以為已將他甩開,不想此老竟是暗中尾隨,還尋來兩個幫手,將自己堵在了莽蒼之北!


    這般巧合,隻怕也是刻意算計!


    北方是凶險絕地,東西南三麵又有虛境老怪阻截,已是插翅難逃!


    許聽潮麵色陰沉,片刻之後,便心下一狠,運勁將身旁三道神念盡數震碎,揮手間,血妖已然出現在雲頭之上!


    這半年多,他早就想過,若當真深入內莽蒼,該如何行事。是以血妖出現時,還將那軀殼也帶了出來!這副軀體一身洪荒氣息,便是在內莽蒼遇到洪荒遺族,想來也大可蒙混過關!


    許聽潮本就沒有向南方飛遁多遠,內莽蒼瞬息即至,當下魅靈妖軀遁入仙府,隻把摩雲翅留給血妖。


    血妖嘿嘿一笑,真氣往此寶一灌,頓時將其染成一片血紅,再使出那血妖驚空遁,遁速陡增近倍,絲毫不停留地飛入內莽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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