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怒容滿麵,向馬超狠狠瞪了一眼,呸地一聲,道:“太尉不出,自有妙策。到時大軍出動,必將你們殺得個屁滾尿流,滿地找牙!這其中的深謀遠慮,以豈是你們這等鼠輩可知?”


    馬超哈哈大笑,道:“妙策?嗯,你們的太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我家軍師的對手,一旦交戰必被他老人家殺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到時你們那英明神武的皇帝必將龍顏大怒,下旨砍了他的腦袋。於是他便幾個晚上不睡,終於想出這條既能保住他的官位,又能保住他小命的妙策來,當真是妙得很哪!”右手馬鞭一揚,啪地一聲,在秦朗的臉上抽了一記。


    秦朗甚是硬氣,雖然傷口處痛苦不堪,卻是哼也不哼,大聲叫道:“士可殺不可辱!有種就一刀將你爺爺殺了,若有朝一日爺爺我逃了出去,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馬超哈哈一笑,道:“我偏偏不殺你,就要辱你,你能把我怎麽樣?難道還能把我吃了不成?”說著向他瞧了一眼,微微冷笑,道:“你眼睛瞪那麽大做什麽?難道是想看看我是怎麽打你的?好我就打給你看!”一麵說,一麵揚手拍拍拍的連抽了七八下。秦朗一言不發,隻是惡狠狠地盯著他。


    這時坐在營門口打算以馬超罵聲下酒的家夥回過魂來,伸手一豎大拇指,大聲叫道:“秦兄,好樣的!你暫且忍耐片刻,我這就去稟告太尉,到時大軍殺出,管教這幫漢狗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馬超哈哈大笑,道:“好!你快叫司馬懿出來,就說他爺爺西涼馬超大老遠來看他啦。不過我可沒耐性久等,若是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司馬懿還不出來,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回手又是一鞭。


    秦朗大聲叫道:“不可,不可!漢狗在附近埋伏了不少人,你去告訴太尉,萬萬……”站在秦朗身後的一名親兵身子一晃,搶到秦朗跟前,右拳呼地一聲打了出去,拍地一聲,正中他小腹。秦朗痛得弓腰曲背,向後退了一步,下麵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馬超笑道:“你以為我帶你來是為了誘敵?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家太尉那條老命可精貴的很,肯為你白白送了性命?我今天將你帶了來,不過是想讓你看看你整日價掛在嘴上的大魏英雄好漢,到底是怎樣一個英雄法,哈哈!”


    隨馬超前來的漢軍將士齊聲納喊:“狗熊,狗熊!見到大軍殺來,嚇得躲烏龜殼子裏不敢出來啦。”


    營中眾將聽得外間喧嘩,紛紛走了出來,眼見馬超折辱秦朗,個個惱怒不已,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但他們礙著司馬懿的將令,都不敢出寨廝殺,心想若是出戰,秦朗或許能救出來,可自己違了將令,腦袋肯定是要搬家的,以自己這一條貴命去換秦朗那一條賤命,當真是大大的劃不來矣。


    馬超見眾將蠢蠢欲動,卻遲遲不敢出戰,心下得意,哈哈大笑,用馬鞭指著那些將領,對秦朗道:“瞧瞧,瞧瞧。你被人如此欺負,你們那些個兄弟們卻個個站在邊上瞧熱鬧。這樣的兄弟還要來幹什麽?我家軍師曾說過兄弟就是拿來賣的,當時我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兄弟可不就是拿來賣的麽?若換了我是他們,見到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受如此奇恥大辱,便是拚上這條老命不要,也要和對方拚個你死我活!”對身後的親兵說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身後親兵揮舞手中兵器,跟著起哄:“可不,可不。大夥兒一道出征,並肩殺敵,自然是親如手足。這見到自家弟兄被打,卻在一旁瞧著,無動於衷,這樣的事情怕也隻有司馬懿手下這幫家夥才做得出來。若我是他們早就一頭撞死了。”


    曹真越聽越怒,滿臉脹得通紅,喝道:“他媽的,實在看不下去了!今天我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將元明給救出來!”回頭對自己親兵說道:“去將我的戰馬牽來!”


    曹真原本不姓曹,而和秦朗一樣姓秦。他的父親和曹操有過命的交情,在戰場上為了搭救曹操竟賠上了自己一條老命。曹操死裏逃生,感傷曹真之父為己而死,便將當時年紀尚幼的曹真接入府中撫養,並賜姓“曹”。由於曹真與秦朗同姓,五百年前原是一家,再加上又都是烈士家屬,同病相憐,兩人打小便在一塊玩兒,交情自是非同一般。


    此時曹真見秦朗被馬超拖著不住鞭打,怒氣上衝,要不是礙著軍令,早就殺將出去將馬超大卸八塊了。但他便是個泥人也還有個土性,眼見自己的好兄弟被人毒打,被人出言汙辱,這心裏仿佛在滴血一般,痛苦不堪。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拔出長劍殺將出去,和馬超玩命,可是轉念一想馬超如此施為就是想要激得他們火冒三丈殺出去救人。若是自己不聽將令,冒冒然的殺將出去,白白丟了一條小命倒還在其次,累得鄴城北邊最後一道屏障就此喪失,那可真就萬死難辭其疚了。一想到此他上齒咬著下唇,強行忍耐,漸漸嘴唇被牙齒咬破,鮮血順著嘴角一滴滴淌下,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令親兵將自己的戰馬牽來。一名親兵牽過戰馬,曹真接過韁繩,一躍而上,拔出長劍,大聲叫道:“太尉堅守不出,有何深謀?隻是怕死罷了。他怕死我曹真偏不怕,有……”


    剛說到這裏,卻聽有人說道:“你想要幹什麽?”


    眾將聞言大失驚色,躬身道:“太尉。”說話之人正是司馬懿。


    曹真見司馬懿到來,不禁呆上一呆,就一愣神的功夫,司馬懿走到他跟前,問道:“你想要幹什麽?”


    曹真指著秦朗道:“元明與我親如兄弟,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救他回來,請太尉讓我出戰!”


    司馬懿道:“你可有把握必勝?”


    曹真道:“兄弟有難,豈可不救?我今日便是拚上一死,也要將他救回。”


    司馬懿問道:“這麽說就是沒把握了?那你可有何妙策退敵救人?”


    曹真回頭向營外瞧去,隻見馬超右手連揮,皮鞭一鞭一鞭的往秦朗身上抽去,不禁臉上肌肉直抖,仿佛那鞭子不是打在秦朗身上,而是打在他身上一般,咬了咬牙,道:“辦法我暫時還沒想到,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隻要太尉讓我出戰,這法子總會想出來的!”


    司馬懿冷冷地道:“你既沒有把握必勝,又沒有法子扭轉局麵。徒逞血氣之勇,隻會讓元明死得更快些。你這樣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曹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下意識的點點頭,道:“這個……”


    司馬懿道:“你若是殺將出去,怕是還沒到馬超的跟前,元明便已身首異處了,有何益處?”


    曹真又點了點頭,司馬懿道:“元明是我的部將,他被人毒打,難道我就不心痛?但這事是打打殺殺能解決的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忽聽秦朗大聲叫道:“這是敵人的詭計,想要激得太尉出戰,太尉切不可……”說到處小腹又挨了一拳,疼得說不出話來。


    司馬懿冷冷地道:“你聽聽,你聽聽,你還不如元明有見識。”


    曹真定了定神,說道:“這該如何救人,還請太尉拿主意。”


    司馬懿分開眾將,來到轅門口,低頭一看,隻見不遠處擺著一張矮榻,榻旁放著幾瓶老酒,微微一笑,道:“是誰有這麽好的雅興?”


    一名小校稟道:“是末將。”


    司馬懿笑道:“你為何在此飲酒?”


    那小校道:“末將小時曾讀過些書,教書先生曾說過《漢書》寫成後不久,便有一位儒士愛不釋手,連喝酒的時候都在讀,末將一時心血來潮,想就著馬超的惡言下酒。這不過是末將附庸風雅,胡作妄為,還請太尉不要見怪,末將這就收拾幹淨。”說著便要上前收拾。


    司馬懿笑道:“不用收拾了。班固所著《漢書》足以與司馬遷之《史記》相媲美,著實不錯,我也曾在喝酒時讀它。”頓了頓,道:“你這想頭倒頂絕,我也來湊湊熱鬧。”說著在矮榻上坐了下來,那小校忙為他堪了一爵酒。


    馬超見司馬懿不但出戰,反正坐在營前飲酒,大惑不解,道:“司馬老兒,我這可是在打你的部下,你居然不動怒?”


    司馬懿笑道:“敗將乃無用之物,既便放了回來,也將送交有司,明正典型。你愛打便打,關我甚事?”說著舉爵飲了一口。


    馬超道:“秦朗之母可是曹操寵妾,曹操一向將他當作親生兒子看待。如今他被擒受辱,你居然無動於衷。不怕到時魏主怪罪下來,要了你的狗命?”


    司馬懿道:“兵敗者死,國有常刑。當年成得臣兵敗於城濮,還未歸國,便被楚王下旨賜死。這成得臣乃楚王極寵愛之人,偶有敗績,旋即處死。何況秦朗不過是武帝假子,何足輕重?武帝有子二十餘人,皇上也就有二十來個兄弟,自然不在乎區區一個秦朗,又如何會以此為罪?”


    馬超心道:“這廝八成是心中怒極,故作閑暇。待我將秦朗折磨的慘不可言,看你還坐不坐得住?”說道:“既然你要瞧熱鬧,那我便給你來點熱鬧瞧瞧!”輕輕一拉手中長繩,秦朗隻覺繩上一股大力傳來,呯地一聲,摔倒在地。馬超回頭對他說道:“這可是司馬老兒逼我的,你可別怨我,要怨怨他去。”雙腿一夾,坐下白馬邁開四蹄,向前竄出。秦朗雙手被縛,麵繩子的另一端握在馬超手中,秦朗便被白馬拉著,在地下橫拖而去。


    馬超口中呼嘯,命白馬放慢腳步,問秦朗道:“這在地上拖著走,滋味不好受吧?”


    秦朗大聲道:“今日你如何折磨我,我統統記得。他日我僥幸不死,必當十倍奉還!”


    司馬懿大叫道:“元明好樣的!”舉起酒爵,咕的一聲,將酒喝幹了。


    馬超道:“秦朗,你要覺得不好受,就求司馬懿出戰,隻要他肯出戰,我就饒了你,如何?”


    秦朗道:“你要殺便殺,要折磨便折磨,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便……是好漢!”他本來想說“便不是好漢。”便說到“不”字時恰好被拉過一個土丘,拋了一下,竟將那個“不”字給咽在口中,說不出來。


    馬超笑道:“對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好好向司馬老兒求情吧。”


    秦朗道:“我是說‘便不是好漢’比這再痛苦十倍的折磨我也經受過,這點小小的痛楚又算得什麽?你趁早將爺爺殺了,否則爺爺必將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司馬懿笑道:“不愧是將門虎子,你父親在九泉之下若是聽到了,也會倍感欣慰的。”舉起酒爵咕地一下,又喝幹了。


    馬超向司馬懿瞧了一眼,見他神色自若,好似渾不將眼前之事當一回事一般,心中暗暗佩服,道:“司馬老兒,你的耐心倒好。”


    司馬懿道:“諸葛亮有本事便來作弄我,像這樣作弄一個初經戰陣的娃娃算什麽本事?”


    馬超心中一凜,道:“如今軍中主帥是賈軍師,驃騎將軍已回長安去了。”


    司馬懿笑道:“你休瞞我!這軍中主帥到底是誰,我心裏自然有數。你回去告訴諸葛孔明,我已識破他的詭計,想要讓我出戰,除非這太陽打西邊出來。”


    馬超心道:“看來折磨得還不夠!”一聲呼哨,催馬快行,那白馬放開四蹄,急奔起來。這一來秦朗可就苦了,頭臉手足給寨前的沙石擦的鮮血淋漓。馬超一麵策馬,一麵斜眼側倪,卻見司馬懿麵色始終不變,不禁暗暗著急,心道:“我在孔明先生前把話說滿了,說這樣做定能將司馬老兒給引出來,如今司馬老兒竟無動於衷,這可如何是好?”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孟起跑得也有些累了,要不要進營來喝兩杯再跑。你隻管放心,我保證不讓眾將為難你。”


    馬超一提手中長繩,秦朗隻覺身子一揚,已是身在馬背。馬超狠狠瞪了司馬懿一眼,喝道:“撤!”引著軍馬灰溜溜的走了。回到大寨,令人將秦朗押下,自到中軍帳來見諸葛亮。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何?”


    馬超慍道:“別提了,不論我如何折磨秦朗,司馬懿那廝就是不肯出來。反而在營前飲酒,把我當耍猴的了。”


    諸葛亮笑了笑,道:“我早就說了這樣不成,你非要試來,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馬超道:“他……這個司馬懿軟硬不吃,還真拿他沒辦法。對了,他已經知道軍中主帥沒有改易,讓我帶話給您,說要想讓他出戰,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諸葛亮道:“哦,他已看出破綻?我做得滴水不漏,他是如何看出來……”伸手一拍腦門,道:“對了,‘八陣圖’!唉,今後要想再引他出來可就難了。”


    馬超道:“我就不信那個邪,明日我再將秦朗之小子押到魏寨去,若是司馬老兒不出,我便將這小子一刀宰了,看他出也不出!”


    諸葛亮道:“不可,不可。篡漢自立那是魏主的罪過,秦朗初經戰陣,無大過犯,不可妄殺。”


    馬超道:“區區一個敗將有何用處?將他殺了一定能激怒司馬懿。”


    諸葛亮道:“若是司馬懿仍是不出,秦朗豈不白死了?”


    馬超道:“死了便死了,何足道哉?”


    諸葛亮道:“若你的親人便敵人斬了,你會不會心痛?”


    馬超道:“豈隻是心痛而已,我定要仇家滿門殺個雞犬不留。”


    諸葛亮道:“將心比心,你的親人死了,你如此傷心。秦朗死了,他的家人難道就不傷心了麽?”


    馬超道:“這個……”


    諸葛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辦法。”


    馬超答應一聲,退了下去。諸葛亮緩緩踱到帳口,望著遠處,出了一會神,喃喃自語道:“你堅守不出,便是欺我軍遠來,運糧不易。如今我糧草充足,怕你作甚?我們就這麽耗著,看看誰先沉不住氣。”


    就因這麽一句話,兩軍都按兵不動,隔河相望。如此過了月餘。天氣漸冷,隆冬將至。這日帳外北風驟緊,到了傍晚,下起了小雪。諸葛亮命人點起炭火,自己坐在帳中看書。其時他兩眼雖盯著書本,心思卻不在書上。過了好一會兒,忽聽帳外一陣嘎吱嘎吱聲響,一名小卒踏雪進帳,道:“啟稟將軍,魏將曹仁出其不意,領兵千裏奔襲,突襲幽州治所薊縣。北魏主曹植猝不及防,嚇得心驚膽裂,連夜棄城而走,逃往遼東。曹仁乘勢盡複失地。如今冀、幽、青三州重又回到曹丕手中。曹植危如累卵,轉眼將亡,特遣丞相荀攸來向將軍求救。”


    諸葛亮怔了一怔,長歎一聲,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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