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的慘呼足足持續了一刻,才戛然而止!休說宅院中眾人,便是圍在外麵的上千軍卒,也無不毛骨悚然!


    車侯衛三兄弟就隱藏在附近一座民居中,聽得這般慘叫,均都心裏涼氣嗖嗖直冒!三人麵麵相覷,暗自慶幸與許聽潮關係還不算壞,且這番設計救出他那狐妖妹妹,定然更上一層。如此想來,才又安心了些。


    “潮哥哥,這人是什麽身份?”


    眼見黑光大手化作一團赤紅烈焰,將那儒修燒成了灰燼,敖珊才柔聲詢問。


    “曹潘嫡孫,曹諒!”


    眾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如此說來,這曹諒死得也不冤,誰讓他那祖父如此狠毒,竟敢對這煞星一般師弟/兄的妹妹動用五柳定魂針?


    “聽潮,今後不可輕易動用這等有傷天和的法術!”


    盡管心中也是悲憤,許戀碟卻覺得自家弟弟的做法有些過了,不禁板起臉出聲責備。


    “我聽姐姐的!”


    經此一事,許聽潮心中積蓄的憋屈怒火散去大半,也知方才作為實在太過狠辣,聽到許戀碟訓斥,便躬身受教。


    “如此甚好!”許戀碟目光轉柔,看著許聽潮,竟帶上了祭幾絲寵溺,“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姐姐放心便是,我已大好了。”


    許聽潮說完,便向某個方向躬身一禮!


    即便有二十幾堵牆壁遮擋,車侯衛三人還是趕緊起身還禮!


    許聽潮直起身來,不再理會他們,目光轉到另一個方向,又是略略一禮:“請雷前輩,胡前輩現身一見!”


    許戀碟敖珊等無不大感詫異,許聽潮口中的雷前輩,胡前輩,他們倒是知曉,但這二人何時隱藏在附近的?為何又不現身救助許沂?


    許沂聞言,倒是輕輕動了動,旋即沒了反應。


    “許師侄好精細的神念,到頭來還是不曾瞞過你。”


    柔媚的聲音四麵八方響起,許聽潮注視的方向淩空走來紫袍、白裙兩個男女。男的紫發紫眸,看來桀驁不馴,女的卻清麗中帶了幾許嫵媚,眼含情,眉帶笑,美豔不可方物!


    正是溟州飛雷洞之主雷闖與靈狐宮宮主胡姬二人!


    宅院周圍那千餘兵卒,大都癡癡地注視那白衣胡姬,沉醉不能自拔,院中諸人,除去那被嚇得六神無主的鶴發老者,皆有玄門大(蟹)法傍身,秦煙秦楚稍弱,但自有旁人相助,因此倒是個個神色清明,不曾被胡姬魅惑了。


    “哼!”


    一聲冷哼,如晴天裏響起個霹靂,一眾軍卒立時驚醒,他們也是修行中人,想到方才的事情,個個臉色煞白,哪敢再看胡姬一眼?


    許聽潮卻隻是輕撫胸前被許沂撐得鼓起的衣襟,淡淡看著胡姬雷闖二人,半點沒有上前招呼的意思。


    胡姬見此,哪裏不知這小子是在生氣?當下蹙眉歎氣道:“許師侄可是責怪我這做師傅的,竟然狠心坐視自家徒兒日日受那千針攢魂之苦?”


    不待許聽潮回答,胡姬就苦笑一聲,揮手灑出數百張符籙:“我與雷大哥可沒有你那般本事,揮手就能淩空畫出符籙。從收到消息至此時,日夜不停地繪製,也隻將解救所需的符籙完成十之八九……”


    “小子誤會兩位前輩了!”


    許聽潮這回倒是真心誠意地施禮。兩人不提前現身,也隻是不想打草驚蛇,讓儒門有了戒備,憑生許多波折。


    “哼!”


    那雷闖又是一聲冷哼,胡姬卻看著許聽潮鼓起的衣襟,麵露關切,隱隱還有幾分笑意:“沂兒可還好?”


    見到許聽潮衣襟濕了一塊,不禁又歎息搖頭:“心病需得心藥醫,許師侄,這便帶了沂兒去找你那阮師兄吧!”


    “自當如此!”許聽潮腳下清雲一起,將敖珊許戀碟等一幹人托起,直往皇宮而去。


    瑤琴被許聽潮帶至此處,一顆放心卻早就牽繞到身陷皇宮的的阮清身上,見許聽潮動身,不禁暗暗欣喜!


    皇宮之上,陶萬淳,祁堯,焦璐,安期揚和郭王兩個老者,皇甫斌、江玉鳳,江應龍、皇甫玨兩對道侶,正與數倍於己的儒門元神對峙鬥法!雙方似乎都比較克製,隻在單純比鬥,並未生死相搏。


    稍遠處,十幾個儒門元神正圍住一團數百丈大小的血色雲朵遊鬥。血雲中不時斬出幾道灰色光刃,或者射出些血光閃閃的劍氣,或者飄來幾朵赤紅的陰冷火焰,亦或幹脆殺出幾個渾身血色的人影,都讓這些元神大感畏懼!


    盡管如此,十餘元神並無一人退去,反而人人麵露焦急,出手的寶物法術,威能越來越大,臉上更是躍躍欲試,卻又不敢真個闖入血雲中!


    原來卻是見到許沂慘狀後,血妖徑直衝進皇宮,三兩下便將那曹潘抓了,使出諸般手段炮製!


    曹潘在儒門似乎地位不低,因此才有這許多元神儒修徘徊不去。血妖也懶得理會他們,隻使出強橫手段嚇住,便將曹潘的元神抽出,用天魔無荼做燈芯那青銅古燈上的青色燈焰灼燒!


    這老兒顯然沒有無荼那般堅韌的心性,僅僅被灼燒了數次,就絲毫不顧臉麵地服軟求饒!血妖早恨之入骨,哪裏肯聽?攝出他本體精血,施展秘法將其元靈封在元神中,小心護住,就扔到燈焰中不管了!


    無荼被這青燈魔焰折磨了數十年,如今有了“同伴”,自是心情大好,豈能不好生“招待”一番?


    做完此事,血妖也沒有閑著,翻手取出一冊陰氣森森的黝黑書籍,從其上收攝陰氣,畫出一道道符籙,用血氣充作符紙,暫時儲存。


    這書冊,就是從那冥府夔牛體內得來的寶貝,喚作“冥府玉冊”,乃是一部了不得的鬼修功法,當年血海老妖一見,就曾歎息過:“功法雖好,卻非吾之道也!”


    需知就算帶許聽潮到鬼州東麵的血海凝結元神,這老妖就使出秘法,自許聽潮神魂中獲知了太虛秘錄,太虛衍光錄,靈狐心經,五行靈火真經殘篇四部無上法訣,卻並不曾這般讚歎過!這冥府玉冊所載,定然比這四部功法玄妙得多,或許比起血妖通天大(蟹)法也不逞多讓!否則,又怎能當得血海老妖一歎?


    如此無上秘典,記載它的書冊自然不凡!當年初得時,就被血海老妖從其上攝走一團九幽玄陰(蟹)精氣,盡管如此,這書冊上的陰氣依舊精純至極!


    此番血妖攝來陰氣作符,卻是打算將那千餘五柳定魂針按照冥府玉冊中記載的法門重新祭煉一番,反過來用在曹潘身上!這般祭煉過後,五柳定魂針對魂魄的損傷完全沒有,反而會起到滋養轉變的作用,但痛楚卻要更勝數倍!若中針者能在這般痛楚下挺住,不至元靈潰散,就會逐漸轉為純正的鬼修!


    儒門有言,子不語怪力亂神,血妖這般打算,正好一出胸中惡氣,卻又給曹潘留了一絲機會。若非答應了自家姐姐,血妖才不會費這般心力,直接將這老兒折磨得魂消魄散了賬!曹潘既然向許沂下手,那麽針對阮清的算計,他怎會不曾參與?因此,這老兒對許沂的傷害,不僅僅在神魂上!


    許聽潮載了一幹親友往皇宮而來,尚不及半途,就將仙府放出,把連同胡姬雷闖在內的眾人護在其中!他有把握在諸多元神圍攻中護住眾人,且眾人多非易與之輩,等閑元神也不懼,說來足以自保,但儒門虛境老怪宣穆不知身在何處,許聽潮不得不防!若此人當真對眾人下手,他可沒有辦法救援!


    仙府徑直遁到血雲旁邊,兩隻五色氤氳的清光大手從府中伸出,對準那十餘元神儒修就是一陣拍擊!


    前兩個儒修不知深淺,各自禦使法寶來攻,卻被清光大手連人帶寶一同捉住,遠遠扔開!雖說並未受多重的傷勢,但委實丟臉至極!餘者見了,無不大駭,紛紛架了遁光四散避開!


    並非他們不欲救援曹潘,而是仙府當前,就算留下,也不過自取其辱!


    血妖卻嘿嘿一笑,將血雲一收,一手托著那青銅古燈,一手抓住曹潘腰帶,施施然淩空步入仙府!


    如此行徑,讓儒門眾元神氣得直欲吐血!


    見得血妖到來,許聽潮便將袖袍一揮,那千餘枚漆黑的五柳定魂針頓時向血妖飛去。


    血妖隨手將曹潘肉身扔到地上,將這些飛針定在麵前,屈指連彈,一道道陰氣森森的符籙,夾雜小半詭異森冷的符文,均勻銘印在每一枚飛針之上!


    雷闖胡姬畢竟是元神,且修為幾乎都到了元神境大圓滿,眼界靈覺自是不凡,一眼就看出血妖左手托住那青銅古燈不簡單!凝神細看,不禁暗暗驚出一身冷汗!這小子好歹也是玄門弟子,怎的所使手段盡都如此陰毒?


    許聽潮哪知這兩位長輩將楊錦做的好事算到了自己頭上,他籠在袖中的雙手正自掐訣,仙府隨之逐漸縮小,最終化作尺許大,對準皇宮中那處禁製陣法重重的宮殿砸下!


    但聽轟隆隆連響,各色光華劇烈閃爍,不知多少陣法禁製頃刻崩散,隱藏其中主持陣法的儒門修士無不重傷嘔血!


    許聽潮一行人卻乘了仙府,闖入宮殿之中,一眼就見到盤膝而坐的阮清!


    此事不足為怪,讓人吃驚的是,阮清對麵盤坐那形貌奇古的老道,赫然正是太清門掌門太虛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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