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聽潮和敖珊隻覺得眼前一晃,四周景象已然大變,粗糙醜陋的岩石牆壁不見,入眼草木青翠,百花齊放,耳鼻中更傳來陣陣鳥語花香,清泉幽咽,卻是個寧靜出塵的所在!


    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蜿蜒進花木深處,石縫間密密匝匝地擠滿青碧野草,路麵上更生了層嫩綠的苔蘚,顯然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許聽潮和敖珊四下張望,蘇茜定了定神,才輕聲道:“許道友,敖珊妹妹,從此路往內,就是伏師伯隱修的清妙穀。伏師伯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旁人壞了穀中景致。我等前去,也不能架起遁光破空而行,所以隻好施展禦風之術,懸浮地麵三尺,一步步行走。”


    兩人聞言,不禁對視一眼,那“伏師伯”八成也是個虛境老怪,卻偏生有如此多的規矩,比起太清門掌門,龍族太上長老的架子還大。但人在屋簷下,也不得不入鄉隨俗。他們如此想法,委實有些冤枉了穀中這位“伏師伯”,便是在鳳凰界,似太虛真人,敖宏這等虛境老怪,也並非誰都想見就能見到的,真要算起來,其實也都差不多。奈何他兩人雖然獻上了“投名狀”,卻並不曾將自己事視作萬妖穀之人,因此先就生了偏見。


    盡管如此,許聽潮和敖珊還是照著蘇茜的說法,各自使出法術,離地三尺邁步前行。


    之前回到萬妖穀,兩人找到蘇茜時,這狐妖被他們身後五個大道宗和太乙門元神驚得目瞪口呆,帶路前往那地下廳堂,蘇茜也一直魂不守舍,而許聽潮是個悶葫蘆,且頗為自傲,敖珊心情又不大舒暢,所以盡管知曉捉住的五人身份不簡單,卻也不曾出言打探,如今得了機會,敖珊便問蘇茜,那五個人到底什麽來頭。


    蘇茜又是愕然,她見兩人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還以為他們是故意將白氏三驕和玉蜘蛛岑鷲一同擒來,哪知兩人根本不知曉人家的根腳,稀裏糊塗就把人抓來了!


    將心裏“無知者無畏”的念頭壓下,蘇茜才把五人的來曆說來,還鄭重勸誡兩人,這等背景深厚的紈絝子弟,還是少惹為妙。


    許聽潮和敖珊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自然連連稱是。此處不比鳳凰、巨人兩界,流落此間,兩人可說無依無靠,哪裏還能像之前那般,什麽神碑門碑使,瓊華大長老的寶貝兒子都可肆意炮製?虛境老怪前來尋仇,兩人倒是不怎麽懼怕,但萬一惹出沈白兩家的合道老怪,可就老大不妙了!


    後怕之餘,兩人在心中把那黃三刀罵了個狗血淋頭,若非這廝弄出個什麽“投名狀”,也不至於行此險著,人生地不熟的,把這般腰杆筆挺的紈絝捉了來!


    事情已經做下,也不知會惹出怎樣的是非,如若不妙,怕是隻有再次動用仙府逃之夭夭了。如此一來,豈非要時刻被此界眾多合道老怪,甚至是天仙追討?想想就頭皮發麻!


    此事並非全為壞處,至少許聽潮和敖珊終於想明白了,此界的元神修士,多數還是比較“潦倒”……


    蘇茜也是個玲瓏人物,從麵色看出兩人的不安,暗道這兩個怪物好歹也還算正常修士,麵上卻浮起柔和的笑容,安慰道:“許道友,敖珊妹妹,你們無須擔心,萬妖穀有兩位這般驚才絕豔的人物加入,諸位師伯師叔必定另眼相看,這事兒也會幫忙遮掩過去的。”


    “多謝蘇道友/茜姐姐了!”


    許聽潮和敖珊施禮道謝,想來也是,照萬妖穀的來頭,穀中老怪八成會像蘇茜的猜測那般,主動將此事化解。放下心頭大半擔憂,兩人的步伐輕快不少。


    修士禦風而行,速度也疾若奔馬,即便如此,三人依舊足足走了兩個多時辰,才來到穀中深處一座竹樓前。


    蘇茜上前,恭敬施了一禮:“侄女蘇茜,帶許聽潮,敖珊兩位道友前來領取腰牌,請伏師伯賜見!”


    許聽潮和敖珊不敢怠慢,也跟著躬身行禮,哪知半晌過後,樓中依舊無人應聲。


    蘇茜麵色古怪,緩緩直起身來,赧然道:“伏師伯往日都在的……”


    “無妨,等一等就是了。”


    許聽潮一擺手,走到路邊一株合抱大樹下閉目盤膝而坐。能晚些再去見那“伏師伯”,他求之不得。惹下這般大的禍端,究竟該如何應對,這小子依舊沒有思量妥當。


    敖珊向蘇茜歉意一笑,主動與她攀談起來,都是關於這位“伏師伯”的脾性喜好。蘇茜有心幫忙,奈何她在萬妖穀中算不得多重要的人物,這姓伏的老怪又整日裏悶在穀中,輕易不會走動,所知委實不多。


    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敖珊頗為失望,但很快振作精神,與蘇茜攀談起來,盡說些此處修仙界的習俗禁忌。這次無意中闖禍,正是因為不熟悉情況,吃一塹長一智,今後可不能再如此了。


    蘇茜也樂得賣個人情,便將萬妖穀方圓數億裏之內有名的家族門派,靈藥靈材產地,各類凶險的絕域細細道來。敖珊時不時地驚呼兩聲,或者讚歎幾句,抑或貶低一二,讓這狐妖頗為開懷。許聽潮索性睜開雙眼,靜靜傾聽兩女交談。


    正說得興起,那竹樓前忽然憑空現出個金須金發的灰衫老者,笑眯眯地看著三人,尤其是在看許聽潮的時候,似乎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稀世珍寶,讓人心生惡寒。


    蘇茜嚇了一跳,趕緊起身盈盈施禮:“侄女見過伏師伯!”


    “晚輩許聽潮/敖珊,見過伏前輩!”


    許聽潮和敖珊也恭敬行禮。


    敖珊說出自家名諱的時候,伏老怪神色一動,詫異道:“你這娃娃,當真姓敖?”


    敖珊眼珠一轉,在那連雲山脈中初見時,蘇茜聽說自己是龍族之人,言行間就隱隱多出些恭敬,如今這老怪也很在意自己身份,也不知是何緣故。心中如此想,敖珊卻不曾怠慢,又行了一禮:“晚輩正是姓敖!”


    伏老怪也隻是隨口一問,他可不相信這煉氣小輩膽敢欺瞞自己,是以敖珊方才回答,他便雙目泛光,朝這邊看來,片刻後即拍手大笑:“好!好!好!你這丫頭竟也有如此資質,實乃我萬妖穀之福也!都進來吧!”


    這老怪麵泛紅光,袖袍一揮,背後竹扉啞啞開啟!哈哈一笑,轉身邁步,走進竹樓中。


    許聽潮和敖珊麵麵相覷,卻還是邀了蘇茜一道,往竹樓走去。他們兩人倒是不覺得如何,蘇茜卻神色激動,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才小心翼翼地步入青竹做成的簡陋小門。


    待三人進得樓中,伏老怪早已備好了桌椅杯盞,皆為竹篾竹筒製成,頗有一番情趣。


    “許師侄,敖家丫頭,蘇丫頭,坐!”伏老怪早已坐了主位,笑盈盈地一指桌旁其餘三張竹椅,翻手取出一溫潤晶瑩的描花玉壺,“你你們兩個當真能惹事,把那幾個老怪物的心頭肉盡數擒來,若非方才師伯與你們公冶師叔前去糾纏,那幾人怕是就要打進穀中來了!”


    許聽潮和敖珊大驚失色,盡管知曉這老怪話中水分太多,那大道宗和太乙門的老怪斷然不敢打進穀中,還是連連稱謝不已。蘇茜也自驚駭,怪不得伏師伯剛才不在樓中。


    伏老怪心安理得地受了,才頗為肉痛地提起玉壺,往桌上四個竹杯各自到了小半杯琥珀色漿液,頓時一股奇香彌散開來,惹得許聽潮三人喉頭大動!


    “都來坐下,嚐嚐這瓊花玉芝飛仙釀!”


    聽得杯中之物竟是這靈釀,蘇茜又激動得滿麵紅暈,施了一禮,才搶在下首坐了,見許聽潮和敖珊依舊站立,趕緊站起身來,一副坐坐立不安的樣子。


    許聽潮和敖珊本來想坐在臨近位置的,但下首已被蘇茜搶了去,隻好對麵而坐,端起桌上竹杯,深嗅一口,腦中竟生出熏熏之意,頓時心生驚警覺!


    伏老怪麵上笑意不變,和聲道:“此物難得,杯中這些許,不會讓你二人醉倒,放心飲用便是!”


    蘇茜也端起杯子,朝伏老怪遙敬,又向兩人示意:“師伯賜下這等仙家陳釀,卻是讓侄女把持不住,這便先行飲下了!”


    言罷,舉起竹杯,緩緩飲盡。霎時間,這狐妖麵泛潮紅,醉眼迷蒙,豔光四射。許聽潮隻稍稍看了一眼,敖珊就不悅地怒目而視,也端起麵前竹杯:“師伯,侄女也放肆了!”


    一杯之後,敖珊麵若紅霞,媚眼如絲,看得許聽潮心中砰砰直跳。這龍族公主挑釁似的撓了許聽潮幾眼,更讓這小子一陣心搖神馳!蘇茜在一旁嗤嗤掩嘴,伏老怪也是撫須大笑,往麵前的竹杯中多添了些,才端起來一飲而盡!


    許聽潮大感窘迫,忙不迭端起竹杯,把靈釀道倒入嘴中。他原本還打算細細鑒別一番,哪知佳釀入口,唇齒飄香,一時間恨不能連舌頭都吞入肚中!


    不由自主地將口中靈釀咽下,渾身都生出飄飄欲仙之感,許聽潮卻忐忑不已,說不出的怪異。


    正在這時,伏老怪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賢侄,那幾個老怪用來賠禮的美酒你也喝了,就把收去的法寶呈上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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