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許聽潮忽然停住身形,雙目中泛起淡淡的五彩,向左側看去。


    五道遁光忽然從黑霧中衝出,人人神色焦急,直往許聽潮飛來。


    為首那老者朝這邊看了一眼,頓時大喜過望:“前麵可是太清門的許師弟?老朽長風門甄夔,還請師弟出手,打發了後麵的天屍門妖人,救老朽和諸位師弟一救!”


    許聽潮聽了,卻無動於衷,兩眼淡淡地看著五人身後的黑霧。


    淩亂的霧氣還沒來得及平靜,又有十餘個身影接連竄出!卻是十餘個神色木然,渾身陰氣森森的通靈屍!


    這些通靈屍,見到許聽潮後趕緊淩空停住,齊齊躬身施了一禮,看也不看甄夔五人,返身就走。


    等十餘個通靈屍離開,許聽潮才冷冷地看了那甄夔一眼,催動摩雲翅朝黑霧深處遁去。


    “這個許師兄好厲害,連天屍門的妖人見了,都不敢放肆!甄師兄,你是怎麽認得許師兄的?”


    “怎麽認得的?”甄夔冷笑兩聲,“這位太清門的高徒,方一出現在定胡城,就施展一門大神通,把魔門數百修士打得潰敗而逃,確實厲害得很!不過要說天屍門妖人因此就對他行禮,為兄卻是不信!”


    “這是為何?”


    甄夔微有得色,反問道,“龍泉殿隗千江,大羅千幻宗宮秋水,厲魂穀邢勉,此三人厲不厲害?”


    “師兄當真會開玩笑,天下誰不知曉,這三人是魔門小輩中的天才,所修魔功俱都非同小可,聽說九成九能修出元神,怎會不厲害?”


    “師弟見了他們可會恭敬行禮?”


    “自然不會,道魔不兩……啊,甄師兄是說……”


    “嘿嘿,你沒見太清門來了這許多元神長老,卻都不曾與天屍門起什麽衝突麽?為兄還聽說,那天屍門第五矮欒無殤手中,竟持有太虛老道的太清玉符!”


    “這這這……怎會如此?”


    “為何不能?此次太清門與天屍門勾搭不清暗通款曲,實乃自作孽不可活也,我等道門中堅,當同心戮力,揭破太清門的醜惡嘴臉!”


    ……


    許聽潮本就對甄夔把天屍門弟子引向自己不滿,若再聽到這老兒後麵的話,以他的脾性,隻怕立即出手殺人都有可能!遺憾的是,許聽潮不欲與這等人物相處,徑直向黑霧深處飛遁,此時已到了爆裂轟鳴傳出的地方。


    “呆子,你怎麽才來?”許聽潮甫一現身,芍藥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來,“你私吞的那個花籃呢?還不快點拿出來!”


    嘴角抽了抽,許聽潮翻手取出那收自五方真靈困仙陣的青碧花籃,不及送出,就感覺手上一空,花籃已經落到芍藥手中!


    “算你識趣,這花籃正和我用!”


    芍藥兩手捧起花籃,愛不釋手地左右打量,頭也不抬地“謝”了句,就喜滋滋地捧著花籃跑到祁堯身邊獻寶去了。


    沒能見著想象中乖巧可愛的師妹,許聽潮頗有些失望,將目光從芍藥身上移開,觀察起場中情形來。


    劇烈的暴鳴聲,來自兩個渾身金光閃閃,赤手空拳大打出手的光頭和尚。


    其中一個白眉白須,神色平和,正是許聽潮在五方真靈困仙陣中見到的兩具僧道遺蛻之一!當時阮清就說,他們的元神依舊存在,因此這老僧“複活”,許聽潮並不覺得怎麽奇怪,但為何會跟另外一個和尚打起來,卻讓他有些不大理解。


    看了一陣,許聽潮便有些明白。那複活的老僧,雖說神色平和,兩眼中卻時不時閃過死寂的光芒,想是已被天屍門做了什麽手腳。另一個和尚肥頭大耳,挺了個碩大的肚皮,本應憨態可掬的臉上,卻滿是悲憤和痛苦!


    兩個和尚的功法,似是同出一源,修為也半斤八兩,鬥了這許久,卻半點沒有分出勝負的趨勢。


    “許師弟,場中兩位大師,均為善法寺高僧。我們在五方真靈困仙陣中見到的那位,法號空慧,另一個是他的師弟,法號空慈。空慧大師元神靈性早失,隻是被欒家兄弟的母親使用秘法融入了旁的魂魄,才變成這般模樣。”


    阮清不知什麽時候站到許聽潮身邊,小聲解釋起來。


    許聽潮不禁惻然,元神軀殼都被占了,比徑直隕落還要淒慘幾倍!大概是寒玉棺槨中的那位,惱恨空慧和老道把她封印了如此長時間,才下的狠手。目光移動,許聽潮很快就發現了老道。這老道正負手站在場邊,見許聽潮看來,還友好地點了點頭。


    “這位前輩道號一元子,千年前也是個有名的散修,隻可惜……許師弟,隨我過去吧,諸位師叔可都在等著你。”


    許聽潮順著阮清的視線一看,果然見到祁堯,陶萬淳,焦璐,一同趕來的齊豔,裴、鄭兩位元神,還有十來個不認識的長老,全都在看著這邊。李栢垣、瑤琴、玉簫、芍藥、鐵黑虎、郭雄獅、韓元遂、行知遠、麥丘豐、王誠等晚輩,則乖乖地站在眾位長老後方。手持折扇的月半,也笑嘻嘻地朝兩人瞧來。


    如此陣仗,許聽潮怎能推辭?看了還在和“空慧”拚鬥的空慈和尚一眼,就振翅飛到一幹長老麵前躬身施禮。


    “你就是那聽尚箜篌講道一場,差點凝成元神的許聽潮?除了有些小白臉,也看不出來哪點特別的嘛!”


    許聽潮還沒直起身體,就聽到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耳邊嗡嗡響起。


    “咳!”陶萬淳一聲咳嗽,“許師侄,這是通明峰的安期揚長老,你需喊一聲師叔。”


    許聽潮抬起頭,隻見一身高九尺有餘的中年昂藏大漢,正瞪了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有種莫名的東西在周身環繞,還打算朝體內滲透,許聽潮自然不會允許,運起真氣牢牢擋住。


    “咦!修為不錯,竟能擋住老夫的神念!”


    “神念”這東西,許聽潮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般肆無忌憚地窺視別人,即便是長輩,也顯得很沒有禮貌。也隻有這樣的師傅,才能教出郭雄獅,鐵黑虎那樣的徒弟……許聽潮心裏不由冒出這麽個念頭。


    “安期師弟不可如此。”


    陶萬淳清斥一聲,許聽潮就覺出身邊環繞的莫名東西潮水般退走。


    “許師侄,等有空閑,定要和師伯說說,五行靈火真經結出的金丹,究竟是個什麽樣子。門內先輩也嚐試過,卻從未有人成功過,你是如何做到的,師伯可好奇得緊!”


    “這等好事,怎能忘了你祁師伯!”


    陶萬淳聲音才落,祁堯又接著開口。


    焦璐沒有說話,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到時候定然少不了她!


    其餘長老,雖然幾乎人人臉露渴望,卻因為和許聽潮並不親近,也不好開口提起。


    “許師侄,不知可否算上齊師叔?”齊豔忽然笑盈盈地詢問起來,“師叔也對你如何結丹好奇得很呢。指不定從你之後,我太清門又要多出一門不遜於太虛秘錄的無上大(蟹)法!”


    許聽潮這才恍然,原來這些個長老,都是因為此節,才對自己如此關注。齊豔說要來,許聽潮也找不到好點的由頭拒絕,隻能點頭答應,不想竟換來個明媚的笑容。


    “許師侄,有這等好事,怎可忘了你家安期師叔?”


    安期揚瞪大眼睛,臉露不悅。除了這漢子,裴鄭兩位長老,仗著跟許聽潮說過幾句話,也紛紛要求加入。如此一來,剩餘的長老也各自找到了理由……


    許聽潮哪裏料到自己竟有如此“魅力”?麵對一幹滿臉理所當然的老頭老太太,隻能無言以對。阮清等晚輩,見識了本門長老的“風範”,幾乎個個神色呆滯。芍藥兩隻眼睛骨碌碌直轉,在一眾長老和許聽潮身上溜來溜去,心中暗暗決定,這麽好玩的事情,定要插上一腳!


    “此事稍後再說,先看看空慈道友如何應對吧。”


    陶萬淳一句話,便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回場中,兩個老和尚激烈拚鬥,已然分出了強弱。


    此“空慧”畢竟不是彼空慧,一身元神道行憑空得來,未免有些名不符實。而空慈和尚的每一分真氣,均是自行苦修而來,運用之際得心應手,拚鬥這許久,已把“空慧”穩穩壓在下風!


    “空慧”不甘敗落,首先施展了佛門神通,隻見他身上金光陡然大盛,一尊三頭六臂的數丈高金身佛陀在背後凝成,伸出巨手就向空慈拍下!


    空慈立時大怒,身上同樣金光大盛,背後也凝出一尊一模一樣的佛陀,伸出巨手來擋!


    鏗!


    一聲金屬撞擊的悶響,空慈和尚腳下大地破碎,整個人陷入泥土中,直沒至頂!“空慧”則身軀騰空倒飛數十丈!


    “妖孽,還我師兄法身來!”


    空慈大喝一聲破土而出,邁開大步朝“空慧”追去,叫板每一次觸地,必然震得方圓數百丈沙礫蹦濺!


    神通比拚,空慈和尚明顯比那“空慧”更加得心應手,交戰不過十餘合,“空慧”便被完全壓在下風,眼看就要束手成擒!


    站在場邊的老道“一元子”忽然出手,隻見他手上凝出一道十餘丈的赤紅劍氣,對準空慈背後的佛陀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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