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叫道:“誰,你再說一遍。”


    賈仁祿叫道:“薑維薑伯約啊!”


    張飛叫道:“這不是開玩笑麽!”


    賈仁祿的眼光在眾將臉上一一掃視過去,道:“怎麽,我讓伯約暫代我任,你們不服氣?”


    眾將麵麵相覷,齊道:“不敢!”


    張飛道:“不服,不服!”


    賈仁祿笑道:“別人都可以不服,天下就翼德一人不可以。”


    張飛道:“我為什麽不可以?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鬼沒打過一天的仗,你卻讓他指揮我們,你這是要幹什麽,我不服,大大的不服!”


    賈仁祿向他招了招手,道:“附耳過來。”


    張飛道:“你在搞什麽鬼?”雖然這麽說,他還是彎下腰,把耳朵湊了上去。


    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張飛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瞧著他,臉上滿是疑雲,囁嚅了半天,方道:“這……”


    賈仁祿又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張飛半信半疑,道:“這能行?”


    賈仁祿道:“老子的話什麽時候錯過?”


    張飛上下打量薑維一番,歎了一口氣道:“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回帳喝悶酒去了。


    賈仁祿道:“翼德已同意伯約暫代我之任,你們還有什麽意見?”


    眾將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互對看半晌,道:“大人英明,我等心悅誠服。”


    賈仁祿道:“上諭裏說的很清楚,凡是違抗老子的話的,就和違逆聖旨是一樣的。你可聽仔細了,現在老子要你們聽由伯約調遣,哪個要是倚老賣老,自行其是,可別怪老子知道以後,對你們不客氣。”


    眾將齊道:“不敢,薑將軍的指示就是您的指示,我等一定用心辦理,不敢懈怠。”


    賈仁祿哈哈大笑,對薑維說道:“老子肩頭上的擔子從今天起就由你來扛了,你可要好好幹,別辜負老子對你的信任啊!”


    薑維一臉鬱悶應道:“是,不過小子年輕識淺,難當大任。望大人早日康複,回來替我。”


    賈仁祿道:“嗯,知道了。好了,軍情緊急,你下去發號司令吧。”


    生米硬著被做成了熟飯,薑維也無可奈何,領著眾將去了。


    賈仁祿揮退太醫,貂嬋道:“伯約能成麽?”


    賈仁祿笑道:“把那‘麽’字去了,這小子一定能成。”


    貂嬋道:“可他才十六歲啊!”


    賈仁祿道:“好了,你就別替他操心了,趕緊看看老子傷口,有沒有流血?”


    貂嬋掀開他的褲管,瞧了瞧他左腿的創口,伸指輕輕在上麵按了按,道:“沒有……”驀地裏覺得不對,狠狠的在他的胸口上錘了一下,嗔道:“你這人,裝得真像,差點沒把人嚇煞!”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不這樣,老子如何推卸責任?”


    貂嬋道:“你來指揮不是挺好麽,為什麽要讓完全沒有經驗的伯約替你?”


    賈仁祿道:“老子的功勞已經多得讓皇上一想起來就心裏害怕的程度,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再立新功,不等於自己拿根繩子往脖子上勒麽,老子才沒有這麽笨呢!”


    貂嬋道:“可你也不能為了避禍,讓伯約來背著這黑鍋啊?”


    賈仁祿道:“有誰一開始就是大將軍,這經驗不都是從無到有,一點點積攢起來的麽。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正好讓他曆練曆練,他要是在這畢了業,以後不管指揮什麽樣的戰役都不犯怵。”


    貂嬋還是覺得不妥,道:“可是……”


    賈仁祿道:“沒什麽可是,趕緊收拾收拾,咱這就回長安。”


    貂嬋道:“你真的要回長安?”


    賈仁祿道:“那還有假的?”


    貂嬋道:“可為什麽啊?”


    賈仁祿道:“長安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乖乖的不得了。這樣好戲一輩子也難得看到一回,老子可不想錯過,你趕緊收拾,去晚了前排就讓人搶走了!”


    貂嬋笑道:“看把你急得,什麽好戲讓你這麽興奮?”


    賈仁祿道:“甭問這麽多了,趕緊收拾吧。”


    貂嬋一麵收拾,一麵問道:“翼德可是出了名的難說話,你對他說了什麽了,他居然肯聽你的話,服從伯約的安排。”


    賈仁祿道:“老子跟他說,有老子在一天,他就別想安安生生的打戰,老子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刁難他,不讓他上陣殺敵。這老小子一來不想老子在這裏給他添亂,二來覺得薑維年紀輕輕好胡弄,便同意了老子的提案,殊不知老子早就交待了薑維,就算這老小子說出大天來,也不許他出戰,哈哈!”


    貂嬋道:“他可以自己要求作統帥啊,畢竟這裏除了你,就屬他的官最大,他才是主帥的不二人選。”


    賈仁祿道:“當年高皇帝還定三秦,登壇拜大將,追隨高皇帝多年的弟兄人人都以為自己會是大將,可日子到了,登上高壇的是人家韓信。韓信那時算個什麽東西,根本沒人瞧得起他。後來呢,韓信引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天下間又有誰敢小瞧他。可見不一定官大就能當大將,那是要看本事的。張飛的官是比薑維大了十七八級,可比起智商就差了十七八倍。這主帥要是由他來幹,不出三天,咱們就得給此間的十好幾萬將士開追悼會了。當然老子不是這麽和他說的,老子說他的大名,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球人都知道。這主帥要是由他來當,敵人一聽他的大名多半得逃之夭夭,以鮮卑人的速度那是無論如何也攆不上的,這頭功可就飛了。薑維則不同,他除了名不見經傳外,最關鍵的是,他是老子的女婿,由他來當主帥,敵人就會認為老子任人唯親,必會麻痹大意。敵人一麻痹大意,這頭功可不就是他張飛的了麽?張飛聽老子這麽說,這才答應讓伯約來挑這個大梁。”


    貂嬋笑道:“你呀,真是鬼得要死。好了,收拾好了,咱趕緊走吧。”


    賈仁祿攜著貂嬋的手,並肩出了大帳,親兵牽來一輛駟馬高車,貂嬋怕賈仁祿舊傷複發,小心翼翼扶著他上了車。車夫揚鞭打馬,四匹馬拉著車揚長而去。其時眾將都在中軍大帳開會,誰也不知道賈仁祿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賈仁祿因病無法指揮,由其女婿年僅十六歲的薑維代其行使職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潣水對岸的軻比能大營。這個消息是薑維遵照賈仁祿的指示散布出去的,當然不可能原汁原味,這油鹽醬醋等佐料多少還是添加了一些的。賈仁祿明明在權力交接當天,便攜著美人一起乘馬車返回了長安,而消息裏卻說賈仁祿囑咐眾將奉薑維為主之後便昏迷不醒,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口氣,躺在大帳裏等著閻羅王召見他呢。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人都說賈福才智兼人,肚子的詭計層出不窮,是個十分難對付的人,我看也不過如此。他明知自己病得不輕,還強撐病體前來,已屬不智。在實在無法指揮戰鬥的情況下,竟把十數萬人的生死交給一個十六歲的娃娃,隻因為他是自己的女婿,當真荒唐的可以。這場戰鬥咱們勝定了,你們準備好箱子,等著搬財寶吧!”


    眾將都是大老粗,肚子的墨水有限的緊,自然聽不出軻比能的話語有何漏洞,聽他說這場戰鬥他們勝定了,有無數的財寶美人等著自己搶,興奮地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嗷嗷亂叫。拓跋力微越眾而出,叫道:“賈福名頭多半是他們漢人吹出來的,其實沒什麽本事,又怎及大人身經百戰,所有的功勞都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這次就是賈福親自指揮也不是大人您的對手,何況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賈福將大軍的指揮權交到了這個娃娃手裏,等於送了此間近二十萬人的性命。我看大人也別等克了名城之後再稱帝了,揀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天挑個時辰,登基即位,改元建國。”


    眾將都想當開國功臣,聽他這麽說,無不附和:“力微說的很有道理,他們漢人能當皇帝,我們鮮卑人比他們強多了,為什麽不能當?揀日不如撞日,大人就在今天登基做皇帝吧!”


    軻比能雙手向前一伸,眾人安靜下來。軻比能背轉雙手,眾將中間的紅地毯上來回去走了兩圈,道:“不急,不急。我若沉不住氣,現在就當皇帝,漢人一定不服,這皇帝當得也就名不正言不順。還是等打贏這場仗以後再說吧。”


    宇文部大人也是位青年漢子,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眼珠一轉,竄將出來,道:“大人,您就別猶豫了,登基當皇帝吧!”


    眾人又跟著起哄:“大人您當您的皇帝,管他們漢人服不服。他們哪個要是不服,咱們宰了他。”


    軻比能眼光在幾位大人的臉上一一掃去,沒有說話,又轉了幾圈,這才道:“咱草原部族從來沒人當過皇帝,驟然稱之,駭人聽聞,必將引起漢人敵愷同仇,下麵的仗就不好打了。登基之事,暫時緩緩,反正天命在我,什麽時候登基都是一樣的。”


    眾人尚以為他假意推辭,又再勸進。軻比能瞪大眼珠,道:“這事就這麽定了,勿庸再議!”


    眾人拍馬屁拍到馬蹄上,鬧得頭臉,這才不敢亂放聲音。


    軻比能對拓跋力微道:“你說說,賈福會不會是為了麻痹我,故意放出的消息?”


    拓跋力微道:“有這可能,大人不可不備。”


    軻比能想了一會,冷笑道:“就算是又能怎麽樣?我還巴不得他出來和我交戰呢!前日潣水那一戰,我們五萬騎兵對他們五萬兵馬,我們隻損失了不到五千人,敵人損失至少在兩萬以上。漢人不堪一擊,正麵交鋒,他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就怕他們當起烏龜躲在城裏不敢出來。”


    眾將聽了紛紛大笑,拓跋力微皺起眉頭,道:“漢人是不及咱鮮卑人勇猛,不過詭計著實厲害,大人還是不可掉以輕心。”


    軻比能道:“漢人無非是想劫寨,要不就是想埋伏。咱們隻須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拓跋力微道:“大人能如此想,這仗咱們勝定了!”


    軻比能道:“打下圜陰,滅了匈奴,咱就是順勢打到長安去,把皇帝老兒從位子上攆下來,自己當皇帝,到這天下可不就是咱們的麽!哈哈!”


    眾將熱血沸騰,長安城那一條條寬闊無比的街道仿佛就呈現在眼前,城裏店鋪鱗次櫛比,有錢人家的房子一間挨著一間,一間大似一間。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每個人手上戴的是銀鐲子,脖子上掛的是金鏈子,身上帶著的玉璧一個個都有麵鏡子那麽大。街上的女人長得那就更別提了,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麵似桃花,眼若秋水,一個媚眼拋將過來,就算是心如鐵石的漢子,也得大暈其浪,拜倒在石榴裙下。


    都說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可是不公平的地方,也是所在多有。最起碼在當時鮮卑人和漢人的生活水平,就不可同日而語。不過話說回來,漢人也不是個個都富,鮮卑人也不是個個都窮,相對來說,大家的生活都是半斤八兩,漢人不過略比鮮卑人好過些而已。隻不過鮮卑人生活在大草原上,一輩子都過著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聽起來十分的寫意,當真過起來卻苦不堪言。要不然為什麽現在那麽多草原上的漢子,放著好好的牛羊不放,巴巴的跑到城市裏來打工?因此鮮卑人著實厭倦了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對居有定所的漢人的生活方式,十分羨慕,再加上流落到鮮卑的漢人為了長自己的威風,往往自吹自擂,以訛傳訛,明明是根鏽花針從他們的嘴裏說出來就成了棒槌了。鮮卑人聽他們說得熱鬧,自然就想當然的以為漢朝遍地是黃金,女人一個個長得都和天上的仙女相似。此時帳裏這些個沒見過啥世麵的部落大人,會把長安想像成這個樣子倒也無可厚非。當下他們流著口水,揮舞著雙臂大叫:“打到長安去,打到長安去!”


    軻比能也憧憬自己黃袍加身坐在未央前殿發號司令的樣子,張開雙臂,哈哈大笑。


    河對岸漢軍中軍大帳,薑維挨著胡床的邊角坐著,略顯得有些拘謹,他還是第一次麵對這許多人,何況其中有不少還是像張飛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會有這樣的表情,卻也難怪。他戰戰兢兢地說道:“鮮……鮮卑因匈奴派人行刺他們的首領而興師問罪,他們盛怒而來,其鋒誠不可當,與戰不利,不如固守,待其疲憊,而後攻之,方操勝券。”


    張飛恨不得現在就操著蛇矛同鮮卑人拚個死活,一聽要守,氣不打一處來,叫道:“守,守,守!你不愧是賈福的女婿,果然和他一副德性。你小子到底懂不懂打仗,不懂就不要裝懂,趕緊從椅子上下來,換俺來指揮!”


    石苞叫道:“在下想請問張將軍,前日我軍與鮮卑人交戰到底是誰勝了?”


    張飛叫道:“是鮮卑人勝了。這勝敗乃兵家常事,區區一場敗仗,何足道哉。一會我就引著軍馬殺將出去,不把軻比能的首級給提了來,俺還就不回來了。”


    薑維定了定神,道:“張將軍此番前去,敢保必勝麽?”


    張飛道:“俺老張親自出馬,哪能不勝?”


    薑維道:“若是敗了呢?”


    張飛叫道:“敗!怎麽可能!”


    薑維道:“軍中可不能僅憑一麵之詞,可敢立軍令狀?”


    張飛道:“立就立,有何不敢?”


    薑維道:“好,將軍若是勝了,功勞薄上自是標明將軍頭功,可將軍若是敗了……”


    張飛道:“區區幾個鮮卑毛賊,你張爺爺還看不在眼裏,怎麽可能會敗?要真敗了你依軍令砍了俺的腦袋便是。”


    薑維道:“不敢,將軍若是敗了,我不要將軍的腦袋,不過想請將軍從今往後再不提出戰二字。”


    張飛怔了一怔,叫道:“好,不提就不提。”


    薑維目視石苞,石苞提筆寫下軍令狀,一邊寫一邊道:“將軍可別後悔。”


    張飛拍了拍胸脯,道:“俺老張說過的話什麽時候不算數?當年攻打濮陽的時候,說過隻攻十五天,就隻攻十五天,日子一到,立即撤軍。當時濮陽的老百姓頂不住俺老張的猛攻,趁夜縋下城來,說要獻門。俺老張連理都沒理,照樣撤軍。這做人講的就是一個信字,說話不算,還是什麽英雄好漢?”這個狗屁主意其實是賈仁祿出的,當初他還有些不大服氣,認為賈仁祿在瞎胡鬧。特別是老百姓主動提出獻門的時候,張飛當即就要抄家夥,殺進城裏,可賈仁祿硬說要撤軍,兩人爭吵良久,這才有了結果。這些張飛這會說什麽記不起來了,這牛皮吹將起來,當真是叮當亂響。


    石苞寫好了軍令狀,道:“好樣的,將軍果然是大大的英雄好漢。”將軍令狀遞上,張飛瞪圓雙眼,反複看了兩遍,簽上了大名。


    薑維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即如此將軍便引軍五萬渡河與敵軍決戰。”


    張飛領了五萬馬步軍出營來尋軻比能黴氣,其時北風驟緊,河水凝冰,正可驅馳,大軍過了河,列成陣勢。軻比能聽聞漢人出營索戰,心下大喜,亦領五萬精騎,列於河北。


    兩陣對圓,漢軍陣中三通鼓響,張飛全裝慣帶,手執丈八蛇矛,策馬出陣,大聲喝道:“速叫軻比能出來領死!”


    軻比能從人群中探頭望將出來,暗叫:“好一條大漢,我鮮卑人向以高大彪悍聞名當世,卻也難覓這樣的人物。”問拓跋力微道:“他便是張飛?”


    拓跋力微點點頭道:“正是。”


    軻比能皺眉道:“果是勁敵。”


    拓跋力微道:“張飛有勇無謀,大人何必憂慮?”


    軻比能問道:“計將安出?”


    拓跋力微道:“大人出去與之交戰,數合後詐敗而走。張飛輕躁寡謀,必恃勇來追,我引一隊精騎迂回其後,突然襲擊,大人乘勢反擊,如此裏應外合,不勝何為?”


    軻比能笑道:“好計,好計。倘若敵人渡河來援,如之奈何?”


    拓跋力微道:“將軍可令宇文、蒲頭二部各引一隊人馬伏於河邊隱蔽處,倘若敵人敢來,咱便縱伏兵擊之,何患不勝?”


    軻比能道:“好,好,就按你說的辦,你趕緊準備去吧。”


    軻比能馳馬出陣,道:“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張飛道:“燕人張翼德在此,還不速速下馬投降!”


    軻比能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涿郡屠夫,一個殺豬的也敢和俺叫陣,當真不知死活。”


    張飛大怒,一聲張嘯,震得眾人兩耳嗡嗡直響。嘯聲中,張飛坐下神駒一聲長嘶,撒開四蹄,幾個起落便離軻比能不過數丈。


    軻比能大叫:“來得好。”縱馬迎上。


    當地一聲大響,兩般兵刃撞在一起,火星四濺。


    兩人虎口都是一痛,暗叫:“好家夥,這廝忒也了得!”下意識的握緊手中兵刃。


    兩人都是天生神力,又都打遍天下無敵手,這猛然間碰到一起,正如酒鬼遇上了佳釀,老餮聞到了肉香,大快朵頤之感油然而生,當下都擻抖著十二萬分精神,各逞絕技,各施手段,將手中兵刃舞得呼呼風響,泛起一片光幕罩在身周。兩方將士都難得見到這樣的惡鬥,看得是心曠神怡,如癡如醉,連喝采也給忘記了。


    但聽得乒乒乓乓的一片聲大響,隻一瞬間兩人便交了十餘合,張飛老當益壯,越戰越勇,吼聲越來越響,手中的蛇矛也是越舞越急,漸漸的來龍去跡已完全看不清楚了。軻比能但見無數矛影在眼前亂晃,實在不知哪頭是哪頭了。他原本和張飛是半斤八兩的,可剛被公孫邵重創,重傷未愈,勉強鬥到這時,氣力不濟,手下略慢,敗象立呈。


    驀地裏張飛將蛇矛當成了棍子,呼地一聲,向軻比能腦門上掄去,這要是給砸中了,腦袋指定是開花的。軻比能官雖然不比張飛大,管得人也沒他多,但野心卻比他大了不知多少,當然不想跟他同歸於盡,舉刀橫架。矛頭與刀背一撞,發出當的一聲大響。一股大力順著刀背傳到了手上,震得軻比能舊創迸裂,噗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手中鋼刀再也拿捏不住,掉到地下。


    張飛大喜,大叫道:“納下命來!”挺矛直刺。


    軻比能斜身一讓,撥馬便走。


    張飛喝道:“哪裏走!”兩腿一夾,追將上去。身後漢軍恐主將有失,大聲呼喝,衝了上來。


    鮮卑軍見軻比敗了,哪敢跟張飛為敵,紛紛掉頭狂奔。


    張飛哈哈大笑,道:“就這點本事,也想和你張爺爺放對,你張爺爺今天不殺了你,誓不回軍。”


    薑維隔著河遠遠觀戰,見張飛大勝,鮮卑大敗,恐敵人有詭計,忙令鳴金。


    張飛叫道:“他奶奶的,這幫膽小鬼不敢出戰也就罷了,還見不得他人成功,一打勝仗就鳴金,豈有此理!”


    他見麾下將士聽得金聲,紛紛後退,急得大叫:“俺老張殺敵立功的時候這小子還沒出世呢,他懂個什麽,甭理他!”張飛不但力氣大,這嗓門也大,這一聲吼,陣中數萬漢軍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薑維雖然在後來大大有名,可這會畢竟年紀太小,又沒有功勞,軍中將士都不如何服他,聽得張飛如此說,又紛紛回轉,重新加入戰團。


    軻比能率著麾下將士一鼓作氣,奔了十裏。兩軍的機動力上的差距在這時候就顯現出來了,鮮卑人前腳剛跑,漢軍後腳就追,到這時竟隻追出不到五裏。


    拓跋力微率著兩萬精騎乘人不備折而向西,兜了個大圈子,迂回到了漢軍陣後,突然發起攻擊。張飛雖然比軻比能曆害些,但畢竟隻是一個人。大草原上氣候條件十分惡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鮮卑人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都沒給折騰死,自然比漢人要粗壯有力得多,鮮卑人的戰鬥力整體上要比漢人高出一個頭來。兩軍交鋒,鮮卑人大聲呼喝,掄起彎刀一陣狠劈,漢軍招架不住,紛紛敗逃。


    張飛聽說後軍遭遇敵襲,以為軻比能迂回到他後麵來了,大怒,引著軍馬回身殺來。


    拓跋力微一聲呼喝,指揮軍馬掉頭就奔,漢軍哪裏攆得上,隻得在後麵一個勁的傻追,吃鮮卑人卷起的塵頭。奔出裏許,軻比能率軍趕來,突入漢軍陣後,殺死千餘人。張飛怒不可遏,回身殺來,軻比能已明白了拓跋力微的意思,略鬥片刻便即撤走。張飛率軍追趕,卻被甩出老遠。追了一陣,拓跋力微又引軍在後包抄。張飛本來腦子就笨,如此一來二去,他被徹底搞懵了,不明白為什麽軻比能老能抄到自己屁股後麵下狠手,而自己卻怎麽也攆不上他。他可是個出了名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不信這個邪,雖屢遭挫折,卻不輕言放棄。就這麽著,漢軍被兩股鮮卑鐵騎耍得團團轉,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不到半日,便累得直喘粗氣,這路說什麽也跑不動了。張飛也累得夠瘡,卻仍不依不饒,催促眾軍上前。


    拓跋力微接到哨探來報,微微一笑,道:“漢人已疲憊不堪,勝負在此一舉。”派快馬約會軻比能一起進擊。


    兩路鐵騎同時殺上,漢軍疲憊不堪,哪還能抵擋的住,四下奔逃。兵敗如山倒,張飛一人又如何禁止的住?隻得一起奔回大帳。薑維雖有心相助,可被宇文部及蒲頭部兩路軍馬阻住,前進不得。這邊可是正兒八經的交戰,兩方沒耍任何詭計,無奈漢軍不及鮮卑勇悍,相鬥良久,損失十分慘重。薑維見不是頭,鳴金收軍。


    張飛逃回大帳,衝著薑維大叫:“你這個膽小鬼怎麽不跟著俺一起追,害得俺吃了一個大敗仗。”


    郭淮道:“將軍息怒,這事可不能怪伯約,伯約見將軍沒有依令撤軍,便令我等接應。怎奈兩路鮮卑人擋住去路,前進不得,又如何能支援將軍?”


    張飛恨恨不已道:“從來沒有這麽窩囊過,不行,明天再戰,我就不信勝不了軻比能!”


    薑維拿出軍令狀道:“這是將軍立的軍令狀,將軍是個大大的英雄,說過的話尚且算數,何況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將軍不會想反悔吧?”


    張飛瞪圓雙眼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郭淮道:“此番大戰,我軍又損折將士兩萬餘人。鮮卑人比我們強太多,這樣硬拚根本不是個辦法,末將同意伯約之策,深溝高壘,據不出戰。”


    郭淮此時在軍中頗有威信,眾將聽他這麽說,都沒有異議,齊道:“末將附議。”


    張飛還能再說啥,瞪了薑維一眼,大踏步出帳。


    軻比能勝了一陣,大喜若狂,不顧拓跋力微反對,召開慶功酒宴,開懷暢飲,爛醉如泥,幸好漢軍沒有乘勢進擊,不然他真的不知該怎麽辦了。


    三天後軻比能率軍過了潣水,欺至漢軍寨前搦戰。漢軍謹守將令,不論對方如何罵娘,拒不出戰。軻比能罵了一日,不見動靜,怏怏而回。次日又罵,又不見動靜,如此一連三日,鮮卑日日罵戰,漢軍隻是不出。軻比能火了,麾軍猛攻,漢壘堅固異常,漢軍將士又有大盾蔽體,不怕強弓硬弩。鮮卑人連番猛攻,俱不得入,反損折萬餘,軻比能氣得嗷嗷亂叫,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連日猛攻,漢軍也傷損甚眾。這日薑維召集眾將進帳,道:“此番爭戰皆因匈奴而起。我們在這裏浴血奮戰,匈奴人卻在後方安享太平,哪有這種道理?伯濟!”


    郭淮道:“末將在。”


    薑維拿著一封書信,道:“你將此信交給呼廚泉,對他說,他要是再為自己考慮,不來增援,我們便撤出圜陰,讓他自己去和軻比能為敵吧。”


    郭淮應道:“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關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關駒並收藏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